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皇后知道我听到此话,定会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我忙躲在一块巨大的太白石后面,屏息敛容不敢出声。==
慢慢两人靠近了我,皇后穿着百鸟羽毛织成的暧凤裘,头戴狐皮抹额,着香牛皮小靴,靴上刺着精致的图案,周身华贵无比。
她笼着兔毛护手,捧着错金扭珠的铜手炉,由贴身宫女明月扶着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听了明月的话,嘴角弯起一抹不轻易觉察的笑意道:“本宫没有生出皇子之前,谁想抢太子的位置,都要问过本宫才行。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趁夜洒上水,神不知鬼不觉,就是想查也查不到。不过本宫奇怪的是,刘妃的父亲被罢官的事,竟不是辛家上得折子,反倒是陆游之上得折子。”
明月也奇怪道:“对啊,这陆游之是后提拔上来的年轻俊才,与辛家并无关系,应该是皇上的人。若说他年轻急进为了贪功上折也不是说不通,只是他为何偏能做得这般合适?娘娘,这事可要奴婢查一查?”
皇后沉思想了半晌冷笑道:“必是辛家的人透出了风声,让这个年轻人‘捡了便宜’,如此一来便是刘妃怀疑也怀疑不到兰夫人头上。哼,做得倒是机巧,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偏偏本宫看透了她的心思!”
明月敬佩地说:“娘娘的计谋岂是她们想得到的?”
皇后嘴角抿起一丝骄傲的笑意道:“听说皇上最近对兰夫人冷淡了许多?”
明月压低声音道:“是啊娘娘,奴婢打听到消息说回鹘那边战事虽然平息,便秋收将至,恐怕又要扰民,但辛咨光却以身体染恙,无法作战为由拒不出战。似乎,是在向皇上示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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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十章 计中计(2)
“哼!”皇后冷哼一声,将随意折在手心的梅花揉碎道:“这些年辛家也威风够了!皇上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莫非以这这项国离了辛家便不能安邦退敌吗?本宫的内侄长孙无忌从小勤习兵法,多次上战场杀敌立功,此刻正在辛咨光帐下为将,说不定,这也是天赐给长孙家的一个翻身机会。==”
明月点点头,小心地说:“娘娘,那个丑妃,听说皇上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了!”
听到她们说我,我不禁更加注意,忙侧耳细听。==
皇后歪头想了一想道:“是那个在冷宫里的丑女?”
明月点了点头:“嗯,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
皇后挑眉淡淡地说:“她,不足为虑。现在我们主要的对手是兰夫人和肖淑妃,还有,最近恩宠颇多的吴贵嫔。”
我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她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看着皇后渐渐走远,我刚欲直起身,忽然背后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我浑身一震,僵硬地站了起来,是谁?
“怎么,听得很开心吧?”戏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调上扬地调侃着说。
我猛地回头,看到二皇子那狭长的凤眸含着笑意,正笑语呤呤地看着我。
我以手抚胸,怒道:“怎么二皇子也喜欢神出鬼没的吗?”
他哧一声笑道:“我本来就是个痴傻儿,自然没人管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出现。你方才又听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咳咳,你说,你是不是很惨啊?”
我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他浅浅地拂落我身上的雪花,好看地一笑,手指轻浅地拂过我的面纱道:“在这宫里,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你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岂不是离死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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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一章 计中计(3)
我后退一步,直觉地觉得他一接近必有不详的事情发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既然摆明了是利用关系,便不用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
他指指摆在假山的一盆绿茎植物淡淡地说:“把这盆花放到太后的寝宫中去。”
我一惊,打量着那盆不起眼的小花问道:“这是什么花?是不是对人有害的?”
他哧地一笑道:“你还真是天真,这自然只是一盆普通的花,叫迷迭香,太后睡眠不好,这是有助睡眠的,不是害人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道:“你和你的母妃不是恨太后吗,怎么会这么好心送花?”
