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江还回过头还辨不清眼前的情况,夜奴便投入他的怀抱内,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从来不曾有过儿女般的情怀?百里凇玉果真有如此大的本事让你独宠她一人吗?”
“你……”纪江还任由着夜奴抱着他,他的手却始终没有触碰她半点,悬空的手臂竟然无所适从起来。该死,都怪那壶酒,他此时的心宛如浮空的浮萍无法着地。
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里,纪江还都是沉默地欣赏着在黑夜中摇曳着身姿的树梢,波光粼粼的湖面,视怀中的佳人如无物。不知为何,由心而蔓延开来的疼痛被纪江还的沉默全然吞噬,剩下唯有夜奴的一颗清醒过来的脑袋。
夜奴呆呆仰起头,看着眼前模糊却过于好看的面孔,释然地叹息道:“你不是要带我去一处好地方吗?怎么不走了呢!”她转移眼下尴尬情景的速度倒是有点让纪江还猝不及防起来了。
夜奴的叹息声拉回了纪江还的视线,他怔愣了许久才徐徐地道:“我看今夜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他没有等待夜奴的回答,便径自地迈开步伐。
夜奴扯住纪江还的衣袖。
纪江还有些茫然地回视着夜奴。夜奴呼了口气,道:“竟然去不成你口中的好地方,那么就由你体验下我口中的好地方,也不枉费我俩今夜的一番折腾。”他还未出揣透夜奴话中的意思,夜奴双手却已经按住他炽热胸膛,将他推入湖水。
“我不会……”泅水二字尚未脱口而出,湖水已经全然地将纪江还吞噬了。
夜奴看着荡漾着水波的湖面,深深地抿唇,伫守如雕像,直到湖面消失了波澜,直到四周安静下来。她这一双手已经沾满了太多了鲜血,再溺死她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不过是多了条恩将仇报的罪过而已。
今夜纪江还看见了不只是柳姿虞,他还看见了处在柳姿虞身份下的夜奴本性,但凡知道她是夜奴的人都要死,包括知道她内心秘密的那些不相干的人。
☆、第041章 一线芳魂脱险境
夜奴目光清冷寒寂,不带丝丝眷恋甚至是不安。她回旋过脚步,突然,一只冰凉凉的手掌裹住了她的脚踝,在她还未出手之前,他就抢先一步地托着她的脚,让她脚尖不稳地跌入湖水。
夜奴奋力地挣脱开那只钳制住她的手臂,可是纪江还好似刻意惩罚她的恶毒,手臂拦住她轻盈的腰肢往湖底拽去,她欲伸手攻击他,怎料得浑身居然如木偶般不能动弹。夜奴从来不曾尝试过成为俘虏的那种挫败感,如今尝试到了,自然怒火袭上眉梢。
夜奴暗暗地与他较劲,怎料他的武功内力皆是高于她,冲击穴位的内力居然被反弹了回来。
她是夜奴,既然输了,她就没有可输不起的东西。
夜奴抱着必死的心态缓缓地放松了身子,灌入胸腔的水使她的脑袋瞬间停止了运转。就在她意识恍恍惚惚地时候,冰凉凉地唇瓣紧贴着她的嘴唇向她度气,湖底的气温自然是降到了谷底。
夜奴手掌颤颤巍巍地揪住这个唯一能使她感觉到一丝温度的物体,半眯着眼眸环视这片暗潮汹涌的黑色湖底,直到湖水遣散了她仅剩的一丝直觉。
“姿虞,虞儿,你醒来看看我,我是索大哥啊!”索叔扬眉头深锁,眸中透着的尽是担忧。他左手揽着夜奴单薄的肩膀,右手则是用力地拍打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这一下下的拍打,竟然刺痛了他胸膛,更加刺激着他仅剩下的半点理智。
王氏与宝莲一同跪在夜奴的身侧,红着眼眶,颤抖着肩膀,抽抽噎噎地哭泣着。一圈的奴才则是满脸惶恐地站在王氏的身后,目光不时不时地朝着夜奴毫无生气的脸颊探去,他们打心里清楚索叔扬可能是他们未来的主子,可是却不明白索叔扬如此疯狂地举动该源于何处。
“醒了,醒了,爷,小姐醒了。”王氏惊喜万分瞧着夜奴微动的眼皮,抽噎了几声,高兴之余还不忘地抽出怀里的白色绢子擦拭着眼角溢出了的泪水,她猛地起身挥手使唤众奴仆,冷声道:“好了,竟然没事了,你们也就散了吧!小姐身旁自然由三爷照料着。”
奴仆们悬着的心总算是有着落,他们恭恭敬敬地俯身应允了一声,随即便各自散去。宝莲非但没有走,并且还处在夜奴的身旁,脸色看起来并不比夜奴差多少,她轻轻地攥上夜奴的手,颤抖着嘴唇道:“小姐,你总算是醒来,否则你让宝莲该怎么办啊?”说着,她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宝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夜奴半阖着眼眸,虚弱地瞧着宝莲伤心落泪的样子,不曾接触过这般发自内心的温暖关怀,她内心猛然一阵悸动。
