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纯洁清透,但一说话便透出了青楼女子特有的势利和算计。
不过,我有求于人,哪敢计较这些,忙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我依言到醉花楼上课。
今天芙蓉娇却是穿着一身艳丽的千瓣芙蓉泥金长裙,一抹绣牡丹的抹胸露出大片雪脯,双臂带着双跳脱,行走之间香风拂面,艳光四射,逼得人瞪不开眼睛。
她瞧了瞧我慢声道:“先走几步我瞧瞧。”
我一怔,随即依言行了几步。
“笑一下。”
我勉强笑了一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啪,芙蓉娇将手中的团扇放在桌子皱眉道:“你说话呆板,行动僵硬,笑声干涩,不懂挑情,不知风月,这般蠢钝,看来我收你一千两银子太少了!”
我愕然一愣,又羞又怒,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叹了一声道:“也罢,良家女子么,都是这个样子。你可知道兵法有《三十六计》这驾驭男人之术也有三十六计?”
“啊?”我像个呆子一样发问。
她轻笑一声道:“呆子,你可知道天下男为阳,女为阴,所以男子便要阳刚,女子则要柔媚。所谓女子的柔媚不止是性情,还要声音柔媚,让人听之欲酥;行动柔媚,让人观之欲醉;另外还要讨男人之所好,
在床弟间柔媚。所谓美人,要以花为容,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才艺为香……你懂不懂?”
我顿时面红耳赤道:“这些,我如何懂得?”
她轻哼一声道:“你不懂,怪不得你抓不住男人的心了。男子们喜爱两种女人,一是外表正经高贵的烟花女子,二是外表放荡妩媚的正经女人。你们只怪男人花心爱逛青楼,却不检查自己缺什么吸引男人的东西,沦为深闺怨妇,也是再所难免。”
醉花楼的后院,我在芙蓉娇的指导下袅袅娜娜地来回走动。
不知走了几遍,芙蓉娇仍不满意:“走路要如迎风摆柳,走出味道来,你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还是急了点,缺了点风韵,再来。”
这时有龟奴走了进来,那男子直直地看着我,口水快滴下来了,我皱眉停了下来。
芙蓉娇斥道:“我没叫你停,你怎么停了?”
我低声道:“有人在,不好意思。”
龟奴说道:“那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
芙蓉娇道:“不需要,小春你就在这儿站着。还有你苏沁兰,你给我听好,你学这些都是为了给男人看的,要是男人一来,你就扭扭捏捏的,那还学它干什么?来,继续走——”
我咬紧唇,只当面前的男人不存生,无奈,只好继续走动,可是脚步凌乱,走得十分勉强。
芙蓉娇恨声道:“算了算了,走得乱七八糟,明天才来继续学吧!”
晚上我身心俱疲地回到炎的王府,却撞见炎的王妃带着已经三岁的小皇子出门,她看到我,怔了一下,我蓦地想起那日在炎失败时她的勇敢,不禁朝她报之一笑。
王妃看着我,莫名地叹了口气,最终也微微一笑,让我进去。
我到冰室看了看浩,向他絮絮地说着我今日所做的一切,说完之后又道:“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从前都是你保护我,为我付出,如今也轮到我为你付出了。”
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路过炎的厢房,却隐约有争吵声传出。
“娘,你怎么能让她这样……”是炎微怒的声音。
“你闭嘴,难道你忘记你是怎么九死一生的生存下来的吗?你忘了你现在随时有可能死掉吗?记住,你的目标是皇位,要做帝王,就须忘情绝爱。尤其是她,你绝不能染指!”是媚妃声色俱厉的声音。
“可是这样利用她,我……”炎犹豫的声音。
“好了,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我也累了,你早点休息吧!”媚妃斩钉截铁地说。
我听了,心中一片默然。
我知她是利用我又如何,设了圈套让我心甘情愿地跳又如何?
