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跟着江游击来山东的,可江游击却不幸捐躯。小弟以前也与江游击有着一面之缘,所以现在心中是万分惋惜。可往事如烟,转眼就天人两隔啊。唉——!可走了的人是一了百了,而我们活着的人却要硬着头皮走下去啊!”
那江澄听到吴世恭说到这里,立刻躬身向吴世恭行礼道:“家叔也一直提到吴守备的威名,说其有幸与守备大人并肩沙场。可家叔命薄,这万钧重担现在压在小人肩上,是万分心颤啊。”
吴世恭听着江澄话里的意思,知道其就想投靠自己,就立刻顺杆说道:“都是熟人,就不说两家话了。我们就好好地合计一番,起码让我们河南出来的儿郎平安回家。”
“那吴守备的意思是?”一旁的陈中之见到吴世恭和江澄是一唱一和,立刻插嘴问道。
“合兵在一处。小弟这里也有二千多人马。加上两位兄弟的兵马也有三千多。我们对内互相救助,对外就一个主张。不是我多心。看看今天你们的位置,一定在战场上也就是个断后的命。这也就看出来,这场平叛,我们这些河南客军的位置总是在险多功少的地方。”
“但只要我们兄弟合心,起码也要争个不受欺负的位置。要不然,我们是想裹着草席回河南去呢?还是想着断手断脚回去呢?你们放心,小弟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弟兄们的事。不会收编或挖墙角。只要回了家乡,咱们立刻就各奔东西。”
“我老陈说话可能不中听。吴大人说的倒是个善法,可万一变卦了怎么办啊?我和江千总加起来的人也没有你多。你怎么保证你所说的话一定兑现呢?”陈中之接着问道。
“陈大人说话就是直爽。我也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把话藏着捏着也没意思。不过我在这里再拍着胸脯说自己一言九鼎更没意思。但是你们可以打听一下,我吴某在河南的名声怎么样?我说过的话是不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还是这句话,不勉强,但合作就要全心全意地合作,自己兄弟就绝对不能够在背后相互捅刀子。”
“这倒也是。吴守备在河南名声相当好。肖公公和家叔也一直念叨着他,小人绝对可以在陈都司您面前打包票。”江澄在一旁也为吴世恭来背书。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也算上我老陈一份。我们就同舟共济吧。”思考了一下,陈中之也答应了下来。见到自己的实力又得到了加强。吴世恭和江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可还没等气氛轻松下来,陈中之又问道:“蛇无头不行!那我们之中该谁做主呢?”
说实话,陈中之说的话不仅是不中听了,而且是很破坏气氛了。确实,他的话没有说错,是该确定个领头的。但是只要想想就明白,既然这里是吴世恭实力最强,又是吴世恭主动提出了联盟提议,那么必然就是吴世恭想做这个领头人。
而陈中之迫不及待点出这一点,根本就是想自己做这个领头人。不能够说陈中之的想法不对。在江游击阵亡以后,从河南出来的明军中,就是以陈中之的官衔最高,按照常规现在应该就是以他为主。
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是不同。不要说各自的实力了,在江游击阵亡以后,陈中之连江澄的人马都没有收服,到了吴世恭这里道谢也要和江澄一起到来,这就说明了他根本就没有在短时间内整合这三支兵马的能力。因此,他想做那个领头人的想法本来就是个空想。
陈中之是河南巡抚标营的一位都司,这次他率领这八百名巡抚标营的兵丁,跟随着江游击一同北上出征。而江游击则率领着自己的游击营的一千二百人。
而江澄是江游击的侄子兼亲兵队长。当江游击阵亡以后,游击营的兵丁当然也都听从了江澄的命令。而现在,江澄虽然官衔远远不如陈中之,但他的实力比陈中之掌握的实力都要强。
而在巡抚标营中,陈中之打仗的本领还算是很强的,但是他就有些象是纯粹的军人,不大会搞关系,也不大会说话。所以这次河南巡抚也把他给发配了出来。这道理也很能够理解:谁好孩子肯往庙里舍呢?
