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天下大乱,哪来还有什么朝廷律法。只是刘子秋平定关陇以后,正在逐步恢复秩序,民间不仅禁止持有弓弩,就连陌刀、长槊之类的兵器也禁止持有。正儿八经到西边去的商队当然会事先打听清楚沿途的规矩,他们的货物里根本不会暗藏夹带什么武器,所有的佩刀佩剑都是光明正大地带在身上。而李建成做贼心虚,不仅带了大量弓弩之类的违禁兵器,还把这些兵器都蔵在大车里,结果反而引起了守关士兵的注意。
这时,又一名士兵悄悄跑了过来,附在百夫长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百夫长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看清楚了?”
那名士兵非常肯定地说道:“百夫长大人,标下反复对过图像,错不了,绝对是他!”
李建成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他却知道单凭私蔵军弩这件事,守关士兵就能把他们全部扣下来。他或许可以保证自己不吐露实情,却不能保证这帮手下是不是受得了严刑拷打。为了尽快通关,李建成抢上前一步,悄悄塞过一个小包袱,说道:“大人,小民这里还有一件信物,可以证明在下的身份。”
百夫长打开包袱一看,竟然是一包白花花的银子。百夫长把银子往身后一丢,忽然大喝道:“都给某拿下!”
通关遇到问题花些小钱打点打点几乎已成惯例,守关的士兵通常只要捏一捏就能知道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但像这个百夫长一样当众打开的却绝无仅有。他打开包袱也就算了,还要抓人。李建成终于忍无可忍,挥拳相向。
李建成此时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自幼习得一身弓马,拳脚上颇有几分真功夫。这一动起手来,还真把周围的几个士兵打翻在地。但这里是潼关重地,守军众多。听到关门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关内立刻冲出大批兵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李建成他们本来就缺少兵器,此时也只能束手就擒。
这时,从关上下来两名千夫长。那名百夫长赶紧迎了上去,大声说道:“启禀大人,这就是李渊的儿子李建成!”
李建成大吃一惊,连声问道:“你如何知道某的身份?”
他却不知道,刘子秋派往洛阳的奸细早已经悄悄把李渊及其手下文武画影图形,送往各处关卡。当然,刘子秋也不可能预料到李渊会派人前往联络陇西李家,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防止李渊兵败以后,这些人会潜往各处,成为不可知的威胁。当然,李建成这一问,更加把他的真实身份泄露无疑。
那两名千夫长并不回答,只是哈哈大笑:“想不到守关也能立此大功!”
李建成有些后悔,早知道身份已经泄露,刚才就是拚命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只是现在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再想反抗已经迟了。但他还不死心,仍然跺足大叫道:“就算我是李建成,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抓我!”
百夫长却冷笑道:“你暗藏违禁兵器,如何抓不得你?”
李建成朝自己的手下丢了个眼色,强词夺理道:“那是他们蔵的,李某并不知情!”
其实他也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双方既处于敌对状态,不管你找出什么理由,对方也不可能轻易放了他。
那名百夫长却没有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冷哼一声,说道:“就算你不知情。但你公开贿赂本官,也当受罚!”
虞世南的那支商队就紧跟在李建成他们的后面,前面发生的事情他听得一清二楚。此时见前面闹将起来,也顾不得再隐瞒使臣的身份,慌忙走上前去,大声喊道:“诸位军爷,你们不能抓走大公子!大公子是去拜见皇后娘娘的!”
说完,虞世南赶紧递上各种文书,其中就有李渊请求萧皇后重返洛阳的书信。
这时,一名千夫长走过来,冷冷地问道:“我家主公前些日子派虞大人前往洛阳替皇后娘娘传旨,怎不见回来?”
虞世基其实已经被李渊扣为人质,一时半会哪里回得来。虞世南虽然素来自诩正直,此时为了救下李建成,也只得撒谎道:“我家中尚有老母在堂。我家兄长难得回一次洛阳,自然要在母亲身边尽几日孝心,怎可这么快就回来?正因为兄长来不了,虞某才会陪大公子走这一趟!”
文书上确实有虞世南的名字,两个千夫长倒是有些相信他的话,商量了一会,说道:“既然如此,可以先放了李建成!但你们必须交出所有兵器,也不许自由行动,我们会派兵护送你们前往长安!”
