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他薛系如今确实有成为庞然大物的趋向,可人家局于明珠一隅,与他斗法,他的应对手段,实在贫乏,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就能敢跟他争锋,这便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这会儿,薛向才清楚他以前的思路,出现了重大偏差。
原来,早在来明珠之前,他认为自己不过是来混资历,熬资序,反正功劳早立得够了,只等时间到了,坐地高升便罢,是以,在他眼中,明珠从来就不是值得经营之地,他几乎是怀着游山玩水的心态来的。
可要说他薛某人不管事儿可以,不惹事儿可以,剥了那满身的侠气也可以,若是如此,他这思路便算对了,谁也不会跟一个背景深厚的衙内过不去。
可偏偏,他又好管事儿,又见不得悲苦,就拿青浦之事来说,一般的官员哪里敢碰,可偏偏这位不止碰了,而且几乎以碾压的姿态,将盘踞在青浦、凌驾于青浦县委的海狗子一伙儿给一网打尽了。
按说做到这一步,他薛老三已经算功德圆满了,可这位偏偏还要往深里挖。
如此一来,他的思路和行为发生了严重的冲突,理论脱离了实际,自然就无法指导实践,这会儿,也就难怪他薛主任对上个小小派出所长,也得受气了。
捋顺思路,薛老三才又发现编织人事关系的重要性,更是认识到,要彻底瓦解青帮,掀翻那张笼罩在明珠的无形大网,不走上层路线,是决计不行的。
可计较终究归计较,眼下,脑子里想的再清楚,也解不了燃眉之急,而当务之急是,怎么保住廖国友四位,至少,绝不能让他们被带进公安局。
可眼下,他已然无力可借,若是姓黄的引来如市局局长李力持这样的大佬,薛向相信他那句“人大代表”的说辞,绝对拦不住。
“既然如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会儿的廖国友四位还不是某某嫌疑人,要去哪儿去哪儿,谁还能拦得住不成!”
计较已定,薛老三冷喝一声,“小楚,你扶着廖书记,老郑,老毛,跟我走!”
重伤三人中,就廖国友伤了肺腑,移动最难,所以薛向吩咐楚朝晖相扶;郑冲不过断了根胳膊,已经接上,缝合了,虽然疼痛,但好歹移动是靠双腿;毛有财伤得最重,牙齿都被打落了数颗,一张脸更是肿胀得不成样子,好歹已经包扎完全,也也不耽搁开路。
再者,薛向不过是暂时引导几位避过风头,决计不会耽误三位伤势的治疗。更何况,这三位知道若真被这帮下三滥给污了个流氓罪,会有何等后果。
是以,薛向话音方落,三人便齐齐拔掉了针头,翻下床来。
“怎么,想畏罪潜逃?真当……“
左侧那公安一句话没说完,便被薛向按在了颈后,软软倒在了地上。
右侧那位方要拔枪,薛老三大手又到,接着,这位也睡了过去。
惊变陡现,那女郎惊叫一声,方要逃走,薛老三故伎重施,又给按晕了过去。
“书记,您这是?”
楚朝晖惊骇交集,他没想到薛向会行此策,眼前的事儿,往重了说,还真就是暴力抗法,畏罪潜逃,比那流氓罪轻不了,况且,那流氓罪纯是污蔑,可眼下这事儿,貌似是自己这边不占理了。
楚朝晖到底比不得薛向有家世依仗,眼界自然就显得小了。
在薛老三心里,这就不叫个事儿,一句“两位同志困乏,忽然睡过去”便了遮掩过去,谁若“污”他薛主任所为,薛老三就敢朝他要证据,毕竟人家做了初一,薛老三哪里还不敢做这十五。
再者,此次的主战场,绝非在按晕这俩公安上,根子还出在那所谓流氓罪上。
“没事儿,跟着我走就是!”
