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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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5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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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思温依旧不松口,他完全明白自己会担什么责任……其实是黑锅!议和并不是他的主张。
  四人在行馆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一直争论到半夜。后来说得累了,几个人都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啊”地一声!萧思温等人惊起,都坐直了身体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叫喊声继续传了过来,似乎还有打斗。
  一个人起身道:“下官去看看怎么回事。”
  萧思温道:“当心有诈。”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砰砰砰……”的拍门声。接着“哐”地一声巨响,门闩断裂,一个披坚执锐拿着樱枪的武夫踉跄扑了进来,接着又进来了两个人。
  杨衮已操起一条腰圆凳拿在手里,用汉语叫道:“来者何人?”
  拿樱枪的武夫倒退着进来,转头道:“有刺客!咱们守门,尔等看着窗户!”
  萧思温正疑惑地观察着突如其来的事,突然“砰”地一声,便见刚才说话的武夫仰面倒地,额头上正插着一枝弩矢,羽尾因猛力还在抖动,一摊鲜血从那武夫的头盔下面浸了出来。剩下两个武夫急忙关上房门,严阵以待。
  萧思温瞪着那尸体,嘴也忘了合拢。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诡计,但许国侍卫活生生被杀了!萧思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杨衮冲上去,拔出尸体腰间的单刀,回头扔到萧思温面前。接着又从那人背上抽出一枝梭枪丢给另一个使者,他自己把樱枪拿在了手里。
  “噼里啪啪……”短小的弩矢骤然从窗户穿进来了!那窗户上除了几根木头,糊的是纸。
  萧思温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火辣辣一道,一枝弩矢擦着他的脸庞飞了过去。萧思温脸色一变,“哐当”一下推翻了茶几,躲在了后面。杨衮等人见状,也依样画瓢,赶紧掀翻茶几。
  “哐!”窗户上一把斧头挥过,那木条和窗户纸被扫得到处乱飞。接着一个穿着黑衣的大汉半身钻了出来。
  “喝!”杨衮大叫一声,暴起抓住樱枪一刺。不料“叮”地一声,樱枪竟刺到了盔甲上,那汉子的黑袍下面穿着板甲!领口的金属在灯下闪了一下。
  杨衮怒瞪双目,分开双腿站住下盘,猛地一枪又刺了过去。那汉子拿斧头一挥,迟了一拍,这次樱枪插进了那大汉的盔甲,那人痛叫一声,斧头砸下,“砰”一声把樱枪木柄劈断了!
  这时剩下的两个侍卫奔了过来,那壮汉又是一挥,“哐”地劈在一只铁皮圆木盾上,打的一个侍卫夫后退数步,另一个侍卫抡起单刀砍了过去。这时别的黑袍刺客也从窗户上爬进来。
  侍卫们后退护住萧思温等人,对窗户那边的两个人怒道:“尔等大许之兵,竟杀大许将士!”
  那壮汉道:“你们竟护着贼寇!”
  侍卫道:“职责所在。尔等将官家旨意置于何地?”
  杨衮已弃了木柄,复操起一条腰圆凳,喊道:“到卧房去!”说罢与萧思温等转身就奔。那俩侍卫也回头奔了过来,拿着刀盾转身拼杀。
  “铛!”门口一声剧烈的金属撞击声,火花一闪,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哐当……啊!”
  外面响起了“哒哒哒……”急促的声音,那是许多马蹄踏在砖地上的动静。杨衮道:“骑兵来了!守住门口待援。”
  这卧房只有一个后窗,开得很高,口子又小。豁口几乎只有这道小门,几个人便能守住,门口甲兵穿着板甲,拖延稍许并非难事。
  萧思温跑到这里惊魂未定,这才稍稍回神,杨衮在急迫之时,确实很会用兵。无论怎样,今晚杨衮确是反过来救了他一命!


第八百九十章 黑锅
  行宫的木雕窗旁,灯笼的火光被红纸映出红光。
  “沙!”垂帘被猛地撩开,头发随意束在头顶的郭绍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杨士良忙弯下腰,抱拳道:“官家,值守辽国使者行馆的人是枢密院的官吏安排的。”
  “什么人干的事?”郭绍问道。
  杨士良道:“禁军幽州都有几个人正好今晚值守。幽州都是以前收的河北义士,这些人深受契丹人之害,家破人亡一心报仇者不在少。现在河北全境已收复,但他们对契丹人恨之入骨,风闻大许与辽国议和,便自作主张行刺,目前看来并无指使者。”
  风吹得灯笼里的灯光摇曳不定,让郭绍脸上也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杨士良沉声道:“官家仍在澶州,他们竟敢在天子跟前擅自用刀兵,实在大罪难逃。”
  郭绍不动声色道:“中原与辽国多年交战,仇恨血债理不清。幽州都的将士就算为家仇私自行刺辽人,本也可法外容情,但死在他们刀下的禁军守卫怎么说?”
