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骂道:
“别他妈的跟我装孙子!我都当上副局长了,还让我像处长一样谦虚?让我谦
虚,你们怎么不谦虚?”
骂了一阵,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脱脱衣服就躺在老婆身边睡了。第二天早起,
见人该怎么打招呼,还怎么打招呼;该怎么碰车,还怎么碰车。时间一长,大家也
不好老说他““不谦虚”,只好由他去。渐渐也就“老张”“老徐”随便了。随便
了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自然了也就等于承认了。倒是正局长老熊心里说:
“这他妈老张还真行,别看长了个猪脖子,还真有些特点和个性!”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老张一天一天和别人一样在单位与家之间来来往往。一切
都很正常。可到了八月二号,老张出了一件事。这件事出得很偶然。不过这件事对
老张影响不好。一开始是小范围知道,后来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弄得全局都知
道了。
这天小林和往常一样到单位上班。到了办公楼,小林就觉得气氛有些反常,大
家出来进去都急匆匆的,脸上都带有一种神秘和兴奋。一开始小林没在意,以为又
是单位分梨分鸡,后来扫完办公室的地,拎着暖瓶到水房打水,在水房碰到七处的
小胡,小胡神秘地问他:
“知道了吗?”
小林说:“知道什么?”
小胡说:“真不知道?老张出了事!都两天了,你呀!”
小林吃了一惊:“老张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小胡更加不满意地:“你可真是,老张出了作风问题!”
“啊!”小林更加吃惊,弄得一下子手忙脚乱,瓶塞子一下盖错了位,“嘭”
地一下弹到天花板上。但等小林从地上找到塞子,又重新盖好暖瓶,连连摇头说:
“老张出作风问题,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胡说!”
小胡拍着手说:“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不相信!”
说小林“不相信”,小林倒有些犯疑乎,问:
“和谁?”
小胡说:“你猜!”
小林将单位几个风流女人想了,说:
“张小莉?”
小胡摇头。
“王虹?”
小胡摇头。
“孙玉玲?”
小胡摇头。
小林说。“这不结了!我就知道老张不会出事。就是出事,也不会出这事。就
是他想出这事,他那个样子,一副猪脖子,谁和他出呢?”
小胡笑眯眯地说:“可就出了呢!我给你缩小一下范围,女的在你们办公室!”
小林又奇怪起来:“我们办公室?和女小彭?”
小胡摇头:“不是”
小林拍巴掌:“这不结了,别的就没有了,再有就是同性ng,”
小胡“咕咕”地笑:“你忘了还有一个女的,我告诉你吧,和女老乔!”
小林差一点自己像瓶塞一样弹到天花板上:“和女老乔?这怎么可能!那么大
年纪!再说,这怎么能拉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小胡说:“这你就不懂了,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才会玩!知道他们在哪儿干
的吗?就在老张的办公室!据说捉住他们的时候,一对老鸽子还在玩花样呢!人到
老了才会玩!”
小林懵在那里。小胡拎着暖壶一个人走了。走到门口又伸回脑袋:
“再告诉你吧,捉住他们的,还不是别人,是老张的老婆!据说操了好几天心!”
小林继续在那里懵。娘啊。这是哪跟哪的事呀!这怎么可能!这老张、女老乔,
都是一本正经的人啊!平时怎么一点看不出?但接着想了想,这两天女老乔没有来
上班,也没讲明什么原因,昨天中午还见老孙老何在那里兴奋地交头接耳。看他进
去,忙不说了,装着说别的事,看来有点像出了事;又想起似乎在办公楼见到老张
的老婆,红着眼睛从熊局长办公室走出。当时他还心里纳闷:帮他们搬过家,怎么
见面连招呼都不打,怪他们忘恩负义,现在一想,是啦,出了事!娘的,不知不觉
中——出了事!
