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人理干净那些猪下水,做成一锅端上去给那些人,反正过上一两天就要放他们下山了,就当是给他们饯行吧。”
“记住了。”
老二老三匆匆离去,虬须汉子和师爷商议片刻,一同上山。
说是上山,其实也就是走一段两百余米长三曲两折的缓坡道,寨子坐落在长约两里、宽约四五百米的山谷里,掩隐在数百年自然生长的高大树林之中,山泉流淌鸟语花香,倒也有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只是在土匪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感觉。
坐在洞口聊天的吴铭等人很快就看到结伴而来的虬须汉子和师爷,两个老人顿时惊慌起来,拉着儿媳妇缩进洞里面。
两个洋和尚见状也紧张不已,闭上嘴自觉地退到洞内伸长脖子,当看到两个土匪头笑容可掬地和吴铭相互见礼,接着彼此谦让着坐下,两个洋和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委屈你了吴老弟,弟兄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你可不能多计较,误会说开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哈哈!我年纪比你大些,就托大叫你声老弟了!”虬须汉子出奇地爽快,咧着大嘴对吴铭笑。
“老哥客气了,小弟从来就没往心里去。”
吴铭含笑回应,听出土匪们大概已经打探清楚自己杀人的事情,所以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也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测——这地方距离上饶不远,否则不会这么快便查清楚还跑了个来回,加上与自己相处几天的两批人都说,遇到土匪的地点都是在三清湖畔,这就更进一步证明他推断的方位是正确的。
彼此聊了一阵,虬须汉子和师爷问得多回答的少,丝毫不提何时释放吴铭的事,最后虬须汉子豪爽地发出邀请:
“吴老弟,今晚老哥和弟兄们设宴款待,一来是给你赔罪,二来大家伙都想结交你这个好朋友,你可要给老哥这个面子啊!”
吴铭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如此,就烦劳老哥和弟兄们了,说实在的,这几天肚子里没油水,感觉挺不好受的。”
虬须汉子欢快地笑起来,亲热地拍了拍吴铭的肩膀:“老弟这性子爽快,对我胃口,哈哈!好,我先走一步,等会儿让人来请老弟,今晚我们哥俩要好好亲近亲近,不醉不休!”
两个土匪头子走后,一中一外两个洋和尚和老人一家才敢出来,戴子辰缩头缩脑贼眉鼠眼地来到吴铭身边:“吴先生你可要小心啊,我看是宴无好宴,恐怕他们要算计你。”
吴铭从容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孑然一身,他们能算计我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砧板上的肉,要对付我轻松得很,哪里还用刻意摆上酒宴?”
“从他们对你的态度分析,我认为,他们很可能很快就会释放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才是。”雷孟德低声告诫。
吴铭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只有一条命,他们拿去也没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运气好的话,估计我们都能很快获释,你们被困在这儿少的也有十几天了,总该有个结果才对……我有预感,这帮人骨子里并不坏,今晚也许便是个机会,我尽力游说他们吧。”
“谢谢你,吴!不管能不能获释,我都想对你说声谢谢。”雷孟德真诚地望着吴铭。
第28章 惊变(上)
傍晚的酒宴非常热闹,深潭边几棵高达三十余米如同华盖似的大树下,弯弯曲曲高高矮矮摆上两排桌子,粗粗扫一眼不下十桌,每一张桌面上都摆满了菜肴,虽然器皿粗糙参差不齐,但看起来热气腾腾,闻起来香气扑鼻,十分诱人。
随着虬须汉子的一声大笑,吴铭在两名年轻汉子的引领下姗姗而来,被赶到一边玩的十几个孩子傻愣愣地望向吴铭,不再喧闹也不害怕,上菜的七八个女人偷偷停下脚步,望着这个身材高挑长相俊秀的年轻人非常惊讶。
吴铭快步上前,向虬须汉子和他身边的几个头目拱手致礼,虬须汉子又是一笑,亲热地拉着吴铭的手,向他介绍身边弟兄。
随着虬须汉子的介绍,吴铭终于知道虬须汉子姓吕,他左边站着的年逾四十的师爷也姓吕,是他堂兄,曾经是个私塾先生;右边这位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矮壮结实的二当家姓林,他半是歉意半是得意地向吴铭告罪,当日就是他把吴铭打晕弄上山寨的。
一直站在师爷侧后的矮瘦汉子毫不起眼,当大当家介绍他是三当家时,吴铭才注意到他,连忙向他拱手致意。此人乐哈哈地抬手回礼,吴铭发现此人手臂和手指都很长,有一张相当白净的娃娃脸,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滑稽。
介绍完三当家,虬须汉子一把抓过身后身材魁梧年轻彪悍的年轻人,骄傲地向吴铭介绍起来:
“吴老弟,这不长进的小子是我大儿子,叫魁元,名字还是师爷给取的,哈哈!你们俩看起来差不多一般高,我这小子除了有身力气之外,别的可不能与老弟你相比,日后有机会,老弟你可得多提点提点他,哈哈!”
