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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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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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完成了这个最大的任务

第九百三十章 霸主将衰
睡饱了;不过是杜士仪的一句戏言。然而;他之前疾赶三昼夜;到玉真公主的终南山别业只来得及睡了两三个时辰便又再度回程;路上又是三昼夜。这连续的奔波让他的精力体力几乎透支殆尽;当他这一觉最终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间的天似乎还亮着。
他用手搭着额头回忆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朔方灵州;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在玉华观中发生的那一切重新浮上心头;身边就突然动了动;紧跟着;侧过身的他就看到身旁一个小家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目光恰好和他对了个正着。
“阿爷……对了;是阿爷回来了”杜幼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欢喜;“我还做了噩梦;梦见阿爷被人发现;然后四处都是追赶的人……阿爷;你不在这些天;真是担心死我了”
把蒙骗别人的工作交给自己还不到六岁的幼子;杜士仪也知道这绝对是强人所难;即便有心思机敏的龙泉协助;那也丝毫没有降低难度。于是;他忍不住揉了揉杜幼麟的脑袋;这才笑着说道:“好孩子;连日应付一个个来探病的人;真是难为你了。这次你建下大功了”
“帮上阿爷就好。”杜幼麟高兴地一笑;却和兄长的大大咧咧不一样;又多追问了一句;“阿爷这次出去;没给别人发现吗?”
虽说高力士就是发现了;也绝不会捅出去;否则两人私会的事情转眼间就会被人当成是天大的把柄;可终究是被人发现了;李林甫也应该查知了端倪。可是;没有证据就代表着;这件事只能烂在相关人的肚子里。
“没有;你就别担心了。”杜士仪想归想;嘴里安慰了幼子一句;随即就高声唤道;“龙泉”
“大帅醒了?”
推门进来的龙泉见杜士仪已经坐起身;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之前杜士仪那青白的脸色实在是让他心中惴惴;生怕有个什么好歹。见杜幼麟也揉着眼睛跟着起来;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他哪里不知道小家伙之前说是日夜侍疾;其实也真的是时时刻刻绷着神经预备有人来探;故而没怎么真的睡好;于是连忙上前去服侍父子两人替换衣裳。当杜士仪问起时辰的时候;他便笑着说道:“已经辰时了。”
“辰时?这么说已经是第二天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杜士仪忍不住苦笑。可即便是这一夜补眠;他仍旧感到腰背一阵阵酸痛;浑身骨骼犹如散了架子似的。等到穿戴了整齐;他吩咐杜幼麟自去一旁读书;自己索性在屋子里稍稍舒展了一下全身。毕竟;他对外还声称感染了风寒正在病中;总不能一回来就骤然出去露面。而即便灵武堂地方宽敞;也不可能做舞剑之类的活动;他思来想去;便打起了一套太极拳。
一套拳打下来;他出了一身汗;身体总算舒展多了;少不得沐浴了一次;又换了一套行头;这才继续窝到榻上去装病。不过这一次;他却吩咐龙泉把近日堆积下来的各种文书都拿来;就在榻上一件一件过目斟酌。等到龙泉悄然退下;他一面批阅;一面沉吟突厥那边的变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个声音。
“大帅;张判官求见。”
杜士仪昨天赶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张兴离去;李俭来圣严王昌龄联袂来见;过后他就一觉睡到天亮;竟还不知道张兴回来了。于是;他立刻打起精神吩咐请人进来。须臾;张兴就进了屋子来;一见他形色便笑道:“看来我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大帅的病显然是大有起色了。”
“借你吉言。希望真的能赶紧好起来。”