二皇子收起笑意,沉下脸来冷冷地说:“棋子的作用是在关键的时候摆好自己的位置,而不是问主人问题。忘记我方才说得的话了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说完,再不看我,踏雪离开,我看着这盆绿得晶莹的植物,总觉得哪里隐隐不妥。
我捧着那花回到司花局,偷偷采了一片叶子问司花女官,得知它的确如二皇子所说是迷迭香而不是害人的植物时方放下心来,可是仍百思不得其解二皇子将此花摆在太后的寝宫是何用意?
但是我知道我若不做,我和小蝶便性命难保,于是趁着给太后宫中的花木修剪的功夫,悄悄将此花摆在一盆万年青后面。
做完这些事,自觉心跳不止,久久不能平复,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难受。
因为辛咨光称病一事,澹台谨暗自生气,毅然决定启动长孙无忌,用虎驱狼。
这是澹台谨自登基以来,自己亲自决定的第一件事,朝中因此议论纷纷,不少大臣都暗自揣测年轻帝王的心思。
是他羽翼已丰,决定要亲政了?还是暗示他对辛家不满,要重用长孙一氏?
不管大臣们如何议论,长孙一氏无疑是高兴的。
太后自然满口答应,皇后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跟着也风光起来,兰夫人的风头一时被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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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二章 太平世(1)
但她为人极骄傲,每逢众妃集会,必盛妆华服,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除了每个月例定向澹台炎索取解药,日子倒也过得平静无波。
因为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到了腊月二十五,年赏也发下来了。虽然宫女的分例极少,虽是一套新衣,十两银子,还有简单的果品,但众人脸上也多是笑意,忙着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张贴〃福〃字。
门外是呼啸的大雪,室内却点了炭盆子,把门窗一关,倒也十分暧和。
抱梅和倚竹在剪窗花,小蝶在整齐冬天的棉衣,我则在挑毛栗子剥壳。
忽然门帘子一响,一个小太监跺着脚走了进来,嘻嘻地笑道:“外边好冷的天,各位姐姐们倒好,都在这儿明和了,只有我在外边受冻。”
倚竹横了他一眼道:“来喜,天都快黑了,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那个叫来喜的小太监,也属于内务府上跑腿了,彼此都是熟悉的,他跺着脚道:“我来可是有好差事,姐姐若赶我走,不要后悔。”
倚竹推他出去道:“快走快走,走得迟了,小心我打折你的腿。”
来喜看着抱梅道:“抱梅姐姐,那我可走了啊!”
抱梅笑拉着倚竹道:“别逗他了。来喜,什么事?”
来喜跳进来,挑起我剥好的一个栗子送到嘴里嚼了起来,且围着火盆烤火。
小蝶道:“人家费事剥了半日,你倒捡现成的吃,若说出来的事不好,管叫你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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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三章 太平世(2)
来喜吐了吐舌道:“还是妤是妹妹好,哪像你们一个一个牙尖嘴利的。我是来告诉你们,咱们内务府的下人,上头每个房赏坛酒,十碟果子,还有瓜子糖糕,让你们去领赏呢。”
众人听了,都十分开心,尤其是倚竹,笑咪咪地说:“小猴崽子,如何不早说?”
来喜笑咪咪地说:“方才姐姐要赶我走,我来不及开口!”
众人说笑了一回,一齐去领了赏,天已经黑透了。
此时已经是年三十晚上,宫中张灯结彩,红灯笼高挂,细乐声声掩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定是皇家在举行家宴。
我已经被废除,自然不是宫妃,只能和宫女一起过年。
大家领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回来,我提议道:“咱们就四个人,何不把桌子凑在一起,摆上果碟子,一醉方休?”
众人都拍手称好,一齐围着坑坐了下来,倒上酒,拿起果子吃了起来。
小蝶挑了一个奶油杏糕给我道:“妹妹,这个是你最爱你的!”
我心中一暧,举起酒杯道:“姐姐,你对我真好,这一生,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也许是喝多了,小蝶的眼眶有些发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酒到半酣之时,忽然外面放起了烟花,轰隆隆地映红了半边天。
我喃喃地说:“能有这太平盛世,真不容易啊!”
