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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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8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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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刻意选择了个看上去老实巴交忠心耿耿的。然而;已经打定了主意的安禄山却再次拿出了绝大手笔;卑躬屈膝的言辞;再加上厚重得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贿赂;让这位老实的钦使很轻易地就向安禄山吐露了李隆基的犹豫。
得到这样的消息;安禄山更是不惜本钱;除却此前送出去的大笔钱财之外;他更承诺自己将来一定会大力举荐辅琳的子侄;同时拿出了一招杀手锏。他声称自己患有风疾;顶多只有三年的命;还把幽州城内的名医请了好几位来给自己作证;最终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还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光再为天子镇守边疆这样双管齐下的策略;终于让拿了钱却担心回去无法复命的辅琳如释重负;临走之际还不忘嘱咐安禄山多多保重身体。
这一切经过;侯希逸一进幽州城;来迎接的人当中;就有和他交好的军官悄悄透露给了他。得知安禄山平安过了这一关;再次拖延了一段时间。于是;在他见到安禄山后;便笑容可掬地说道:“恭喜大帅;贺喜大帅;都播答应了大帅的要求;同意届时配合大帅出兵”
“好”安禄山连日应付辅琳;终于成功把人哄走;脑袋都有些疼了;此刻面对这么一个好消息;喜出望外的他蹭的站了起来;浑身那肥肉仿佛都在高兴地颤抖个不停。他有些吃力地再次坐下;这才突然开口问道;“他们就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当然有。”侯希逸气定神闲地说道;“其一;漠北之地;日后尽归都播。而他们如果从河东进兵;云州、蔚州、代州、朔州这河东北四州;要归他们。朔方之地;如若他们有能力攻下来;也一样归他们。”
“胃口不小;但也可以接受;怪不得你耽搁了这么多天;看来都播是真的仔仔细细考虑过的。”安禄山听到侯希逸代人提出了这么一堆要求;不怒反喜;随即抬头问道;“你都答应他们了?”
“大帅既然给了我临机处断之权;他们要求的也并不过分;我当然答应了。可口说无凭;我此次随行又没有子侄;就把我的姑母之子;表弟李怀玉留下为质;以安人心。”说到这里;侯希逸方才看着安禄山道;“大帅;我姑母只有李怀玉这么一个嫡亲儿子;还请大帅多多体恤。”
“这有何难等我异日成功之日;定然厚赏于他”安禄山想也不想便丢出了这么一个承诺;虽则有些心疼此次送给辅琳的大批金银财宝;而且留下为质的不是侯希逸;而是李怀玉;但能够争取到这样一支兵马;他仍然觉得心头振奋。
好消息都说了;侯希逸本想试探一下自己行前对史思明说的那番话;史思明可有转述给安禄山;但想想还是决定不再多此一举。当他留下陪着安禄山饱餐一顿;继而告退离开时;才刚一出屋子没走多远;他就发现院门处已经有人在专程等候着自己;竟是安禄山的次子安庆绪。
尽管安庆绪也是安禄山的嫡妻康夫人所生;但谁都知道;安禄山甚至为爱妾段夫人请封了国夫人的诰命;对于嫡庶长幼之类的分别早就完全不在乎了。也就是说;即便长安那边的长公子安庆宗出了什么问题;次子安庆绪十有**也捞不到任何好处。侯希逸深知这些底细;于是只对安庆绪不卑不亢地一拱手道:“郎君安好。”
“听说侯将军风尘仆仆远道回来就立刻被父亲召见;所以我特意等在这里。”安庆绪的长相和安禄山如出一辙;再加上康夫人年轻时也谈不上多美艳;故而和段夫人所出的两个儿子以及其他姬妾所出的庶子相比;显得其貌不扬。他见侯希逸眉头一挑没说话;便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只想问侯将军一句话;父亲让你去办的事情;可是已经成功了
不问具体事宜;只问是否成功;侯希逸也就笑着点了点头。见安庆绪连声道谢没有再问;他便再次拱了拱手;随即大步离去。
他这一走;留在原地的安庆绪攥紧拳头挥了挥;可当目光看向那富丽堂皇的屋子时;眼神中却又闪出了一丝阴霾。他没有去求见安禄山;而是悄然移步绕过了这主屋;一路只走小路;回到了自己的居处。作为嫡出的次子;他的居所位于整个范阳节度使府后院中极其偏远的地带;远逊于段夫人及诸子。因为不受宠;他身边的仆从也很少;而生母康夫人和长兄安庆宗不在身边;更使得他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当他在床上一屁股坐下的时候;最初的劲头已经全都没了。
父亲安禄山如果真的造反;那么他留在长安的母亲和兄长就死定了。即便成功;他也未必能够得到王位;可如果失败;他还要陪葬而最要命的是;幽燕这些兵将全都知道安禄山不喜欢他;而他更是文不成武不就;人人都觉得他昏庸无能;就连他之前去堵侯希逸问此行是否成功;也是因为偶尔听到段夫人教子时说的话;这才灵机一动去问了问
“我到底该怎么办?”