幕府众官之中;张兴跟随杜士仪时间最长;从河东代州、陇右鄯州一直到朔方灵州;出身寒门家无亲朋的他;知道一些旁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自己前往招抚塞外那些小部落期间;杜士仪称病不出数日;别人只道这位年轻的节度使是真的因病不能理事;只有他隐隐之中感觉到;此事似乎另有文章。
然而;不该问的事情不多问;这点权衡之心他还是有的。于是;他在落座之后;只是象征性地探问了两句病情;随即便沉声说道:“我在三受降城以北;以朔方节度之名招抚;果然有众多小部族畏突厥牙帐争权;故而情愿内徙。这其中;多半是数百人的小部落;大约七八个;四五千人左右;素来游牧于黄河以北。我一一见了这些部族的首领酋长;应该没有滑胥之辈。自从当年王大帅平乱康待宾之乱;又伏杀降户于受降城之后;虽然大帅这几年重纳胡户于河曲;但终究比当年鼎盛之年差得远;这几千人户应该安置得下。”
“河曲之大;这区区几千人当然没有问题;但最要紧的是一个抚字。当年被迁徙到河洛和江淮的昭武九姓胡人;已经基本上都迁回来了;幸好我调来了一个康庭兰;再佐以出仕朔方的米罗诗等人;这些胡户方才能够得保安稳;而接下来你招抚的这数千人;恐怕就要你亲自出马了。毕竟;他们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全始全终;这才不至于缭乱人心。让我想想;宥州和夏州之间的乌那水以西;那地方很合适”
“大帅若非如此说;我也想进言此处。”张兴面上露出了赞同的笑容;接下来又和杜士仪商议了一应细节。等说起牙帐生变的时候;他便若有所思地说;“据言此次因为回纥、葛逻禄、拔悉密三部朝觐陛下千秋节;突厥牙帐反而以此兴师问罪;招来大帅责问之事;突厥内部一时纷乱得很。尤其是右杀伊勒啜;更是因此质疑登利可汗妄自尊大。所以;大帅使者未归之事;恐怕与此有关。”
千里迢迢从朔方到京畿跑了个来回;杜士仪如今不得不放下对那边的牵挂;专心致志地应对错综复杂的北方局势。他仔细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问道:“奇骏;以你之见;如果突厥内乱;谁胜机更大?”
“登利虽然妄自尊大;而且并不能完全慑服麾下人众;光是论兵力;并不及左右两杀;但是;只单对单;他还是有胜算的。”张兴说到这里;见杜士仪微微颔首;他知道杜士仪赞同自己的看法;便接下去说道;“最重要的是出其不意;在其中一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他的胜算就更大了。如果这次突厥内乱能有一个阶段性结果的话;恐怕那位右杀伊勒啜凶多吉少。”
“但他哪怕赢了这一次;却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杜士仪只说了这么一句;但仿佛是一语成谶。就在五天后他终于“病愈”时;一直杳无音信的使者终于传回了代表平安的狼烟;尽管人还未回来;确切消息还不知道;但杜士仪病后第一次升节堂见文武时;却开口说道:“突厥内乱暂时告一段落;但接下来必然将自顾不暇。然而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不能大意。须知中受降城那场小小的胡乱;如今也只是传首突厥以示警示;并未查出真正元凶。”
“事关漠北局势;我等自然不敢小觑。”李俭笑答了一句;随即便站起身道;“此前张判官亲自诏谕了漠北一众小部落;现如今等到突厥那边的消息确凿无疑;恐怕陛下会依前言;诏谕回纥、葛逻禄、拔悉密三部;令他们平定突厥内乱。如是漠北恐怕要大战连场;王位更迭也会成为常事。”
“当年颉利被俘;东突厥就此覆灭;而后漠北铁勒诸姓以及突厥王公大多降附;偌大的漠北;全都是大唐的羁縻都督府;那等盛况;如今想来;仍然觉得一时神往。”杜士仪以贞观年间大唐在军事政治上的强势作为起头;就只见在座文武人人神色激昂;想来是回忆起了近百年之前的大唐盛况。
“所以;彼时太宗皇帝擒颉利而不杀;分东突厥故地为众多羁縻都督府;也就让漠北群龙无首;共尊天可汗。如今若是突厥就此因内乱而衰;却反而继之以或回纥、或拔悉密、或葛逻禄据有其故地;不过是多了一个名目而已。不说其他;各位应该不会忘了;这么多年来;当年的铁勒九姓;如今衰微的已经很多了。”
杜士仪见李俭坐下;他自己反而站起身来:“仆固部一部分留在漠北;一部分南迁;如今在夏州有万余人;拔曳固已经几乎被人吞并殆尽了。北迁的同罗部;一部分往北;和突厥左厢群居;实力强大;南迁的后来复又迁回。都播之地也已经换了主人。至于契部;群居凉州的还能幸免;可塞外已经不复有此姓称雄。这固然有毗伽可汗即位之后;因为伏杀默啜可汗的缘故;对铁勒九姓挥起屠刀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此消彼长;彼此吞并。故而如今除却突厥之外;铁勒族姓回纥;突厥族姓葛逻禄和拔悉密最为壮大;这才能够无视牙帐;联合起来朝觐陛下千秋节。”
