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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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女婿-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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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着读着,苏木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稿子上的字迹在泪水中慢慢变得模糊。

    这次皇帝算是进入弥留期了,说来也怪,弘治病了一辈子,可生命力却是异常地顽强。一天一夜粒米不进,灌什么吐什么,他那张脸已经脱水,眼眶也深深地陷了进去,目光也失去了神采。

    也只有在苏木念稿子的时候,才有一道光芒一闪而逝。

    苏木也知道这应该是最后的时刻了,也试图提醒朱厚照要早做安排,毕竟,皇位的归属关系到整个大明朝的未来,关系到千百人的身家姓名。

    可一看到太子那张如同受伤野兽一样的脸,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苏木只能叹息一声,飞快地在纸上写着。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文彩什么起承转合,将故事讲清楚就是了。



第三百零二章 人寰

    已经一日一夜了,苏木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写着。

    至于朱厚照也在旁边跪坐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来一本佛经,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

    等到苏木一停,就猛地抬起头,用雪亮的目光恶狠狠地看过来:“写完了?”

    这表情是如此的陌生,苏木默默摇头,又提起了笔。仿佛在一夜之中,朱厚照就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大人。

    每到写完,苏木都会第一时间走到病床前,大声地朗诵。

    刚开始的时候弘治还毫无反应,等到第三次走到弘治身边时,就有一个眼尖的太监惊叫一声:“万岁爷醒了,手指动了。”

    “动了动了。”

    苏木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弘治皇帝右手食指的动作非常古怪,好象是在写字一样。

    他忙将皇帝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道:“陛下你可有话说,就写在臣的手心里吧?”

    弘治皇帝的食指点了点,然后慢慢地在苏木掌心写了起来。

    朱厚照:“苏木,父皇说什么?”

    “没什么。”

    “怎么可能,大胆!”朱厚照咬牙咆哮起来。

    苏木一转身跑出暖阁,就那么站在雪地里,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刚才弘治皇帝在他手心写了三个字:“辛苦了!”

    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底说一句:“加油!”

    ……

    “是是是,儿臣明白,明白了!”

    里面传来朱厚照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太子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面上还挂着泪痕。

    四下无人,他突然说:“好兄弟,谢谢!”

    “什么?”

    “子乔,谢谢你为父皇所做的一切,刚才父皇已经写给我了。他说,你这一日一夜……”太子哽咽着道:“父皇说了,你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家了,本打算给你一天的假,可那书实在有趣。父皇想等到尤三姐嫁给柳二郎以后才准你出去。”

    太子:“苏木,还有多少字?”

    “大约还有一万字吧,我今天晚上在熬一个通宵。”

    “我陪你!”朱厚照。

    ***********************************************

    已经是大年初八的傍晚了,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

    瀛台位于中海和南海之间,正当风口,夜里,那风声就如咆哮的怒涛,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轰击得在颤抖了。

    从窗户看出去,漫天都是卷起的雪粒子。

    这雪,却是今年最大的一场。

    已经熬了两天一夜,手指因为长时间握笔而痉挛。

    苏木周一颤,笔落到地上。

    再看自己的手竟如同鸡爪子一样颤个不停,他使劲地拍了几下,怎么也恢复不过来。

    再回头看去,屋中静谧无人,只朱厚照趴在一张桌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小子也累坏了。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竟然弄来了一盒金粉,刺破了舌头,合着血将一篇《金刚经》反反复复地抄着为父皇祈福,也不知道抄了多少遍。

    到现在,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痕。

    毕竟是个小孩子,熬了这么长时间,心神激荡之下就扛不住了。

    看着他的模样,苏木突然有些心疼起来。倒不是因为其他,纯粹是朋友之间的友谊。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要失去自己的父亲,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这年纪的孩子都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他,也许再过两天就样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君王,担负地沉重的责任。

