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役也不生气,等他消停下来,才淡淡答道:“秘书长大人有请!”
“什,什么?”
代表立时尴尬无比,再看人家一个仆役都能够如此淡定,被骂的狗血淋头不见不点脸红,反观自己今日所为,实在有**份。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闷头跟着仆役去见朱武生。
待见到朱武生端坐在书案后,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大有痛哭流涕的冲动,再历经无数次的求见与等待后终于见到了正主。
“请坐!”
“秘书长,鄙人此来……”
没等代表说完,朱武生便打断了他的自诉,“说说你们韩主席的条件吧,我好比较比较,是张大帅有诚意还是韩主席更有诚意!”他特意将诚意两字发音咬的很重。
代表岂能不明白何为诚意,显然人家看不上他此前提出的条件,可如何才能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尽量满足这些人的胃口呢?他不知道张宗昌给予了何等条件,又不清楚对方底线,只好以退为进。
“我方诚意实足,只等朱秘书长示下。”
朱武生笑道:“如此到也简单,我先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你看看能否接受。第一,也是最重要一点,泰安方面必须承认临淄省政府为山东省唯一合法省政府,第二十师必须服从山东省保安司令部的辖制。第二,立即释放裹挟在泰安的各界政要名流,不得阻拦其去处。第三,必须供应我方军援期间,一切军资消耗。同时,提供价值至少一千万元的军火。”
窗外夜深如墨,代表的心境也如这夜色一般,听了朱武生提出的条件,直吸冷气。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如果真按照这个条件来做,就等于被吴孝良收编,这又与被张宗昌吞并有何区别
“秘书长,鄙人绝对是带着一百二十分诚意前来,连续等在这县府两日,均到掌灯时分就可见一二。但恕我直言,韩主席万万不会答应秘书长所提之条件。”
韩复榘北伐时何等风光,四大集团军属他风头最劲,可在老长官冯玉祥与各方政敌的打击下竟然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可在他眼里,吴张二人不过宵小之辈,如何又能自毁身份投效?
代表追随韩复榘多年,料想到他不会同意被收编,只好据理力争。
“秘书长第一条去掉第二十师受山东保安司令部辖制这一条如何?只要这条划去,鄙人也好在韩主席面前为贵方多争取一些好处。”
朱武生淡然一笑,反问道:
“如今泰安方面几尽弹尽粮绝,还有多少东西可充作好处给我们?”
第391章 败亡在即
日军在山东的军事行动被无限夸大,使得日本政府以及内阁承受了巨大的国际压力,为此首相田义一还专门将日本驻华公使召回国内面授机宜,令其尽快解决这起令他尴尬无比的政治争端。国的舆论他可以毫不顾忌,但美英两国的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制裁与禁运像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随时可能落下。这是他在任内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因为一旦美英翻脸他的内阁不仅仅将面对国际压力,还要同时迎接国内反对派势力的重重攻击。
田义一听到山东省主席的名字时,只觉得甚为熟悉。
“吴孝良?这个支那人的名字怎的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突然他猛地一拍脑袋,“是了,当年在海参崴给帝国政府制造了极大麻烦的那个支那将军就叫吴孝良,难道是他?”
