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之兄疮疤未愈,这疼便忘了?”傅作义在一边调侃。
“报纸所载时势,乃我辈jing神食粮,可以一ri不吃饭,却不能一ri不读报……”方其道侃侃而谈,兴致愈高,傅作义连忙摆手,“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投降。”
吴孝良笑道:“致之兄且忍耐半天,我与宜生兄正要去城中买些ri常用品,捎个十份八份报纸,让你一次看个够。”
第三十八章 美女来寻
保定作为直隶省会繁华非常,街上人头熙攘,吴孝良去交通银行取了二十块大洋,傅作义直咂舌,小伙夫竟如此有钱。倘若他见到存单上的余额,恐怕还得吃惊的掉了下巴。
有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跟着吴孝良和傅作义,为首那人一身灰se西装,紧盯着前方,他突然愣住,自语道:“怎么她也在这?不是在奉天吗?”
一个身着西洋裤装的女子出现在大街上,路人纷纷侧目。灰西装不跟踪吴孝良径直奔那女子而去,“徐小姐,你怎么在这?”
女子愣了下;随即一脸厌恶:“走开本小姐有事要办。”
灰西装吃了瘪也不生气,厚着脸皮去拉她手,“几年不见,你就不想我?”
那女子打开他的手,冷了脸,“滚开。”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道:“陈秀岩,你若再跟来,本小姐就不客气!”
灰西装正是陈秀岩,他纠集了几个狐朋狗友,打算在保定街头收拾吴孝良,却没料想遇到自小便暗恋的徐家小姐。陈秀岩嬉皮笑脸,不敢靠近只远远跟着。突然他看见了吴孝良,更惊讶的是徐小姐竟去和他搭讪。吴孝良说了几句话,徐小姐抽泣起来。陈秀岩勃然大怒,当真岂有此理,敢欺负我的女神,活腻歪了,“兄弟们上,揍他。”
几个人呼啸而上,傅作义眼快手疾,两脚踹倒一人,吴孝良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比枪法很少有人能出其右,拳脚他可没底。陈秀岩扑过来,吴孝良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街上行人见有热闹瞧,呼啦啦把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小姐正是奉天记者沈自冰,被众多人围观,窘的无地自容。傅作义当真勇武,将几个肉鸡一样的纨绔打翻,又一把揪住陈秀岩的后衣领,将他拎起来,对准脸左右开工扇了一顿嘴巴,又摔在地上。
吴孝良起来,拍怕身上尘土,“你们不是炮兵科一连的吗?”
陈秀岩羞愧万分,暴露身份是其次,在徐小姐面前被揍的冤头肿脸,这人可丢大了,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追求人家,不禁悲从中来来。心中暗暗起誓,要将今天所受屈辱千倍万倍的还给那伙夫。
吴孝良拉着沈自冰挤出人群,傅作义识趣的没跟了去,又踢了几脚地上的纨绔。
沈自冰一溜小跑才勉强跟上吴孝良的步伐,“你,你慢点,我跟不上。”
“你究竟是谁?”吴孝良站住。
“我,我不是有意瞒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沈自冰小声嗫嚅着,“其实,其实我姓徐……”
声音越来越小,吴孝良心中恍然,“国务卿徐世昌可是你父亲?”他曾听说王汝贤关照自己是受了徐世昌所托看来此言不虚。
“是的,是我求了父亲,他才答应……”
吴孝良还是有很多疑惑,“杨宇霆呢?怎么是你叔父?”
“爹爹在东三省任总督时曾关照过杨叔叔,所以托他关照我的。你误会杨叔叔了,那封密报时他压下的。”
吴孝良还想问,徐自冰嗔道:“人家专程来看你,你就不问问人家累不累,饿不饿?”
“……”徐自冰这一问让吴孝良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心中一阵惭愧,人家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看自己,是何等的情义,他这个大男人却自顾自己。
“那,那我请你吃饭如何?”
