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唐启标和雷岩齐声回答。
吴铭最后望向戴子冉:“把所有明哨撤下来,今晚不设明哨,但必须封闭营门,放下检查横杆。”
“是”戴子冉回答。
吴铭大手一挥,军官们立刻出动,参谋们跟随而去予以协助。
戴子冉心里担忧不已,想来想去还是提醒吴铭:“铭哥,虽然我们这么预防有道理,但是真要弄出人命的话,恐怕不好办,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吴铭一把将戴子冉拽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子冉,俗语道慈不掌兵还有句江湖名言叫做无毒不丈夫今后你要想有所作为,还想吃军旅这碗饭,就必须收起你的妇人之仁,否则不但害了你,还会害死追随你的兄弟
“如今我们身处险境,必须利用一切手段寻求自保,何况我们是军队,为了营区安全而设立必要的防卫措施,纯属天经地义,说到天上都是我们有理,要是因为这样弄死一两个不长眼的东西,事情反而好办了,保证能镇住所有人,明白吗?”
戴子冉点点头,接着又是一声长叹:“道理我懂,可我这心总是硬不起来,唉罢了,铭哥你说得对,慈不掌兵啊”
夜幕深沉,缓缓移动的厚重云层遮住了幽暗的天光,偶尔从云层间隙露出的星星来不及闪烁几下,就被灰暗的云层所屏蔽,山风紧一阵松一阵地掠过营地上空,满山的树木和茂盛的野草在劲风中时而呼啸呜咽,时而摇摇摆摆沙沙作响。
凌晨四点刚过,尖山西北山脚的小道出现一个幽灵般的黑影,黑影无声掠上路面不宽的缓坡,敏捷地爬上道边岩石,匍匐在岩石侧边凹陷处一动不动,如同长在黑乎乎的岩石上一样。
微弱的光线下,黑影对前方寂静的营地观察了足足十几分钟,终于滑下岩石,向后方招招手,一队同样敏捷的黑影如同钻出河床水草丛中的鱼儿,三十一个黑影井然有序地来到岩石后方。
“营长,情况怎么样?”
“没有哨兵,没有灯光,非常安静。”
“估计他们也累了,打赢了我们的兄弟二团就得意洋洋了。”
“嘛个逼的他得意个屁等会儿我先摸进去,亲手把那个叫吴铭的狗团长弄出来,不打断他的手脚老子睡不着。
“不能轻敌,听说这个吴铭也是个高手,为保险起见,还得用麻药捂住他的鼻子,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那还等什么?行动吧”
“好一组从东面的公路绕过去,二组也跟着,然后从南面绕进营区,我带一组从这个方向摸进去,一定要密切观察有无暗哨,注意:二十分钟后三个同时行动,按照既定方案进行,不管得不得手,不许停留超过五分钟,若是被对方发现,立刻分头逃离,以最快速度返回营房,哪怕被告状也来个死不认账”
“明白……”
二十分钟后,三十二个报仇心切的不速之客分成三队,无声潜入吴铭部的营地王朝教父。
突然,正南方向发出一声“啪”的脆响,紧接着响起一声如同巨大鞭子破风声的刺耳呼啸,“嘭”的一声巨响过后,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在深夜寂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不好撤——”
“轰、轰轰——”
已经越过营地西北小山坳的领头者情急之下大声喊起来,前面的两名尖兵来不及转身,已经挂住了离地五寸的细细绳索,瞬间引爆前后左右三颗绊雷,剧烈的火光和飞溅的泥石转眼击倒四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身手高强的领头者强忍满脸碎石刺入的剧痛,飞身横越,强壮的身体在空中卷曲起来,如闪电般撞向右侧山坡上的大树根部,同时也撞断了最后一条细细的黑线。
六识惊人的领头者尚未落地,就知道自己触动了危险的机关,无奈身体正在高速下落,用尽最大能力堪堪避开树下绊雷的的直接炸伤,却也被一米之内炸响的绊雷重重抛起,落地后失去知觉。