当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被他毁了的名将之花至今还在东北承受着永不磨灭的耻辱,被他毁了的军舰至今还停靠在庙街港口,想及此处,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
谦泽芳吉回到国后,马不停蹄的赶赴济南,尽管他对南京央政府任命一个地方省主席作为谈判代表大为不满,但还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准备与其会谈一番。谁知等他抵达济南后,却得到了吴孝良出兵攻击张宗昌的消息。
吴孝良以山东省主席的身份通电全国,强烈谴责了张宗昌擅自挑起战端,勾结日本人,屠戮百姓,拆屋毁田,至数百万百姓无家可归,数万人冻饿而死。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山东的局势也由吴孝良这份通电开始,在外界看来开始逐渐变得明朗,此前日军之所以悍然发动对国守军的军事攻击,完全是因为张宗昌与韩复榘内斗不敌才卖国投靠所导致。如今日军迫于国际压力不得不收敛行为,山东省府发表的通电得到了全国各界的支持。
由此,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吴孝良终于走到台前,为全国人民所知。以天津《大公报》为首,长篇累牍报道了山东省府主席吴孝良过去的种种事迹,各地媒体也跟随争相报道。人们这才恍然,原来绥东建省,收复外蒙竟是这位不显山露水将军所为。人们都对山东的局面充满了信心,有这样一位将军坐镇,无论是张逆亦或是日本人的问题,想必都会迎刃而解。
十一月二十日,山东降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天气冷的滴水成冰。但鲁东南一带却打得极其火热,山东保安部队学生团一部,以及骑兵营像一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了潍城、高密、兵锋直指青岛西部门户的胶县。
由此,张宗昌大本营与西部的军队被彻底掐断联系。西部军队被歼灭只是迟早,不但如此,就算是大本营的处境一样岌岌可危。设在即墨的司令部已经人心惶惶,一片萧瑟之色,很多军官已经脱离军队,偷偷逃命去。张宗昌失魂落魄,由始至终他并没有将这个老相识看做一个相当的对手。在他眼,此人虽然有勇有谋,但只是一个无兵无权的光杆司令,即便他当年在湖南战绩如何辉煌,在东北功绩如何彪炳,那都是建立在他有一支绝对精良的军队的基础之上。
他不相信,吴孝良能带着一群民团和乳臭未脱的学生与之正面对抗。但事实让他绝望异常,就是这支乳臭未干的学生团,将他精锐的精锐,第十九混成旅打的丢盔弃甲,从高密一路败回即墨。为了不使自己这支最为精锐的部队遭受灭顶之灾,他应经命另一旅人马接替了十九混成旅在胶县的防区。
胶县县城外围,一场齐膝深的大雪阻碍了山东学生团的进攻步伐,作为第一支实验摩托化部队,配备的卡车纷纷抛锚,士兵们在各级长官的命令下,步行前进,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了原本张宗昌守军构置的一道道工事,因为此时的工事早就空无一人。
直至接近县城之时,才零星的听到几声枪响,炮兵选择好炮位准备进入射击状态,大批的步兵们于城前展开进攻阵型。工兵连也是了得,竟然以人步行的度挖出了一条两米宽的通路,吉普车喇叭嘀嘀之声跟随到了阵地的最前沿。
一名身穿厚呢子双排扣军大衣的军官由车上下来,肩章上一颗将星璀璨夺目,带着黑皮手套的双手举起望远镜仔细的观测着县城城防状况。陆续有情绪高昂的营连长前来请战,士兵们同样高昂的士气竟似将这严冬的酷寒也融暖的火热。
少将沉稳坚定,部下们火一样的热情好像并没有感染他分毫。
“何必浪费兵力,炮兵准备,两个基数,覆盖炮击!”
命令下达,早就调校好射击诸元的重炮齐齐发射,整个胶县城墙都淹没在重炮炮火之下,城墙上适才还零星响起的枪声则彻底哑了火。炮击彻底将城墙以及门楼变成了一片废墟。
待炮击完毕,少将命人对着城头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接受改编,对你们此前的罪行省政府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负隅顽抗,城破之后将得到严厉的惩处……”
很快攻心战便起了作用,城头上升起了一块由白布扯成的旗子。一个士兵在残破的城头上扯嗓子喊着:
“别开炮,俺们旅长发话了,俺们全旅都向贵部投诚,愿意接受贵部改编……”
原本这一旅人马便对张宗昌将他们顶上来当炮灰极度不满,如今见识了省府军队重炮厉害,已然吓得胆寒。那旅长左思右想之下,便起了反正之心,左右都是为他人效力,何不傍上一棵大树?
