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甲第,望见绿树成荫的花园式三层建筑,天子默默对其点头赞赏,房屋精致好看而又不逾制,放眼望去整个京师的民居只有三层小楼的甲第区最高,距离长乐宫和未央宫的宏伟宫殿还差的很远很远。
车队到了城南,在进入未央宫的路口突然转向,直奔原本城门之外的宗庙,刚出城就看到广场两个对角的巨大石制建筑,宗庙是纯粹仿**的建筑群,踏入宗庙大殿迎面可见金身塑像的太祖高皇帝像,天子带着群臣行礼拜谒,又拜了太宗文皇帝的黄铜像,队伍离开宗庙向神庙前进。
站在神庙外欣赏神妙匾额上的雕刻,天子忽然问道:“泰一神庙,这四个字的碑刻好!谁提的字?”
“太子殿下提的字,字体是臣自创的新字体。”
天子微微一笑:“又是自创?太中大夫俨然是我汉家制器第一人,还要做书法的第一人吗?”
“臣绝不敢妄称第一人。”
“小小年纪知进退,识大体,不居功,不自傲,难得难得。”天子甩下没头没尾的话走进神庙。
神庙的大殿里,几名画师在墙壁上专心致志的做壁画,旁边的画架上摆着几幅精致的图画,他们正在对比着图画在墙壁上全力临摹。
大殿的中央,巫岘与巫师们跪坐着向泰一神虔诚的祈祷,正前方矗立着十七米高的泰一神像,特殊的建筑风格让神像东西两侧留出足够的采光区域,此刻泰一神正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天子手举美酒,高声说道:“泰一神!朕来拜谒您了!”
“人皇拜谒天帝!”巫岘唱喏一声礼乐声起。
公卿百官撩起长袍俯身行礼,三军将士垂首下拜,这是世俗界天子向神界主宰的最高致敬,更代表大汉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正式认可泰一神教,从此泰一神是国族正祭,泰一神教是大汉国教。
南军卫士将三牲,美酒等祭品抬到祭台前,所有人垂下头颅向神明默默祈祷,巫岘神情庄重面无表情,在神庙里他就是泰一神的仆人,不会向世俗天子行礼。
天子望着泰一神像默默凝视良久,再三行礼便带着队伍离开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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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位列九卿
车队掉头折返直奔长乐宫,路上车队安静沉闷没有人开口讲话,天子陷入了沉思。
“怎么赏?”
卫绾的马车跟着天子车驾后面,与他同车的直不疑捏着胡须皱眉不语,不谈天子的性情好坏也很难赏赐平阳侯建都之功,缺乏受赏的统一标准。
汉初不以军功封侯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名气最大的要属酂侯萧何,他的作用在于坐镇关中督运钱粮掌管后方政务,为前线鏖战的大军争取更宽裕的施展空间,事实证明萧何运筹帷幄有功,负责后勤有大功,论功劳第一有点名不副实,但封户八千理所应当毫无问题的。
萧何的若干功绩之中恰恰有修建长安城,大秦帝国首都咸阳城毁于战火,新生的大汉帝国需要一座符合身份的新首都,只是萧何的功勋爵位与建造长安没有关系。
刘彻心里非常担忧,他太了解父亲的性格,功臣有亲疏远近之别,关系亲近的丞相卫绾、御史大夫直不疑、前任郎中令周仁、万石君石奋非常优厚,对待功勋列侯历来是罕有笑容满面,他也吃不准父亲的赏赐有多高。
“依照惯例,赏赐应该不会很高。”
直不疑沉吟道:“不一定,你没看到天子一路上对平阳侯大加赞赏。”
“才过去半年多时间,天子的态度变化很大,我们猜不出天子的真实想法。”
“我不知道天子的态度,但是我知道太子的倾向很明显,平阳侯必须得到重赏,即便天子不赏也会由天子补赏,不要忘记少府被平阳侯一手掌握。”
“九卿!只有位列九卿了。”卫绾心里无比羡慕,想他一把年纪苦熬大半辈子才混到三公之首,三十年官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要依靠天子的垂青才有机会上台执政,比起十六岁位列九卿的人可以羞愧的自杀了。