徐自冰看吴孝良有些结巴,扑哧一乐:“大实业家,也被我这弱女子说的哑口无言了。”随后又关切的嘱咐道:
“那陈秀岩是财政总长陈锦焘家的公子,他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的,你以后得小心防备了。”
吃完饭吴孝良将徐自冰送上了回beijing城的火车,她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家里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
火车汽笛嘶鸣,车身缓缓移动,透过弥漫的蒸汽,他看到徐自冰眼里似乎泛着泪光。心里一酸,想到的却是千里之外那个一头红se长发的姑娘。
……
回到军校,吴孝良看见从大门到小cao场满是灰se军装的士兵,吓了一跳,不是闹兵变吧?待走近才发现他们没有武器,只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傅作义先吴孝良一步到回宿舍,说起外面士兵竟是已故大总统袁世凯的模范团。这些年他们在beijing城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袁世凯死后,陆军部并没将其遣散而是拆散送入军校。
“这么多人插进来,也不怕搞乱了军校。陆军部的人都不长脑子吗?傅作义抱怨道。”
傅作义的担心并不多余,模范团被悉数安排在东院,他们飞扬跋扈惯了,经常因为一点小摩擦和军校生们大打出手,搞得校内鸡飞狗跳。西院本来逐渐分流的两拨人又开始合流,大家同仇敌忾,东西院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方其道的伤基本痊愈后又开始和“老乡”联络的频繁起来,这天晚上他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不,不好了,对门吴静山被东院那帮兵痞抓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七连群情激愤,有的说去找校长做主,也有的说去找连长带领大家把人抢回来。但这都是远水不解近渴的法子,校长晚上不在学校,连长是刘凤池被调走后新派来的,基本就是垂拱而治,多余的事情半点不管。上次辎重连一名学生被东院抓去,打的只剩半条命才扔出来,肋骨几乎全断,只好休学回家养伤。但大家却知道,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法拿枪上战场了。
时间紧迫,决不能坐视悲剧再度发生,院子里炮兵科二连已经闹哄哄的集合起来,准备出动抢人。吴孝良拿过一把凳子放在宿舍当中,站上去喊大家安静,军校生们见有人领头,“维中兄,有什么法子尽管说来。”
“是啊,我们听你的。”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吴孝良再次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听我说,模范团战斗力高,空手去肯定会吃亏,所以我们必须有武器。平ri训练的木枪就在小cao场旁的仓库里,咱们现在就去拿枪。”
大家轰然叫好。
第三十九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步兵科七连浩浩荡荡奔赴小cao场库房,他们砸掉门锁,将成捆的木枪抬了出来。军校生们在小cao场列队整齐,火把熊熊,士气高涨。吴孝良分派人将木枪发下。
“同学们,吴静山就在东院兵痞手中受苦,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理……”吴孝良做完战前动员讲话,军校生们情绪更加高涨。
“杀进东院,救我袍泽!”大伙高喊着口号。
七连分为三个排,排长均由优秀学生担任,一排排长吴孝良、二排排长傅作义、三排排长王敬国。吴孝良挑头执行了连长职权,傅作义高调附和,王敬国自然不会反对。一应准备完毕,吴孝良开始下达作战命令。王敬国带领三排于东院大门前做佯攻,他和傅作义带一排、二排去东院后突袭。
“出发!”一声令下,军校生们高喊着杀向东院。
抵达东院时,炮兵二连已经被模范团打的四散奔逃,一片混乱,看见来了援兵,又开始聚拢准备反击。
“他们有武器,咱们好几个同学被他们的刺刀挑伤了。”
“是啊,咱们就是被那帮兵痞打了个猝不及防……”
炮兵二连的军校生门七嘴八舌,看到援兵各个手持木枪,也跟着士气大振。
王敬国依从吴孝良命令,让所部军校生在院外大声呐喊,投掷火把。然后等待后门偷袭得手后,再做强攻前后夹击。
模范团当真彪悍,大门打开,一个上身**的大汉领着几十人,手持木枪冲出来,将三排与炮兵二连残兵打的七零八落。大汉打的兴起,瞅准一人正发号司令,必是这伙军校生的军官,擒贼先擒王便直奔他而去。
王敬国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后退,大喊:“不要慌张,顶住他。”军校生们也打红了眼,哪能让敌人将自己排长抢了去,拼命护在王敬国身前。
突然后院喊声震天,狼狈不堪的王敬国心道,谢天谢地,吴伙夫计策成功了。
吴孝良和傅作义带了人从院后翻墙而入,模范团士兵们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大门外叫嚷的军校生身上,哪料到会有人从身后杀出,顿时大乱。模范团士兵节节败退,被分割包围在两个角落。门外大汉彪悍异常,又领着手下从院外打回院内,所过之处军校生纷纷倒地哀嚎。
吴孝良见势不妙命令大家使用人海战术:“宜生兄,你带几个人将他擒住”傅作义应下,领着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大汉制服。
大汉看样子是个带头军官,模范团有人悲愤的喊道:“连长!”竟带了哭腔。
大汉怒斥:“哭什么哭,咱模范团没有孬种。大总统不在了,连这帮黄口小儿都想拿捏咱们几下,是俺老董兄弟的就跟他们拼了。”
吴孝良令人攻打模范团是为了救人,可不想无谓杀伤人命,便对大汉道:
“同学,我们来东院来是为了救一位同学,若他在这院里就把他放了,咱们握手言和如何?。”
大汉看明白眼前年轻人才是这伙军校生的带头人,哼道:“黄口小儿欺人太甚,赢便赢了将人救走便是,还聒噪个甚?”
