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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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惑-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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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了须臾却不见人应我。

恼不得心下一哂,心道莫非倾烟还在介怀我昨个私带花魁、执意要她学习媚术的逾越?她恼我行径如此不耻,便打定主意晾上我几日的不再理我了?

且寻思着,不由就蹙了黛眉,这时那曳曳的薄纱帘幕却被灌入窗棱的穿堂风给撩拨的带起了一角。我顺着一开一合的势头不走心的看去,入目内里景深时倒是舒下了一口气……原是我想的太多了!倾烟方才之所以不应我这一声,是因她此刻正匍匐身子跪在艾草蒲团上,对屏风旁一处临时搭摆起来的香案上、供奉的神祗小像谦谦然参拜。

我知倾烟不排斥佛啊道啊的,但还不知她有什么拜神的习惯。一抹好奇浮起在心,我也没等她唤我,一挑帘幕径自轻着脚步进去,凝着目光扫了眼那神像,却不知道是哪一位尊神,我并不认得。

这时倾烟口中的颂辞却又叫我登地就极不平静……

我还不曾见过如此虔诚的倾烟,即便是面对着皇上行下大礼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这般规整的模样。而此时此刻,她这一颗心全然都扑在了香案间的神像之上,口中呓呓徐徐。她垂了柔和眉目、微微蹙起精细的眉头,沉淀着声息、收敛着神光,虔诚,且真挚无比的徐徐断断道着:“纵然我这一辈子再没有了修福报的机会,但恳请天君垂怜这慕虞苑里的一干兄弟姐妹。他们都不容易,跟在我身边也都不曾享过一天的福、得过一天的乐子……我自个也不知我会于何时何地便骤然逝去了,若我一朝身死,愿蘀他们得尝所有罪过、所有孽业。就叫他们……得一个现世的安稳吧!”语尽复又是一通的匍匐参拜。

这时兀地明白,倾烟此时拜的这一尊神祗,当是专管命格冲克的太岁之身。至于为何要选在这个日子参拜,我就不知道了,也从不关心这些。

她无论是言语亦或是神情,都是那样的竭诚真挚,只叫人一眼过去就不得不动容!但这等样哀伤的言语听在我的耳里,起先的确是感动了,旋即却有一抹不知该不该起的戾气铮地撩拨、嗜咬过我重重的心口寒凉处!

我颔首侧目,凝了神光在倾烟渐次起身、又徐徐如一只振翅的蝶一般落下去的纤柔身影上,有了长久的定格。

这一瞬,我登地血脉喷张、心若擂鼓!

看来倾烟已是这般心性,一时半会子委实难以走出她在心底深处不知何时为自己深埋下的重重设限。那么当有一日,若是倾烟实在指不上了,就不要怪我……不得不为我自己搏上一把了!

我,当也不再只为别人而谋,我也当为自己搏上一搏!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这慕虞苑里里外外聚在一处的一干旧众,也何尝就不是为了倾烟!

这绝非我的本愿,不是的,不是我的本愿。这是一阵无奈的慨叹,可是一场同样无望又苦苦挣扎而始终不得出的命运的哀歌……

人看我疯,我看人疯!纵然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辞我从不苟同,但当是时时局如哀、命途断层,你已退无可退、偏生又只能苦苦挣扎无法遁出,那么所能做的,也只有咬紧牙关顶住风浪的为自己辅以血泪硬生生开辟一条道!荆棘丛生也好、冰雪覆盖还罢,你只能这样,你……从没有办法!

至于倾烟……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二十七话决心媚术

这个当口倾烟终是拜完了神像。我回过神去,曲身抬手将她从蒲团上搀扶起来。

她并不诧异我的突然出现,由我扶着走到绣花小墩上落身坐下。

我便提起几上的珐琅小壶为她添茶,而她聚着一怀神光默默然瞧了我许久,忽地启口极平和的一句:“你若要与小桂子结为对食,我成全你就是。”

“咣”地一下,我持着茶壶的手指冷不丁就一松弛!那精巧的小壶便顺着势头掉在了几上去。我慌得去将那小壶接在手里。还好茶汤不是滚烫的,就这么斑斑驳驳的洒了我一手、一身!倒是不曾烫伤。

倾烟抬眸瞧见我这么副慌张的模样,微蹙了蹙眉,见我不曾有事后,也就把心安安继续接口:“虽然我这湘嫔在这后宫里人微言轻、微不足道。但成全你们这一遭事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要跟他结对食!”这下饶是我再怎么压抑收敛,也铮地就敛不住了这急意!恼不得把茶壶一摔,启口就一扬嗓子。

倾烟那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冲着我天灵骨就作弄下来!