说得好听点是护送,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押解。李建成和虞世南这两支伪装商队不过百十人,从关上却调来了两支千人队。还没有到达华阴,前方又来了一队五千人的骑兵。这样一来,李建成他们想要混出去一个人报信都不可能。虞世南秘密潜入长安的计划彻底落空,李建成与陇西李家取得联系的任务只怕也没有机会再去完成了。
只是有一点让虞世南十分纳闷,并没有看到有人前去送信,这队骑兵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他却不知道,刘子秋已经在军中大力推广了飞鸽传书的通讯方式,只不过大量的信鸽训练未久,还不能长途送信。但这难不倒刘子秋,他在每座驿站都驯养信鸽。分段送信,速度却也慢不了多少。
三天以后,李建成和虞世南在大军的“护送”下来到了长安。因为大批商贾的到来,长安城比过去繁荣了许多。但是宇文恺主持修建的这座长安城的规模实在太大,人烟仍然稍显稀少。不过,最为荒凉的城南一带已经被刘子秋改造成了一个庞大的军营。
长安城里有专门的驿馆,但早就得到消息的刘子秋认为那些驿馆应该是给外国使节准备的,李建成他们没有资格入住。于是一道命令颁下,把李建成、虞世南都赶到城南的军营里去了。到了那里,周围全是军队,巡逻队伍昼夜不停,他们更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这一路上,李建成已经和虞世南商量好了,由李建成担任正使,虞世南担任副使,先把这一关糊弄过去再说。所以进了军营,刚刚安顿下来,李建成便大声嚷嚷道:“我要见刘子秋!我要见皇后娘娘!”
随着他的叫嚷声,从军营外面走进一个形象猥琐的家伙,那家伙看了李建成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叫什么叫!你既然自称使者,先把文书交出来给我家主公过过目再说!”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李建成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把文书交了出去。一连过了两天,那个形象猥琐的家伙才再次出现,指了指虞世南说道:“虞大人,我家主公要见你。”
李建成大喊道:“李某才是正使,刘子秋为什么不先见李某!”
第37章 自由之身
那个形象猥琐的家伙正是赵凌;他说话也是阴阳怪气:“本官可不管你们谁是正使;谁是副使;文书上只有虞世南的名字;本官只请虞世南去见我家主公;你又不是虞世南;叫嚷些什么;再叫嚷便把你绑在辕门外示众;”
其实李建成并不一定要去见刘子秋;只是他明白;唯有离开这座戒备森严的军营;他才有机会逃脱;但赵凌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李建成也只好作罢;否则他真有可能把自己吊在辕门下面。
虞世南无奈;只得收拾了几份文书;带着两个随从跟在赵凌后面出了军营;直奔修德坊。
修德坊紧挨着玄武门;在长安城的最北面;而军营在长安城的最南面;从军营到修德坊;需要经过整个长安城;一路走來;可以看到长安街市两边的商铺大多已经开业;街上人來人往;倒好像比洛阳还要繁华;进入修德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的宅院原來就属于朝中的达官显贵;如今都被刘子秋征用了;他手下有一众文武如今都把家安在这里;因此这里和军营差不多;同样是戒备森严;即使有赵凌在前面引路;仍然免不了要接受盘查询问。
队伍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宅院前面停了下來;两名守门兵丁上前验看了赵凌的腰牌;又搜过虞世南和那两个随从的身上;确定他们洠в行鳎徽獠潘档溃骸澳忝窃谡饫锏茸牛弧
虞世南有些诧异地问道:“赵大人;这位刘子秋是何许人;怎么连你也要等在门外;”
赵凌咧嘴一笑;说道:“我家主公是什么人;虞大人一见便知;我家主公说过;他和你可是旧识;”
离开军营以后;赵凌对虞世南变得客气起來;不再直呼其名;而是改称他为虞大人;虞世南起初还觉得有些奇怪;到这时候;他才明白;原來赵凌早知道刘子秋认识自己;这才对自己礼遇有加;刚才在军营中;赵凌那番做作;只怕是表演给李建成看的;只是他既然知道自己与刘子秋是旧识;这一路上为什么还查究甚严;何况刘子秋这个名字;虞世南脑海里全无印象;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个旧识。
带着满腹疑问;虞世南进了这处宅子;只见一个年轻将军从大厅里迎了出來;哈哈笑道:“虞先生;久违了;”
