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罪民……罪民由于忙于私盐的运输,没有怎么关注积盐的事情。”被韩亮这么一质问,赵文举顿时慌乱了起来,伸手擦了一些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爹,都倒了这个地步了你还隐瞒什么?现在那些人巴不得咱们都去死,好给他们顶罪!”
听闻此言赵登宇顿时就急了,忍不住高声说道,“爹,这可是你将功赎罪的最好机会,有镇武侯做主你还怕什么?”
“住口!”赵文举闻言两眼一瞪,沉声呵斥赵登宇,“盐务上的事情爹心里清楚,你休要多嘴!”
“大胆!”与此同时,李云天面色一沉,伸手一拍身旁的桌面指着赵文举高声喝道,“竟敢咆哮公堂,来人,重责二十!”
立在门口的锦衣卫闻言,立刻涌进来按住赵文举噼里啪啦地打起了板子,很快就将赵文举的臀部打出血来,疼得赵文举忍不住呻吟着。
潘兴民、张韬和秦克冷眼旁观着眼前的这一幕,很显然赵文举刚才是太过着急,以至于当众失态,结果白白挨了这一顿板子。
“赵文举,本侯问你,你手中究竟有没有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贩运私盐的证据?”等赵文举挨完了那二十板子,李云天神情严肃地望着他,“本侯公务繁忙,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
“侯爷,不要听犬子的胡言乱语,罪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扯无辜。”赵文举咬了咬牙后抬起头,神情毅然地向李云天说道,“罪民虽然知道积盐一事,但由于平日里这些事都是交由盐商总会打理,故而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听闻此言,潘兴民、张韬和秦克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三人原本以为会从赵文举这里打开缺口,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可没想到赵文举竟然如此固执,嘴巴非常严实。
“事已至此想必你已无话可说了吧?”得到了赵文举的答复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向了赵登宇,沉声问道。
“爹,两淮盐道每年都要流失巨额税银,现在皇上已经关注此事,那些私盐生意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届时皇上雷霆之怒下将无人幸免。”
赵登宇闻言神情焦急地看望着赵文举,“爹,你的案子是镇武侯所办,即便是孩儿等人侥幸留得一命被流放边疆,试想此案性质恶劣,盐商总会的人岂敢轻易关照孩儿等人?到时候恐怕避之唯恐不及!”
“爹,孩儿这次之所以主动投案检举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的私盐生意,就是为了能给咱家找一条活路,即便是孩儿这次检举失败那么孩儿的妻儿以后也会继续检举,实在不行就上京告御状,直到搬到那些蠹虫,孩儿不相信皇上会坐视那些税银流失!”
说着,赵登宇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决绝的神色,神色毅然地向赵文举说道。
“什么!你是主动投案?”赵文举闻言顿时大吃了一惊,神情显得万分诧异,好像以为赵登宇是被抓来的。
“爹,孩儿已经想清楚了,与其在外面东躲西藏,整天担惊受怕,不如将功赎罪后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赵登宇闻言向赵文举点了点头,苦口婆心地劝道,“爹,如今那些私盐被漕运衙门查扣,倘若朝中有人抓住不放追查到底的话事情肯定被败露,与其届时坐以待毙不如早些坦白,争取能得到宽大处理。”
“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赵文举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指着赵登宇说道,好像对赵登宇自投罗网相当不满。
“来人,将他们两个带下去,等本侯上报皇上后再定其罪。”李云天闻言冲着赵文举和赵登宇挥了挥手,向立在一旁的锦衣卫喊道,准备结束这次非正式的简短审问。
“爹,你现在再不把实情说出来的话,等那些私盐运走后再想交代可就晚了,孩儿的苦心都要白费了。”
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准备带走赵文举和赵登宇,赵登宇见状连忙向赵文举高喊道,“爹,你是信孩儿还是信那些外人,孩儿知道此次检举失败后绝无生路,相信爹会做出最正确的决绝。”
说话间,那几名锦衣卫已经架起了赵文举和赵登宇,将两人往门外拖去。
“爹,那些人现在巴不得咱们全家都遭殃,他们好趁机撇清关系,以后岂会真的帮咱们?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赵文举的脸上涨得通红,脸上的神色急剧变化着,好像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赵登宇一边挣扎着一边冲着他颇为悲怆地喊道,“爹,你在生意场上多年,难道连这点儿人情冷暖都看不出来?”
