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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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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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之前的念想显而易见不太实际;她便索xing大方地笑着建议道:“我倒是忘了;从前二位观主进宫;也常常带着她的;我倒是见过几次;三郎应不曾见过?那位玉曜娘子是长安王元宝之女;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很讨人喜欢;否则何至于让王守一也一度生出了歪心?”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王守一这个名字;李隆基顿时为之一怔;等玉真公主和武惠妃先后一说;他终于隐隐约约记起了当年王守一掳人的传闻。尽管事情最终只是以盗匪结案;不了了之;但他深恶王守一;便是由此而起。而王元宝白手起家;以一个琉璃坊创下如今的家业;在两京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只他是君父;总不可能因为好奇;就把人召入宫中看看;如今听说其女就在外头;他便欣然点了点头。
“也好;宣进来让朕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以至于你们人人都赞一个好字。”
今ri陶光园之会;不同于平ri奉金仙公主入见后妃能够随侍在侧;王容也和其他各家随从一道;都等候在外。等闲婢妇之流;自是等候在陶光园之外;而她和霍清则是在回廊入口;此外则是陪侍楚国夫人杨氏的一个大归杨氏族女;嗣韩王妃的一个出身良民的ru媪;宁王宅中的两个女官。几个人彼此大多数并不熟识;自然是各管个的;霍清因为深得玉真公主信任;刚刚瞧见李隆基进去后;便轻声说道:“玉曜娘子得做好预备;只怕随时随地都会宣见。”
“我知道。”王容感激地看了霍清一眼;又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今天这种时候;身边有个伴;她才不至于太紧张;更不消说往ri霍清来来去去;也帮过自己无数的忙。“霍清;谢谢你了。”
“玉曜娘子哪来的话。”霍清常常奉玉真公主命去杜宅;同行最多的人就是王容;对待人谦和的她也一向很有好感;此刻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句;“金仙观主这两年总有些小病小痛;虽则御医调治;最终都平平安安;但总是令人担忧。观主转瞬就要四十了;此次为了玉曜娘子的事如此不遗余力;几乎就是存着嫁女儿的心思;所以;只希望玉曜娘子一会儿能够顺顺利利的。
这嫁女儿三个字让王容心中一紧;随即竟是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惭愧来。早先她在幽州和杜士仪话别的时候;就决定拜入金仙公主门下入道为女冠;可那只是为了打消别人觊觎的;甚至都不曾对金仙公主透露过自己的心思。可四年师徒情分;自幼丧母的她自然而然地把金仙公主当成了母亲;一想到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撮合她和杜士仪;她终于忍不住垂头掩饰了眼角的泪光。
骗了她们这许多年;倘若此番事成;她是否该把一切和盘托出?
“谁是玉曜娘子?陛下召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这里等候的人齐齐为之一惊;众目睽睽之下;王容连忙上了前去应道:“是我。敢问这位内侍;陛下真的召见我?”
“那还有假。”那内侍只是李隆基身边一个寻常伺候的人;打量了一下王容便客客气气地说道;“还请玉曜娘子随我来。”
尽管这条回廊从前也走过;可此时此刻王容的心情却和从前截然不同。及至那小小的台阁将近;她渐渐露出了恰如其分的谨慎小心;随着入内之后便低头下拜道:“拜见陛下。”
“平身;抬起头来。”
今ri既然本就是谋划了一定要面圣;在妆容上;王容也下了一番苦功夫。平ri那般素面朝天不施脂粉自然要不得;但浓妆艳抹就更行不通;因此;她只是薄施粉黛;淡扫柳眉;眉间敷了宫中流行的梅花花钿;着重在颧骨和下颌上做了些掩饰;乍一看并不是十分出挑。果然;她敏锐地察觉到;李隆基的端详之中并未流露出别的意味;心里顿时放下了一桩心事。
“就连不少官员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尚且还有人进退失据;她一介女子;确实从容大方。”李隆基细看王容相貌;只觉得身材容长高挑;但稍显瘦削;而五官轮廓虽则秀美;可颧骨和下颌过于突出;固然胜过宫中大多数妃嫔;却及不上武惠妃的妩媚丽质;因而那好奇之心也就纯粹了许多。他饶有兴致地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道;“朕且问你;为何要拜入八娘门下?你家世豪富;在道观中就不觉得清苦么?”