长乐宫近在眼前,而天子仍在思考。
帝国的新首都造型精致气象不凡,废弃夯土木料为工的传统工艺,换做砖石垒砌石灰粉刷的新建筑,要耳不聋眼不花都会承认平阳侯的建都有功,更为重要的是半年内完成一座首都的重建,整个工程的建造过程里民夫们保持惊人的平静。
没有民夫的抗议和不满,没有出动南北两军武力弹压,甚至没有服徭役时经常出现的鞭挞,虽然民夫们不乐意为皇帝服役半年之久,可这种不满意在良好的食宿安排下也没有更多的怨言,管吃住的徭役已经快赶得上当兵服军役的待遇,以前是自备干粮现在是国家出粮,完全不一样。
马车转了个弯进入城南毗邻宫殿区的北阙甲第,百官公卿依然在揣摩天子的态度,不能怪他们胡思乱想,赏赐曹时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既可以检验皇帝此前提出的大和解是否旅行诺言,又能从中得出皇帝对这位太子殿下的心腹大臣是什么态度。
立神庙书《泰一经》更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之事,太常轪候利彭祖这样连老于礼仪制度的人也不知该拟什么等级的赏赐,说他这是大功一件好像不太对劲,可若毫无功劳又像是在自欺欺人,朝臣们为了拟定赏格也是操碎了心,生怕天子赏格不够寒了曹时的心,让原本皆大欢喜的好事变成攻讦天子品行的利器,天子原本的名声就不太好,已经承受不住名声继续受损了。
重臣们很担忧,刘彻也很着急,他是担心父亲小看了曹时,相处快一年使他很了解平阳侯的本事,想到父亲刚从甘泉山回来还不了解详情,太子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急着找办法。
天子的车驾安静了许久,直到车驾即将进入长乐宫前忽然停下来。
绸布帘被挑开传来天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太中大夫平阳侯曹时,建长安立神庙,弘扬泰一教有大功,益封三千户,赐金二千斤,即日起命曹时迁少府,秩中二千石,原少府阳河侯亓午免官,以秩中二千石养老!朕也乏了,诸卿早早的散了吧!”
百官公卿眼睛瞪圆了,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的高赏格,九卿高位是天下仰望的巅峰,真的被赏赐出去了。
许多人在叹息,天子赏赐的太鲁莽,这是生生要把曹时架在火上烤,长信宫的窦太后会如何看待还是个未知数,在天子病重难愈的情况之下,百官中嗅觉灵敏的人都在猜测长信宫里安静的窦太后或许在等待时机,这个节骨眼上曹时获封九卿也不见得是好事。
十六岁位列九卿开创汉初以来最年少九卿的新纪录,最让人意外的是赏赐高的不可思议,益封三千户赐金二千斤快赶上陈平灭诸吕的恩赏,天子表功的措辞是建长安、立神庙、弘扬国教三大功劳,而非原本预料的建长安之功,这下原本想劝诫几句的人也没话说了。
百官公卿们都明白,曹时建不够资格益封三千户,天子选择益封如此之多只有国教这个重大理由没,天子要用重赏三千户告诉天下人,国教那份功劳已经赏出去了,以后不要再拿曹时和国教那点破事说三道四,这既是斩断曹时和国教的间接关联,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保护,与神灵沾的太近对一个政治家不是件好事,曹时沾上国教的牵连只会影响天子和世人对他的看法,况且天子连中央集权的念头都熄灭了,又怎么会允许政教纠缠的情况出现。
三千封户换来天下人安心,还可以堵上许多人暗骂皇帝刻薄寡恩的坏名声,当初谁骂他的全部把原话吞回去,曹时益封三千户足够打许多人的脸了。
天子的车驾缓缓驶入长乐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锁宫禁的时间,长乐宫门缓缓的闭上。
“恭喜平阳侯位列九卿!”
“多谢多谢!”
