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还是有一些战略眼光的,热河紧贴着长城一线,距离北京最近的地方不过一两百公里,如果奉军再控制了热河,就能从山海关和热河两个方向,把京津一带都围住,现在奉军的战斗力又这么强,如果突然发难,简直太危险了。
“芝翁,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奉军向张勋秘密出售了大批的军火,辫子军最后使用的子弹、炮弹、手榴弹都是奉军提供的,为此他们敲诈了张勋一千万大洋!”
老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睛都红了,他一把将桌面上的文件全部推到了地上,简直暴跳如雷:“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奉军竟敢两头占好处,他把我们当成了三岁孩子不成么?必须要让他们知道厉害,不然北洋军威何在?”
老段背着手走了两圈,又问道:“又铮,证据充分么?”
“芝翁,这是张勋逃跑的时候透露的,他也厌恶奉军的行径,因此主动把情报告诉了咱们,另外咱们在攻击辫子军的时候,也缴获了不少奉军的装备,确实都是奉天生产的,还有他们利用道胜银行汇款,也能找到相应的证据!”
“嗯!”老段点点头:“这帮土匪真够狡诈的,表面上说的比谁都好听,什么率先进关,什么彻底铲除八旗,都是屁话,都是他们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帮土匪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芝翁,我现在也怀疑奉军是不是提前知道了张勋的动作,要不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入关,说不定他们进关就是为了给张勋提供武器,坑咱们一把!”
“有这个可能,咱们一定要利用这个事情,把舆论扭转过来,奉军丑陋的嘴脸曝光到天下人的面前,我看他们还怎么理直气壮的清查八旗的财产,一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徐树铮一看老段彻底震怒了,他也非常喜悦,小徐早就对奉军不慢了,因此能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也是求之不得。
“芝翁,奉军战斗力不弱,打虎要防备被虎伤,应该事先把军队准备好,一旦舆论造起来,我们就以调查的名义,解除奉军武装,敢反抗,就地消灭!”
老段和小徐将计划敲定下来,北洋的人就快速行动起来,按照计划,要首先在舆论上面发难,北洋把自己的御用文人都召集了起来,连夜撰写文章,徐树铮也在各个军营之间奔走,联络军队,忙的不亦乐乎。
“拙言,这北京的气氛有点不对啊?”孙烈臣说道。
“没错,原本在街上乱逛的北洋军都被集中起来,说不定有什么军事行动。”
“拙言,你说他们会对付谁呢?”
“除了咱们之外,恐怕就没有第二家了!”
孙烈臣的脸色突然一变,没等他仔细询问呢,周学熙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头气喘吁吁的,焦急异常,一见到张廷兰,就直接说道:“拙言,你们未免太过了,怎么什么钱都挣啊,现在老段抓住了把柄了!”
“您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还说什么啊,段祺瑞已经知道了你们向辫子军出售武器的事情,准备在舆论和军事上,一同下手,先把你们搞臭了,然后就动兵解决你们,虽然奉军战斗力强大,但是京津是北洋的地盘,人家树大根深,你们还是别自讨苦吃了,这次你们也赚了不少,赶快收手,撤回关内!”
北洋这个体系承袭满清,和清廷一样,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老段虽然极力的隐藏行动,但是有心人还是能够察觉到蛛丝马迹,周学熙的人脉多深厚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一听说未来的女婿有危险,老头子也急忙前来报信,已经上了奉军的战车,周家就不能袖手旁观。
“老段有他的算计,我们也有应对的方法,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如果我们灰溜溜的跑回了关外,那才是身败名裂呢!”
周学熙也坐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张廷兰:“拙言,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卖给张勋武器了?”
