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非,历经沧海。
回京之后要先去面圣,陆炳把部队驻扎在城外,换好朝服独自向着深宫走去,现在正值初夏,天气热得很,陆炳有些怕热,可是依然必须穿着整齐的衣冠。陆炳虽然在外权力很大,况且掌管万余人的兵马,但是他的职位还是个千户,所以身着千户的武官熊罴服,迈着官步走在空荡的奉天殿前的广场上。
陆炳对京城进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杨廷和退了,原因是张璁发动的又一次进攻。张璁没有安分守己的在南京好好呆着,他联合了一批官员,依靠在赋闲在家杨一清的帮助下对杨廷和进行了参奏。
说起杨一清,此人也是大明的一位老臣,因朱厚照在位的时候与江彬和钱宁相斗,被整了下去,纵观历史前后,陆炳觉得这是朱厚照在有意的保护着杨一清,所以杨一清赋闲在家之后并有收到江彬与钱宁党羽的搔扰。在朱厚照南巡的时候还特意的去拜访过杨一清,并与其同饮同乐两个昼夜,足以说明朱厚照对杨一清的关爱,这就更加保护了佞臣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惹了圣怒。
朱厚熜上位后,在正德十六年也就是刚刚登基不久就多次表示,希望杨一清能复出,重新从政,而杨一清婉言拒绝,甚至在陆炳拿着皇帝的文书以及赏赐的金银找到他的时候,他依然是拒绝。因为他明白,朱厚熜找自己回去,主要目的不在于治国,而是要他对付杨廷和。
杨一清与杨廷和之间有过争斗,而杨一清之所以没有被顺利启用,其主要原因一是自己不肯,还有就是因为杨廷和的存在,杨廷和的心胸有些狭隘,容不下能与自己比肩而立的杨一清,这点杨一清和杨廷和都明白,同样杨一清也容不下杨廷和。所以杨一清很聪明的避开了这一时段,在张璁联合桂萼等人,发动对杨廷和的攻击的时候,杨一清选择在暗中帮助张璁。
陆炳当知道张璁的上疏后大吃一惊,说实话他都快要忘记这个曾经给一代名臣杨廷和造成压力的张璁了,他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后张璁应当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张璁却不甘**起来。当年张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陆炳身上,情指望着陆炳能够没事儿给皇帝吹吹风,早些把自己调回京城,就算不升官不调任也不要忘了自己。但是接下来他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得知了陆炳剿匪的消息,随即就是陆炳在南方长达三年的活动。
张璁很是郁闷,此时的他并不责怪陆炳,因为陆炳被派往南方后不可能为自己每曰写奏疏给皇帝,就为了提醒朱厚熜别忘了自己,这一点也不现实。同时陆炳这些年的确忙的很,张璁也不指望陆炳还能记起曾经对自己的承诺,亦或许这些承诺只不过是陆炳让自己当时老实闭嘴的计谋。
但是不论如何,陆炳给张璁当年指了一条明路,凭借这条明路张璁另辟蹊径令皇帝对于叫张璁的这么一个小官印象深刻起来,若是说第一次奏疏是一记晴天霹雳,那么第二次上疏则是撼动朝纲的一封奏折,同时被撼动的还有嘉靖皇帝朱厚熜的心。
当然也因为陆炳指的明路,张璁有了在史官笔下的一道记载,不管这倒记载是好是坏,是功是过。靠人不如靠己,张璁指望不上陆炳了于是便开始自己努力了,继续跟杨廷和缠斗,依然把力气落实到那件朱厚熜最想解决的陈年往事上。
杨廷和没想到远在南京,官职和从政经历都与自己相差甚远的张璁依然会苦苦纠缠,不自量力的对自己再次发动挑战。事情还没判定,杨廷和就已经看出了朱厚熜的意思,并表示出对自己的一些厌恶,于是乎他也不再反对,只是有一个请求,要致仕。关于致仕的请求,杨廷和提了很多次了,而这次朱厚熜没再挽留,他误解了杨廷和那无所谓的眼神和疲倦的神态,杨廷和在朝中斗了一辈子,他累了。而嘉靖皇帝朱厚熜却把这眼神,误认为是失落和失败,认为杨廷和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因此他认为自己完胜了,便答应了杨廷和致仕的请求,杨廷和退了。