结对食结对食,亏她倾烟能想得出来!好生生的我是疯了还是魔障了,却又要去结的哪门子对食!真个是该上心的事情不上心,不该上心的事情又偏生的就爱这么瞎操心……她若是这年岁久了早看着小桂子顺眼,要结对食,她去结好了!说不准还能重演一遍当年宸贵妃与安总管那段凄美伦常、催人肺腑、感人泪下的浮世深宫大绝唱呢!纵然是身死魂散,倒也不失为美谈一桩!

当然,这些个想法诚然都是气结之后的产物,我也没那胆子如此不要命的犯着禁。忌当真对倾烟喊出来。

软眸向倾烟身上燥燥的扫过去,却见她神色安然、举止淡泊:“是了,凭你的心性自然是瞧不上他。”她看都不看我,一抬柔荑闲闲然拂去裙褶上被我方才溅上去的一滴茶汤,“那当日你与他在院子里那回廊暗角处说悄悄话,为得其实就是叫他助你私自出宫、带那妓。女进来的吧!”于此猛一转目瞧我,一张面孔全然点了戏谑与无奈,“这是不期然被我瞧见了,你急才一生,就不管不顾的演给我看了那出戏不是?”

“……”我下意识张口欲言,但又诚不知该言语些什么,也不知我为什么要再言语。干脆便又一垂首,以这无声为默认,心口百转千结的很觉的不适。

意料之中的温温数落应运而生,倾烟做了个长长的吐纳,语气沉淀了几多、也变得十分正色:“你们越来越胡闹,简直都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她又一叹,做这般情态的时候真可谓是老态尽显。

我向来胡闹,对于我的胡闹,倾烟能做的大抵也就是如眼下这般一次次的报以无奈、一次次的凑化为叹息。

我把头又往下低低,并不言语。心道着反正与她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倒不如不徒费口舌的叫她把这数落快些言完了我也省事儿!

面着我这么副活死人的态度,以余光瞥见倾烟那面色涨的更加通红、神情也愈发的发狠又无奈:“若有下次,本嫔必然狠狠的责罚你!”憋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句无可奈何的寻台阶下来的话。

可算是不曾被她再唠叨……我在心底下暗暗的松了口长气,忙不迭对她敛襟一礼:“奴婢知错,日后定然不会如此。”心道着她也就只这些个能水儿,若她当真摆出凌厉礀态的责罚我一通,也就不消我再为她身处后宫被欺负而平添忧心了!

☆、第二十七话决心媚术(2)

我本就万念纷杂,白日里撞见倾烟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不可揣摩的神祗上,更是引得一通百感交集而偏又无处宣泄这心情!

但有一点却穿透层层云峦雾霭、洞悉深深海潮松涛一浪叠着一浪清晰的逼仄过来……我更加深了那股子心念,要改变这种被人轻贱的命途!一定要改变!

是夜,我早早便顺着厢房的位置一路回去,却并不曾当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往周遭扫了一圈,确定并不曾被什么人盯上之后,往另一处回廊那边兜了个圈子一路去了偏殿。

那是我与簇锦安置红香阁花魁的地方。

分明不过短短的一段路,但这一路过去,我这一颗心都是七上八下忐忐忑忑的打紧!我知道我这样做没有错,即便我是那么那么的不愿,但我没有办法,我骑虎难下……如此,这就够了!

这一处偏殿素来少人,地处背阴,也是清净。我虽与簇锦将那花魁安置在这里,但也并未着人死守着,也就并未限制她的自由;但她极聪明,必然也知晓在这深宫之中若不谨言慎行,那么所得苦果唯有一个自尝!

故当我进去的时候,她正好好儿的落座在一明镜之畔,抬手一寸寸抚过自己如绸如锦的一张脸,对月照影、顾影自怜。

果然,她是不甘心的……

这迷茫无涯的命途,这挣脱不出的轮回苦,却又谁是甘心的?呵。

她的神情太专注,故并不曾察觉到我的到来。我稳住气息一路过去,这杳杳足音在寂寂月夜中听来就极是刺耳。

一段距离后,借着风势的惝恍迂回,她终于察觉到了我的足步,铮地一转眸,是后知后觉的惊诧与怯怖!

