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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杀人
人如掠影,快似闪电。
一闪之间便来到了近前,手臂微微一抬一崩,如雷霆般斩下的刀光,立即便顿住,带着鲜红的长刀随即脱手而落,砸在术赤的身上,却再不能将这位蒙古王子斩于刀下了。
几乎于此同时,来人左拳砸出。
这一拳正中张进胸膛,动作快如鬼魅,而且一触即收,却擂出了嘭的一声大响。
一拳挨上,张进身形顿止,脸上血色褪尽,来人并不稍止,换拳为掌,又在他胸膛上一推,张进再退一步,来人此时已经站定了脚跟。
双拳快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楚,只一息之间,又在张进胸膛之上印了三拳,拳拳到肉,如同擂鼓一般。
声音沉闷,力道十足,却带着阴柔,每一拳,张进身子都会颤一下,却只能退一步,既不能倒下,也不能被击飞,如同一个沙袋,被连连击中。
张进随之连退三步,每退一步,脸色便白上一分,退到第三步,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显然内腑已然受了重伤。
兔起鹘落之间,旁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此时离的最近的赵三春不过刚刚直起身子,甚至嘴角还挂着笑容,满眼地上近是蒙古人的尸体,他自然欢喜,他根本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就遑论其他人等。
第三拳击出,来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张狂和快意,却又杀机隐隐。
最后一拳了,来人暗道,这一拳应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而且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左拳,他相信,任是一头牛站在自己面前,被这一拳击中,也应该能被击飞出去,立毙当场。
第四拳,这一拳击出。却悄无声息,但在力道上,却已经是他浑身力量所聚,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他甚至有时间想象。这一拳击打在这个敢瞧不起自己的王八蛋胸口上。立即便能砸碎对方的胸骨,让对方吐血飞出去。
过后即便是王罕问起,也不过是他情急之下,收不住手而已。
这个秦人狗贼。傲慢狂妄,可曾知道,只隔一天,便要死在自己手上,真想知道。他死前心里在想什么,可曾后悔得罪了自己?
但他却没看到,中了这几拳的张进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血,眉头皱着,隐有痛苦之色,但一双眸子却是越来越亮,这样的伤痛,让他想起了太原城头。箭矢入肉的剧痛,还有身边的……将军………他的眸子隐隐泛红,好像有两团火在熊熊燃烧。
说起来虽慢,其实却是电光火石……
但这最后致命的一拳,却在离着对方胸膛方寸之地停了下来。因为一双粗糙的大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儿。
全身力量所聚的一拳,就这样生生定在了那里,因为毫不留手,所以力量十足。因为力量太大,这样猛的被定住。不光是张进手腕一挫,隐隐传来咯吱一声脆响。
隐露狞笑的汉人卡苏的臂膀也在惯性之下,受到了重挫。
皮肉撕裂的声音听起来和布匹撕开的声音差不多,声音很刺耳,结果也是血腥的厉害。
狞笑还未在这位卡苏的脸上消去,他的肩胛猛的便是一抖,骨节已经挫了开来,这还不算,由于力量太大,受到的反挫自然也是严重非常。
肩胛错开,接着便是扑的一声,错开的臂骨从背后的皮肉中猛的刺了出来,鲜血也随之喷了出来,看上去惊悚异常。
若是常人,断不会如此,力量不说,就说一旦受挫,也不过是小臂弯曲,最多是打在自己胸膛之上。
