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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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 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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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视律令。
  “可是这奴仆却是三少奶奶要保的。”徐诚道。
  徐元佐哦了一声,想到那位年轻貌美又有些泼辣的三少奶奶,知道徐诚为何会这般为难了。他道:“三少奶奶也是大家出身,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实在不明白,花个十几两银子,叫她的陪嫁婆子给他讲讲这个道理呗。”
  陪嫁过来的婆子非但是服侍小姐的,也有一定的教育义务,以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无法掌理家事。因为这层关系,主仆之间往往亲密远胜别人,说话总是有用的。徐元佐想着那奴仆骗了人家的粮赋,肯定也不会独吞,多半就是给这位三少奶奶上供了,求来一张护身符。
  徐诚知道的要更多些,知道这下面的仆人敢打着仁寿堂的旗号骗人赋税,绝不是仅仅上供的事。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仁寿堂欺行霸市,但是徐元佐养的上百人护院,难道都是放着装样子的?许多黑夜里的事,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徐元佐只要看看徐诚的表情变幻,就猜道了七分,笑道:“三婶也是想看看小侄是否孝敬吧?”
  在他看来,陆氏拿了这笔银子,多半是想让徐元佐认账,把银子补上。这样外面诈骗的事就成了家族内部的事。这种见者有份的想法很流行,若不是挂靠徐家这块牌匾,迟早有外面的势家豪户要他“投献”。这两年随着小财神的名头打响,家里人也算是看上他了。
  见徐诚面露尴尬,徐元佐道:“银子是小事,为何又闹到告状的地步?”
  “那顾绍去了仁寿堂,被人赶出来了。”徐诚盯着徐元佐,想看看徐元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很多人而言,徐元佐既然有时间在家里折腾个恭桶,难道会对近在咫尺的公事全然不顾?下面人难道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人被仁寿堂赶出来。无疑就是被徐元佐赶出来。
  他们却不能换位考虑一下,若是随便来个人要找徐元佐,徐元佐就要出来应付,谁能有那样的精力?更何况徐元佐在制度上花费了那么大的成本,自己若是再管这种小事,那银钱才是白扔水里了呢!
  “他无凭无据跑仁寿堂要说法。能有什么说法?”徐元佐笑道:“这事我虽然不知道,但是即便知道了也不能插手。否则让手下人不知所措了。”
  徐诚是宰相门前走动的,见徐元佐这么说,当然也就信了。他道:“现在就是那个顾绍不好办,他去北京状告我家放纵奴仆,侵盗本府转运粮赋。”
  徐元佐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六日之前。”
  “六日之前?”
  “这回春哥儿北上,带了两笼鸽子,本想着报平安放一笼,皇榜高中再放一笼的。”徐诚道。
  ——十羽一笼。为了保险也不用放那么多啊!
  徐元佐笑了:“这回算是带对了,可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徐诚说着,将徐元春一路北上看到的新奇事物都重复了一遍,里面还有两首徐元春感怀的诗文。
  徐元佐听了个大概,心中暗道:这飞鸽传书都要赶上微博长文了,才用了一笼鸽子真是太省了!
  “一笼鸽子估计都写不下这么多字吧?”徐元佐道。
  徐诚一本正经:“敬琏你还别说,你搞的这飞鸽传书真是大有可为之处。这回放出来的两笼鸽子,全都回来了!一只都没丢!”
  徐元佐呵呵一声:一笼果然不够用啊!
  “看。这回不就立功了?”徐诚道:“若非春哥儿示警,咱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徐元佐道:“若是有用。该专门派个人去北京。”养鸽子这事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碰到各种意外的时候就得看经验了。沈玉君帮忙找来的人果然是老实人,看得出来带徒弟并不藏私,可惜拘于表达、总结能力,没法系统性地传授养鸽知识,所以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太少。
  北京那样重要的地方。如果徐元春真的要留下出仕,肯定有必要建立一个养鸽场——否则没法给徐家大少爷提供政治咨询啊!要是不给徐元春开外挂,他自己最多也就是担任一个冷门大部的侍郎了。
  徐诚的思路很快从鸽子回到了案子上,问道:“敬琏,你打算如何办这事?”