……
“启禀君侯,侯府的交接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文师正带着两位先生在侯府里四处巡视。”
“知道了,待会儿让文师带着两位先生到我书房来。”
脱掉官服终于得空喘口气,自从天子命他位列九卿之掌管少府,日子就过的一天比一天紧巴,少府是皇家内库,掌管皇帝的私人小金库,皇家庄园,皇家矿产,皇家产业都被囊括在内,仅一年少府的纯收入就有四十多亿钱,而朝廷每年收来的人头税加田税也爱四十多亿钱而已,两相对比竟然相差仿佛。
一年纯收入四十万金,皇帝自家有的是钱,所以每年赏赐给宠臣的黄金为数不少,曹时的职责是掌管皇家的钱袋子,有点类似皇帝的私人大管家。
少府的实权非常大,每年大汉帝国的成年男性公民都必须服一个月的徭役,少府就负责安排他们服徭役的时间地点以及服役内容,好比今年的徭役内容定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份,地点是长安城,内容是重建长安。
他还负责皇陵的修建以及设施修缮,秦朝著名的骊山秦王陵就是少府章邯和他的前任负责修建,征发天下刑徒七十万人充当免费劳力,九江王英布就算刑徒中的一员,乃至太祖刘邦起义前也在押解刑徒前往骊山修建陵墓。
少府负责的事物还有很多,除了皇帝所属的工匠工坊之外,迁徙天下豪强的陵邑制度也由他来具体执行,乃至天下工坊的产量统计也出自少府,长安城里的工坊都要看少府的眼色行事,可想而知他掌握的权力有多大,遇到的困难又有多大。
堆积如山的簿籍要仔细核对一遍,匠户名数户籍必须反复核查,熟悉少府各领域的手工业技术储备,了解每年的工程安排,亲自监督阳陵的修建进度等等,零零总总各项事物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条,即便不需要他样样过目也得信众有数。
好在汉制严苛甚至残暴,少府的小吏们不敢对他阳奉阴违,少府有权处置任何不听话的小吏,送到廷尉府不出两天就进入发配边关修长城的刑徒名单,如果少府觉得小吏拉帮结伙公然对抗或者卑鄙的陷害自己,不用说必然是腰斩弃市的重刑伺候。
上承秦制,再往上是春秋战国时代的酷刑,动辄对犯罪者除以削足,削鼻,挖膝盖骨甚至把人水烹成汤的酷刑,还有大逆不道者要夷三族,一个村庄里的邻居要被连坐,直到汉文帝时代酷刑才逐渐减少,变成充满温情的斩首、弃市、腰斩,天下黔首百姓对此感恩戴德。
即便温情脉脉,可是承自上古的秦汉制度依然不改残暴,从头到尾只有冷酷残忍的制度化推动着帝国前进,强大的制度力量推动着3600万人口的大帝国平分前进,整个过程里不管犯罪者是诸侯王、列侯亦或是其他人都难逃酷刑斩杀,汉制就是这样没有一丝一毫温情可言。
曹时也不怕属吏捣鬼,只是在为新上手的工作发愁,正巧文师樊它广带着两个中年人缓缓走进来。
樊它广笑着说道:“君侯,两位先生被我请过来了。”
“拜见君侯。”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曹时大吃一惊:“袁大夫、田郎官,怎么会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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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陵邑制度
“几年不见,君侯别来无恙乎?”袁种笑眯眯地行礼。
“君侯还记得区区在下,不才厚颜来府里讨个差使。”田仁面带微笑向他作揖。
自从看清两人的相貌就保持错愕的神情,袁种是袁盎的侄子,就是那个劝诫慎夫人小心变成人彘还受到赏赐,曾任吴国相劝说吴王刘濞不要造反,在朝堂上和晁错对掐并亲手整死他的袁盎。
田仁是田叔的幼子,田叔当年愿为赵王张敖赴死,间接促使太祖刘邦饶了张敖一命,他的名声恰好和为梁王彭越哭丧的栾布相仿,田叔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在为鲁王刘余当国相。
两人出身不凡,能力也非常出色,袁种为人聪慧尤善出谋划策,袁盎在世时的许多谋断都出自他的手笔,田仁则继承他父亲田叔的优点,善于决断嫌疑评判是非,辨别属吏的德行才能,治理政务非常出色。
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太出色,以至于曹时见到二人被吓了一跳:“袁大夫、田郎官,你们两个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跑到我府里来。”
袁种与田仁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我们俩早就不在长安任职了,我在东海郡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守属官,田兄则在北地当了几年县令,当了几年官没混出名堂也就熄了出将入相的念头,正巧故人写信推荐我们入平阳侯府当个清职,我们俩就辞官返回长安了。”
“以你们两人的才能还会有呆不下去的地方?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说法?”曹时摇头表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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