安庆绪的纠结;侯希逸自然看不到;可安庆绪的主动露面却让他记住了这么一个人。知道战事在即;他接下来又主动请求回平卢整军;安禄山没有太多考虑就答应了。当他终于获准从幽州启程回平卢;最终抵达自己那温暖的小家时;兄弟子侄以及亲信们齐聚一堂;他只字不提在都播的那些经历;反倒授意众人全都做好必要的准备;最后方才去见了自己的姑姑;也就是李怀玉的母亲;拍着胸脯打包票;李怀玉留下不但不会有事;反而会大有好处。
这些年侯家欣欣向荣;连带各家亲戚都沾光;李怀玉的母亲虽然担心儿子;可在侄儿再三保证下;最终还是相信了。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龟兹镇;高仙芝亦是正在预备出征石国的事宜;杜广元虽年轻;出身世家;但任事不怕苦累;高仙芝从前拿了杜家很多好处;自然也乐得照顾一二。至于朝中那些纷争;他前次回京曾经厚贿高力士;高力士也对他颇多承诺嘉赏;所以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临出征之前;他最后一次登节堂聚文武商定留守事宜;等众人散去之后;他唯独把杜广元留了下来。
“怎么;还在担心你父母的安危?”
杜广元感激地向主帅笑了笑;随即才低声说道:“阿爷不在安北牙帐城;而是在大军之中;我并不担心;可母亲初次到安北牙帐城就遭遇这样的困局;我实在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我就……”
话没说完;他猛然只听一声暴喝;倏忽间惊醒过来。见是高仙芝一拳迎面而来;大吃一惊的他本能偏头一躲;而后沉腰回击格挡;等到两拳相交之后;他因为仓促挡架;不由得连退两步;随即才有些呆呆地看着高仙芝。
“男子汉大丈夫;只会后悔从前的事情;那有什么出息你父亲虽然很少亲自上阵冲杀;可又不是第一天统率大军了;没什么好担心的”高仙芝见杜广元神色中渐渐没了那种焦躁和不安;随即便招手示意他跟着来到了节堂中悬挂的那幅巨大西域地图前;指了指此次出征的石国;用手指在上头缓缓画了一个圈;这才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打石国?”
杜广元连日以来听过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最流行的一种说法;是石国富甲西方;所以高仙芝垂涎石国的巨大财富;同时想要以战功来奠定地位。可他配属在高仙芝麾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这位主帅颇有几分了解。高仙芝是爱财;可还没到贪婪成性的地步;上次打小勃律一仗是急行军再加上出其不意;不乏冒险的成分;而且是顺应天子的心意;可石国就不是如此了。
所以;他在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的情况下;便于脆老老实实地摇头道:“还请大帅明示。”
“我年方十几岁;就跟随父亲到西域从军;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夫蒙灵察等人只知道我出身高丽;却不知道我已经连高丽是个什么样子都忘了;连做梦的时候;想到的都是西域局势。”
高仙芝以这样一句话起了个头;随即便又在石国的位置上轻轻敲了敲:“葱岭以西的昭武九姓胡国;从前全都是我大唐属国;朝贡不绝;但此前突骑施苏禄可汗死后;莫贺达于为首的黄姓以及黑姓彼此大战;我大唐出兵平乱时;能够征调的属国;竟是只剩下了拔汗那、石国以及史国这三国;其他诸国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应命出兵?很简单;因为他们已经臣服于大食的呼罗珊都督府”
话音刚落;就只听外间传来了一个牙兵的声音:“大帅;来自回纥牙帐城的急信;说是送给大帅和杜将军的。”

第一千一百十八章 西域之争
高仙芝见杜广元满脸紧张;当即吩咐牙兵把信送上来。见小小两个铜筒上;一则是字付吾子广元;一则是敬拜碛西节度使高帅足下;他便信手将给杜广元的那个丢了过去;自己则是开启了杜士仪给自己的铜筒。取出来的薄薄两张信笺上;他只一扫;就发现杜士仪一则是感谢他对长子的提携和信赖;二则是委婉告知如今漠北局势有变;他将立刻回师安北牙帐城;今后恐怕没有信能够带给杜广元;三则是敬祝他征伐石国能够旗开得胜。