更加要命的是,坡上堆砌的两百块大石头哗啦啦滚下,其中一块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随之而来的大量石头转眼就将不断抽搐的躯体淹没。
五秒钟之内先后响起的惨叫声和爆炸声,把东面摸进营地的九个黑影吓呆了,就在他们反应过来转身要逃的时候,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啪啪”连响,打头的四个黑影顿时抱住膝盖滚地惨叫,其余五人飞也似没命地逃了。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庐山上下,无论是最北面的牯岭,还是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的海会寺,顿时喧哗阵阵喊声不绝,所有的电话机都在五分钟之内疯狂鸣响,直属侍从室的特务团最先行动起来,率先把蒋介石官邸严密保护。
留守的特务团副团长立刻巡查营房,很快发现本部一名营长和三十一名弟兄失去踪影,副团长大叫不好,连忙率领一个排精锐冲到院子里的马圈,牵出战马飞身而上,赶赴南面的事发地点尖山脚。
几乎同一时间,刚睡两个半小时的陈诚和郭忏匆忙碰头,弄清是尖山脚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枪声后,陈诚怒吼一声“警卫连集合”,只用十五分钟就赶到了尖山脚下,来到吴铭部的驻地营门外,跳下马大声责问站在营门外的直属特务团副团长。
年逾三十的副团长和陈诚关系很好,他从营门内二十余米处不断惨叫的四个下属身上,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根本就不敢对陈诚说实话,只能无奈地指指前面四个被子弹击碎膝盖哀嚎连连的部下:
“我想是个误会,绝对是个误会……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对不住了辞修兄,救人要紧。”
陈诚恼火不已,郭忏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告诫:“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先进去看看吴铭吧,然后再问怎么回事。”
“请慢”
副团长一把拦住陈诚:“辞修兄,现在不能进去,恐怕还埋有地雷啊”
陈诚这才发现,十几支火把和几十支手电筒都集中在自己周围,营地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似乎里面的人全都死绝一样。
着急之下,陈诚对着营地里面大声吼道:“吴铭,你给老子滚出来——”
第153章 勃然大怒(上)
上午八点,牯岭,美庐别墅。请使用访问本站。
蒋介石背着双手肃立在别墅门前的草地上,遥望着南面茵茵袅袅的薄雾和天上越积越厚的云层,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不出喜怒哀乐,由始至终双唇紧闭不发一言。
在蒋介石身后,侍从室主任钱大钧、军官训练团长陈诚、演习指挥部主任郭忏并肩肃立,脑袋低垂,四周不远处的侍卫们不时飘来担忧的目光。
“谁先说?”
蒋介石突然问出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震得三位大将身形微微摇晃。
陈诚低着头一动也不动,钱大钧逼得没办法,只好低声禀报:“属下御下不严,请委座责罚”
“我不听这些,我只想知道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蒋介石的声音冷冰冰响起。
钱大钧咬咬牙,硬着头皮回答:“特务团一营营长石慕方由于不满吴铭部在演习中的所做作为,于今日凌晨私自带领三十一名官兵下山,结果……结果在进入吴铭所部营地外围时,遭遇该部摆设的地雷、机关和陷阱,石慕方与其他三名官兵不幸遇难,另有十一名官兵受伤,其中四人被吴铭部暗哨开枪击碎膝盖,两人跌落陷阱身受重伤,另有三人双耳被震聋。”
“什么?”