小林一边想,一边摇着头感叹,回到办公室。由于今天不像昨天,老张出了事
已不算秘密,大家已没必要像昨天一样相互封锁和防范,所以大家也在办公室公开
讨论了。老孙也开朗了,红光满面地,见小林提水回来了,大家也都在,于是像传
达中央文件一样,敲敲杯子说:
“上班之前,我说一件事。可能大家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像当年林彪叛逃一样,
大家一听传达都吃惊,说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怎么会叛逃?可他就是叛逃了!所以
我说一件事,大家也会吃惊,那就吃惊吧!不过吃完惊再一分析,也许就不会吃惊
了。我刚一听说也吃惊,后来就不吃惊了!什么事都不是三天两天酝酿起来的,都
有一个过程,只是我们平时麻痹大意,对这个过程注意不足。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大,
但也不小,就是从咱们办公室出去的老张,和咱们办公室的老乔,出了作风问题,
让人给捉住了!本来这事不该咱管,咱们处不管这事,也没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捉奸的是老张同志他老婆,他老婆告奸告到了局里。也许有的同志要问,这事既然
与咱们没关系,上班之前传达它干什么?但我想了想,觉得也有必要,也与咱们工
作上有联系,于是给大家说一说。就是老张同志出了问题,组织上已经让他停职检
查,他以前不是分管咱们处和六处七处吗?现在局里通知,六处七处由徐副局长兼
管,咱们处呢,就有熊局长亲自管起来……”
老孙传达完,大家又开始议论。议论起这种事就没个完。小林抽空到楼里转了
转,别的处室也同样在议论,而且大家补充了许多细节,老张与女老乔是怎么挂上
的,具体干了几次,干这次时在房间里的具体细节,老婆是怎么知道的,这次捉奸
是怎么撞开门的,撞开门两个还是光的,老婆不让两人穿衣服,喊来了熊局长,让
熊局长开了眼界等等……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下班,从下班坐班车,一直到班
车把各人送到站,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并且每人又把这新闻带回了家,传达给了
自己的丈夫或老婆。
其实,老张出事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复杂。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中午,老张在
办公室吃完饭(中午吃的三两大米,一份炒芹菜,一小碟猪肚),剔了剔牙,就要
躺到长沙发上因个觉。这时女老乔推门进来,说要找老张汇报工作。老张当时还有
些不满意,怪她打扰自己睡午觉。但想起自己已经是副局长了,不能跟下边同志一
般见识,就拍了拍沙发,让她坐下。女老乔说是汇报工作,其实是想争取自己副处
级调研员的事。说了半天,说请局领导考虑,自己反正是快退休了,找领导也就这
一次。老张想快点把她支走好睡觉,就说:
“好,好,下次局里开会,我帮你提一提!”
老张这么痛快地应承下来,没想到女老乔激动起来,激动得像个少女,一下将
手拍在老张的像蛤蟆肚一样的厚手背上,说:
“老张,你到底是咱处出来的!别人都欺负我,惟有你关心我!”
接着就抽抽嗒嗒有哭起来的意思,还用纱巾擦眼睛。老张见她将手放到自己手
掌上,心中也有些激动。因为活了五十多年,长了一副猪脖子,世界上除了老婆对
他有意思,别的女人没对他有过什么意思。女老乔又一哭,他心中不禁有些骚动,
转脸一看,看她哭得像个少女——老张与女老乔前后脚进单位,当初女老乔年轻时,
模样还是不错的,比现在的女小彭还好。于是就拍了拍女老乔的肩膀:
“不要哭小乔,不要哭小乔,有我哪!”
老张一说“小乔”,女老乔真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少女——也是一时疏忽大意,
就将肩膀靠到了老张的怀里。老张也是一时疏忽,忘记控制自己,就笨拙地在女老
乔身上胡乱摸起来——正在这时,老张的老婆推门进来——老张老婆一般从来不到
老张单位来,也是活该出事,这天身上不舒服,请假提前回家休息,到家又发现忘
带了钥匙,便来找老张,谁知一推门发现老张正干这事,本来身体就不舒服,情绪
不好,现在瞧见老张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在办公室摸摸索索,就醋意大发,当场闹了
起来,扯住女老乔扇了两个嘴巴,然后哭哭啼啼跑到隔壁老熊屋子里,让老熊去看
看老张在干什么!老张当时给弄懵了——本来他们俩从来都正经,正经了几十年,
没想到老了老了,出了问题,所以直到老熊进来,老张的手还没有从女老乔腿裆里
抽出去(隔着裤子)。老熊当时就说:
“看看,看看,老张,你成了什么样子!”