张廷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周学熙顿时就心中了然,他也忍不住叹气,别看张廷兰处事很成熟老练,但是毕竟年轻,不知道轻重,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钱是不能拿的。
“拙言,要我说这是大事,但是还不至于要命,你们撤回关外,老段也拿你们没办法,最多打打口水仗,拖一段时间,什么都过去了。”
“周公,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事情的确没有那么遭,我既然敢做这种事情,就有应付的办法。”
“拙言,既然如此,你就快说说,我的心里头也有些忐忑不安了!”孙烈臣也插话了。
张廷兰脸上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意:“这事情的真真假假,还要看是谁说的,有人说一万句真话,也不见得有人相信,这就是人品问题。”
“拙言,你这么想就是糊涂,你以为报纸上把你夸得很了不起,是青年军人楷模,然后你出来解释什么问题,他们就能听从了么?这是天真的想法,肯定行不通!”
“周公,您误会了,不是我相信自己的信誉人品好,而是有一伙人的人品差到了极点,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
说到这里张廷兰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八字,然后就笑而不语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盐场
“奉军两面三刀,暗中资助张勋!”
“讨逆雄兵,或为幕后推手!”
“土匪本色,详解奉军入关内幕。”
……
经历了战火考验,刚刚开业的祥云茶馆一下子涌进来无数的茶客,转瞬失败的复辟,八旗贵族被大量抄家,小皇帝的去留,北洋和奉军之间的矛盾,哪一个问题都有足够的吸引力,这些茶客一见面就互相交流着各种消息,茶馆到处都是高谈阔论之声。
“诸位,看见没有,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奉军那么快入关,连战连捷,多少人都称颂他们,现在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了吧!他们竟然卖给张勋军火,搞不好复辟都是他们策动的,这才是用心险恶呢!”
“不能吧,前些天报纸上还把他们夸上天了呢,而且奉军也的确在赈济灾民,多少老百姓都指着他们活着,这天底下能办好事的军队不多了,要是奉军也靠不住,以后可没有什么指望了。”
“这就是人家用心险恶的地方,懂得沽名钓誉,只是没想到纸里包不住火,早晚有漏的一天……”
正在几个茶客唏嘘叹气的时候,旁边一个三十几岁的生意人突然笑了起来:“老几位,你们看报纸,听消息,可不能听风就是雨,有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们没注意是谁写的这些文章么?”
“这位爷,您有什么消息,都和我们说说啊?”
“各位,带头写文章的就是荫昌,他是干什么的不用我多说吧,另外其他人都和八旗沾亲带故,你说他们跳出来骂奉军,大家伙能相信么?”
听到这话之后,所有的茶客也都在重新思量,有人就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会如此的,原来是奉军抄了八旗王公的家,结果他们不满,就在报纸上写文章,中伤奉军,这帮家伙简直太可恶了,怎么不处理他们呢?”
“处理什么啊,这帮人都躲在东交民巷,靠着洋人的保护,随便胡说八道。我看奉军收拾这些王公贵族简直太对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把他们全都消灭干净了。”
“没错,昔日里他们作威作福,有多少人遭了他们的祸害,又把天下弄成了这么一副德行,别说查抄财产了,砍几颗脑袋都是应该的!”
……
在京津等地,到处都是这样的议论,沸沸扬扬的,不过对奉军不利的言论根本形不成气候,对于奉军的指责也没有多少人相信。还有报纸专门报道了奉军在复辟之前,确实卖给辫子军一些军火,但是恐怕奉军也是被张勋给欺骗了,奉军根本不可能资助辫子军,甚至导演复辟。
“怎么搞的,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
老段正准备发动舆论攻势呢,可是在他之前报纸上就铺天盖地的出现了指责奉军的文章,而且所说的事情正是军火的问题,老段只当是提前发动了呢,可是一看这些文章的作者,老段顿时就傻眼了。
全都是满清的遗老遗少,甚至还有荫昌这个老家伙,看到这里,老段把报纸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这帮没用的混蛋,是谁让他们胡说八道的,荫昌也老糊涂了,简直就是一个坏事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段一直在奉军面前吃瘪,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反击的借口,可是被这帮八旗子弟提前用了,同样的话,不同人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现在谁骂奉军都有人相信,唯独这些八旗子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非但不信,还会更加支持奉军的举动,老段要想继续以此为借口,找奉军的麻烦,还会被人家说成是和八旗子弟一个鼻孔出气,好好的一张牌,还没有打出去,就已经彻底废了。老段的心情可想而知。
小诸葛也是咬牙切齿:“芝翁,我马上就去查,是谁出的问题,绝对不能姑息养奸!”