末了;杜士仪方才提到了如今大食国中;因为呼罗珊都督府的奴隶起义;举国动乱;如果要收复曾经被呼罗珊都督府控制的葱岭以西诸国;这是最好的机会。
读到这里;高仙芝登时神采飞扬;欣然笑道:“果然知我者;皆杜氏君子也也”
早年杜黯之对他甚厚;如今杜士仪又点出了他的图谋;到底都是杜家人
杜广元正皱着眉头消化父亲在信上对自己讲述的那些大食战术;以及大食国内此次暴动的前因后果;听到高仙芝这一声赞叹;他不禁立刻抬起了头。此时此刻;就只见高仙芝面色激奋;红潮尽显;神采间洋溢着自信的光辉。高仙芝对于杜家人的好感以及尊重;由来已久;这次高仙芝正位节度使进京之后回到龟兹镇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北庭节度使李俭连番去信;死活把杜黯之给要了回来;随即又署其节度判官;此次出兵又赋予其兵权和支度营田大权。
可正因为这些;杜广元不得不对父亲的犀利眼光以及未雨绸缪叹为观止。
杜士仪对于时势的判断和自己一模一样;高仙芝振奋之余;也很大方地让杜广元看了其父给自己的信。见杜广元犹豫片刻;也把家书双手呈递给了自己;他接过来一扫;见其中那些关于大食国内的信息;既有自己已经知道的大食战术;也有自己完全不了然的王国内斗;高仙芝不禁大为惊异。
信上不但直指如今的大食;也就是服色尚白的白衣大食;倭马亚王朝正在遭受空前的动乱;而且对于中原人不太了然的大食哈里发制度做了相应的总结;把倭马亚王朝这一脉的王统;以及如今在呼罗珊都督府率奴隶起义的阿布o穆斯里姆背后的势力;全都做了相应的剖析。乃至于大食靠着宗教来鼓舞军队士气;靠丰厚的赏格来靠将士不畏死;甚至提到了大食对于西域诸国的宗教入侵和高压;最后方才指出了安西大都护府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兵员不够每逢出兵;安西大都护府全都需要从西域诸国征发相应的兵员;万一这些兵员因为大食的不断渗透而倒戈;那就是最大的危险。
如今阿布o穆斯里姆(并波悉林)率五百人从呼罗珊都督府开始掀起的这一场暴动;乃是阿拔斯家族策动的。一旦正式结束;此人将会成为新的呼罗珊总督;则是后话了。
因此;高仙芝重新卷起信笺;和杜广元又互换了回来;这才沉声说道:“你父亲还真是目光长远。当年征伐突骑施时;大唐还有拔汗那以及石国史国相助;可现在的结果是;出身契氏的拔汗那前王娶了我大唐义和公主;一直对大唐忠心耿耿。史国虽然一心向我大唐;可举国上下兵员不到两千而昔日忠心耿耿的石国;却因为在大食东侵的时候;我大唐没能及时出兵援助;王位已经不再属于摄舍提部的伊捺吐屯;而是出自车鼻施部的车鼻施特勤。”
杜广元也曾经看到过安西大都护府内;石国当年的国王;也就是如今的副王伊捺吐屯恳求大唐讨伐大食的奏本抄本。其言辞之卑微恳切;实在是让人动容。可因为那时候大唐安西都护府正由田仁琬执掌;出身文人的田仁琬认为不用为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石国而征发重兵;甚至对天子也多有劝谏。于是;在大食的攻势之下;伊捺吐屯不得不屈膝投降;而石国王位也落入了有大食支持的车鼻施部手中。
“如果在现在大食国中多事的时候;尚且不能重新恢复石国昔日的王统;让心向我大唐的副王伊捺吐屯重登王位;葱岭以西便不再属于大唐了万一其再图西进;后果更不堪预料。”
高仙芝说到这里;口气却并不强硬;而是有几分无奈。因为杜士仪给杜广元的信上;点出了他最最拙荆见肘的一点;那就是没兵安西和北庭是大唐除了剑南道以及岭南五府经略使之外;最最尴尬的一个地区。因为这里聚居的汉人远远少于其他各族人;故而所辖兵员是最少的。而且每次打仗;往往需要远行;那么就要留下足够的人镇守。就比如攻打小勃律的时候;出自安西大都护府的直辖兵马;甚至还不到五千人;其余都是从疏勒等地征调的。
这一次远征石国;他也同样需要征调疏勒于阗等各镇兵马;这些兵马的忠诚性还不成问题;可如果他从葛逻禄右厢之类的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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