“住口,你乃戴罪之身,竟然不思悔改当众污蔑朝廷六部堂官,实在罪无可恕,本官一定要奏明圣上严惩于你!”赵登宇的话音刚落,潘兴民就冷冷地说道,“像你这种刁诈小人本官见得多了,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简直可恶至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云天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显得义愤填膺的潘兴民,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潘兴民这招指桑骂槐玩得漂亮,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呵斥赵登宇,实际上无疑是在给赵文举施加压力。
很显然,赵登宇先前的逃走肯定是赵文举安排的,这表明赵文举心中非常偏爱赵登宇,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了性命?
而赵文举现在之所以硬撑着不就是为了给家人留一条活路,使得以后盐商总会的人能对他们进行关照,如今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再加上赵登宇到了生死关头,保不准就会促使其改变主意。
“侯爷,罪民有话要说,罪民有话要说。”果然,赵文举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随即扭过头高声冲着李云天喊道。
“你有何话?”李云天一伸手让那些锦衣卫停下,不动声色地望着赵文举。
“侯爷,犬子所说没错,被漕运总督衙门所查扣的那批盐确实是两淮盐道和盐商总会合力运贩的私盐!”赵文举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向李云天说道,“侯爷,如果罪民检举了此事的话,侯爷能否饶了罪民全家,所有的事情都是罪民做下的,与罪民的家人无关!”
“赵文举,本侯提醒你,有些事情你可要想好了再说,那些盐有南京户部的盐引和处理积盐的公文,你要是胡言乱语的话本侯定不轻饶!”李云天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面无表情地警告赵文举。
“侯爷,罪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的话绝对不敢妄言,还望侯爷能给罪民做主。”赵文举毫不畏惧地迎着李云天的视线,语气决然地说道。
听闻此言,潘兴民、张韬和秦克的双目纷纷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们所期望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只要赵文举交代出了那些证据那么他们就将抓住两淮盐道的把柄,届时两淮盐道的人肯定会下大工夫来进行掩饰,他们也就能趁势从中渔利。
第600章抛砖引玉
“三位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吃午饭,下午再接着审理。”
李云天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潘兴民、张韬和秦克,见三人的脸上隐隐约约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于是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番,不动声色地向三人说道。
“侯爷所言甚是,本官也有些饿了。”潘兴民微微怔了一下,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完全可以先审赵文举,随后他就明白过来李云天好像不怎么想触及两淮盐道的事情,因此微笑着回答。
很显然,赵文举所提供的证据牵涉到了两淮盐道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旦他开口的话这件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李云天随后起身,微笑着向潘兴民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众人离开了后堂,赵文举和赵登宇随后被锦衣卫带了下去。
这就是李云天的高明之处,他虽然想要彻查两淮盐道的贪腐案但绝对不会如此心急地揭开这个谜底,对陈文仁等人要欲擒故纵,同时也是故意将潘兴民三人的胃口吊起来。
李云天可以肯定,后堂里发生的事情肯定早就传到了陈文仁的耳朵里,为了善后的事宜,他要向陈文仁传达一个善意的信号,让陈文仁抓紧时间来进行善后把屁股给擦干净。
反正机会李云天已经给了陈文仁,要是陈文仁抓不住的话那可就不要怪他了。
由于陈文仁是南京户部左侍郎,张盛是两淮盐道转运使,在私盐案没有案发前两人自然要参加中午的这顿饭局。
当李云天和陈文仁谈笑风生地来到两淮盐道衙门前院的时候,李满山刚好带着杨慕恩和魏德光一行人进来,见到他后躬身行礼。
“李千户,让他们先回去,下午再来这里。”李云天与李满山等人错身而过,走了几步后想到了身后,转身不动声色地吩咐李满山道。