夜奴眼珠子这才转动到索叔扬的脸颊上,晶莹剔透的水渍低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不禁怀疑落水的不是她,而是索叔扬了。
索叔扬视线扫过她湿哒哒的身子,满是担忧地询问:“怎么样?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地话就说出来,我们这有的是大夫。”说到大夫,索叔扬立即朝着奶娘王氏吼着,“古大夫呢!不是说马上就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王氏被索叔扬这一吼,立即醒悟过来,她慌乱无措地往西厢院的反向跑去,这才发现方向跑错,当即又折了回来,跑向另一处。
夜奴抿嘴一笑,嗔道:“索大哥,瞧你这一吼,都把奶娘吓坏了。这会儿身子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直觉得冷得厉害……”话还未说完,索叔扬已经腾空地将夜奴抱起,夜奴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位相识不到两个月的陌生男子怀里,她顿时方寸大乱,却也没有推拒他,只是径自地胡思乱想着。
“宝莲,命厨子准备一碗参茶来。”索叔扬回头命令怔愣着、还处在原地的宝莲。
索叔扬抱着夜奴回到闺房。一路上向夜奴投来不是诧异的目光就是暧昧的目光,人数中皆都是女的,看来他在骠骑将军府还挺受女眷们欢迎的嘛!
正思索着,索叔扬已经把夜奴带进了她的闺房。
房间的周围放着燃烧正旺的炉子,给屋子增添了不少暖意,夜奴直觉得一股暖气袭上四肢,她看见处在绣着金丝雀的屏风内正冒着热气的浴桶,她这才明白之所以适才碰见那么多女眷,原是替她准备沐浴更衣的婢女。
索叔扬的手掌碰触到夜奴腰带上。警觉性的夜奴立即喊道:“索大哥,我可以自己来的。”她略觉得别扭,忙将目光散去他处。
☆、第042章 沐浴花香入梦中
索叔扬回神,空愣了片刻,方才察觉柳姿虞乃是尚未出阁的女子,适才太过激动,显然他是将所有的理智抛诸脑后。如今后悔已是太迟的事情了,她闺誉有损是定然的,他也早有娶她之心,看来也无大碍。
夜奴察觉到索叔扬片刻的晃神,当即提醒道:“索大哥,放我下了吧!”
看着索叔扬把夜奴放了下来,他随即又嘱咐了几句话后便走了出去。夜奴掩上门,忽然有种被宠溺的感觉,可是这些都不属于夜奴的,而是属于柳姿虞。她未着寸缕地踏入浴盆,浸泡在玫瑰花瓣下的身子忽然觉得有些力气了,手掌把玩着片片花瓣,手掌动作微微地停了下来。
“吻,他吻了我,还是我的幻觉呢!纪江还,纪江还。”夜奴食指触碰这嘴唇,在那模糊的记忆中搜罗着伶仃的碎片,好似要将纪江还这个名字印入心里,她牵扯着嘴角,“日子不会太长,我相信你肯定还是会出现在我的身旁,那时就不会把你推进湖里那么简单了。”她牢牢地捏紧一片玫瑰花瓣,好似这就是纪江还本人。
或许是因为这间房间的暖意,夜奴迷迷糊糊地竟然睡觉了,她感觉有人将她从水中捞起。
待她醒来时,她处在一间陌生的房间,白色的纱帐重重地包裹住她的视线,屋顶上刻画着白鹤,栩栩如生,神韵逼近,绘画的线条应该是用金粉调和而成,“咯吱。”门响声吸引了夜奴的视线,只闻得女音道:“爷。”
“三爷带回来的将军小姐起身了吗?”索伯厉看着候在门口前的两位婢女,余光却悄然睨进房间内,他像是察觉柳姿虞是醒着的,刚踏进门槛一步,就被守门的婢女伸手拦住了去路。
两位婢女面面相觑了一眼,默契地异口同声道:“爷请留步,姑娘现在正在休息着,三爷交代过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搅,若是爷执意要见姑娘,也得等女婢进去通传一声,好让姑娘起身梳洗一下。”
索伯厉脸色虽是有变,但还是平和地一笑,收回步伐道:“三弟待她可真是与众不同啊!他们的事情皆已传得满城风雨了,我作为兄长理应为三弟物色,物色,以免日后出了些差错,三弟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未他操心过。”
“大哥,你怎么来了?”索叔扬看见索伯厉被婢女拦在门前,当即沉下脸颊呵斥道:“大胆,你们怎敢如此放肆,大哥的道岂是你们可以阻碍的。”说完,索叔扬又扬起笑脸赔罪着,“大哥,丫头们不懂事,惹恼了大哥,还望大哥莫要见怪才是。”
索伯厉见索叔扬这么说,自然没有话可训斥的。他瞥了眼房间内,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三弟,爹早就交待过柳将军的女儿会来府中小住一段日子,可是依我之见,这将军小姐也太过矫情了些。来了四日了,也不见他来拜见爹,你可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让仆人传到外边去,让爹堂堂的礼部尚书的面子往哪挂啊!”
