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染道:“是皇上让微臣来给娘娘诊伤的。”
我心一痛,别过头去,既然讨厌我,为何还不让我去死?
李墨梁小心地将消炎制血的药涂在我的指缝里,又命人煎了制痛的药给我服下,这药吃了只觉得全身好像失去知觉一样,反而不觉得痛了。
“主子,微臣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是皇上宠爱燕妃,微臣虽心有余但力不足,让主子受苦了。”李墨染一边包扎一边歉意地说。
我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道:“这怪不得你,谁让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墨染叹了口气道:“后来皇上查到邀月楼的栏杆因修筑不牢才让燕妃失足,皇上已经将全部的栏杆重新加固,并将所有的工匠全部处死了。燕妃还道自己被吓出了心悸,串通太医要以吓着她的人的人血做药引,臣极力劝阻,这才作罢。”
我听到这里,再也耐不住,猛地起身,只觉得一阵眩晕,半晌才稳住神怒道:“这贱人也太过狠毒,看来不要我的性命她是不会罢休的。”
李墨染将最后一圈绷带缠好,手指触到我的手腕,猛地一震,接着凝神搭脉。
小蝶紧张地问:“李太医,我家主子怎么了,是不是有病啊?”
李墨染摇摇头,神色极为复杂,半晌才半是怜悯半是同情地道:“主子,你有喜了!”
虽然我已经没有名份,但小蝶李墨染他们习惯性地仍叫我主子。
我听说自己怀孕的消息,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怀着那个人的孩子,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深的厌恶。
但是明明辛兰月告诉我我不会怀孕的,怎么会突然怀孕?
脑中电石火光地闪过在冷宫时被他侮辱的一幕,那一夜,并没有喝那种汤,可能是那次意外留下的种子。
我已经够苦,不想再让一个生命再陪着我受苦。
我毅然道:“墨染,有没有滑胎药?”
小蝶和墨染都是一惊:“主子,你要干什么?”
我凄然地笑:“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生孩子?与其让他生下来受苦,倒不如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冷酷的世界。”
小蝶含泪道:“主子,如今你有了身孕,只怕皇上会看在孩子的面上重新宠幸你,你怎可轻易放弃啊!”
我冷冷地道:“小蝶,你忘了吗,孩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东西而已,你忘了承武差点就死在他手里吗?”
小蝶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李墨染谨慎地道:“主子,皇上虽然被人所惑,但你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且是主子的亲生骨肉。这世间纵然男女之爱再靠不住,但只要有了孩子,便有了生活的希望的寄托。倘若不然,主子也不会这般依恋娘亲。”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里,一时间失声痛哭。
我的娘亲,一直不受宠,反被人罚到浣衣局浣衣,但她仍然对我百般呵护万般疼爱,是娘给了我生命,也是我让娘有活下去的勇气。
娘都没有这般自私,我又如何敢不问过腹中孩子便轻易地夺去他的生命?
我低头抚着尚未显形的小腹,暗暗下了诀心,孩子,哪怕你的父皇不怜惜你,不怜惜娘亲,娘亲也必定想尽办法保护你平安。
“墨染,你说得对,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是他无关,我也必将尽全力保护他!”我坚定地说。==文字版
李墨染和小蝶都松了口气,互相欣喜地看着对方。
“但是墨染,你千万不要将我怀孕一事告诉别人,否则这孩子恐怕性命难保。”我谨慎地道。
李墨染点点头,复又道:“主子,虽然你恨皇上,但毕竟这孩子是皇子,就算为了他以后的身分和你养身子为要,也得微臣告诉皇上一声,看他的意思办。微臣觉得皇上听到你有了身孕,定会放宽拘束,尽量给主子一些补身子的东西,再说这天气渐渐热了,若没有皇上的命令,只怕内务府越发慢怠主子。倒对腹中的孩子不好了!”