只要浩能醒来,我便舍了我的性命也是不可惜。
这样想着,便有泪水缓缓地流下,任夜风吹干了眼泪,这才回到室内。
我又去醉春楼一月,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连轻尘也感叹于我的变化。
所谓秋水为骨玉为神,婉转轻啼笑嫣然,烟视媚行腮带露,我都一一掌握了精髓,就连芙蓉娇也道,就算我进宫,皇帝老子也定会被我迷惑。
我笑笑不作声,因为她不知道,我正是要去迷惑皇帝老子。
但奇怪的是,轻尘却突然不见了。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而浩的时间也只有十个多月了,所以我耽误不起,必须马上进宫。
我跪在浩面前,最后一次抚摸他冰冷的面颊,手指颤抖着,轻声道:“浩,你要等我,知道吗?”
浩不说话,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轻声哼着歌:
与君别与君别
云含泪风沉默
心相依缘却薄
两心碎空悲切
与君别与君别
鸟惊心山悲歌
山悲歌
今日去挥泪别
两相思叹何奈
今日去挥泪别
两相思叹何奈
与君别与君别……
泪水缓缓地滴下来,有脚步声传来,我拭去了泪,面容平静无波。
炎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的确变了,再也不是我初识时的青涩丫头了!”
我风轻云淡地笑:“是啊,现在想想自己可真笨,二皇子那么粗浅的计便骗我吃了‘血玲珑’!”
他面上微微一红,最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想好如何进宫没有?”
我看了看浩,不想让他听到这个消息,止住他走到外面方道:“不知道,如果突然进宫不但显得怪异,只怕澹台谨还知道我是去复仇。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澹台炎看着我,慢慢地道:“下月是澹台谨选秀女的时候,你可以扮成秀女入宫。”
我皱眉道:“这怎么行?”
他轻声道:“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昏迷之后便失忆了,有一天自己跑出去迷了路,便被湖广总督认作义女。你要记住,你失忆了,对从前的事全不记得了,这样才能博得澹台谨的信任,懂不懂?”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计策。
若不是假若失忆,以我的身分回宫,如何能骗过所有人?
………………………………………………
姝色倾城 第164章 独风流
第164章独风流(8128字)
我这次进宫,却不料颜炽执意要相陪,他本来生得柔媚,比女子还美上三分,再刻意打扮了,竟是妖绕多资,扮作婢女,改名胭脂,跟随我左右。
颜炽武功甚高,有他相陪,我也可以安心些。
湖广总督那里早就打点好了,我只需和一干秀女一起上路便可。
这一众女子家世非富即贵,从小都娇生惯养,个个都明妍如花,相处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
但到底是年轻人,耐不住寂寞,不过两日便混熟了,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
唯独我和胭脂,或观秋色,或抚梧桐,不与众人合群。
众女子嫉我美色,自然也背后少不了闲言杂语,我只当做不知。
进了宫后,照例分在留美殿中,有教引姑姑指导礼仪。
我平静无波地在留美殿中过了一月,终于迎来了殿选的一刻。
纵然我知道此行的目的,但一想到要见到那人,终不免微微发抖。
颜炽轻声道:“小主越是坦然越才像,眼神要清澈,无辜,不然以他的才智,定能猜破小主的心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天真地一笑,颜炽在镜后怔怔地看着我道:“这样的眼神最好了。”
高高的大殿上,澹台谨和皇后并排而坐,俯瞰着下面的一百多秀女。
殿选是漫长的,在我前面已经有几名出众的秀女被先中。
一是京城富商之女古舒若,鼻凝梨脂,腮凝新桃,生得温润如玉,现加上温吞吞的性格,很是合群,看着也顺眼。
二是官居二品的户部侍郎之女吴夜影,柔弱袅弱,似有病态,却自有一段天然的风流。
三是于尚书之长女于佩兰,沉静大方,仪态端状,眼如潭水,莫可测量。
四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常绿蕊,常绿竹,二女一个天真活泼,一个精明能干,两人若不说话,你也辩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另有镖骑大将军之女宋雪珍,她眉眼英挺,不施眉黛,一身白衣,若傲霜梅花,更有男儿气概,与众女子不同。
我站在最后一位,轮到我时,澹台谨已经疲惫,正欲挥手命我退下,却听到皇后微微失态地啊了一声。
他不由得抬起了头,待看到我时,那黑沉沉的眸中满是惊讶,欢喜,震憾,迷茫……
半晌我才瞧见他的手在宽大的龙袍中微微发抖。
我只是含着一缕淡若轻风的微笑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甜甜地道:“湖广总督之女慕容静参见皇上,愿皇上圣体安康,愿皇后娘娘喜乐平和。”
他慢慢地起身,在皇后稍带幽怨和惊疑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所有的秀女将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不由得以眼神示意询问。
但,没有人告诉她们为何皇上看到我如此失态。
他上前,静静地端详着我,轻声问:“妤是,你回来了?”