“那么;此次突厥内乱;大帅不想置之不理?”节度判官来圣严代表所有文武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此事的起因;既然是我朔方节度使府奉陛下圣命;以不朝天子;反责藩属为由问罪突厥牙帐;那么;突厥因此内乱;我们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一来;那几个在中受降城作乱的胡人;枭首之后传首突厥牙帐;如果使者回来能有答复也就罢了;但我想来;如果赢了;登利很可能会直接推到伊勒啜身上;但这种结果;决不能接受。二来……”
杜士仪微微一顿;立刻环视四面文武说道:“如果时机恰当;我会考虑令回纥三部讨伐突厥”
即便突厥已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回纥葛逻禄拔悉密三部加在一起;相比突厥的实力还大有不如。如果早打;朔方必定要出兵极多;届时三部反而会收获大利;如果晚打;突厥实力衰微;三部兵马合在一起;就可以横扫突厥;届时朔方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可是;如果真的是朔方出兵;令三部联军为前导;仍然有可能辛辛苦苦却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第九百三十一章 游说北归
登利可汗诱杀了右杀伊勒啜;而后自统其众
当前往突厥牙帐传首的朔方使者经由三受降城;而后回到灵州都督府的时候;上下文武大多觉得在意料之中。可也不免有人对登利可汗突然表现出来的智勇而惊叹。要知道;登利从来就不是什么英主;否则也不会在那等风雨飘摇之际即位;却还愚蠢地选择了和天可汗同样的名号。而登利成为可汗之后;所作所为也乏善可陈;即便曾经和右杀伊勒啜一起断送了前任左杀骨颉利;可那还真算不上什么英明之举;更何况背后也还有回纥等三部的推手。
所以;伊勒啜怎么会中了圈套;登利又是如何自统伊勒啜旧部;这都成为了人们极其好奇的事。以至于仆固怀恩甚至还向杜士仪自告奋勇;请命出使突厥牙帐;以报上一次扣留使者之仇;顺便探听一下这里头的名堂;却碰了满头包。
“你是军中大将;不是舌辩无双的谋士有这功夫当什么使者;还不如回去好好统你的兵你父亲对你期望很高;前前后后竟是在仆固部中挑选了两千兵马给你;你若是辜负了他;我也不饶你”
仆固怀恩如今年不到三十;便已经官居朔方节度兵马使;这可以算得上是异数中的异数了。郭子仪当年还不到三十的时候;才刚刚授予果毅都尉;在经略军中为一介别将。所以;在杜士仪言辞中直接连自己的父亲都带出来之后;这位立刻没了慷慨激昂;灰溜溜地走了。
这次从夏州回来;仆固怀恩不但又带了一部分族人;而且还有他的弟弟以及几个从叔父和从兄弟;总共十二个人。仆固家族留在漠北的那一支还在;附庸突厥左杀其部;和同罗交好;但称雄漠北这四个字却谈不上了;但内迁的这一支繁衍生息至今;也仍然血脉昌盛。同时来到灵州的还有仆固怀恩的妻子;同样出自铁勒大姓契;母家在凉州一带。
这位契夫人这一年方才二十出头;虽称不上沉鱼落雁;却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美人;性子亦开朗亲和。她此来本待是亲自前往都督府后院寝堂拜见王容;可由于杜士仪的这位夫人已经前往长安探望亲人;故而她就退而求其次;去见了几位其他朔方文武的女眷。当她见到张兴的夫人宇文沫时;便如同见其他几位夫人一样;奉上了仆固部出产的名马一匹;而后在闲话家常之中;方才犹如失言一般;吐露出突厥有人联络过自己公公的事。
宇文沫身为宇文融的女儿;历经家变;早已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她嫁给父母双亡别无背景的张兴;虽说是名副其实的低嫁;但婚后却美满得很;既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忧心婢妾争宠;舒心的日子也让她的体态越发丰腴。可她对于某些东西还是分外敏锐的;当天晚上张兴一回来;她就将契夫人的话转告了丈夫。
张兴随着杜士仪前前后后已经快十年了;从一介寒微隐士到如今的朔方节度判官;可以说杜士仪不但是他的上司幕主;也是慧眼识珠的伯乐恩主。故而;他几乎一刻都没有耽误;连夜来到了灵武堂中求见。当他说明来意的时候;杜士仪不禁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么大的事情;仆固怀恩为何半点不曾提起?”不等张兴回答;他便自言自语道;“仆固怀恩如今还年轻;性子也急躁;如果让他知道;他这块一点就着的爆炭;必定早就忍不住说出来了。而且;他毕竟是朔方大将;并是时时刻刻都在夏州;很可能是真的不知情;而契夫人本一直呆在灵州;是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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