我本不愿告知澹台谨此事,但又觉得李墨染说得有道理,想了想却道:“先不要告诉他,迟一点再说,等显了形吧。”
李墨染应声道:“主子好好养着,微臣会尽量开一些安胎补气的药送来,再拿些滋补的药品过来,等主子什么时候想好了,微臣再告诉皇上。”
我点头不语,命小蝶送李墨染出去。
不告诉澹台谨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倘若浩真能带我出宫,我情愿带着孩子在宫外平凡地过一辈子,再也不让他入皇家之门。
虽然我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喜忧半掺,但是母性使然,仍然让我感觉他犹如黑暗中的一缕暑光,让人顿时觉得身体像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和小蝶都带着好奇的期盼的心情迎接每一天,虽然粗茶淡饭,但仍然怡然自乐。
这天晚上,突然一个小太监给我送一粒蜡丸,我暗暗捏在手中,待回房后拆开,却是一个字条:今晚子时,后花园琉璃亭约见。
浩来找我是有何事,莫非是商量出宫之事?
我顿时心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再说我已经几天没有见到浩,只知道他和谨的关系越来越僵,进入宫帏越来越难,只怕他不愿意惹事,才会私下约我相见的。
“可是主子,我们被禁足了,怎么出去?”小蝶担忧地道。
我笑了笑道:“别忘了你家主子是擅于调香的,有一味甜梦香可以让人一睡到天亮,放心。”
入夜,淑华殿中焚了梦甜香,合宫的人都沉沉入睡,我和小蝶打开院门,趁着月色向后花院行去。
才走到清音宛的竹林外面,忽闻箫声幽幽,一袭白衣飘然地在月光下独自吹箫。
我想到上次多亏崔惜朝救了燕妃,才让她没有死,不由上前施了一礼道;“崔大人上次相救,不及感谢,今晚特来感谢!”
他停止了吹箫,转头看着我,玩着手中的箫漫声道:“那个女人我虽然看着讨厌,但也不喜欢她死我面前。再则微臣与娘娘有缘,出手相助理所应当,何需言谢。只是娘娘漏夜赶来,恐怕不是为了谢惜朝,敢问娘娘这是欲向何去?”
这个崔惜朝果然聪明,只是我与浩相会之事怎么能明言,只得支唔道:“本宫被皇上禁足,只得夜游花园,崔大人不会告密吧?”
他轻声一笑道:“月下赏花其实也是别有韵味,只是后花园中除了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娘娘独自前往不怕吗?”
小蝶疑惑地道:“崔大人似乎意有所指啊!”
崔惜朝淡淡地说:“在下方才刚从后花园处经过,看到清音宛里一个扮青衣的小生正躲在琉璃亭下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觉得奇怪。怕娘娘被吓到,所以提醒一句。”
我和小蝶对望一眼,吓得顿时失色。
琉璃亭!
那不是纸条上浩约我的地方吗?
只怕是有人要陷我于不义,幸亏没有去赴约!
我拧眉,不能这样被动,不如将计就计。
“崔大人,你是否肯再帮妤是一次!”我诚恳地道。
崔惜朝不愧是聪明人,笑道:“在下长夜无聊,正好觉得无处消谴,不妨跟娘娘看一场戏。相信娘娘也是乐见所好!”
他将白巾缚在面上,轻盈无声地来到琉璃亭中,我和小蝶躲在暗处观察。
“你是谁,为何半夜三更在这里?”崔惜朝将剑横于他的颈上,冷冷地道。
“小的,小的……小的只是一个戏子,昨晚有人给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子时在这里见一个人,然后将这杯酒倒给她喝,其余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年青男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发着抖说道。
崔惜朝冷哼一声道:“你这呆子,有人要害你性命,你还不知道。只怕你拿了银子,没命享。还不快走。”
“是是是——”年轻男子转身要走。
“慢着,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崔惜朝喝道。
男子虽不知何意,但仍然脱了外袍,匆匆地跑了。
我和小蝶这才走出来,看到桌上果然有一壶酒。
崔惜朝打开酒盖,闻了闻,满脸厌恶地说:“可耻。”
我已经想到此酒里放得是什么,不禁又羞又怒道:“究竟是谁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害我?”
崔惜朝挑眉,他几个点地快速地出去,片刻之后手里提着一条被绑了嘴的公狗出来,强行灌了公狗几杯放了催情药的酒,然后将它放在杌上,盖上方才那男子的袍子,道:“有人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三人刚藏好,便看到隐隐有火光出现,似乎一群人正急急地向这边赶来。
火光隐隐地近了,只见为首的正是澹台谨和皇后,想是匆匆赶来,澹台谨只穿了家常团福的鸦青绸衫,但是一脸怒容道:“皇后说有人报后花园中苏妤是和浩王爷私通,果真属实吗?”