正在徐树铮要去调查的时候,又有一个消息传来,老段和小徐当时就吓傻了,原来重新复位的大总统黎元洪向张作霖明发了一份电报。
在电报之中,黎元洪热情的赞颂了奉军的功绩,同时也给张作霖戴上了高帽,称他是国家柱石,奉军是天下劲旅,在最后黎元洪主动邀请张作霖进京,共同商量政务,而且黎菩萨还说要把陆军总长的位置交给张作霖!
这个消息可谓是一个惊雷,直接落在了段祺瑞的头上,陆军总长一直都是老段兼任的,正是有了这样的身份,老段才能号令天下,总理才当得有滋有味,如果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光是一个空壳总理,恐怕还不如黎菩萨的总统来的舒服呢!
“芝翁,黎元洪为了笼络张作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千万不能让张作霖入关,不然凭着奉军作为后盾,张小个子就能染指中央,和黎元洪遥相呼应,我们再想做什么,就难上加难了!”
段祺瑞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黎元洪有名,张作霖有力,二者合一,的确足以和北洋叫板,堪称心腹大患。
“又铮,的确不能让张作霖入关,但是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段这么一问,足智多谋的徐树铮也没有了主意,用硬的肯定不行,奉军一万多军队还在关内,如果闹起来,后果只怕比起辫子军还要严重一万倍。
不能用硬的,就只能用软的,换句话说就是要买通奉军,黎元洪已经开出了价码,陆军总长都拿了出去,老段还能出得起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张作霖放弃染指全权的好事啊?
徐树铮是越想越没有头绪,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总统府又传出了消息,黎元洪准备任命孙烈臣担任热河督军。
“黎元洪这个混,他是想把整个天下都卖给张作霖不成么?”
其实对于黎元洪来说,不论是陆军总长,还是热河督军,原本都是段祺瑞的东西,现在拿来送给张作霖,他一点都不心疼,相反能促成和张作霖的结盟,就能打破段祺瑞对政府的控制,老黎就能喘口气,这是黎元洪求之不得的事情。
黎元洪能这么急着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和段祺瑞也有关系,老段在消灭了张勋的部队之后,就迫不得已的宣布要废除旧法统,重新选举国会,修改临时约法。
这项主张其实就是冲着黎元洪去的,如果真的修改了约法,黎元洪这个总统的合法性就没有了,段祺瑞是在刨祖坟。你不仁我不义,事情到了这一步,黎元洪只能和段祺瑞撕破脸,拼命的拉拢张作霖。
“芝翁,现在黎菩萨添乱,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张作霖,集中全力,把政府稳定住,然后再去对付奉军!”
“嗯,也只能如此了。”段祺瑞在地上走了几圈之后,说道:“又铮,你去拜会一下周学熙,让他出面,帮着试探一下奉军的态度,只要价码合适,我们认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段的拳头已经攥的紧紧的,骨节都发白了,段祺瑞这个人刚愎自用,屡次在奉军面前吃瘪,他已经出离了愤怒,当前最关键的还是强大军力,没有足够的武力支撑,根本就压不住这个地方的诸侯。
“拙言,你这招以毒攻毒,来的实在是太高明了,八旗王公的指责根本没用,天下人谁也不会相信,老段酝酿的反击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化解了,实在是太高明了!”
“周公,都是写小手段,当不得什么的!”
“这可不是小手段啊,历来如何应付舆论的压力,都是最麻烦的事情,不论是袁宫保,还是段祺瑞,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相比他们,你这才叫后生可畏呢!”
“您老谬赞了,现在来找我,不会光是夸我几句吧,有什么事情,您只管名言吧?”
“拙言就是机敏,我也就直说了,小徐找到了我,他不希望雨帅进京,也不希望你们和黎元洪联合到一起,现在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张廷兰的心里头也有一本帐,黎元洪就是一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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