蒋介石倒吸一口凉气,猛然转身,满脸震惊之色:“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钱大钧沉痛地垂下头:“实情就是如此,三十二名官兵死伤过半,实在太惨了”
蒋介石勃然大怒,猛然摔掉手中的拐杖:“是谁让他们天不亮去摸人家营地的?喹?是谁?娘希匹,找出来我毙了他还有你,陈辞修,那个吴铭是你介绍来的人,你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陈诚倔强地抬起头:“出现这样的事情属下非常悲痛,可究其原因,特务团应该负主要责任……谁都知道夜晚摸营是什么性质的事件,只有战场上对付敌人才会如此,吴铭团的防卫虽然过当,但是野外扎营设置预防措施是军中常例,请委座明察”
“察什么察?庐山是什么地方,需要按照常例部署地雷、机关和陷阱吗?一下子就弄死弄伤我十几名精锐侍卫,吴铭该当何罪?”蒋介石愤怒地质问陈诚。
郭忏连忙上前半步:“委座,吴铭已经主动前往海会寺指挥部接受质询,不如委座指定人员彻查此事。”
“他还给我玩投案自首?”蒋介石一听气得不行:“备车,马上备车,我要亲自去问他,娘希匹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委员长车队徐徐经过操场边沿,径直开向五老峰山脚西面的演习指挥部,集合在操场上的近两千名教官和学员,默默目送车队走远,没有人敢咳嗽一声,现场气氛无比的压抑。
宽大的会议室里,身穿一身地方军军装、只扎着根武装带的吴铭,笔直肃立,一动不动,看到陈诚等人簇拥着蒋介石大步进来,吴铭下意识地抬起手,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
脸色阴沉的蒋介石只是扫了吴铭一眼,直接走到第一排中间位置,坐下后示意军事厅长贺国光开始讯问。
贺国光点了点头,瞟了站在蒋介石身后目无表情的陈诚一眼,等十几名与会将领都坐下,这才走到主席台上的讲台后面,轻咳一声,随后要求吴铭将事情经过如实道来。
吴铭显得非常镇定,说了一通浙军的安营扎寨规定,然后陈述本部野外安营扎寨的基本要求,一口咬死真的不知道有人会半夜三更来摸营,说白天进行完一场以弱胜强的高强度对抗演习后,官兵都很疲劳了,昨晚十一点就全部趴下睡觉,由于人手紧张,连明哨都无法派遣,只好在营地门口入内五十米处设置了一道暗哨,哪里知道经过白天的战斗就连暗哨也撑不住了,趴在隐蔽点睡了过去,直到听到爆炸声才赶紧爬起来细细端详,晃眼看到营门方向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没有多考虑便直接开枪了,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敢照人打,只敢对着地面打,谁知道那么巧竟然会打中四个黑影的腿。
众将校听完吴铭的陈述,面面相觑均惊愕不已,心想这个哨兵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点儿吧?连发四枪,枪枪击碎来人的膝盖,这得需要多好的运气才能办到啊?
按捺不住的钱大钧气得霍然站起,遥指吴铭,大声质问:“简直是颠倒黑白,满口雌黄,那么里有这么多碰巧?你敢说你不是蓄意而为?”
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失态的钱大钧,不过想想又很理解,遇难的营长石慕方不但是钱大钧麾下爱将,还是直属特务团的第一高手,北伐时就开始追随钱大钧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曾在关乎党队生死存亡考验的龙潭大战中只身冲入敌群,仅凭一把刺刀,连毙孙传芳部精锐官兵三十余人,可谓九死一生。
谁也没料到,这位悍将没有死在军人归宿的战场上,却死在安静祥和宛若世外桃源的庐山,死在蒋委员长的眼前,而且死得这么突然,这么窝囊,实在是太冤枉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吴铭针锋相对地说罢,冷冷地看了两眼血红的钱大钧一眼,闭上嘴没有再说话。
作为主审官的贺国光见状,只好继续问道:“吴铭,还有个问题请你老实回答,之前你是不是知道特务团的某人对你有意见?”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吴铭委屈地说道:“对抗结束集中点名后,属下直接率部返回营地休息,吃了晚饭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至于至于从无交往的特务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在下半夜袭击我部营地,属下至今仍然蒙在鼓里”
“刚才在此等候诸位长官的时候,宪兵队的两位同仁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属下也是满头雾水……按理说,哪怕对我真有什么意见,也该是战败的警卫二团的兄弟不服气,对我们别出心裁的战术有看法,可是,这关直属特务团什么事?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吗?真让人头疼”
众人听完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吴铭竟然如此镇定,如此的不卑不亢,回答得如此巧妙,钱大钧再生气,也不敢接吴铭这个话头。
第153章 勃然大怒(下)
有些迟疑的贺国光看到蒋介石再次望向自己,只好调整一下心情,继续向吴铭质询:“吴团长,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庐山,而不是战场吗?为何要埋设地雷?为何要设置那些极其危险的机关?”
吴铭立刻挺起胸膛,义正词严地回答:“对属下来说,除了休假在家之外,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战场哪怕是庐山,谁也不敢保证绝对安全,何况属下带领的部队扎营的地方位于重点防卫区域海会寺和牯岭之外,孤悬于半山之间,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