而陈中之的性格表现到了现在,就让他说出了这些没头脑的话。可能陈中之还天真地认为,应该由他这个都司来指挥所有的河南明军呢。
可是吴世恭肯定不会在一接触之下,就了解陈中之只是在性格上很天真,他肯定认为陈中之是别有用心。因此,吴世恭立刻硬梆梆地把话给顶了回去:“当然是本官啦。要不,我那二千多人马你指挥得动吗?”吴世恭再次向陈中之点出,自己可是有二千多人马,实力是远远地超过了陈中之的。
一见俩人的话中有了一些火气,江澄立刻圆场道:“吴大人,陈都司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游击营的弟兄当然会跟着吴大人走的。联合的事,我想陈都司也会自己考虑的。”
被规劝了一下,吴世恭也有了一些冷静。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吴世恭决定什么事还是主要依靠自己吧。于是就缓下口气说道:“那陈都司请便吧。”
陈中之见到自己的话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立刻就涨红了脸。他是不会说话,可那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的陈中之处境可就有些不太妙了。如果不联合,他那五、六百人完全就成为孤家寡人了。在几万明军中,连个浪花都不会起来。到时候也肯定就是个跑腿劳碌的命。
可是陈中之刚才话已说出口,也拉不下面子再去反悔,这一时三刻之间,陈中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就这么离开,陈中之也不会甘心。
到底江澄和陈中之在白天并肩作战了一场,也不好一直见着陈中之的尴尬。于是江澄就说道:“我们河南出来的,肯定会在一起。陈都司你说是不是啊?”
陈中之当然顺杆爬下:“确实如此,也要吴守备多费心啦!”
见到了陈中之已经服软,吴世恭也退了一步,释放出自己的善意:“大家说开了就好。再说,我这个领头的,也就是对外出个面,并不干涉两位兄弟军里之事。而且有什么大事,也会和两位兄弟商量的,并不会独裁,请两位兄弟放心。”
陈中之和江澄连连点头,基本上放下了所有的心。
半夜,在吴世恭的号令下,所有的明军集合队伍立刻趁夜撤退。而在原地依然留下了大量的篝火。
四千多人的撤退,这动静肯定不会小,河对面的叛军也察觉到了吴世恭他们的动静。可是吴世恭他们的行为太为诡异,弄得叛军不敢下定决心去追击。
因此,吴世恭他们很顺利地和叛军脱离了接触。他们也并没有依着道路撤退,他们接连变了几个方向,走了几个“之”字型向后撤退。
经过了一天多的行军,吴世恭他们终于在崇祯五年的四月三日,撤回了原先后军的大营。
第二百九十四章营内火并
后军大营中,汝宁营留下的步队营地周围是一片混乱。
当刘泽清陆续把明军的溃军接应回后军大营以后,那些溃军立刻在他们的武官默许和鼓励下,开始对后军营大营进行扫荡。
溃军当时的逃跑,完全就是丢盔弃甲。既然他们的盔甲都丢弃了,那么他们身边也就什么也没有留下了。所以在刚逃到后军大营,在惊魂未定中过了一晚上以后,在第二天,那些溃军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
对于那些溃军来说,吃的粮食倒也罢了。因为见到了溃军的到来,在总督刘宇烈的命令下,刘泽清他们也供应了一批粮草。可是那些溃军却连住的东西都没有。不用说帐篷铺盖了,连洗脸的白布都没几块。
那还犹豫什么呢?抢呗!刘泽清的人马因为主官刘泽清还在。所以那些溃军也很给刘泽清面子,他的军队也只是吃了一些小亏。
而漕兵的燕定山游击的兵马可是倒了大霉了。除了燕定山和他身边的亲兵因为给他留面子,那些溃军没动以外,其他的漕兵兵马个个给抢的象个乞丐一样。
而大有收获的溃军,立刻把抢劫的方向指向了吴世恭的汝宁营。但是汝宁营在留守的周巡的指挥下据营而守,而那些溃兵也没有齐心协力,谁也不肯先出头。所以在这一天,汝宁营的营地总算是保存了下来。