但此人一身的横练功夫,虽不能说登峰造极,筋骨却也强盛异常,力量凝聚,皮肉筋骨,皆都坚若磐石,一旦受到反震,根本没有正常的反应,如此却是弄的惨烈异常。
剧痛传来,此人长声惨叫。
不过此人马匪出身,游荡于草原之上,是正正经经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凶狠之处,非是常人所能想象。
身受重创之余,却还不忘提起右拳,砸向对方的头颅,以求脱困。
但张进已经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他手腕虽然也剧痛难忍,但还是猛力一翻,扯得对方身形不稳,一拳也击打在了空处。
接着便是秦军中正经的摔角之技,合身而上,搂住对方的脖颈,脚下一绊,将对方摔起在空中,重重掼在地上,闷响过后,惨叫声立止。
随即,张进熟练的顺势便将右膝盖跪倒在对方胸口之上,吭哧一声,此人连受重创之下,眼睛已经泛白,口中和着唾液,喷出一口鲜血。
接着,张进接连两拳锤在他脸上,打的他口鼻窜血,血肉模糊。
再提提起沾着血的拳头,张进眼中杀机四溢,根本没有留手,拳头伸展,立掌如剑,笔直刺下。
一掌已经刺进对方的咽喉,一掏一拽,手里鲜血淋漓,竟是将对方的气管儿拽出了半截……
大帐中惊呼四起,已经乱作了一片,但当张进慢慢站起身,随手将手里的零碎抛落在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然毙命的家伙,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在他身上。
却换来几声咳嗽,而且胸口也闷的厉害,身子不由一晃,身后立即有人挽住了他的胳膊,不用问了,是赵三春无疑。
张进借力站直身子,昂然四顾,犹自带着杀气的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是屏气凝声,张进立于当场,只觉今日杀的实在痛快,胸臆自此一舒,不禁哈哈大笑,众皆骇然变色,不敢做声………
众人目光所聚,张进旁若无人,大笑不止,当真威风不可一世………
见木华黎漫步走过来,张进止住笑声,木华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的赞赏和担忧。
张进在嘴上抹了一把,但他手上鲜血淋漓,非但没有抹干净嘴巴,而且弄的越发的狼藉,好像生吃了什么东西似的,配着他现在的面容,更是狰狞异常。
“将军,张进以后就跟着你了,只要我张进还有一口气在,没人能伤的了将军一根寒毛。”从生死之间又走了一遭,胸中郁结好像一朝尽去,眼睛亮的仿若刀锋闪烁,神采之于往日,已有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
木华黎哈哈大笑,欢喜溢于言表,“当年那个心慈手软的张进可是变得心狠手辣了……能得你这一句话,可不容易,能得你相助,更胜千万勇士。”
“心狠手辣,那得分对谁,这样的家伙,杀上一千一万,俺也不带手软的……”张进嘟囔着,顺便甩开赵三春的搀扶,他伤的虽重,却还未到要人搀扶的地步。
赵三春满脸的仰慕,心想,这样的人,才配叫个英雄豪杰,咱只站在他们身边,便是与有荣焉。
此时,克烈部汗帐之中,多数人皆是敬畏的瞅着两人谈笑,其中多有人在想,汉人中竟然有这样的武勇之人,长生天在上,拥有着这样的勇士的忠诚的人,会是怎样尊贵的一个人啊………
蒙古诸部的使者几乎被杀戮一空,看上去英武不凡的蒙古王子,被敲碎了那一层坚硬的外壳之后,流露出来的却是怯懦的内里,至今仍软倒在地上,回味着那生死一瞬的惊悚,竟然连愤怒和仇恨都忘了个干净。
更忘记了这里是克烈部的汗帐,他这样的表现,将给自己英明神武的父亲丢多大的脸……
不过也没人去顾及这些了,汉人不但杀死了蒙古使者,而且将克烈部汗帐的卡苏打死在了汗帐之中,谁也不知道,最终会怎么收场,杀了这些汉人吗?
那不可能,多数人也不情愿,相比一直坐看乃蛮人和克烈部交战,而且心怀叵测的成吉思汗铁木真,这些汉人不但派来鞑靼人帮助他们作战,而且还帮助他们战胜了乃蛮人,直可以说是克烈部的恩人。
即便结盟不成,也断不能杀死这些汉人,为铁木真的使者报仇吧?若是那样的话,克烈部又成了什么?