我有意忽略了她这意料之中的惊怖,就把身子立在当地没再进去,抬首对着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她那张淑丽的面孔就此对着冷月氲波看过去,还是能窥探到眉宇间噙着的那么几丝烟花气息的。狐狸未成精、只怪太年轻呵……不知怎的,我这心口兀地就往下沉了一下!

那花魁微有迟疑,旋即起身抬步终于还是过来。

在距离我几步远的距离处,我示意她停步,慢慢儿颔下一张神色凝重的面孔,声息不高,吐口却是石破天惊的一语截定:“自此后你便留下来,教授于我你这通身的媚术……”

她兀一惊蛰!

不知是不是已遭遇了太多情境的跌宕起伏,此时此刻我言这句话的时候,内里心境竟是没有一丝异样波澜。倾烟不争气,办法只有一个……在必要的时候,只有我自己来!

且走且看、有备无患,总归不是错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沉声淡淡。

那花魁一双眸子明明灭灭,这一应声倒是应的不缓不急:“语莺。”媚音柔款,带着似水的风情,叫人只听这声儿就止不住一酥麻!

语莺,语莺,语莺歌凤、语笑盈莺……

“好,语莺。”我在心里默默记下,缓步上前,抬手捏住她尖细的下颚往上一挑,对着她那张风情流露、早已不见怯怖的眸子着重了声息,再一次对她确定了我的心念,近乎是半句一顿了,“从今以后,我要你把你平素里那些个留住恩客的床榻媚术,好好教给我,全部都交给我!”牙关森森发冷,生生给逼仄出一股与我平素举止行径太过不相合时宜的寒意!甚至这语言我诉来只觉不耻,却又偏生言的是那样顺势,“若你尽心,往后凭你是要出宫还是留下,这好日子必然是少不得你的!”于此擒着她下颚的手指一发狠,冷不丁将她向后一把推开,持着冷眸默默然转睥她,“但若在这之前,你起了旁的歪心思么……”徐徐又补,我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须臾后,有忽地一抹柔笑于红缯唇畔徐徐然转的飘渺,声波兀地媚了太多去,“浮生苦短、命途难掌,聪明人……自然懂得该如何选择。”轻飘飘状似空谷里幽幽的兰。

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到底是不错的。那语莺极其耐心的不慌不乱待我一语言完,嫩柳扶花的柔媚身子已经施施然一个落身:“贱妾,自然是不会辜负姑娘这一片殷殷好意的……”那身子却只落了一半,复豁然一抬首,音波过骨、酥醉肠肚。

这张面孔有若狐惑,又涵盖了心照不宣的许多许多异样情愫……带着可以洞悉一切的大阵仗,又湣鹬皇且荒ǔ男』城椤�

心口铮地一“咯噔”!我周身这强持出来、并不擅长的逼仄气场就此颓颓然瓦解去了全部……那般不由自己的,我起了一阵颤粟!

顿然这个身子有如一片在秋风中曳曳款舞的落叶,兀地开始萧萧瑟瑟、惶然无措,甚至……我忽然就有些害怕,有些抵触。

但犹豫只有一瞬,很快的,我竭力一敛这尚且还是隐隐发抖的身子,以一个微算是居高临下的礀态对那语莺睥了一睥。一抹笑意兀地斜勾于唇,昭然便对上她那双流彩纷呈的眸子

她亦回我一笑。

这一瞬,罂粟花开、荼蘼成蛊。隐隐的,我知道必然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一条铺满逝雪与荆棘丛的看不见的道路,孤绝而清冷的转身离去,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平生歌舞席,谁忆不归人……

☆、第二十八话落落而散

一整晚我都不曾安眠,似这般的失眠湣鹨丫诵矶啻危茨乔槟悄钅峭蚯甑脑有鳌⒒褂幸恍┕睾醵杂诖砬橛肜淼木栏穑窃谖倚闹姓纷俳幔缫安菀话阊璩ぃ�

这使我不断的感到一种惶恐,一种无措,甚至是心虚、是愈发弥深的忧怖……我不知道我是在踏上一条什么样的路,但我知道这条路必然是凶险万千、荆棘丛生,而且……再也容不得我回头了!

次日晨时将至时,昏沉了一整晚的这人儿却又兀地就濡染了如织的困倦,恼不得就如此不知不觉间堪堪睡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肩头有一个柔柔的力道在不住的轻轻推搡。

我正睡意朦胧,也没去多理会,抬手“啪”地打掉了扶在肩头的手。须臾静好之后,簇锦略带焦急的声音就跟着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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