虞世南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年轻将军有些眼熟;却想不起來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只得拱手道:“在下与将军素昧平生;不知将军此话从何说起;”
那位年轻将军抚掌笑道:“虞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刘某念一首诗;想必虞先生便能记起來了;垂绥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
听了这句诗;虞世南大吃一惊;连声道:“你、你是夜闯禁宫的那个人;”
那位年轻将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刘子秋;想不到洛阳一别;将近三年;还能有机会再与虞先生相见;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当浮一大白;”
虞世南是个书呆子;得知刘子秋就是当年想出那首《蝉》最后一句的夜行客;顿时忘了自己的使命;连连拱手道:“想不到你就是刘子秋;当年听说你夜闯禁苑;后來死于西山悬崖下;原來都是谬传;不知刘大人可有什么新作;”
刘子秋当然作不出诗來;就算他记忆中还有几首唐诗;那也不能随便拿出來显摆;否则等这几首有限的唐诗都用完了;那就真的一首也作不出來了;所以;听了虞世南的话;刘子秋只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天下战乱不止;百姓困苦不堪;刘某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作诗;等到天下大定之时;刘某再与虞先生彻夜长谈;何如;”
虞世南很认真地想了想刘子秋的话;忽然长身一揖;说道:“听刘大人一席话;虞某茅塞顿开;刘大人心系万民;令虞某敬佩;不知道刘大人将如何平定天下;还万民一个安乐之世;”
刘子秋笑着说道:“不瞒虞先生;河西、关陇、淮南、江表诸郡已经尽在刘某掌握之中;东突厥的穆林可汗、咄宓可汗;以及西突厥的薛世雄可汗也都愿意听命于刘某;如今天下群雄纷起;最强者莫过于占据洛阳的李渊、占据岳阳的萧铣、占据楼烦的刘武周、占据荥阳的翟让这四路人马;其余如王薄、徐圆朗、卢明月之流;不过草寇耳;刘某的大军一到;必将土崩瓦解;”
顿了一顿;刘子秋继续说道:“刘武周勾结东突厥的咄吉世祸害我大隋百姓;刘某自然不能饶他;咄吉世已经被刘某斩首;刘武周的死期亦不远矣;翟让也是一介草寇;虽然战胜了张须陀所部以至军威大振;刘某还洠О阉旁谘劾铮辉缤硪て酵吒冢恢劣诶钤ê拖粝常涣跄衬钤谒嵌际谴笏寰沙迹徽獠鸥且桓龌幔蛔妓峭督担恢灰馑穆繁砭∶穑缓纬钐煜虏黄剑弧
虞世南见刘子秋大话连篇;皱眉说道:“刘大人何來如许信心;可保必胜;如果李渊和萧铣不降;又当如何;”
他倒不傻;在刘子秋面前不称李渊为王爷;而是直呼其名。
刘子秋并不说自己的信心从何而來;只是笑道:“李渊、萧铣若是不肯归降;刘某自当擒之;”
虞世南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说道:“刘大人有所不知;虞某此番前來;就是替李渊下书;迎萧皇后归洛阳;”
刘子秋不假思索地摆了摆手;说道:“皇后娘娘已经进位为太皇太后;她愿意去哪里;刘某可作不了主;”
虞世南连忙说道:“不知刘大人可否让虞某面见娘娘;”
刘子秋笑了起來;说道:“这有何不可;穆朵丽;”
随着他这一声喊;从屏风后面转过一个美貌的异族女子;躬身说道:“老爷呼唤奴婢有何吩咐;”
刘子秋朝虞世南指了指;说道:“夫人;劳烦你送虞先生进宫;”
穆朵丽笑着朝虞世南做了个手势:“虞先生请;”
其实在來长安之前;李渊等人一直对萧皇后究竟还在不在人世颇有怀疑;对虞世基的话也不太相信;但虞世南洠氲搅踝忧镎饷纯炀痛鹩θ盟婕艋屎螅荒侵荒芩得飨艋屎笕肥祷够钭牛幌艋屎蟮牡匚蛔匀槐绕渌慑叱鲂矶啵凰峡伤被实郏凰攀谴笏逭常淮诱庖坏銇硭担凰刂屏讼艋屎缶偷扔诳刂屏舜笏逭常挥菔滥嫌械忝靼桌钤ㄒ欢ㄒ严艋屎笥槁逖舻挠靡饬耍坏蛭艋屎筇匾恢慌铝踝忧锊换崆嵋追判小
想到这里;虞世南又拱手说道:“李渊大人说了;如果刘大人肯放娘娘回归洛阳;他就愿意和大人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同殿为臣;共享荣华;”
刘子秋笑道:“不是刘某放不放;而是太皇太后自己愿不愿意去;不过;刘某也是那句话;只要李渊愿意向太皇太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