    无忧无虑的时光就要过去了。

    不忍心打搅朱厚照,苏木悄悄走到火炉旁边,倒了一盆热水,用热毛巾裹住右手烫了半天,才将手掌伸展开来。、

    正要回去继续写作,回头一看,却见到弘治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将一袭棉袍盖在儿子的身上。

    只见他满面的笑容,笑得很是舒展,这一刻,他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溺爱孩子的慈父。

    “陛……”苏木心叫一声不好,冷汗顿时沁透所有的衣裳。

    刚要叫,弘治皇帝却麻利地转过头来,朝他摆了摆头,又指了指儿子,示意不要打搅他的睡眠。

    然后,他又指了指外面,然后背着手悠闲地走了出去。

    苏木立即明白,弘治皇帝这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也不废话,一把抓了案上还没写完的稿子,只几步就到了屋外。

    却见得弘治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敞的大袍,在北方中猎猎飞舞,就如同要飞上天空一样。

    “陛下。”

    弘治却一声清啸,吟道:“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好凉爽,好畅快,朕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就如同这病完全好了一般!”

    苏木走上前去,一恭身,用双手将稿子举过头顶:“臣苏木,已经将尤三姐一节的故事写完,进呈御览!”

    “这么快,快给朕!”弘治皇帝惊喜地叫了一声,一把抢了过去,然后贪婪地看了一眼,却停了下来。

    “陛下。”苏木小心地看着他。

    “算了,不看了!”弘治突然松开手,那十多页稿子被风一吹,高高飞起,如同一群白鸽连翩升高,消失在中南海广阔的湖面上。

    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何必看,何必看?其实,朕心中也是知道的,以柳二郎那种没担待的个性,自不要反悔,而尤三姐又刚烈,此事定然不得圆满。与其看了徒增惆怅,莫若不看,也好留个念想。”

    苏木眼圈一红,眼泪不住落下。

    “别哭,别哭,哭也没用。生死一物本是寻常,如那夏天的花开得艳丽,可总归有凋零一日,这就是日月轮回,天道循环。”

    “陛下!”

    “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弘治皇帝一摆头:“朕累了,什么都不愿意去想,身后事自然有身后人。朕操心了一辈子,这一刻突然悟了,朕今朝却是要不管不顾一回。”

    他一振衣袖坐在一块石头上,朝苏木笑道:“朕看了你这么久的书,听你说了这几日的故事,多谢了。现在,轮到朕说故事,你听。”

    “就说,从前有个皇子,他母亲是一个普通宫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种,在一个偶然地机会得到了皇帝的临幸,坏了龙胎。可是,皇宫中的女主人是一个恶毒的妇人,只要有宫女怀了龙种,就会被她害死……后来呀,这个皇子出生之后就被好心人偷偷养在宫中,直到十八岁……皇帝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他已经一把年纪了,有一日想起自己就要绝后,叹息一声流下泪来,说‘朕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个子嗣都没有,朕这是犯了什么错,老天爷你怎么这么惩罚朕呀’,这时候,一个太监跪在地上大哭‘陛下,你有儿子。’……”

    “后来皇帝和那个皇子团圆了,很完美的结局啊,苏木,你说是不是?”

    苏木沉默不语。

    皇帝依旧带着笑容:“但是,后来那太监却莫名其妙地自杀了,而那个皇子的母亲也被人害了。这就是权力,权力这种东西啊,直把人心都扭曲了。其实,天家才是这世上最残酷,最薄情寡义的地方。所以,朕从小就由着太子玩闹……那是因为,朕就是故事里的那个皇子,朕从小就生活在死亡的危险之中,没享受过一天的快乐。别人有童年,而朕只有隐忍……”

    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终至轻不可闻。

    风停了,雪不住落下,堆在弘治皇帝头上肩上。



第三百零三章 落雪之夜(一)

    屋中的地龙烧得旺,不但如此,连夹墙里喂了炭火,热得跟夏天一样。

    但屋中的人还是在咒骂着老天爷。

    “这贼老天,怎么冷成这样?”淮王赤着干瘪的身体躺在床上,旁边有两个妙龄少女正轻手轻脚地拆开他头上的纱布,然后将一团绿糊糊的药膏抹上去。

    大约是碰到了鼻子上的伤口,淮王一个哆嗦,只感觉这道火辣辣的痛楚直冲脑门,浑身上下同时有黄豆大的冷汗渗出。

    惨叫道:“轻点轻点,你们这两个贱人着死吗?”