索叔扬皱紧眉头,他拍了拍索伯厉的肩膀。
对于眼前这位大哥,索叔扬素来敬重,不过二十六岁便坐上了刑部侍郎,朝堂上上下下无不说他年少有为,是位可造之材,完完全全就是爹年轻是的翻本。虽然是亲兄弟,可是他与他却截然不同,他闲云野鹤惯了,所谓无官一身轻,官场上的腥风血雨向来是他最不愿意涉足的。
索叔扬解释道:“大哥有所不知了吧!这骠骑将军为官之道可是朝廷上上下下官员所认可的,这女儿自然也不亚于父亲,‘矫情’二字未免太过严重了吧!”他语气微顿,“虞儿前些日子不慎落水,风寒尚未痊愈,又病上加病,四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自然无法前去拜见大哥了。”
……
这是礼部尚书府。夜奴将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四日高烧不退,难道她是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进了礼部尚书府。夜奴小心翼翼地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那件由狐狸的皮毛做成氅子,手上没力气,好不容易披上系好了带子,喉咙间一阵干痒难受,猛地捂住嘴唇连连咳嗽。
咳嗽未止,夜奴听到身后脚步声匆匆,一只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索叔扬虽然担忧,却也不敢表态出来。他明白要是让大哥看出他对柳姿虞的情感,大哥一有时机定然会向皇帝请旨,他索叔扬要的女人一定要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而不是在一道圣旨的逼迫下嫁给他。
☆、第043章 夜奴初见索伯厉
索叔扬瞧了眼大哥,大哥比自己想得还要从容自若,但见他对虞儿的病情不闻不问,放倒径自地坐在软榻上,目光随意地在房间内打转,不曾落在他们的身上过。
他扶着柳姿虞在床榻旁坐下后,方才松开手掌,淡声垂问道:“虞儿,身子还未见好转,你起来做什么?转眼间,算算日子,骠骑将军也快回来了,要是见你这般模样,岂不心疼。”他适当地将话题转移到骠骑将军的身上,好让索伯厉误认为照顾柳姿虞并非他所愿,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夜奴眸光往索叔扬的身后探去,他就是礼部尚书索迩宕的大儿子索伯厉,二十六岁便坐上了刑部侍郎,年少有为,深受皇帝的器重。
索伯厉的样貌虽然与索叔扬有所相似之处,但是却不如索叔扬这般俊美,显然索叔扬样貌倾像于母亲多些。索伯厉到底是以“正颜厉色”来论,凛然正气全然地体现在他的行为举止之上,只是他身上的那件修身的白色袍子搭上一袭浅蓝色的纱外袍与他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夜奴倒是觉得身着官服的他或许比起眼前的装扮要更为好看些。
“咳咳……”索伯厉像是察觉到夜奴停留在他身上的那道打量的目光,不悦地轻咳了两声。
他端起适才婢女端来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三口,可是谁又料想得到索伯厉素来不品茗。在他眼里,事物的本质原是最美丽的,水就是水,何必要去改变本质,让它多了些苦涩,少了些甘甜呢!在那茶杯里装的不过是白开水而已。
“不碍事的,为什么我会在礼部尚书府呢?”夜奴这才回应索叔扬的话。
索叔扬笑着在大哥的身旁另一张软榻上坐了下来,看着夜奴道:“虞儿,你尚且听我解释。古大夫年纪较为年迈了,那日你落水之后,便昏迷不醒,古大夫前来为你诊治顺便辞行,说是要回乡颐养天年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