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旅长,这是怎么了?”
随即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件,顺手抄起来,竟是越看越心惊。
“全军覆没?你不是说刘团长已经在临淄城里饮马了么?如何,如何全军覆没了?”
原来,骑兵团长攻城不成,反被杀的大败,自觉回昌乐刘珍年断不会轻饶他,于是带着残部匆匆逃走,算他还有良心,临走了托人捎回这封战报。
这一团骑兵是刘珍年的宝贝,那刘拐子又是他堂弟,所以才放心的交与其统领,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不成器东西竟然如此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示若珍宝的骑兵团给葬送了。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败军之后,此人竟不辞而别。刘珍年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暗下狠心,回去便将那败类的家抄了,老婆孩子都撵出去喂野狗。
发狠归发狠,眼前的问题却必须解决,包袱临淄县的吴孝良就成了重之重。他折损了上千骑兵等于胶东旅丢了一半的战斗力,想恢复元气却不知要等到何时。因此,城破后大肆掠夺临淄的物资钱财也成了他弥补损失的一个计划。
刘珍年想不通为何他最为精锐的骑兵团,因何被临淄县一帮污合而成的民团所打败。思来想去,最合理的解释莫过于刘拐子的无能。他决定亲率主力大军剑指临淄,胶东旅在沙会长不满和鄙视的目送下声势浩大的开出了昌乐。
第378章 再次全军覆没
一路之上,刘珍年收拢了不少溃兵,在溃兵口,临淄县的火力似乎很强大,不但有能连发的花机枪,而且还有口径超过一百毫米的榴弹炮。这怎么可能?民团的装备怎会好过正规军?就是南京政府的北伐军也未必有如此好的装备呢!他心里已经对这些人的说辞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溃兵畏惧战败遭受惩罚,故意夸大了临淄县民团的火力配备。
胶东旅和刘珍年抱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人,很多人都曾受过骑兵团的白眼气,当初骑兵团是刘珍年的宝贝疙瘩,要钱给钱要枪给枪,一群骄兵悍将,根本不把其他团放在眼里,如今败的如此之惨,也算出了一口胸的恶气。除此之外,那些团长营长们一个个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在攻陷临淄的时候好好露上一手。
大军抵达临淄城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旅部的参谋们建议当夜扎营休息,第二日凌晨再发起进攻,打临淄县一个措手不及。刘珍年端着望远镜,远远的观察了一阵子临淄城的情形,发觉他们的守备并无奇特之处,唯一令人心生疑惑的是城墙上竟然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有溃兵当即汇报。
“就是这样,俺们昨儿晚上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等摸上去以后,那些***都端着枪等着俺们那!”
刘珍年撇撇嘴心道,这是挖好了坑等你们跳那,也就刘拐子那蠢货能上当。随即冷哼道:“临淄城里那群蠢货,以为同一道坎能把人绊倒两次吗?”然后他一指副官,“把咱们的四一山炮都摆出来,大炮给俺狠狠的轰炸,先把那土围子一样的城墙炸平了再说。”
这厢步兵们整顿营寨,那边炮兵们则将山炮推倒合适的阵地上,然后调校射击诸元,一切准备完毕后,炮兵团张命人来请示何时开炮。
“还请示个啥,现在就开炮,轰他娘的!”
胶东旅炮兵得了令之后,几门山炮一齐发射,响声震天,炮弹落在城墙上便炸起一片碎石泥土,想必那女墙之后即便有人也得炸个腿断胳膊折。
狂轰乱炸了约莫有半个小时之后,城墙已经面目全非,可上面仍旧毫无动静。刘珍年暗想,那民团该不是知道俺胶东旅势不可挡早就逃了吧?于是决定试探一下。
“先派个连队上去,侦查一下敌情,如果一切顺利,兄弟们就进城吃晚饭,睡娘们!”
当胶东旅的试探士兵攀上城头之后,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女墙后空空如野,根本不见骑兵团溃兵所形容的伏兵。狭窄的城墙通道已经被炸的坑坑洼洼,堆满了碎石和泥土,他们借着火把的光冲城下的接应人马挥挥手,示意没有危险。
城外的士兵见此情景也纷纷向城上攀去,刘珍年在远处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麾下士兵的行动,虽然他一贯主张小心谨慎用兵,但是成里的毕竟是民团,连城墙都放弃了话能玩什么花样?再者,即便他们想玩花样又有资本玩得起吗?失去了城墙依托的民团还不是一块任人揉搓的肥肉?