    两个婢女惊得花容失色,同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来人啦,来人啦!”

    听到这一声叫,出乎淮王朱见淀的意料,贴身太监却没有出现,反倒是一个中年文碰一声推开大门。

    冷风卷着雪花扑进屋,遇到热气,瞬间消失。

    淮王被吹得一个哆嗦,怒喝:“你……”

    定睛看去,却是自己的首席智囊李士实,“原来是你,大半夜的怎么过来了?”

    李士实一身青衫,眉宇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

    他几日前被罢免一切官职之后却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在各王府和各大衙门中四下串联,这几日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说了多少话,累得仿佛老了十岁。

    他也不说话,只朝地上两个女子看了一眼。

    淮王知道李士实有要紧的话说,对两女骂道:“两个小贱人给本王滚,等下再跟你们算帐。”

    等两女含泪出去,淮王看了看大敞的门,裹起被子,不满地说:“李大人,先把门关上,冷煞本王了!”

    李士石却不动,反倒是一脸的森然:“王爷快穿衣裳。”

    “怎么了?”

    “今天晚上估计是睡不成了。”

    “可是……”淮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朝东面的紫禁城方向看了一眼:“可是那边的那个大老爷……”

    李士实点了点头。

    雪还在不住地吹进屋中,里面渐渐地混沌起来。

    “操!”淮王粗鲁地骂了一句,也顾不得穿鞋子,以这个年龄的老人所不常见的敏捷冲到门口将门关上:“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死了没有?”

    “王爷,如果死了,景阳钟会敲响的。”

    “你说的是废话?”鼻子还在一阵一阵地疼,淮王心中的邪火也一阵阵往上涌。

    李士实整理了一下思路:“王爷,我前几日花了很多的功夫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据太医说,皇帝陛下前日突然清醒过来,还陪太子说了半天话。接着又昏迷过去,如今已经到了弥留阶段。据他说,凭皇帝的脉象,也只一两日的工夫,想来就在在今晚了。王爷,是时候发动了!”

    “发动,发什么动?”淮王突然用可怕的模样盯着李士实,咆哮道:“现在你说这些屁话做甚,前几日叫你联络牟斌,结果宫里的老爷突然将牟指挥给罢免了,还将京畿附近的军队都调进城了。我这个侄儿啊,平日里看起来好象是个弱不禁风的痨病鬼,其实精得跟猴儿一样!现在我们困在这里还能做什么,本来各家王爷同时发动,未必不能好好闹一场。现在好了,人家大军都开进城来,我等还能做什么?皇帝就是个老狐狸,他儿子是头狼。还把我打成这样,如果落到我手头,定叫他们父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提起自己身上的伤,淮王恨得牙关痒痒:“还有那个苏木,兔崽子,本王非屠了他全家不可!”

    这一通骂就停不下来,等了半天,李士实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拉开门。

    “关门,关门!”

    李士实却不理睬,对着雪幕喝道:“公公,进来吧!”

    “什么进来?”淮王吃了一惊:“来的什么人?”

    风雪中,一个身穿宽大斗篷的人一步就跨进屋来,拉开风帽,露出一张康青的脸。

    大约是因为在外面占了很长时间,他眉毛已经粘满了白色的雪粒子,被屋中的热气一蒸,化成雪水满面流淌。

    此人大约三十岁上下,面白无虚,杏眼在灯光下闪闪发两,两条柳叶眉微微耸动,五官精致得就如同新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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