  “无非就是把缺额补上。然后跟上面说一声:粮赋运转之中错过了报信,一头已经入库了,一头还没收到收缴的粮串,都是临时工犯的错。”徐元佐不以为然道。
  徐诚抚掌笑道:“敬琏,你这儿主意真是甚妙。”
  徐元佐道:“看来我还要补一份礼给三婶娘,免得留下间隙。”
  徐诚道:“妇人啊,眼浅。这时节惹出这种事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徐元佐笑了笑,没有参与讨论。他从远了说是外人,从近了说是小辈。徐诚能说的话,他还真的未必能说。
  “不过京中已经有了邪风,该如何平息呢?”徐诚问道。
  徐元佐知道徐诚之后肯定要给徐阶完完整整复述一遍,慢条斯理道:“这事最好还是等它自己风平浪静。咱们若是混了进去,风声只会更大。当然咯,若是能够让清流将注意力转向别处,这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你有何打算?”
  “我听说陆家的追赃还没缴完,这大约要比构陷咱们的贪赃多得多吧。”徐元佐摸着下巴。
  陆炳在嘉靖朝权倾一时,是世宗皇帝的大红人,但是到了隆庆元年,朝野中风向转动,御史上疏追论陆炳之罪,最终陆炳本人削秩,家产抄没,陆绎和陆炜两个儿子都被夺了官身,另外还坐赃数十万两,连连追比,将陆家最后一丝积蓄都榨干了。
  徐元佐对陆炳并没有特殊的感情。虽然朝中士人多站在称赞他的立场上,说他未尝构陷过士大夫,但事实并非如此,夏言之狱就有陆炳在背后活动的迹象。到了隆庆朝,御史对陆炳这位已故大佬下手,徐阶完全置身事外——看起来置身事外,也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陆炳为了谋财,也没有少对小民下手。只是这些小民没有话语权,所以陆炳在朝中的名声才得以保全。
  徐诚是徐阶的身边人,知道的秘密远比外人以为他知道的更多。饶是他对徐元佐已经有了很强的适应性,习惯了他对各种朝廷典故了如指掌,但见徐元佐如此举重若轻地将矛头指向了陆家,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恐怕就是灵异吧!
  徐诚默默想着。
  徐元佐面色温润,丝毫没有祸水东引的觉悟。他知道这种祸水引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陆家的家业早就被掏空了。等陆家兄弟遭遇这样的政治寒潮,肯定是会写信给妹妹求援的。这样一来,三婶应该能够明白事情该如何做了。
  缺钱这样的小事,说一声就行了呀,但是用上了手段,那就需要教育了。
  徐元佐盘算了一下这位三婶的年纪,恐怕也不过二十,还算是小朋友呢,被人一蛊惑,难免犯错。自己这种教育手法是否太过严厉了?他看了一眼徐诚,道:“要么,就静静等着?”
  徐诚连忙道:“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处置,你就照着本心来吧。”
  徐元佐郑重地点了点了头。不过教育家里小朋友的事,并不是徐元佐的任务。当前最大的问题不是顾绍告徐府贪占本府转运钱粮的罪状,而是高拱因此而兴起反徐专案。
  这位高阁老为了构陷徐元佐,特意命时任巡城御史的门生韩楫盯着松江府来京人员。正好赶上华亭孙克弘派了仆人孙五入京跑官,被韩楫一通威胁利诱,攀诬徐阶派他来平息徐值两饬钢福儆胁坦踉谒罩莶哂Γ庞辛诵飙'夺官,徐琨徐瑛充军的故事。
  这案子因为过于牵强,也决定了徐阶高拱的历史角色——徐阶被认为果然没有结党,否则岂会不救自己儿子?高拱则落下了一个权相和小心眼的名声。


第360章 说亲
  同为华亭人的孙克弘并不是无名之辈。他父亲是曾经出任过礼部尚书的孙承恩,已经站到了入阁的门口。孙承恩虽然最终没有入阁,但是在嘉靖二十一年的礼部会试上,得了一位得意门生——李春芳。从这层关系上来算,孙克弘与李春芳是实打实的世兄弟,关系异常密切。
  孙克弘本人的学历不高,以父荫进国子监读书,时任汉阳知府。对于官生而言,这个官职已经算是很高了。然而他还不满足,想借李春芳之力,更上一层楼,却莫名卷入了高拱反徐的案子,被说成是替同乡徐阶活动复职,顺便谋取运司之职。
  在旧历史时空中,孙克弘是去北京找李春芳跑官才惹了这祸。不过因为徐元佐的到来,李春芳要参与《故训汇纂》的编撰,提前致仕,所以孙克弘如今是否会派人去北京也是未必然的事。
  在大明的朝争中,往往是“小罪名”更容易扳倒大佬。想当年倒严时候,御史邹应龙洋洋洒洒数千言的《贪横阴臣欺君蠹国疏》只逼得严嵩致仕。而徐阶随手一改的“勾结倭寇”却令严世藩人头落地,家产抄没。
  同样,在原历史时空中,徐府奴仆“侵盗本府转运颜料银”是大罪,但真正对徐府造成极大震动的,却是孙克弘跑官——由官生冒滥至知府已为非望,还想“钻刺通天”。这是整个进士阶层对非主流官员的战争。
  如果孙克弘不派人去跑官,那么顾绍状告徐府奴仆的事也大不了。
  徐元佐辞别了徐诚,表面上看来是胸有成竹,内心中却是忍不住思量:到底是否该推动反徐专案如同旧历史剧本中的那样大规模爆发呢?