  杨士良听罢躬身道:“待枢密院的人刑讯,奴婢便这样对他们说。”
  郭绍皱眉挥了挥手。
  ……行馆里弥漫着腥味,房里一片狼藉,内外已被军队看住,等着礼部的文官过来与辽国使臣打交道。
  刺客被抓走,萧思温这时才镇定下来,掏出手帕轻轻蘸脸上的血迹,拿下来看手帕。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激地用契丹语对杨衮道:“今日若非杨府事在场,我们的性命就此休也。”
  杨衮以手按胸,满脸诚恳地正色道:“昔者平夏之战,下官等与党项军以多击寡,大败,损失惨重。若非萧公出面相护,下官岂能活到今日?”
  萧思温叹道:“患难之时,还是自己人靠得住。”
  杨衮道:“今国事维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咱们只能坦诚相待,方能共渡难关。下官从来都很敬仰萧公。”
  萧思温看着杨衮的眼睛,点头道:“吾妻(辽太宗之女燕国公主)常常提醒我,在大汗跟前为太宗后人说话。这次老夫若能太平无事,定择良机在大汗跟前举荐杨府事。”
  杨衮神色激动,忙道:“多谢萧公栽培。”
  这时门外有人用汉语喊道:“卢侍郎到。”
  一身乌纱红袍的卢多逊走进屋子,四处看了看,抱拳道:“诸使换个地方安顿,这里自有人收拾。请!”
  萧思温等人遂跟着卢多逊出得门来,从一条挂着灯笼的走廊去院子另一边。萧思温道:“既然许国皇帝在澶州,为何有人杀进行馆来?”
  卢多逊转头道:“实不相瞒,此乃大许朝廷内部的人所为,实在防不胜防;但请萧公务必相信,这等偷偷摸摸之事,绝非朝廷决策!萧公应知,许辽结怨日久,互有血仇,便是官家也没法轻易化解。”
  卢多逊又长叹一口气,看了萧思温一眼,目光从杨衮脸上扫过,“此番议和,实非易事,大许朝廷反对者不少矣。”
  萧思温不动声色道:“只要不必分兄弟高下,别的事都好商议。”
  卢多逊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萧公若如此想法,恐怕议盟之事要泡汤了。”
  一行人已走到另一栋房子,卢多逊抱拳拜道:“时辰不早,萧公与三位使者早些歇息。本官先告辞,明日一早再议。”
  萧思温等人也回礼道别。
  “嘎吱!”几个人走进屋子里,便把木门闩上了。
  杨衮沉声道:“光景不对,若是议和不成,两国继续交战,恐怕我等要从这龙潭虎穴回去、难如登天!”
  另外两个副使面露惊惧之色,其中一个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许国朝廷不必如此失信。”
  杨衮道:“没听那姓卢的官儿说,许国皇帝也不能轻易化解仇恨,绝非朝廷所为!”
  萧思温把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地砖走了两步,思量许久。他抬起头时,见窗户外黑漆漆看不起藏着什么,黑暗中的灯光黯淡,就好像鬼火一般。
  若承认“敌国兄弟之义”,萧思温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他回去就要背起骂名和黑锅。若不答应,不仅回去无法对大辽当政决策者交代,而且眼前就要死!
  “唉!”萧思温看着杨衮道,“要把我往绝处逼……这么多年来,除了从幽州突围那次,从来没有比现在更险恶的处境!”他又低声道,“郭铁匠果然手辣,什么都让你一清二楚,可就是没法!”