薛老三招呼一声,双手提起倒地的俩公安,放上病床,并扯过被子,将两人紧紧遮掩,尔后,提起那倒在沙发上的女郎,招呼一声,便在前方开起路来。
时下,已是晚上八点半,而明珠这等大都市,人口众多,医疗资源自然相对紧缺,这个钟点儿,医院内,依旧人头攒动,喧闹无比。
薛老三一手揽在那女郎腰间,轻轻将其身体悬空,脚不蹭地,女郎的脸蛋也朝内歪在薛老三肩头,薛老三快步疾行,那女郎也跟着移动,乍一看去,倒像一对情侣,并排而行一般。
要做出这等情状,也只有薛老三这等神力惊人之人方能施为。
走廊内,人数众多,似乎刚出了一场恶性车祸,哭声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刚转过走廊拐角,薛老三便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瞧见了正在值班室通着电话的黄铁。不用费脑子,单看黄铁那对着电话卑躬屈膝的模样,薛向便知道和黄铁通话的那人,必然位高重,侧耳倾听,那边的对话似乎到了尾声。
薛向暗叫要糟,以身边三位伤兵的速度,不等下楼,就该让黄铁发现病房的情况。
一念及此,薛向忽然掐着嗓子喊了声:“护士,护士,老子的兄弟们疼死了,再不给老子的拿药,烧了你这家破医院。”
他这番恶形恶状,似极了市面上的混混,果然,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护士长,立时蹿了过来,问他需要什么药。
薛向骂骂咧咧了几句,忽又胡搅蛮缠说这医院不行,要转院。
护士长巴不得这帮坏分子滚蛋,本来医院都忙不过来,一听他要转院,大喜过望,立时招来几名护士,掺着后边的廖国友、毛有财。
那边护士刚涌过来,薛向便瞅见黄铁挂了电话,要步出门来。
薛向不敢耽搁,喝骂了一句,便头前带起路来,办手续的科室,正设在一楼。
一路上薛老三催促不断,时不时,还故作惊人之语,言道今晚砍了几个,明天再去砍谁,唬得一帮小护士心头乱撞,飞也似地推着几人,到了楼下。
下得楼来,不待那几位护士动作,薛老三便喝退了几人,快步步到最空闲的窗口处,劈头就问那正翻着一本《未名湖畔》的小护士,本院的救护车电话是多少,那小护士一时脑子也没转过弯儿来,根本就没想到这位已经进了医院,怎么还打电话要救护车,脱口就报了出来。
薛老三伸手就进了窗口,拖过小护士身前的电话,就把号码摇了过去,他随便报了个地名,便丢了电话,冲那目瞪口呆的小护士道:“这《未名湖畔》出到第几期了。”
问完,也不待那小护士回话,便迈开大步,先去了。
原来这《未名湖畔》正是薛向当年在京大广播中心担任副主任时,力主推行的一本杂志,早先靠《大国崛起》打响名声,尔后,便回复到文艺小清新路线,如今在全国知识青年中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偶然见着《未名湖畔》,薛老三心中亲切,也就忍不住多嘴一句。
第一百三十九章饭米粒撵鸭子
ps:为东桥东叔加更,第三章估计在十点左右!
薛向刚托了女郎,迎上厅间的众人,便听见呜呜的鸣笛声,显然是救护车出动了。
他不敢耽搁,拖着几人,快步而行,堪堪赶在救护车之前,卡在了必经之路上。
“找死啊,快闪开!”
路被拦阻,惊了大胡子司机一跳,瞅清来人,便伸出头来,大声喝骂。
薛老三快步上前,伸手就扯开了驾驶舱门,“小赤佬,废他妈什么话,耽误了我们老大谈生意,回头砍不死你!”
显然,这个时候,混混比官员好用,谁叫明珠的青帮声势冲天呢。
果然,见薛向吆喝的凶恶,再看这帮人,人人打着绷带,显然伤得不轻,可就这样,这帮家伙还要去谈什么生意,定是悍匪无疑,弄不好就是和胡同口大飞一般的人物。
心中对薛向几人的身份做出判断后,那大胡子司机,再不敢炸刺,反而透过驾驶舱后窗,冲车厢里的护士和急救医生吼道:“都聋啦,没听见这位大哥说话,还不去帮着抬病人!”骂完,又得得瑟瑟,掏出烟来,发给薛向。
薛向却是不接,骂道:“少他妈给老子来这套,滚后边去,老子来开,这可是桩大生意,若是被你耽搁黄了,你就准备亡命天涯吧!”