吴铭看到这个叫吕魁元的年轻人顿生好感,这家伙长得比他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父亲顺眼多了,年约二十,方正的脸庞晒成了健康的麦色,双眉浓黑鼻梁挺直,紧闭的嘴唇上开始长出了略黄的胡子,单薄衣衫掩不住隆起的健壮肌肉,面部线条明朗刚毅,却又显得非常匀称,特别是一双似乎不该长在他脸上的漂亮眼睛,清澈明亮灵气十足,不但没有半点狡诈横蛮之气,反而流露出几许羞涩和好奇。
吕魁元似乎从吴铭客气的笑容中,感受到吴铭对他的好感,也咧开嘴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冲吴铭笑了笑,随即退回他父亲身后,但他心里怎么也不能把当今赣浙绿林道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独狼”,与眼前文质彬彬的吴铭重合起来,以致于他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疑惑之色。
虬须汉子热情地把吴铭拉到主桌旁,也不管吴铭如何客气,不由分说地把吴铭按到凳子上,随后大大咧咧地招呼手下众弟兄都坐下,捧起一大碗酒,扯开嗓门儿喊道:
“诸位弟兄辛苦了,有好些日子没召集大家聚聚,大哥我这心里时时念着,一直想寻个机会,好好和弟兄们喝上一杯,不过今天这场酒,却是专门为我身边这位吴老弟洗尘赔礼的,哈哈!想必大家都已知道吴老弟的壮举,可之前大水冲了龙王庙,稀里糊涂就把吴老弟请来了,惭愧啊!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我现在还像做梦一样。”
众人哄然大笑,都知道吴铭的惊人事迹和如今江湖上辣的“独狼”名声,但谁能想到这样名声鹊起的狠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被自己人抓上山了?所以五六十双眼睛看向吴铭,哪儿有半点惭愧?有的全都是骄傲和自豪,顶多还有点对吴铭好脾气的喜欢。
站在一旁侍候不能上桌的女人们也笑了,女人们的笑和男人们的笑大不一样,从见到吴铭开始,大多数女人都对这位英俊大方像个书生的年轻男人心生好感,女人爱俏几乎是天生的,再听到吴铭温和文雅的对答,看到吴铭待人处事从容不迫的良好风度,女人们的好感随之成倍增加。
笑完说完,吕大当家高高端起酒碗,客客气气地向吴铭敬酒,众人端着酒却不动,一个个都想看看吴铭如何表现。
吴铭将各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哪里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已经有了“独狼”的赫赫名声,当下也不客气,站起来说声“谢谢”就接过酒碗,向吕大当家和师爷客气地致意,接着端着酒向四周遥敬一圈,不紧不慢地把一大碗足足八两酒灌进肚子里。
众人见状连声叫好,酒量浅的暗自咋舌,这酒可是大当家的岳父和婆娘按照独家配方,取最好的大米、糯米和高粱,用山寨最好的泉水和药草,经过两酵三蒸才酿制成的高度酒,平时大家想喝上一小杯都没福气,大多数人喝不了半斤就醉倒,此刻吴铭一口气灌下八两,亮出碗底时脸不红手不抖,完了还亲自捧起一旁的酒坛,满满斟上一碗,客气地回敬吕大当家,脸上笑容诚恳亲切,令人不忍拒绝,如此海量如此气度实在难得一见,顿时博得一片喝彩。
“好!好汉子!好弟兄!”