内阁大臣在杨廷和致仕之后,发动了一次联名上书,此时的礼部尚书已经不再是毛澄,而是一个叫汪俊的人。他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皇帝虽然杨廷和致仕回家了,但是我们依然会抗争下去,反对你错误的决定,坚决拥护杨廷和所说的对的事情,而且我们并没有散掉,反而变得更加团结了。
事实上,汪俊的确做到了,他联合七十三位大臣一起上书,内容自然是陈腔滥调,连朱厚熜看了都不觉得气愤了,斗了三年就是为了兴献王和兴王妃的称号,朱厚熜已经习惯了便不再生气了,只不过双方依然在苦苦坚持。这不是赌气,也不是说皇帝和大臣都闲的没事做才为了此事斗来斗去,而是为了一个理字和一个礼字。更何况到了国家**的最高领导层次这方面吗,所讨论的一言一行已经不是单纯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任何事情都可以归结为一种斗争,一种权利的斗争,上层决定权的权利斗争。
礼部尚书汪俊在文书的结为标注,“八十余疏二百五十余人”,这就是**裸的在告诉皇帝,我们人多势众,你是斗不过我们的,文官集团可以**纵大明的一切,若是你皇帝不依我们就不做的别的事情了,国家大计咱们也不管了就围绕的此事讨论吧,讨论不出来个四五六誓不罢休。大臣们以为自己的呐喊会对嘉靖皇帝朱厚熜形成一种威胁,就好似以前跪地不起山呼万岁一般能达到一种文明的逼宫和胁迫,朱厚熜若是不听耳畔就情等着被这么多大臣天天聒噪吧。
但朱厚熜看到奏折,并里里外外的理解了这份奏折表面和内在的意思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他要告诉这些文官们,有理不在声高,朕要找人舌战群儒治治你们——即刻诏张璁等人进京。
第五十九章 打皇帝
这下大臣们都歇菜了,他们不敢忘记杨廷和是怎么失败的,不得不承认张璁在礼学的辩论上造诣那不是一般的高,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切中要害说的句句在理,成功击破这些所谓继承国家正统的论调。于是乎大臣们瞬间软了,同意了皇帝号的问题。
这几年朱厚熜步步逼近,一点点的蚕食,陆炳出征之前与杨廷和商量的结果,让朱厚熜给父亲兴献王弄了个兴献帝的称号,这也算有帝号了。可是如今杨廷和退了,于是朱厚熜更觉得无所畏惧了,故而他要为自己的父母进一步争取皇帝和皇后的称号了。
自古得天下面南背北之人都会给父母追封个皇帝和皇后的称号,而且要光鲜明亮好听大气,只不过那些都是开国的皇帝,杀伐由心一言九鼎,少有朱厚熜这般过继之后继承皇位,然后再给亲生父母不是皇帝之人加封的案例,所以前朝古事没得借鉴。
弘治皇帝在位多年,自然不能因为给兴献王称号而把弘治皇帝的称号去掉,那就是大逆不道了,就是皇帝也不行。可是既然朱厚熜是兄终弟及,继承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皇位,那么怎么也得符合皇明祖训的论调吧,故而还得称弘治皇帝位皇考。而大臣们退却后给了兴献王一个称号,这个称号带皇帝字样,叫做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
朱厚熜欣然接受,命张璁回去吧,两方终于谈妥了,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可是没过几个月朱厚熜又变卦了,他认为本生太难听了。对于此要着重解释下,朱厚熜虽然倔强,比如陆炳说了不少海禁的缺点,会导致对后世的影响等等之后,朱厚熜依然坚持己见,这叫皇帝一言九鼎岂能朝令夕改,若是旁人称赞那便是圣目慧明不被假象蒙蔽。
可如今朱厚熜突然变卦,本与大臣说好的事情又反悔了,那又会有弄臣称呼这叫圣意便通,亦或者归结为皇帝能够步步为营,层层递进,实乃隐忍的大策略。总之天下是朱厚熜的,说句粗鄙不堪的话,那就是朱厚熜放个屁都有人能写出来这个屁怎么好,怎么好,顾气养颜,提神明目云云的。
朱厚熜已然选择诏张璁入殿,因为他内心对本生俩字儿膈应的很,本生,本来生的,也就是说后人说起父亲兴献王和母亲兴王后的时候,要这么说:朱厚熜本来的生他的爹是xxx皇帝,而他爹是弘治皇帝。这不是扯淡吗!