皇后得意地道:“那太监说得那般紧急,定然不会假,皇上你瞧,琉璃亭果然有人。看样子,好像是两人抱在一起……”
澹台谨更是步子加快,亲自提着灯笼踏上亭上。
在火光的照耀下,罩着狗的青衫嚅嚅在动,离得远了,乍一看,果然有几分似乎暧昧的造型。
“来人,把衫子揭开!”皇后抑止不住地声音颤抖。
一个太监揭开了青衫,一只公狗从凳子上刷地窜起,竟朝向脂粉香最浓的皇后扑了过去。
众人一时大意,竟被它扑到皇后,公狗显然急躁异常,抱着皇后的凤袍作那种猥琐的动作。
堂堂一个国母竟被公狗猥琐,当真是人生一个羞辱!
“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狗打死!”皇后脸色都变了,大声疾呼。
澹台谨一脚将狗踢翻,几个太监上前,几下将狗打得倒死身亡。
澹台谨阴着脸道:“皇后,怎么这里没有人,反而有狗呢?”
皇后脸色惨白,哆嗦着说:“臣妾不知,小德子,人呢?”
小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才的确切看到苏妤是半夜偷出宫来到这里幽会啊,皇上不信可以去淑华殿查一查。”
好一个阴险毒辣的东西,我按捺不住刚要出去辩解已经被崔惜朝按住:“你疯了,你这一出去,不就证明了你半夜出来过,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速去浩王府查看浩王爷在不在府,其余的人跟朕到淑华殿。”澹台谨阴沉着脸道。
皇后急忙道:“是啊皇上,还是查证一下比较好,浩王爷为了苏妤是竟敢劫狱,还置兄弟情,君臣仪不顾,的确是让人生疑,查证一下也好去了众人的疑心。”
我气得牙齿发酸,嘴唇被咬出了血也恍然不觉,只觉得此生的恨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强烈的。
小蝶忙搂着我道:“主子,你别生气,小心腹中的孩子。”
崔惜朝最冷静,道:“当务之急是咱们须比皇后她们先回淑华殿,小蝶,可知淑华殿有没有后门?”
小蝶点了点头,崔惜朝带着小蝶和我匆匆赶回淑华殿。
崔惜朝隐于梁上,我们刚安排好,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澹台谨进来的时候,我假装刚刚睡醒,睡眼惺松地看着一屋子的人,惊慌地掀被起身:“奴婢不知皇上,皇后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此时我已经没有封号,得自称奴婢。
我偷眼看到澹台谨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不少,而皇后,则是不停地扫视着淑华殿的一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澹台谨抬抬手道:“起来吧。你……今晚没有出去吧?”
我假装惊讶地道:“奴婢被皇上禁足,哪里还敢出去?再说一出去万一又被人冤枉,再动一次私刑,奴婢命小,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住嘴,没朕的命令,谁敢动私刑,朕绝饶不了他!”澹台谨冷冷地说。
皇后面色一凛,随即低下了头。
这时淑华殿前又是一阵吵闹,原来是浩赶来了。
“不知皇上这么晚召见臣弟,所谓何事?”浩衣冠歪斜,揉着眼说道。
澹台谨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道:“哦,没事,只是突然想念皇弟,还有一件事需要皇弟出面作证,所以朕才深夜召见。”
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皇后讥诮道:“怎么皇后也在啊?看来皇上这后宫越来越有趣了。连皇后都大半夜不睡觉这么有精神的到处逛,就连被禁足废除封号的废妃都让皇后牵肠挂肚,当真辛苦之极!”
皇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气恼异常,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澹台谨沉呤道:“皇后以后若没有得到确实的消信便不要兴师动众地吵闹,让后宫不得安宁。”
皇后只得道:“臣妾记下了!”
浩看着我眉心微动,对澹台谨道:“如今项梁两国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皇上现在将梁国公主废去封号,关押在淑华殿中,不怕引起两国关系紧张,让梁国有理由挑起战乱吗?”
澹台谨面如沉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道:“皇弟说得极有道理,朕这就……”
“皇上,不可。”皇后突然说道。
我直直地走皇后面前,冷冷地说:“当然不可了,今晚的这场戏没有如皇后的愿所演,皇后当然失望了。”
皇后厌恶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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