直到大股士兵攀上城墙,又由内侧跳下去的时候刘珍年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最先跳下城墙进入城内的一小队士兵寻着城墙口的方向过去,却惊讶的发现临淄根本没有城门,准确点说是城门已经被夯土和沙袋夯的结结实实。有人嘲笑道:“城都丢了,堵门还有他娘的用?走,先去占县衙……”
“俺可听说临淄城里住着南边任命的省主席,咱们先去捉这条大鱼!”
他们很快取得一致,会和了陆续进入城内的胶东旅士兵,正准备杀奔城央的县政府,黑漆漆的前方突然举火,整个城墙内侧被照的通明,火光之下沙袋垒就的工事延伸向两边竟见不到头。而沙袋后面的人再没给胶东旅士兵思考观察和进攻的机会,轻重机枪齐齐开火,瞬间织就的火力扫倒了一片人,已经跳到城内的倒霉蛋们无路可逃,只能任凭子弹收割他们的生命。
没来得及跳入城内的士兵一阵庆幸,得亏自己慢了一步,否则现在也得被打成筛子。这庆幸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炮弹便像长了眼睛如冰雹一般精准的砸落在了城墙之上。这次炮轰来的更猛烈,更密集,像犁地一样,前后左右,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刘珍年急的大叫:“炮兵怎么回事?自己人还在城墙上,不要开炮!不要开炮!”
副官连滚带爬的跑来,满脸惊恐。
“旅长,不是咱们的炮兵!”
“不是咱们的炮兵?”
刘珍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他们的炮兵那能是谁的呢?几秒钟之后他突然失声道:“难道是临淄城内的炮兵?”
他再一次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城墙上的状况,此时城墙上已经看不到站着的胶东旅士兵,炮弹依旧以城墙为基准,前后反复的轰炸。刘珍年的心在滴血,眨眼间一个团就这样交代了,临淄城内到底驻扎着怎样一只民团?
如果此时撤军,那一个团就白白的死了,可如果不撤军继续强攻,临淄守军实力不明很有可能面临更大的伤亡。最终权衡之下,他还是下达了攻击令,待临淄城内大炮停止轰击城墙之后,胶东旅在刘珍年的命令之下一哄而上,冲锋喊杀之声直透云霄。他们的命运并不比此前那些人好,等他们攀上城墙跳入城之后,赫然所面对的乃是轻重机枪织成的一道超级火力,而当他们想撤退时,已经悔之晚矣。
泰安临时省政府会议室内,大家伙议论纷纷,今日的齐鲁日报登出了一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新闻,据说那个单身赴任在临淄另组建省政府的吴孝良以区区民团便击败了胶东精锐刘珍年的混成旅,并且活捉刘珍年以下军官三十余人,引得众人连声感慨。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听说他还在临淄搞起了土地改革,有声有色……”
“听方兄所言,倒真想去临淄瞧个究竟呢……”
韩复榘因为西北军内斗已经多日顾不上省政府的会议,冯玉祥将他的部队缩军为师,其正在为保存实力而忙的焦头烂额,这使得一干本就对他有成见的省府大佬们更加不满。
第379章 大战之后
临淄守卫战大获全胜,全歼胶东旅,活捉旅长刘珍年及以下高级军官数十人,使得全省士绅官民对吴孝良的看法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早在吴孝良赴任之初,多数人并不看好这个出身北洋无兵无权的光杆省长,更何况其时省内势力盘根错节,日本人占了济南赖着不走,盘踞在泰安的韩复榘和占据青岛的张宗昌又明争暗斗,他能在山东省起到的作用应该极为有限。
可是实力不在张宗昌之下的刘珍年如此轻松的被吴孝良吃掉,整个山东军政两界都被这狗血的一幕惊呆了,那姓吴的究竟使了什么招数能让实力不弱的刘珍年全军覆没?有人说是其北洋旧部南下帮了大忙,也有人说他仅仅凭着五百民团就打败了胶东旅。说法不一,却使得整个事件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
外界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当事人却一头扎进了田间地头,热火朝天的搞起了土地改革。李又廷对吴孝良继续在军事上扩大战果的行为极度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此时正是趁机在鲁北立威扩充地盘的大好时候。即便不想锐意进取扩大得战果,被关押在临淄县的孙百光,刘珍年等人也该给个说法啊,这样不闻不问算怎么回事。