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会听走一般,我却茫然道;“什么?”
他审视了半晌道:“你是湖广总督的亲女?”
我愣了一下才垂下头道:“民女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有一次跌落山中后便被湖广总督大人救起,收为义女。”
他似乎松了口气,又问道:“从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我们说话的声音极低,皇后一脸焦急之色,却听不到一言半语。
我摇头:“不记得了!”
他轻声道:“不记得好,不记得好啊!”
然后,澹台谨踩着虚浮的步子,静声宣布:“留湖广总督之女慕容静,封为妃,号醉,更名为慕容妤是,赐淑华殿!”
众人都吃了一惊,皇后急声道:“皇上,这于礼不合!”
从来秀女最高封为贵人,但澹台谨却越三级直接封我为妃,可想而知众人的惊讶。
澹台谨看了皇后一眼,淡淡地说:“今日朕想改制,皇后有意见吗?”
皇后迫于澹台谨无声的气势,终于低下了头:“臣妾不敢。”
“既然皇后无异议,那么明日便准备封妃大典吧!”澹台谨淡淡地道。
他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款款退下。
皇后狠狠地盯着我,眼中神色复杂,最终也随皇帝离开。
这一干秀女原恼我冷漠,但见我一来便封为妃,顿时改了颜色,纷纷笑语相迎,我却哼了一声,并不理睬。
淑华殿,我止步遥遥地看着这高大华丽的宫殿,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新婚第一夜的羞辱在这里度过,禁足的冷清在这里度过,到如今,我还是逃不过这里。
有小太监替我开了殿门,我猛地一怔,却看到小蝶带着数位宫人正迎接我的入住。
想是她们只知道有小主入住,并不知道是我,因此当小蝶看到我时,几乎要叫出声来。
我脸色淡漠地看着她,只当不认识一般,淡声道:“免礼吧!”
径直走进了内殿,进了内殿,我吃了一惊,外殿看来平常,内殿却是重重绡纱帷坠,雪白莹透、匝地垂下,比之正殿也丝毫不逊色。寝阁内一扇桃形新漆圆门,双层纱帐挽于旁边,中间垂着淡紫水晶珠帘,微微折射出迷离朦胧的光晕。
朝南长窗下放着一张紫绒绣垫杨妃榻,边角用墨绿乌银的绒面封成。榻边案几上放着两盆金桔,吐蕊幽香。窗上一色的暧阳色的蝉翼纱帐,窗下悬着一盆吊兰,长得葳蕤曼妙,枝叶青葱。
当地一张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个青瓷美人觚,里头插着几枝龙爪垂丝的大红菊花,开得极为热闹。
绕过一架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再往里头便是一张睡床,秋水色轻纱帐子顺服垂下,隐隐约约地透出一团一团极浅的海棠春睡的花纹。
墙上悬着两幅苏州精工刺绣,一幅是青绿如意牡丹,一幅是凤栖梧桐,各自张于床头。
我闭目轻嗅,闻得甜香细细,沁入肺腑,却见床帐的帐钩上各挂着一个涂金缕花银薰球,香气便是从此传出,正是我一向喜爱的忘忧香。==爱上
想到素日受到的迫害和磨难,再看今日之荣光,一时间,心头茫然,不知是喜是悲。
原以为他晚上会来,心神颇为不定,不知道如何才能面对。
颜炽知道我的心意,低声道:“待他一来我便打晕他,省得主子费心。”
我咯地一声轻笑道:“以后咱们便日日生活在宫中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也不能常常打晕。”
他倔强地道:“躲得一日是一日,我总不会叫你难过的。”
这时紫色的水晶帘子打起,小蝶端着一盆水进来,因为激动,水洒出去不少。
我微微皱眉,怕她坏事,用手沾了水在桌子上写道:“别出声,装作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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