总之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儿,另一场政治上的大争斗大辩论开始了。
陆炳边想着京城内发生的这一切,边走到了奉天殿门口,经过太监通秉,陆炳被宣入内。朱厚熜坐在龙椅之上,低头批阅文件,并不搭理陆炳,陆炳肃立在那里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朱厚熜才沉吟一声:“陆炳,你挺厉害啊,私调兵马攻打东瀛,另外虽然对御史和宦官你请示了朕,但是对自己手下的将领可是说杀就杀啊,朕看你的眼里怕是没有朕了吧。”
陆炳没有立刻趴下疯狂扣首祈求饶命,却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不说话,说实话陆炳心中很气,若朱厚熜不是九五之尊,若不是陆炳还有一丝理智,他早就冲上去把他揪下来暴打一顿了。陆炳心中暗骂:老子为了你的江山鞍前马后的忙活,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我所做的政绩你也不是得不到消息,我也没求你奖赏什么吧,用得着这样打压我吗。就算我做错了,你至于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吗,谁不认识谁啊,你吓唬个毛啊。
朱厚熜拍案而起,一跃直下,到了陆炳面前点指着陆炳的鼻子说道:“你是朕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外面公开妄议朕的政策,并批判朕,外人会怎么想,他们会笑话朕,会觉得朕身边的人大功未成就开始分裂了,会认为朕是个极其明的君主,连自己这边的人都拢不住。怎么,你皱什么眉头,你忘了?你忘了朕允许杨廷和致仕之后你是怎么说的了?就在南方新任百官面前,你作为代天子出行的代表,你说的那番话就是在羞辱朕。狗东西,给我滚出去。”
朱厚熜的手指一直在点着陆炳的额头,陆炳身高体长,朱厚熜矮小臂短,于是乎只能抬着手不停地点指着,唾沫星子在陆炳的脸上横飞,陆炳终于忍无可忍了,伸手掰住了朱厚熜的食指然后用力的弯了下去。
朱厚熜吃痛的大叫起来,陆炳没有接机折断,他在不停地用力,往下掰着用力,朱厚熜疼的哇哇大叫随着陆炳的力量,他渐渐低下了身子。陆炳手往下一沉,朱厚熜又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然后跪了下来,跪在陆炳面前。
召见陆炳的时候,朱厚熜早早的就让内侍太监出去伺候在门外,此刻那太监满头冷汗,本来听到朱厚熜大声训斥陆炳还好理解,心中还在想这次陆大人算是玩的有些过火了,结果没等转瞬之间就听见皇帝哇哇大叫,声音凄惨的很。
站在门口,那内侍也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但听朱厚熜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后,再也忍不住了。皇帝没让进去自己进去了,最多是革职查办或者挨顿板子,可万一皇上出点什么事儿,自己就算千刀万剐了也难以补偿,与是也不通报了推门就走了进去。
结果这内侍太监就看到了惊天动地的一幕,皇帝朱厚熜跪倒在陆炳面前,陆炳攥着皇帝手指,往后掰去,朱厚熜疼的半蹲在地上,而陆炳低头看着朱厚熜好似一个大人在欺负小孩一般,内监傻在了哪里不知所措。
陆炳回头看了看内监,然后松开了手,朱厚熜倒在地上喘了两口后,破口大骂:“你姥姥的疯了吧,敢对朕动手,大逆不道的东西,朕”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炳身上腾腾生气的杀气给逼住了,不由资助的往后撤去,因为刚才坐在地上,此刻竟然忘记站起来只能手脚并用的爬行。
那内监连忙扶住朱厚熜然后喊道:“快来人那!有刺客!”说着内监还把架子上的宝剑取了下来,抽出宝剑直指着陆炳,朱厚熜眼睛闪了闪,猛然接过宝剑照着那内监脖子上抹去。内监立马血如涌注,顿时喷了朱厚熜一脸,朱厚熜站起身来,拼命的在内监身上刺着,边刺边骂:“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这时候大内侍卫和锦衣卫中的羽林侍卫和随驾侍卫都听到了刚才的惨叫和那内监的呜呼之声,继而是皇帝的叫骂之声,顿时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声音还是在奉天殿传出来的,那么也就是说皇帝有危险了,还是危在旦夕。瞬间近百名侍卫匆匆奔向奉天殿内,当所有人持着刀鱼贯而入的时候,却见到了极为不符合逻辑的一幕。
陆炳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朱厚熜,朱厚熜则是挥动宝剑不停地砍杀着地上已经血肉模糊的内监。对与陆炳,这些武人出身的侍卫是知道的,这些年陆炳名声大震,杀官无数,人怕出名猪怕壮,一旦陆炳出名了就有人开始刨根问底了。
很快陆炳当年单挑剑鬼衣狼,力敌刀魔郭峰的事情就传了出来,还有什么武林公审也相应得知,陆炳经历过这般身体磨难后非但没有残疾,却毅然站了起来,而且在琉球战场之上杀敌无数奋勇的很。于是乎陆炳虽未和锦衣卫中的每一个人比试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