此话一出;在场也不知道多少人暗自腹诽。
洛阳的景龙女道士观;南北占去了道德坊半坊之地;至于长安辅兴坊的金仙观;占地不及;富丽尤有过之;在这样的道观修道还算清苦;那天底下还有什么富贵的地方?唯一值得同意的是;王容放着富家千金不错;而到金仙观随侍金仙公主修道;这种落差很不小。尤其是那些千金贵女多半是因为父兄的政治目的;数月或是一年便回了家;尤其是金仙公主身边;那是流水似的换人;而王容留的时间确实长。
“回禀陛下;家父虽则如今豪富;早年间却是一度困窘到年节之夜;一碗肉汤尚且要妾和二位兄长分食。如今纵使家中再不缺银钱;但妾还不至于耐不得寂寥。”王容巧妙地把清苦二字改成了寂寥;顿了一顿方才继续说道;“至于为何拜入师尊门下;妾亦不敢隐瞒;实则有两大缘由。”
“哦?说来给朕听听?”
“一则是家父豪富;别人看到妾曾经代家父巡理产业;未免觉得奇货可居;能够人财兼得。妾不得不求一安身立命的清净之所度ri。”
知道这个缘由兴许会得罪很多求娶过自己的人;但在李隆基面前说实话远好过那些漂亮话;毕竟;天子要想知道从前旧事;探听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因见李隆基面露哂然;显见料到了如此;她方才继续说道:“二则是我自幼通读《道德经》及不少道门典籍;师尊处既有各种珍藏;又常常有道门宗师往来;妾相随其间;总能另有所得。”
“那为何是金仙观主;而不是玉真观主?”武惠妃突然笑吟吟地插话问了一句。
“玉真观主处;相从修道者众;金仙观主处;相从修道者寡。要求清净;该选何处自然不言而喻。”
“你呀你呀;还不如说我这里常常宾客盈门;动不动就是诗会文会;你嫌吵闹”
玉真公主扑哧笑了一声;这才看着司马承祯道;“司马宗主;不用看了;玉曜肯定不合适;阿姊是不会放人的”
她一面说一面对王容连连摆手道:“玉曜;见过陛下就罢了;赶紧退下
李隆基被玉真公主这急急忙忙赶人的架势给逗乐了;当即目视金仙公主。金仙公主却是嗔怒地瞪了一眼玉真公主道:“阿兄面前也敢胡言乱语”可怒过之后;她便和颜悦sè地对王容颔首笑道:“玉曜退下。”
见王容行礼告退;李隆基便若有所思地问道:“道兄不曾推过此女的生辰
“都推了百八十个;怎会缺了她?”司马承祯轻松闲适地一耸肩;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要知道;这推八字是否适合;街头有的是卜者可以担当;可用不着老道去抢别人的生意。百八十个人中;若单单论八字;至少也有数十人和杜十九郎相宜;当然也包括她。但杜十九郎命格特殊;若非他还有个妹妹;险些便是天煞孤星;如今亦是命里太刚……”
司马承祯一张口就是长篇大论玄之又玄的命理玄学;而且越说越是滔滔不绝;听得一大堆人面上糊涂心里更糊涂。而李隆基对这些玄学却颇有涉猎;等司马承祯说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道兄可否陪朕在陶光园中一游?”