许多人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他们的汗王和他们的王子,等待着他们做出最后的决定,也许,这个决断也将决定克烈部的未来……
不过没等王罕父子说什么,木华黎已经转身,低头看看地上凄惨无比的尸体,并踢了一脚上去。
向王罕一抱拳,冷笑道:“他们破坏了长生天见证之下的神圣决斗,他们用卑鄙的偷袭,来刺杀对决中的勇士,这真是蒙古人的耻辱,他们竟然还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使者,他们让蒙古人蒙羞,他们不配称之为勇士……”
“而这里竟然还有克烈部汗帐中的卡苏……我无法用言辞来表达我的愤怒和轻蔑,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汗王的意思,明天一早,我会带领所有的鞑靼人以及汉人战士离开克烈部,在冬天来临之际,将此事回去禀报于我的主人,希望大汗不要阻拦,不然的话……只会让旁的什么人欢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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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王罕
当木华黎等人离开之后,大帐中一片寂静,少女们早已瞧瞧离开,尸体被迅速拖走,蒙古王子术赤被交给了他的随从,并在克烈部的威压和安抚之下,没有再流出鲜血,蒙古人们愤怒而仇恨的回去了自己的帐篷。
可以想见,也许就在明天,蒙古使者便会离开克烈部,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了。
寂静之中,有着苦涩的味道在汗帐中传播,有的人甚至在想,大汗确实老了,蒙古诸部的使者含恨而去,而汉人的使者也愤怒的离开。
克烈部剩下了什么?两边不想得罪,却将两边都得罪的狠了。。。。。。。
贵族们的酒意皆已散去,脸色却都很难看,他们面面相觑,目光四处游动,本应该一场欢饮,却弄的血腥味儿十足,死的还是蒙古使者和汗帐卡苏,之前进入帐篷的时候,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成吉思汗铁木真虽然率兵南下,去进攻金国,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一定会震怒非常,到底会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而汉人负气而去,他们的那个主人,桑昆王子的安达,又会怎么想呢,还好的是,那个尊贵的人离的很远,对克烈部的威胁并不大。
当然,深想一下的话,也说不上什么好坏,若是离的近一些,也许结果就截然不同了呢。。。。。。。
汗帐中每个人都是纠结无比,但每个人都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关乎克烈部的未来。
安静的汗帐,气氛凝固非常。
王罕疲惫的扶着桌子,面容看上去苍老无比,没有愤怒,没有威严,只有深深的无奈在他脸上游走。
克烈部的悲哀在于,他们和成吉思汗铁木真共同存在于一个时代。一片草原,无论这个时空怎么变幻,但克烈部好像并未逃脱出历史的轮回。
克烈部在经过了强盛一时之后,迅速的衰弱了下来,克烈部的前途现在看上去,只能用凄凉和渺茫来形容。
草原是如此的辽阔,但好像却已经没有了克烈部的立足之地。他们的身后的崛起的蒙古诸部,和他们面对面的是征战了几年。差点耗尽克烈部最后一口元气的乃蛮部。
即便他们战胜了乃蛮人,现在看来,他们也将面对西边进入草原的汉人,那可能是更加强大的一支力量,经过方才的一幕,他们甚至觉得,汉人的力量,要比身后的蒙古诸部还要来的可怕三分。
强大的汉人帝国,也许就要恢复传说中天可汗的荣光了吧?
王罕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但闻到的看到的,都是和畏惧和迷茫,他轻轻摇了摇头,摆摆手。
嗓子有些嘶哑,“都回去吧,不要阻止那些使者离开。。。。。。。。”
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心想,现在克烈部还拿什么去阻挡这些人离开呢?
“父汗。。。。。。”桑昆急道,他已经开始为自己的软弱而羞惭,如果能再坚定一些,事情绝对不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而帐篷中发生的一切。他并未尽力去阻止什么,因为他太过相信自己的父亲的力量和威严了。
但现在看来,父汗真的老了。。。。。。。
桀骜的使者们,丝毫也没将克烈部的汗王放在眼中,主人彻底沦为了旁观者,几乎被使者们忽视,就像现在克烈部的处境一样。难以言喻的屈辱感觉,弥漫在桑昆的心中。
但他将要出口的话被王罕打断,“我的孩子,你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其他人都回去吧,记住,长生天在看着我们,他仁慈而慷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们的身上,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安慰,并不能使贵族们心里安宁,他们虽然顺从的鱼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