“既然如此,得罪了。”正准备命人去找吴克仁,方其道已经搀着他一瘸一拐的来到院中。
“还好,只受了点轻伤。”吴孝良长舒一口气。
几个受伤的军校生想痛打那大汉一顿,被吴孝良制止,毕竟都为同学,既然人已经救出就不可以再做出格举动。
模范团官兵悲戚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总统卫队何曾受过如此羞辱。自大总统袁世凯死后,他们便被陆军部缴械,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给塞到这鸟不拉屎的狗屁军校。数月以来的积怨终于爆发成械斗,但却被自己口中的一群毛头小子打的惨败,ri后哪还有脸称自己是模范团的人。
学校外面突然传来了呯呯的枪声,所有人都明白,军队来了。
外面大声喊着:“里面的同学听好,所有人放下武器,以兵科为阵列好队,等候校长前来检阅。”
话说的客气,军校生们却听清楚里面的森森寒意。三排排长王敬国缩缩脖子,看了看吴孝良,想张嘴却又闭上。
吴孝良知道承担责任的时候到了,示意大伙安静:“诸位同学,此事系孝良一人组织发动,所有责任皆由孝良一人承担。所有同学听令,扔掉木枪,小cao场列队等候校长检阅。”
军校生们都默不做声,傅作义笑道:“维中兄,这事我也有份,功劳不能你一个人都占了。”
“还有我一个”方其道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
“还有我……”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最后演变成所有军校生齐声高喊,连缩脖子的王敬国也跟大伙卖力的喊起来。看着大家热切的目光,吴孝良胸中一阵激荡;竟想起前世电视剧里的一句狗血台词,“虽千万人吾往矣”。
“所有同学听口令!放下木枪,以兵科为阵,以连为列,前进目标小cao场。”
模范团官兵们看的目瞪口呆。
小cao场,列队整齐鸦雀无声,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
北洋第八师将军校团团围住,师长王汝贤亲自坐镇,他接到保定军校哗变的消息后,马上率兵前来,想起此前数月自己在此地狼狈逃走,心里五味杂陈。
军校大门洞开,王汝贤看去,心道:怎么是他?
吴孝良高举双手,喊道:“哗变皆因我一人而起,军校生吴孝良前来投案。”
士兵上前将其扭住,反剪双臂压倒师长面前。王汝贤看他一脸凛然,毫无惧se,赞道:
“好小子。”
周围人不明白师长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王汝贤当然是在夸他,他就喜欢这样有血xing的汉子。
“你们两个松手。”王汝贤一指抓着吴孝良的士兵。
“学生吴孝良见过校长。”吴孝良整整衣襟,双脚并拢,上身笔直的微微一躬。
……
beijing城铁狮子胡同,陆军部次长徐树铮看着保定军校哗变的文件,眉头紧锁,待看清主谋名字时,笑道:“又是他。”
第四十章 漩涡边缘
奉天督军府参谋长杨宇霆和徐树铮是同学,曾给他写过一封信,请他对保定军校一个叫吴孝良的学生予以关注,并指明此人在奉天是很有名气的实业家,投笔从戎jing神可嘉,国家动乱正需要这种矢志报国的有为青年。
徐树铮年少得志,为人骄傲自负,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