少将很快见到了城旅长派来的代表。
“将军,俺们旅长只要求还能带部队,其余的都好谈。”
对方的要求并不高,甚至改编派驻军官都可以。少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只是提出一条,一旅人马必须开出胶县县城接受改编。
第392章 鸠占鹊巢
山东保安部队学生团一路高歌猛进,如摧枯拉朽一般终结了张宗昌在胶济铁路一线的统治。眼见无力回天,张宗昌弃了部队孤身一人逃往青岛,请求日本当局予以庇护。但青岛日本当局却认为他军队和地盘全部丧失,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再者此人名声极臭,山东省府已经宣布他为战争罪犯,发出通缉令。眼下收留此人,不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引来一身的麻烦。
张宗昌在青岛转了个圈便又被赶回即墨,当得知驻守胶县的部队投靠了吴孝良以后,暴跳如雷,一阵癫狂的怒骂之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因为自己曾经的部下已经投靠了吴孝良并且帮着对方来围困即墨。众叛亲离即在眼前,绝望在一瞬间填满了他无所适从的内心。想起十多年前,那吴孝良不过是金川街的一介小人物,以自己的实力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只臭虫一般除掉他。可那时相差悬殊的吴孝良竟然将自己打的一败涂地,最终还是他的一时心软自己才逃得一命。
如今,仍旧是实力相差悬殊,张宗昌心里终究是存了忌惮,表面上对吴孝良的一切政令都举双手拥护,但实际上在私底下却搞了无数的小动作,拆台,挖墙脚。怎奈最终还是被他打的惨败,此番一败恐怕今生便再无翻身之力。不由得一阵长叹:
“既生瑜,何生亮?”
当然,张宗昌不是周瑜,吴孝良也不是诸葛亮。所以,张宗昌在发出以上感慨之后化妆逃往威海,准备在那里登船逃往奉天,去投靠小六子张学良,毕竟当初两人在入关作战合作的也还算愉快,虽然与北伐军激战时产生了一点点摩擦,但他相信张学良此人念旧,终归还是会收留他的。
张学良是否能收留张宗昌那是后话,吴孝良彻底击败胶东张氏之后,严令学生军止步即墨,不准靠近青岛半步。民国时的青岛并不直辖于山东省政府,而是相当于后世的直辖市而被日军单独占领。吴孝良此举也是为了避免日军借机挑衅制造争端,给济南谈判雪上加霜。
吴孝良于十一月二十五日启程前往济南,期间传来韩复榘围困张宗昌残部于泗水的消息,他在胶济铁路上拍电报命令保安旅南下临朐取沂水、诸城,彻底消灭张宗昌盘踞于鲁南的残余势力。
二十七日,吴孝良的专列抵达济南。他驻足林祥门外,但见城墙斑驳,门楼残破,仿佛硝烟并未散尽,他似乎看见,当日国民革命军不屈不挠于城上,以微不足道的力量抵抗日寇的无耻侵犯,以血肉之躯抵挡着日军重炮。倏忽间,不觉热泪盈眶。
蒋某人的国民政府一直标榜驱逐外侮,但在面临日军厚颜无耻的威胁时,仍旧不自觉的选择了攘外先安内的政策。他惧怕日本人干涉国民革命军进军北京,怕在彻底消灭北洋政府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选择了妥协退让,也选择了将耻辱钉在自己的日记本之上,钉在灵魂深处。
吴孝良深知想在当前国弱民疲的条件下,为惨死的6123名济南军民复仇是多么的不现实,此番谈判必然是一场极为不对称的谈判。他前世历史上关于济南日军去留问题的谈判,国民政府可谓是受尽屈辱。国民政府提出不需要日军赔偿损失,仅仅需要他们道歉即可。就是如此简单的条件,仍然遭到了日本的无理拒绝。仅以济南不幸之事成为过去,以期两国交好之辞敷衍搪塞国民。这是何等的屈辱?弱国无外交,此言果真不虚!
林祥门外关厢大街上空无一人,吴孝良命人买来酒水、熟肉、香烛于废墟处焚香祭拜当日战死者英灵,期间有日军前来干涉,省府卫队与之剑拔弩张。
吴孝良此番来济南路途并不太平,因此带了几近一团人马,而紧随其左右的除了原奉军宪兵队的底子以外,多是由学生军选拔而来的优秀士兵,因此战斗力在山东保安部队首屈一指,同时也都是骄兵悍将,本就对日本人极度仇视,见对方来挑衅,压抑了许久的满腔怒火终于不可遏止的喷薄爆发。
日双方均子弹上膛,群情激动,局面已经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徘徊。如果,枪声一响,也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日在山东剩下的恐怕只有打这一条路。
这种情况是吴孝良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愿见到的,他立即喝令军官约束部下,力图做到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毕竟此番前来不是挑衅打仗,如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