听薛向说得凶恶,那大胡子司机蹭得一下,踢开车门。跳了下来,方欲转身逃走,可又想薛向的吩咐是让他到车后边去,再想自己在医院工作,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惹恼了这帮天杀的,以后只怕永无宁日,无奈,只好又折弯朝后车厢门去,末了。还帮着楚朝晖将廖国友架上了车。
薛向刚把那女郎在副驾驶上放稳。便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循声看去,发声的正是一辆架了警灯的警用吉普,薛向知道。姓黄的还是追来了。
果然。那吉普车轰鸣声未罢。便调转车头,一束探照灯,直直打在薛向身上。紧接着,车身便飞驰着冲来,竟是毫不避讳中间相隔的绿化带,径直碾压着冲撞了过来。
薛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放好那女郎,也不朝另一侧门行去,竟直接在车踏板上一踩,身子便跳了起来,伸手在打开的车门上一借力,身子打横,便直直从那女郎身上跃了过去,稳稳在驾驶椅上落座。
他方坐稳,先前被他借力的车门,也啪的一下,关上了。
薛向发动机车的时候,那辆来势汹汹的吉普,已经到了车前十余米处,以其速度,不过妙余,两车便要相撞。
熟料那吉普竟是丝毫未有减速的迹象,直直撞了过来,似要将这救火车一撞两半。
没办法,谁叫此刻吉普车里的黄铁黄所长心中怒火烧起了三万丈呢。
细说来,黄铁就没见过薛向这种官员,当他返回病房,弄醒两名昏睡的手下,问明情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上,竟有如此野蛮蛮横的官员,如此不按常理、不讲原则的干部,他姓薛的难道就不知道他的行为有多么胆大妄为和荒唐么?他就不知道李局长已经下令批准了逮捕,他包庇的就是犯罪嫌疑人么?他就不知道袭警放跑犯罪嫌疑人,其罪犹在那流氓罪之上么?
黄所长满脑子的难以置信,可等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他心中的火星子霎时间就烧成了火海。
因为他陡然发现,姓薛的这一逃,许多事儿难办了!
因为姓薛的逃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竟卡在他请下批捕令之前,若是再晚几分钟,只须几分钟,他黄某人当众宣布了李局长的命令后,那几人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犯罪嫌疑人,那时,他甚至可以敞开大门,看姓薛的敢不敢带人跑了。
可偏偏就卡在这几分钟前,姓薛的领着众人逃之夭夭了,届时,这口头官司可就有的打了。
而姓薛的可以去打口头官司,黄所长却是惦记自己这身官皮还能披几天了,先不说放走了这几人,青帮那边饶他不过,更郁闷的是,好死不死,他刚跟明珠暴力机关的总头头李力持局长邀完功,结果,转眼人没了,这不是把李局长当礼拜天过么!
正因有着这天大的纠葛,黄铁才发疯了也似,直冲了过来。
眼见着吉普车就要吻上救护车了,车箱里的人甚至发出了惊呼,薛向一踩油门,救护车立时蹿了出去,险而又险的避过了这一劫。
凭薛老三法御万物的本事,车子一发动,便是舒马赫复身,只怕也追之不上,更何况,这救护车能用来救助性命垂危的病人,发动机原本就强劲,车上虽载的人多,车速却也不输黄铁的吉普车。
而薛老三不管是转弯还是超车,油门始终踩在最底下,一番奔驰,耗时不过五分钟,黄铁便被甩得没了踪影。
救护车行到一处公交不远处,薛老三停了车,托了那昏睡女郎,刚扶下廖国友四人,那救护车玩儿命也似地去了个没影儿。
上了公交车,坐了三站路,薛老三便引着四人下了车。
下得车后,就近寻了个公用电话,一个电话过去,没等十分钟,三辆军车便到了近前,领头的正是东海舰队司令卫定煌之子卫阶。
不错,方才薛向那个电话,正是给卫定煌去的,眼下,对他来说,除了东海舰队,恐怕再无安全之所。
“薛叔叔,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跟您为难!”
刚领着薛向在东海舰队的一处秘密招待所住下,卫阶就热忍不住问出声来,他实在无法想象,明珠还有谁吃了豹子胆,敢跟这位过不去。
薛向道:“一点小麻烦,卫阶,辛苦你了!对了,我这几个朋友,恐怕还要在这儿住上几天,还得麻烦你帮着照料一二。”
卫阶连连摆手,皱眉道:“薛叔叔,您再跟我客气,我可就走啦,您也太外道了!您放心,让他们尽管在这儿住,就是告诉那帮孙子,人在我这儿,我料他们也不敢来,真当咱东海舰队的大炮是摆设不成,我已经跟军医院打过电话了,一会儿,会有外科医疗小队过来,他们治跌打损伤的本事,可比明珠的几个医院强多了。”
薛向很满意卫阶的周全,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后者知道薛向定有要事,便交待说有什么事儿,直接按铃,便告辞离去。
关上房门,薛向心中一掉,忽然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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