出风头了。不过,好在陕西有个康海非常厉害,如果不出意外,能够拿到头名,算是能替我北方人扬眉吐气。康海乃是海内名士,他的文章早就流传于坊间,应该不能认出来。至于苏木……诗词是不错。不过,若是取了他。他和万岁关系特殊,须防着文官们说三道四。此科取谁不取谁,倒可是斟酌斟酌!”
正想着,就有几个考官领了卷子过来:“禀大总裁,考生们的卷子已经收上来了。”
“甚好。”不等焦芳说话,王螯抢先一步问:“草稿纸也收上来了?”
“回王总裁,已经收上来了。”
“如果查验无误,你们签字之后,焚了吧!”王螯一挥袖子。
从头到尾,焦芳都没插上一句嘴,气得他满面铁青。
依靠科举的规矩,考生的草稿纸收上来之后,都得由专人监督,统一焚烧。
这一点,苏木却不知道。
第六百一十七章 终于考完了
本年春闱第二场考试一共七道题目,都属于机关公文写作的范围。
这种体裁的文章可是苏木写熟了的,也不需要再去抄袭真实历史上状元公康海。苏木已经隐约意识到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试图将已经出了错的历史恢复到它本来的面目,在第一场上自己好象已经胜利了。
但事行有度,过犹不及,也不能太过分。
所以,这一场苏木就老老实实地打起了草稿,等将七道题目写完,再用端正的馆阁体誊录在卷子上。
题目实在太多,这三日就这么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也不觉得烦闷。
说来也怪,这一场考试下来,苏木竟然找到了考试状态,脑子特别的清醒。
早早地交了卷,心中也感觉十分地满意。
与此同时,第一场考试的卷子也差不多审核完毕。十八房同考官将过了出选择的卷子推荐到了焦芳和王螯手头,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期会试的中式进士算是初步遴选出来了。
至于后面两场的考试成绩,也不过是做个参考,只要不出大的问题。
会试的第三场是经、史、时务策五道题。
这作者文章,当初在保定参加院试的时候,苏木就有很深刻的认识,也难不倒他。
本来,按照他的速度,最多两日,甚至用不了两日就能做好。
考虑到提前做完卷子之后,又不能出贡院。他就慢慢地在考场里磨蹭,等到最后一日下午才将最后一个字端正地誊录上去。
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
对面的吴老先生和段炅也同时做完卷子。
吴世奇年纪毕竟大了些,在考场里坐了九日,早就累垮了,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喝醉了酒一样不由自主地往下溜。他的鼾声已经停下好几天了,这大概和他身体里的安眠药物早已经被排泄出去有关。
想当初刚进考场的时候,他还因为鼾声实在太响亮,影响了其他考生的休息被投诉过。
至于段炅,则站起身来,不住用手拍打着已经发酸发麻的大腿。
两个同考官正在收卷子,听到这阵响,皱眉喝道:“稍安勿躁,否则一律判差。”
段炅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坐直了身体。
收卷子花去了大约一个小时,等到兵丁拿了钥匙将考舍的木栅栏打开时,苏木一个箭步冲到对面,一把扶起吴老先生:“老先生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在凳子上也坐不稳。”吴世奇咧开嘴想笑,却发出“荷荷”的沙哑的声音。
“扑通!”二人同时看过去,却看到段炅倒在了地上,满面的难受。原来,他因为腿实在太麻,竟站不起来了。
苏木忍不住一笑。
段炅气得满面通红,狠狠地瞪回来。
苏木也懒得理睬,就扶着吴老先生,一步,一步朝贡院外面挪去。
北京的天亮得早,黑得早。
等出了贡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外面的小广场上满是黑压压的人头,不用问,定然是来接自家举人老爷的奴仆们。本次考试有七千多考生,以每人两个下人计算,加一起,超过两万,顿时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还有人直接被挤下桥去,然后就是一阵愤怒的叫骂声。
苏木先前还打算在出考场的时候寻一寻一起来参加考试的同事们,问问他们的情形。可看眼前的情形,人山人海,又如何寻得到。
“先回家去吧!”吴老先生说。
苏木:“是啊,先回去。反正这一期考试之后,只要中了,大家在殿试的时候也能碰面,到时候在叙旧不迟。只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能够走到最后。”
吴世奇目光炯炯地看着苏木:“有话回去之后再说。”
苏木这才想起自己随口糊弄吴老先生的话竟然阴错阳差地说中了,如果不出意外,老先生定然能中。而其他知事们搞不好也中了。
吴老先生究竟是怎么将试题泄露给牛得水、段炅他们的,苏木也想不明白。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家要紧。
于是,苏木就扶着吴老先生飞快地朝前走着,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出了一身臭汗,这才听到赵葫芦在喊:“老爷,吴大老爷,这边,这边!”
转头看去,就见到赵葫芦站在街边。身旁还有两驾马车,马车的窗帘子已经拉开。小蝶和吴小姐眼睛带泪光地看着他们,目光中又是担忧,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竟无法言表。
考了九天,又是大喜大悲,苏木和吴世奇二人好象整个地被掏空了,到现在,他们还是头脑麻木,没办法思考。
看到家里的两个女人,二人这才突然意识到:关系到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就这么结束了。
“终于考完了啊!”
苏木笑了笑,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小蝶慌忙跳下来,扶住苏木的胳膊,关切的问:“老爷,如何了,如何了?”
苏木:“还成吧!”