  杨衮也一脸无奈。
  过了一夜,次日一早萧思温等人收拾好出门,他走进院子里,宁静的清晨薄雾笼罩,昨夜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走了一段路,不禁驻足,因为发现地砖缝隙里还残留着没有冲洗干净的血迹。
  那暗红发黑的砖缝,莫名有种可怖的气息。
  出得大门,萧思温立刻等人立刻就钻进了一辆马车。街上已有行人,他仔细在车窗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光景,全是汉儿的打扮,一家刚刚开铺子的人正向这边观望。汉儿的城池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萧思温无法预料危险来自何方,但他能感觉到仇恨和阴谋的气息可能藏在任何地方。
  萧思温在车上坐了几百步远,渐渐发现澶州比预料得还要复杂。他看见了喇嘛和面相截然不同的大食人。
  “萧公,那些是高丽人。”杨衮忽然低声提醒道。
  萧思温忙朝外面看去,果然见一座衙门前几个高丽服饰的人正在门口与汉儿打躬作揖。
  ……
  高丽使者手握节杖,与几个随从一起走进澶州州衙大堂。不多时,一个官帽后面有很长冠翼的文官走了进来。
  高丽人与中原礼仪有近似之处,他们应识得身材瘦弱的年轻人是高官,便拱手作礼。
  那官员抱拳道:“本官乃大许礼部侍郎卢多逊,贵使有啥事请坐下说话,有奏章可由本官直接呈送天子。”
  高丽使者道谢,在摆在大堂两侧的椅子上坐下,手里依然拿着节杖。稳当地坐下,他便将节杖捧在手里,用音调不准的汉语道:“我国国王闻许辽议盟,极其震惊!”
  卢多逊神情淡定,很认真地听着高丽使者陈述事儿。
  使者又道:“始兴三年,大许军伐日本国,高丽国调水师协从,盟约此后两国共伐辽国,大许助我国取渤海旧地。今大许若与辽国议盟,高丽国该当如何?”
  这时一个宦官俯首在卢多逊耳边耳语片刻,卢多逊听罢,说道:“高丽国游说诸女真部起兵,派军过鸭绿江,并未派使节知会朝廷。驻东京高丽驿馆的官员也没有片言只语。官家以为高丽国无须大许干涉就能控制鸭绿江方向的局面。”
  卢多逊缓缓道:“大许军北伐辽国,与高丽国勾结生女真部落生乱,两件事事先并无约定,应当作互无干系的事儿看待。今辽国派人求和,朝廷与之商议,与高丽国无甚关系也。”
  使者忙道:“高丽国与中原朝廷衣冠礼仪相近,辽国乃野蛮禽兽之国,不可相交。”
  卢多逊淡然道:“咱们得就事论事,高丽国此番用兵没有告知官家,故与朝廷无关。”他起身道,“今日上午本官还有几拨人要见,请恕本官不能久留。贵使若有言论,可写奏章,送于州衙司务,上奏天子。地方就在州衙照壁内的倒罩房。”
  ……卢多逊出州衙,马上又去见萧思温等人。
  因有耽搁,等卢多逊到澶州礼部行馆时,萧思温、杨衮等四人已在那里等候。茶几上摆着四只茶盏,卢多逊瞟了一眼,都是满的,没人喝一口。
  “萧公久等了。”卢多逊一脸和气的笑容,抱拳作礼。彼此寒暄几句。
  卢多逊并不到厅堂上面摆的椅子上坐,依旧在两边的茶几边,和萧思温坐在一张几案旁。
  大伙儿坐定,卢多逊便主动说道:“最近天子行宫在澶州,诸国使节有事都径直到此地;本官受命负责接待各国使臣,实在有点分身无术。一早见了高丽人,今天一大早刚开城门,他们才到澶州。”
  萧思温不动声色道:“高丽人说了什么?”
  卢多逊用很随意的口气道:“他们说辽国乃野蛮禽兽之国,不可与交。”
  杨衮立刻脱口骂道:“这些教唆生女真谋反,把大辽公主与诸多妇人弄去聚众淫乱,这才是野蛮禽兽之事!大辽一旦腾出手来,必要讨回道理!”
  卢多逊一本正经道:“公主乃辽国皇室之人,着实是奇耻大辱!”
  杨衮嘀咕道:“生女真部落就好干这等事。”
  接着两边的人继续对盟约的内容讨价还价,从上午一直耗到下午。卢多逊对辽国使节丝毫没有敌视的姿态,语气不卑不亢。但对关键的条件就是毫不松口。
  其间萧思温与杨衮等到耳房歇息,私下议论,完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萧思温心里压着对各方的担忧,权衡利弊,终于于旁晚时答应了议盟条件。
  有时候人根本没有选择,选择已经注定:都是死路,肯定要先避开火烧眉毛的祸事再说!


第八百九十一章 独钓寒江雪
  “大理国使节段素贞到!”一个文官从名录上抬起头,观察来者的服饰,便大喊了一声。
  马上有几个人走到这座府邸大门前,与大许文官打拱执礼。接待的文官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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