不过,吴孝良在个村庄之间奔走来回,却是极难抓住他的人影,任凭李又廷急的团团转也没有办法。让他头疼的还在后面,临淄县内一下子多了大批人马,人吃马嚼,省府账面上的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此番大获全胜,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援兵乃是由东营方向驰援的二百骑兵,这些人均不是普通的骑兵,而是货真价实的蒙古骑兵,与这些蒙古骑兵同来的还有二百步兵,这些人装备精良,人手一只花机枪,腰间一把盒子炮,着深灰色军装,头戴钢盔,装备之精良世所罕见。就是这四百人摧枯拉朽一般击溃胶东旅,并活捉了刘珍年。
只是骄兵悍将难以约束,与省府卫队的宪兵们几次爆发冲突,李又廷忙的满脑门汗,安抚了这个,又另一方。整天竟被这等琐事缠住不得脱身,痛苦难当。
时间进入八月旬,距离临淄保卫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吴孝良终于回到了临淄,李又廷得着信之后,终是松了一大口气,还是让正主来治这些骄兵悍将吧。谁知道这些平时极爱闹事的人竟都规规矩矩老实了起来,李又廷得知这种情况后气的大骂,这帮活土匪欺软怕硬。
吴孝良这半个月来亲自和朱武生督办了各村的土地改革,荒田等无主之田均被分与佃户。土地改革的另一个重头戏就是惩办不发土豪劣绅,安抚开明士绅。对于恶迹斑斑,罪行累累的地主老财施以雷霆手段,下狱、审判、抄家、分田。几步措施环环紧扣,一时间临淄百姓们人心大快,坐拥大片土地的富户们却如坐针毡,恨不得将手土地送出去一些,以避开吴主席咄咄逼人的目光。
经过这半个月的走乡串户,吴孝良感慨良多,他终于明白封建王朝之时,为何有不历州县,无以至台阁的潜规则。只有身为亲民官,与百姓打交道才能真正的理解和了解百姓们最想要的是啥。百姓们的这种需求,远远和他所想的不一样,在他前世教育熏陶,农民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一亩地,二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但事实上,他们的需求远远低于这些。
当吴孝良和一户农家提起这个标准时,那人竟连忙摆手摇头,略带尴尬的解释道:“那俺可不敢想,地主才这样子过哩,俺们能有一块不交租子的地种,就算只有二分三分也知足啊……”
最终,他将“一亩地、二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话作为了他在临淄县土地改革最实实在在的口号,他号称要在三年之内,让所有参加农会的农民们都实现这个目标。
由于有了刘庄的表率,各村村民们竟争相恐后的纷纷要求加入农会。一时间临,农会在临淄县急剧膨胀,迅成为一股在县内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
农会以及土地改革都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他需要考虑一下如何处理孙百光和刘珍年的问题。其,刘珍年属于外来军阀,百姓们对这种人并无好感,甚至当地士绅对他们亦无好感,反倒是孙百光这种本就当地士绅,同时又组建有私家武装的本地豪强一类的准军阀,最为棘手。他孙家在临淄县风光数十年,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虽然被打压下去,成了落败公鸡,但他们的势力暗地里绝不会消停,各种掣肘以及打黑枪使绊子的行为屡见不鲜。
所以,吴孝良给处置孙百光定了个去势留人的调子,即饶孙百光一命,并在本地打压其威望和势力,然后再抬出其他孙家男丁,取代孙百光留下的威望真空,如此打拉之下,只要掌握得当,当可收临淄城内士绅之心。
公审孙百光的大会在省政府门前的小广场举行,高高的杆子支着一个扩音喇叭,由于这一竟不是吴孝良第一次搞这种大型机会活动,有些人已经对这种可以将人的声音放大的奇怪设备见怪不怪。
之前阅兵搭起的临时台子还没有拆掉,台子两侧用高杆子支起了黑色的横幅,贴着七张一角朝下的白纸,上书“孙百光公审大会”!高音喇叭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即竟哼哼唧唧的响起了音乐与唱歌的声音。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