  如果爆发,对徐阶的官声有极大的好处,但是徐家的产业会受到不小的打击。蔡国熙已经名声扫地了。但是承望风旨之辈永远不会少的。然而自己只要还在徐氏集团这条船上,爆发这样的大案,正好可以展现出自己的力量。非但徐阶要承他的情,更是一个从打工仔晋级到合伙人的机会。
  关键就在于这个晋升的代价是否太大。
  徐元佐坐在肩舆上,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门口停着一架竹木肩舆,两个力夫坐在阴凉处闲话。徐元佐看了一眼。命棋妙过去打听。不一时,棋妙回来报道:“是有人来为姑姑说媒。”
  徐元佐哦了一声,感情复杂。他也很希望姐姐能够嫁个好人家,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好人家”标准实在难以度测。因为单纯的人只需要看夫家的家声、财富、权势……而徐元佐却希望姐姐能够嫁个说得来的人,不至于在婚后被物化为工具。
  等进了门,正好看到家人送一个老妇出来。那老妇显然是大户人家的掌事婆婆,颇有些从容的气度,大大不同于外面走街串巷的老虔婆。徐元佐登时反应过来,应该是男方上门求亲。否则也不会走正门了。
  “这位定是徐相公了。”老妇见了徐元佐迎面而来,连忙退开一旁,躬身道:“相公万福。”
  徐元佐站定,问道:“婆婆是谁家府上的?”
  老妇笑道:“老身是郡城东门桥下段家的,奉我家奶奶之命,来说亲事。”她知道徐元佐的地位,毕恭毕敬道:“我家相公说起来还是徐相公的同学,也是本县生员。”
  徐元佐听是生员之家。基本条件上就满意了。虽然生员只是科举路上的第一站,但已经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当然。前途还是得看年纪。徐元佐问道:“我平日不怎么上学,你家段相公名讳表字如何称呼?”
  老妇道:“我家相公讳上兴下学,表字戒子。”
  徐元佐在脑中搜了搜,倒是有点印象,谈不上好坏,道:“辛苦婆婆走一趟。”一边吩咐棋妙打赏。棋妙过来奉上一吊钱。道了声:“请婆婆吃茶。”那老妇欣然笑纳,倒是不显得做作。
  徐元佐也不回屋里梳洗,直接去找母亲。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家中大事,不能不问,也得听听母亲的意见。想了想。他又叫棋妙去找梅成功,打听一下段兴学在学校和街坊上的名声。
  徐母见儿子回来,也是颇为激动,不等徐元佐问,一股脑说道:“今日来的这段相公家,也是马婆子费了好大力气穿的线。”徐元佐暗道:那些老虔婆都这么说。徐母显然对段家很是满意,继续道:“那位段相公年方二十,父母双亡,全靠姐姐、姐夫供他读书进学,平日家教甚严,从不出入花街柳巷。”
  徐元佐一听,倒是颇为满意:“年龄跟姐姐正相配。”
  “正是。只可惜是无福之人。”徐母显然对段兴学父母双亡有些纠结。
  徐元佐在这上面倒是很开通,道:“虽然无福,但是姐姐入门之后便是掌家娘子,不用看舅姑脸色,也算是有利有弊。”
  徐母终究是心疼女儿的,见儿子这么说,长叹道:“儿啊,这就是你不懂了。你姐姐的性子如何压得住男人?若是没有舅姑压着,那段相公学坏了怎生是好?年轻人可没有定性,你爹当年也是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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