应该说,营地中的这种乱相,作为领军的总督刘宇烈应该是立刻制止,而刘泽清和燕定山也在被抢之后,几次去面见了刘宇烈哭诉。但是这时候的刘宇烈就根本没心思去关心这种小事了。在刘宇烈眼里,只要不是乱的太过分,这些粗鄙的大兵抢些粮草什么的,那只是鸡毛蒜皮,刘宇烈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刘宇烈现在正烦心着怎么样向朝廷交差呢。是继续招抚叛军,还是请求朝廷派出援军。关键的是,要尽快解决这次叛乱,至少要把自己从这次大败中给摘出来。
可刘宇烈这种放任的态度,立刻成为了对溃军的变相鼓励。因此在第三天,溃军便在各自武官的示意下,临时组成了一支队伍,气势汹汹地来抢汝宁营的物资了。
那为什么对汝宁营的抢劫会排在最后呢?这主要原因还是汝宁营的营地修建的好。
当时为了自保,后军的大营也是修建得比较坚固的。当然,这大营的修建,也主要是在最有大营修建经验的,汝宁营军官的指导下建造的。
而汝宁营关于自己营地的修建是很有规矩的。他们的营地,必定是修建在靠近河水的地方,便于取水,也便于防御(因为面对河水的一边敌军很难进攻)。因此,汝宁营的营地必然修建在后军大营的边缘处。
这道理也是很简单,因为在一般情况下,除了为了保障渡口等极端情况,是没有什么军队会把自己的大营修建成横跨河流和溪流的状态下的。
还有,汝宁营的营地虽然是在后军大营中,但是他们依然在自己的营地周围挖壕沟,建栅栏,是独立成营的。
其实这是军队营地建造中的基本常识。我们往往会在古代的大营建造中,看到建造什么“梅花营”、“八卦营”什么的,这就是在说在大营中建造几个独立的小营地。
这也是为了防止万一在敌军冲破大营以后,不会让整个大营全面崩溃,军队还可以依托独立的小营地继续抵抗。当然,在明末时,已经很少有明军严格地按照这个规矩修造营地了。
所以,《三国演义》中,东吴那个百骑冲曹营的故事肯定就是虚构的。那曹操是能够写兵书的军事家,他怎么会不在自己的大营中建造N多的独立小营地,犯这种低级错误呢?那演义毕竟只是演义罢了。
另外,如果是几万人的大军,他们的大营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营地。他们的大营往往修建为几个,可以相互呼应、相互支援。当然,在只有一天匆忙修造的情况下,吴世恭和刘泽清的后军大营还是只修造了一个。
介绍了这些大营修造的知识,我们就应该知道:为什么在前一天那些溃军没有冲进汝宁营的营地抢劫的缘故了。
不过在第三天,溃军已经有效地组织了起来,他们从三面团团地包围了汝宁营的营地。在溃军看来,这么多人一起动手,汝宁营那一千多号人肯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没想到的是,有了昨天刘泽清他们的教训,汝宁营的兵丁早就在周巡的指挥下做好了准备,防止着溃军冲营了。
一看到汝宁营的兵丁亮出了兵器,那些溃军一开始也不敢再上前了。但他们又不想放过眼前的这块肥肉,到底汝宁营中的物资太多了,看看营地中那六百多匹马和那么多大车就知道了。因此,双方就在壕沟前剑拔弩张起来。
“你们有种就往爷爷的身上打!”一名溃军的千总大声叫道。今天这位千总也是冲营的领军之一。
虽然暂时制止了溃军的冲营,可是汝宁营中的武官和兵丁还是一阵紧张。到底这是火并,是杀头的大罪啊!再说他们的主心骨吴世恭又不在场,他们只好紧张地等着在场的最高武官——周巡发布着命令。
周巡也是满头大汗,这命令不好下啊。虽然营地里有着一千多人,可是能够战斗的只有汝宁营步队和炮队的那六百多人,那些刚加入的八百多名辅兵,见到营地外气势汹汹的溃军,他们的腿都要吓软了,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什么用场。而现在的营地外,可有着几千溃军呢。
而且周巡也知道火并是大罪,这种罪名连自己的大人也不一定抗得下来。可是保住汝宁营的物资又是自己大人交付给自己的责任,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这些溃军冲进汝宁营的营地。因此周巡确实是两头犯难。
而现在这个火药桶是一点就燃,周巡也明白不能够冲动,就想着多拖延一些时间是一些。所以面对营外的挑衅,周巡还是下着命令让汝宁营的兵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