镇定下来,女老乔、老婆、老熊都走了,老张一身瘫软,才明白自己今天干了
什么。他后悔不已,娘的,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不是。他一下午没出办公室门,
尿泡都憋疼,也没有出去。第二天就不好再来上班。局里也通知他,让他在家写检
查。女老乔也自动不再来上班。老张与女老乔身处两地,冷静下来,都开始后悔,
开始相互埋怨对方。女老乔埋怨:
“这个贼老张,原来不安好心,你不该乘人之危!”
老张埋怨:
“这个jī巴老乔,果然不是东西,她一挑逗不要紧,把我给毁了!”
但老张到底是领导,比女老乔强,女老乔只埋怨老张,好像自己没有一点责任,
在家委屈得哭,老张还想:
“当然,老乔不是东西,我也有责任!”
老张一不上班,老张老婆也不上班,用沙发抵住门,不让老张出去,不让他写
检查,让他先给自己解释清楚,让他交待一共多少次,和女老乔之前,又有多少个,
每个多少次……老张输了理,也不好发脾气,只是一遍遍地说;
“我不是说了,没有真干,要不还不插门!”
老婆哭道:
“我不管你插门不插门,如果没干,她会让你的手摸她那个地方?我还不如抓
电或是喝它瓶农药。”
所以老张还得防着,不能让老婆抓电或喝农药。
老张一出事,单位热闹了。原来老张所以能提副局长,是部、局两派斗争的结
果,提了他这么个中间派。现在中间派出了毛病,部、局两派又都开始利用此事攻
击对方,说老张是对方提的,看提得多么不合适!双方一相互攻击,又都积极起来
整治老张。证明老张不是自己提的。于是部里、同里作出决定,一面让老张在家写
检查,一边就停了他的职,一边让组织处重新调查老张,于是组织处就下到老张过
去当处长的办公室调查他。
一听说要调查老张,老孙高了兴,高兴得手舞足蹈。连明打夜整理发言,连星
期日也没过。他想:
“jī巴老张,大概没有想到今天,过去你总×我的娘,×了二十多年,现在我
好好××你!”
接着又找老何,说:
“老何,组织处让调查老张,你也准备准备!”
老何还有些犹疑:“老张以前跟咱们在一块,这样做不大合适吧!”
老孙对老何又生了气:
“你也真是太没立场了!以前是在一块,可他升副局长以后,给以前在一块的
同志办了多少好事?不办好事咱不怪他,还净他妈给人垫砖头!你我为什么提不起
来?还不是他在那里捣蛋!现在这尊菩萨要倒,你不管,他要再站起来,又没你我
的天下。活了几十年,这点道理都不懂
经老孙开窍指导,老何明白过来,连连说:
“对,对,老孙,我听你的,整他的材料!过去他在处里,也爱跟七处的王虹
嘻嘻哈哈!”
老孙:“这就对了,你再找找小林,让他积极性也高一些!”
老何就去找小林谈。小林本来对这事已不感兴趣了。他看到单位一片混乱,连
老张女老乔这样的人都乱搞男女关系,自己还帮他们搬家,找他们汇报思想,“五
一”给他们送礼,整天低三下四看他们的脸色说话,现在他们出了事,让小林怎么
办?真感到自己这积极是荒唐,于是决定自己今后破碗破摔、不再积极了。他要恢
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谁也不怕他孙子。所以这几天他上班来得晚,天天迟到,也不
扫地打水了,上班坐一会,又溜出去打乒乓球去了。可因为这几天单位混乱,老孙
老何并没有发觉小林反常,拎起水瓶没水,以为是自己喝光了,没有想到是小林没
打水。于是老何找小林,让他也揭发老张,当时小林刚打完乒乓球,要穿衣服回家
看女儿,就带搭不理地对老何说:
“你们揭发吧,跟我没关系,我又不是党员!”
老何听这话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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