见天子邀了司马承祯而去;余下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楚国夫人杨氏更是有些心不在焉;脑海中满满当当都是今ri临行前儿子的话。
“阿娘;我知道你一向疼爱惠妃;又和她走得近;但有时候不要什么都听她的阿爷当年被冤故世;固然是怪不得她;可倘若不是因为她的关系;阿爷怎会被人算计牵累?而事后她确实施救无门;可叔父他们呢?如今叔父他们固然不再流放;可官职却没有还回来;至今还在那些外任的卑微小官任上。阿娘;即便没有惠妃;阿爷仍然是陛下的信臣;可有了惠妃;阿爷反而丢了xing命。阿娘;哪怕是为了咱们这些子女着想;你也不应该再一味陷入太深了”
说这话的姜度;这时分正在对着洛阳宫的尚善坊北门一处酒肆雅座包厢中;和杜士仪对坐小酌。积善坊的北门;恰是有一座王毛仲所有的胡姬酒肆;而这尚善坊的一座;则是姜家当年所有;姜皎身死;姜家其他人被连累之后;这里曾经一度被低价出卖;而后李林甫得势;别人送了给他;他乐得借花献佛做个好人;又送还给了姜度。所以;如今在这种地方相会;姜度不虞有外人听见;说话自然恣意一些。
“一晃你出去三年;两京之中旧貌换新颜;张说之下台;源翁仍旧不和人相争;宋开府则是一直当着他那西京留守;朝中杜李斗法;下头官员除非是根基雄厚的;仍免不了两边站队。至于宫中;惠妃一支独大;距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之遥怎么都跃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连儿子都有了。所以;你就变得很要紧了。”
“原来阔别三年;我依旧还是个香饽饽么?”杜士仪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那是当然。宇文融出为魏州刺史的时候;颇为感慨你的提醒。我家表兄也在暗中说;你这人够义气。”
姜度撇了撇嘴;这才笑吟吟地说道:“宋开府对你在成都令任上先判两税使;而后又主持茶引司的事亦是大加赞赏。宋开府什么都好;就是对于财计不甚了然;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直;他将来自然还会支持你。至于源翁;你是他在京兆尹任上取中的解头;而后好几件事又是给他大大争光;他不提拔你又提拔谁?如你这等年纪;身处这等地位又前途无量的;你给我找找第二个人看?比你晚一年得了状头的王摩诘;可是至今还没能调回来呢”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被你这一说;我又想赶紧躲出京城算了你阿娘那边;你真能有把握说通?”
“那是当然。惠妃除却给你挑的宗室女;还物sè了两个出身弘农杨氏;父祖却只是小官的闺秀;都是二八年华;秀sè可餐;说实话我见犹怜;就养在我家。”姜度没好气地举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当然;这两个杨氏女不是给你的;是给太子准备的。不是为了去探听太子的虚实;而是以此让太子进退失据而犯错。我对这些已经厌恶透顶了;所以没有你这一说;我也打算劝阿娘装病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两人从相见开始;你一杯;我一盏;已经喝得很不少;此时此刻姜度已经有些卷了舌头。好在楼上楼下几乎都被自己人给包下了;杜士仪也不怕这无所顾忌的话被人听见。他微微一笑;正要接上话茬;却只见洛阳宫那边已经有一行人出来;只看车马随从那光景;他便明白;这是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她们一行人的车马。即便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认出了其中一辆牛车上打起帘子往外探看的人。
当他和她的目光终于碰撞在了一起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将手指轻轻放在了嘴唇上;旋即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难道是……大功告成?

第五百一十五章 赐婚
尽管心下犹如有蚂蚁在爬似的直痒痒;但杜士仪还是勉强按捺住了心绪;直到和姜度继续对酌;最终把这个酩酊大醉的家伙给送出了尚善坊;他这才带着从者疾驰回观德坊私宅。他刚刚在门口下马;赤毕就笑吟吟地迎了上前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
有人这么带了一个头;其他留守在家中的从者自然齐齐拥了上来;口中无不是恭贺的话。面对这样的情景;杜士仪只觉得狂喜到有些微微晕眩。
而赤毕显然知道这种时候卖关子是会被记恨一辈子的;当即高声说道:“宫中刚刚高将军派人来知会;说是陛下今ri于陶光园中召见司马宗主并宁王王妃二位贵主等人;因见金仙贵主的弟子玉曜娘子蕙质兰心;丽质天成;司马宗主又言说八字与郎君相合;因此御赐姻缘;择吉ri完婚;制书大约也快了”
观德坊由于距离洛阳宫的距离极近;因而住在这里的不是朝廷官员;就是在三省六部供职的那些不入流小吏。此刻赤毕这大嗓门一嚷嚷;左邻右舍不少人家都有人探出脑袋来张望。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当即拔腿回去知会了主人。而杜士仪被人簇拥着进了家门之后;眼见得陈宝儿有些腼腆地站在书斋门口;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喜的话是好;他就走上前去;伸手在小家伙的肩膀上轻轻一搭。
“杜师;师娘这是……很快就要嫁进门了?”
“是啊;这家里很快就要有一位主妇了你以后也能名正言顺叫一声师娘了。”
杜士仪环顾着这座买下已经有五六年的宅子;第一次觉得往ri一个人住还嫌大的地方;如今却略小了些。即便这婚事他已经决定在长安办;那边的宅子比这里宽敞;可倘若李隆基这位大唐天子还是隔三差五长安洛阳两京来回折腾;洛阳这边总是要回来的。而且等王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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