小蝶急道:“不是问老爷你考试得如何,老爷中不中也没个要紧。在考场九日,里面吃睡得差,而老爷舒适惯了的人,又如何吃得了这种苦?小蝶一想到这事,心中就……”
苏木哈哈一笑:“我可没那么娇贵,当初在保定的时候,日子可苦着呢,早就习惯了。”小蝶这话叫他心中一暖和,不觉大为感动。
又回头朝吴小姐看过去。
吴小姐正在同父亲说话,但关切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到苏木身上。
正在这个时候,吴世奇却走过来对小蝶道:“小蝶你去同云儿挤挤,我和苏木坐一辆车。”
苏木会意,吴老先生这是有话要同自己密谈,估计是为考题的事情。
就点了点头:“小蝶你过去吧,对了,回家之后,先弄一桌酒席过来。吃了九日清水饮食,可谗坏我了。”
小蝶道:“知道里面清汤寡水,早就备下了。”
吴小姐也掩嘴偷笑。
车把势甩了一个响鞭,两辆马车缓缓朝前行去。
外面到处都是灯笼,苏木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却见着段炅和牛得水正好站在路边,正在说着什么。如此没有猜错,应该是在等其他几个知事商量这次会试的事情。
第六百一十八章 询问原故
三年一届的会试乃是北京城的保留节目,每到考生进场和出场的日子,北京城就会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马车在路上行得极慢,却见大街上到处都是人,除了考生,还有卖消夜的贩子,揽活儿的轿夫。
今日,北京城破例地解除了宵禁。
实际上,宵禁不过是对普通百姓。有功名的读书人晚上却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只不过需冒着被无数衙役和兵丁盘查的麻烦。
大约也是知道考生们这九天实在是累坏了,出了考场之后,多半会找个宵金的地方放纵放纵,又或者三五好友聚集在一起谈诗论道,检讨考场得失。所以,上头特别开恩,不设夜禁。
如此一来,京城的所有酒馆和青楼都开着大门,将灯点得亮亮的。
整个北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光影之中,随意看去,竟然有现代都市那种万家灯火的味道。
进了马车之后,苏木和吴世奇各怀心事,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之后,吴世奇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去了苏木的书房。
房中早已经备下了一桌酒,都是硬菜。
两人也不废话,提起筷子飞快地吃起来。只片刻,就将酒肉一扫而光。
这才不约而同的惬意地打了个饱嗝,端起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受用,好生受用!”一直没有说话的吴世奇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苏木会意,朝小蝶递过去一个眼色,道:“我和吴老先生有要紧话说,你们下去吧。对了,任何人不得过来打搅。”
“是。”小蝶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点了点头,带着丫鬟退出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小蝶刚一出门,吴老先生就敏捷地跳起来,一纵身走到窗户后面,目送府里的丫鬟出了院子,再看不人,才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痛快!”
苏木却没有笑,反问:“如何?”
四下无人,吴世奇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欢娱,纵声大笑:“中了,中了!以我吴世奇的本事,若是这样还不能中,那才是咄咄怪事呢!”
说着话,他猛地朝苏木长长一揖:“十年耻辱,今朝将雪,苏木,虽说你我以后是翁婿。不过,此刻咱们平辈论交,你的情义,吴世奇无以为报啊!”老先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又是道德先生。
说句实在话,他这几日也是天人交战。觉得从苏木手中拿到考题,是不对的。作为一个君子,以前向朝廷检举揭发。
可是,如此一来,苏木肯定要被杀头抄家。那么,自己的女儿又该如何?
女儿和苏木的情义他是知道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只怕云儿也活不下去。而儿子也会同自己断绝关系,最后的结果,苏木被国法严惩,而他吴世奇也要跟着家破人亡。
再则,一个读书人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学而优则仕,要想进入官场,堂堂正正地做一个朝廷命官,你就必须中进士。
况且,以前你因为出身的缘故,被世人诸多羞辱。这次如果中了进士,岂不是要扬眉吐气了?
这个巨大的诱惑,叫吴世奇欲罢不能。
到最后,他终于投降了,接受了这桩魔鬼的交易,整个人的心态也从此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不是以前那个食古不化的迂夫子。
听苏木问起考得如何,吴老先生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作揖拜谢。
苏木忙将他扶住,心中苦笑,这事还真没办法解释,又有谁知道我苏木其实是被老天爷玩了一把。
他正色问:“此事休要再提,都是一家人。苏木年幼丧父,内心中早就将老先生你当成我最亲的长辈了。不过,这事关系甚大,晚辈今天就想问你一句,那题你是否泄露给他人?”
吴老先生瞬时站起来,一拂袖子,不悦地喝道:“此事关系到你我两家的身家姓名,吴世奇虽然糊涂,可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苏木你也不用问我,吴某虽然穷,可吃喝都由你供给,断不至于贪些许银子将试题卖给他人。再说,我不通世事,就算想卖题,也找不到买主啊!”
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吴世奇猛地意识到什么,失惊叫道:“苏木,是不是还有人提前知道考试题目了?”
说到这里,他一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苏木凝重地点了点头。
吴世奇抖瑟着嘴唇:“谁……谁还知道考题?”
苏木低声道:“老先生,如果我没猜错,通政司经历司来参加会试的知事们大概都是知道的。”
“怎么可能,他们虽然都有一定的背景。可却没有苏木你这样的通天手段,根本就没可能提前拿到题目的。”
苏木忙将自己的观察和推测一一同吴世奇说得分明,然后道:“那日那几个知事都已经试过我,刚才出考场的时候,牛得水和段炅还凑在一起等其他人。要知道,他们以前可是不对付的,竟然走在了一起。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是确定了题目没串后,再在一起商议的。”
听他说完,老先生抽了一口冷气,惊得软软地坐在椅子上:“事行不秘,人多口杂,难免走露风声。完了,完了,你我只怕都要被人砍掉脑袋。我死不要紧,只可怜云儿和念祖!”
说着话,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大胸口上,不片刻就湿漉漉地一大片。
苏木没好气地说:“事情还没到最后时刻,老先生你伤心什么,我只是想问是不是你将题目一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