“遵命。”李满山闻言随即向李云天一拱手,沉声回道。
李云天此举不仅出乎了潘兴民等人的意外,而且也令陈文仁吃了一惊,此时此刻李云天放了杨慕恩等盐商摆明了就是给那些盐商机会来应对下午的审问。
杨慕恩和魏德光等人面面相觑,神情愕然地望着离去的李云天等人,不清楚李云天为何忽然之间要放走他们,好像还中止了审问。
就当杨慕恩和魏德光一行人感到疑惑的时候,赵文举和赵登宇趴在木板上被锦衣卫抬了出来,准备送他们去医馆里医治臀部的伤势。
“赵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杨慕恩见状不由得迎了上去,不过没走几步就被锦衣卫拦了下来,禁止他靠近,因此他有些惊讶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李云天并不是一个喜欢动用刑罚的人。
“杨兄,小弟对不住了,已经准备向侯爷供出私盐一事,侯爷答应小弟可以将功赎罪。”赵文举苦笑了一声,一脸惭愧地向杨慕恩说道,“杨兄,你们好自为之吧,镇武侯文武双全,私盐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他。”
杨慕恩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神情愕然地望着被抬走的赵文举,万万想不到赵文举竟然会向李云天招供。
站在杨慕恩身后的魏德光等人也听见了赵文举的话,纷纷刹那间就变得面无血色,赵文举可是知晓盐商总会所有秘密的人,一旦他招供的话两淮盐道的私盐买卖将彻底暴露。
“杨会长,请吧!”这时,立在一旁的李满山冲着大门的方向向愣着的杨慕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沉声说道,“请在申时之前来两淮盐道衙门。”
“有劳李千户了。”杨慕恩回过神来,连忙向李满山拱了一下手,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急匆匆领着魏德光等人离开了。
望着杨慕恩等人的背影,李满山的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杨慕恩等人之所以能与赵文举见面自然是李云天事先安排好的,敲山震虎下想必那些盐商们的心境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自乱阵脚。
李云天领着陈文仁等人去了扬州一家有名的酒楼,酒楼连忙把后院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给腾了出来,原本这个小院已经被人给预定了,不过想必也没人敢跟李云天等人争。
小院雅间里的气氛很轻松,李云天与众人谈笑风生,对今天的案子是绝口不提,以免扫了大家的雅兴,况且他向来公私分明,绝对不会在私人时间里谈论公事。
陈文仁和潘兴民等人心思各异,与李云天在那里虚与委蛇,既然李云天不提案子他们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谈及此事。
由于李云天出人意料地放走了杨慕恩和魏德光等人,使得陈文仁心中安稳了许多,他自然清楚李云天这是刻意而为,剩下的事情就看陈光宗他们如何善后了。
潘兴民和张韬、秦克暗中盘旋着下午的事情,虽然李云天想要放两淮盐道一马,但如果赵文举的证据足够分量,那么他们照样能从陈文举那里得到丰厚的回报。
与此同时,盐商总会会馆会客大厅,杨慕恩和魏德光等人焦急地等待着光宗的到来,想要知道两淮盐道衙门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知道一直扛罪的赵文举为何会忽然反悔,更想弄明白李云天忽然之间为什么又放了他们。
“大公子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屋子里的人顿时涌向了门口处,陈光宗面色阴沉地从快步走了进来。
“大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杨慕恩来到陈光宗面前,神情忧虑地问道,现在大家人心惶惶,心中甚是惊恐。
“南京三法司的那三个老东西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煽风点火暗中给咱们下绊子,使得赵文举没能扛住,准备将私盐的事情说出来!”
陈光宗闻言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说道,目光异常阴冷,恨不得一刀砍了潘兴民和张韬、秦克,他已经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要不是潘兴民三人从中作梗李云天早就让人将赵登宇和赵文举关进牢里。
听闻此言现场轰的一声就骚动了起来,众人神情惊恐地议论起了这件事情,既然南京三法司的人参与了此事,那么他们此次岂不是在劫难逃了。
“大家不要慌,那三个老东西不过是想要点儿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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