倚竹因为嫌热,脱了外套,露出内面的掐牙绿缎夹衣,脸蛋红红地如抹了胭脂一般,星眸迷蒙,摇着手指道:“你说错了,不太平,不太平啊!”
抱梅扶住她道:“你喝多了,快别胡言乱语了!”
倚竹呵呵地笑道:“怕什么,这里就咱们姐妹四人,都不是外人,再说这些事谁不知道?”
我初次听她称自己为姐妹,不禁心中一暧,其实倚竹除了脾气直些,倒也很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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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四章 太平世(3)
“就说咱们宫中吧,表面上平静,可是暗地里,哪可是斗得历害。虽然咱们皇上,是一国之君,可是什么事还不得见太后的?”倚竹斜着眼道。
听到有关澹台谨的事,我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
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掩袖假装喝酒。
倚梅皱眉道:“这些事岂是乱说的?倚竹,你醉了!”
倚竹逞强坐起来道:“我不是乱说,是亲眼看到的。==”
今年夏天我去太后的寝宫送新摘的红葵花,啧啧,太后的床上吊着一顶像烟一样轻的帐纱,你们知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们都摇了摇头,实际我是知道的,便是那顶鲛绡纱。
倚竹越发得意,一拍桌子,又喝了一口酒说:“幸亏我问过在太后宫中做事的紫烟姐姐,她说,这纱帐叫鲛绡纱。”
倚竹叹道:“此帐本是郁金国所贡之物,仅此一顶,就连皇上也无福享用。你们说,若不是太后权大,这帐子本该皇上用了的。”
抱梅缓缓地道:“或者是因为皇上有孝心才奉上的,咱们皇上不是一向以至孝著称吗?”
倚竹冷笑一声道:“我看末必!这一日我来得巧,皇上也在,我亲听到他问太后:母后,折子可否阅毕,可有要修改的?太后抽出一本,扔在桌子对皇上说:军机处拔款一事让他们重新商议。你们说,皇上会孝顺到连折子也献给太后批吗?”
一语说完,众人皆是惊心,一时默默不敢接话。
倚竹又自语道:“那个时候,皇上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我只觉得皇上眼中有一丝阴沉之色一闪而逝。像燃着两簇火苗,灼灼有光,幽暗难辩情绪。我当时,”倚生抱臂静静地说:“竟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快得令人捕捉不到,然后就听皇上恭敬地说:儿臣知道了!我都疑心自己看花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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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波诡 第六五章 肌相触(1)
抱梅目光闪烁地看着我和小蝶,将倚竹扶下来躺好道:“你定是看花眼了,快睡吧!”
倚竹迷迷糊糊地争辩道:“是吗?我觉得不像啊?那天晚上我遇到小李子,看到他额头破了一块,问他怎么了,他说是皇上生气打的。==文字版
身为君王,却如同傀儡,不但不能发作,还要装出纯孝之态,可以想象心情有多压抑!
常近身伏侍澹台谨的宫人说澹台谨性子暴戾,稍有不如意非打即杀,乾仪宫的宫女几乎每个月换一批,都不长命。
想必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原故。
看看其余三人都已经醉倒,我抚了抚发烫的脸,披上一件厚衣服,推开门,也不提灯笼,踏雪走了出去。
茫茫的天地间,我孤独地行走着,任冰凉的雪水来安抚我躁热的神经。
想想他是如何的虐待我,如何的以我为质将娘囚禁起来,再想想他是如何甜言蜜语哄我解罗裳,许我诺言,和我温柔缱绻,心中酸苦无限。
也许,每个女子都一样珍视自己的第一次,犹其是,与她发生肌肤相亲的第一个男人。
按梁国的传统,这个男子便是你的丈夫。
诚然,他的确是我的丈夫,却是如此让人羞怒的男子。
脸上有热热的液体滚落,我落泪了!
百般滋味难辩,胸口如堵了一块大石,让我思绪一片纷乱。
头有点晕晕的,好久没醉过了,我一向是冷静的,自制的,因为知道自己丑,所以从来没有幻想过爱。
没想到唯一一个对我说爱的男人,却将自己和娘亲送入了地狱。
我的人生,不但是一场笑话,还是一个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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