吕大当家欣喜不已,痛快地接过酒碗大声叫唤,扬起硕大的脑袋就把酒往大嘴里倒,众汉子也跟着大呼小叫阵阵喝彩。
西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响起噼噼啪啪的枪声和惨叫声。
众人大吃一惊,全场顿时一片混乱,撞翻的桌子和碗筷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有枪的手忙脚乱端起枪,没枪的到处乱窜操家伙,不用大当家下令,彪悍的二当家已经拔出盒子炮冲向惨叫处,十几个反应过来的汉子慌忙紧随而去。
“嘭——哗啦……”
吕大当家一脚踹飞面前的桌子,大声命令女人们快点儿带着老人孩子到东边去,抽出腰间的盒子炮招呼剩下的弟兄赶去增援。
吕大当家的大儿子吕魁元从旁边屋子里冲出来,手握一支步枪撒腿就追。
吴铭担忧地四下看看,快步走到催促女人孩子们快走的师爷身边:“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爷痛苦地摇摇头:“枪声从西面传来,应该是大葛岭的段老五带着人马打过来了,我们两家恩怨由来已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可没想到他们竟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估计是得知我们获得大笔赎金的消息了,看来今天凶险,他们人多势众,有四十几条长短枪,我怕抗不住多久。小哥,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实在不行你就逃吧,我得先去照应老老小小的。”
“慢着!”
吴铭一把拽住师爷:“天快黑了,老老少少往哪儿跑?我下来时看清楚东面是险峻的深沟,那条山道白天走都成问题,摔下去就会没命,让老老少少的怎么走?南北都是陡峭高山,眼下唯有向上走,先到洞里安顿下来再说,退一万步讲,你们缩回来守在洞口高地上,至少也能撑住一阵子。”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别废话了,有力气就帮帮我,一群婆娘恐怕吓傻了,吕老大的岳父这会儿病倒在床上,婆娘又大着肚子,加上其他几家的十几个孩子,我一个人恐怕顾不过来。”
师爷说完,撩起长袍下摆跑向两排房子,吴铭也立即跟随过去,在师爷的指点下跑到吕大当家门前,紧随惊慌失措的大肚子婆娘进屋,不由分说抱起床上的老者转身出门。大肚婆娘手拉着两个半大孩子跟在后边,跑出来与一群吓得哭喊不停的女人孩子汇合,在师爷的吼声中惊恐万状地朝山洞跑去。
好不容易领着一群老老少少来到洞口,两个早已吓呆了的洋和尚连忙迎上来,一个抱起摔倒的孩子往里走,一个扶着大肚婆娘赶快进洞。师爷已经累得坐到石板上,身子剧烈起伏一个劲儿地咳嗽。
第28章 惊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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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声声怒骂和惨叫声不时传来,吴铭一看就知道吕大当家这群人快顶不住了,担忧地遥望下方,脑子里飞快权衡,不一会儿就把戴子辰和雷孟德拉到师爷面前:“什么也别想了,要是那些人打过来,我们谁都不好受,你们几个留在这儿,看好里面的人,我下去看看。”
“危险!回来!”戴子辰尖声叫喊。
吴铭毫不理会冲下山去,很快跑到两排屋子侧面,两颗子弹打在他上方的木屋角飞出一片木屑。吴铭连忙弯下腰冲到前方大树下,仔细打量退到深潭北面隔着小溪开枪还击的一群汉子,略微数了数只剩下三十多个,看样子支撑得非常辛苦,而且慌乱中大多数人选择的位置无遮无挡非常危险。
又一个汉子被一枪打断手臂,倒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地哀嚎起来,紧接着,大声怒骂的吕大当家也中枪倒地,一群汉子顿时士气大跌,慌乱中再次被对方乱枪击倒两个。
吴铭再也看不下去了,咬咬牙飞也似地冲出六十余米,跃身扑到吕大当家身上,冒着弹雨抱住他滚到一旁的岩石后,低头一看,只见吕大当家的右颧骨中枪,创口撕开翻卷如同孩子张开的嘴,白森森的骨头已经露出来,满头满脸都是血迹,整个人已经痛晕过去。
三当家这时也蹿到吴铭身旁,看到大当家这幅样子心痛得直流泪。
“二当家呢?”吴铭紧张地问道。
“完了!二哥完了!”三当家频频摇头,似乎受到的刺激很大。
吴铭警惕地伸出脑袋,看到前方百米处数十人正顺着溪边大声喊杀冲过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