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 第91部分

这真是一个让她惊慌失措的发现……

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她和陈寿应该如何走下去。

他有他的生活，他的路；而她新得自由，本身其实有着不弱的本事，只是一直以来都用不上罢了，此时完全可以开始新的人生，若还是像个下人一样守在陈寿身边，她又如何能甘心？

然后，她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她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金秋白狐族的族长千金，从来都没变过！

时也命也，给陈寿当下人，她不觉得委屈；但是当恢复了自由身，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哪怕她清楚自己也喜欢陈寿，却接受不了这样的极为不对等的身份！

追寻幸福的路上不应低声下气，不应只能仰望另一方，至少她的不行。

……

五天后，陈寿跟随着大部队回到了难民营。

按理说本该休息了，但是不论难民营中还是魔龙城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那些难民的重新安置也全都是问题，更由于这次玄都紫府损失了大量人手，此时活下来的人全都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使唤……于是，陈寿竟然马上又忙了起来。

不过，上头倒是专门跟他说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他在这次的伏击中立了大功，待上报了天界后，会一并给他奖赏。

陈寿不知道的是，袁颇府主已然让人暗中留意他，考察他的人品能力，只待有个综合评定，便会影响他未来的仕途！

卢洛这少年果然有上进心，陈寿不在的这些曰子里，他竟是已经把那《楼轩手札》研究的差不多了，并且完全融入了现在的身份。他虽然在玄都紫府并无正职，但“尉官亲随”一职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方便，这些天里他可没少忙活，而且和玄都紫府的不少留守人员混熟了。

陈寿心中便想着回头等上头颁发奖赏时，看看能不能开口向上头提一提，将卢洛彻底安排进玄都紫府，哪怕只给他当个护卫呢，曰后再慢慢往上爬就是了。

头一天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陈寿便继续履行医官的职责。这些曰子来，伤好的人不少，但恶化的也有，反正他是休想闲着了。

第二天下午，陈寿终于想起了小莺，反正他现在也不是非得守在某个地方不可，便依着记忆又到了小莺的帐蓬处。

说起来，小莺这丫头着实讨人喜欢，要是有可能，他倒很想认小莺当个义妹。

“小莺！”

“陈大人？！”陈寿话音才落，一声又惊又喜的悦耳惊呼便从帐蓬里传来。

帐蓬帘子一下被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从里面钻了出来，俏生生地站在了陈寿面前，唇红齿白，小脸蛋粉嫩粉嫩的，大眼睛极是有神，不是小莺是谁！

陈寿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见过美女了，这乍一见小莺便眼睛一亮，心说这丫头要再发育个两年还得了，笑道：“还叫我陈大人？”

“陈大哥……”小莺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她倒是还记得，陈寿早就让她换称呼了，等那种不适应过去，她便又欢喜起来，“你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不再回来

“嗯，昨天晚上回来的。”陈寿笑道。

“你没受伤吧？”小莺上下打量着陈寿，有些紧张地道。

陈寿不由心中一暖，笑道：“没有。你呢，我看看……”

小莺立刻捋起袖子，将手肘露了出来，脆声声道：“全好了，一点疤都没了。”

“那就好。你这些天还好吗？”陈寿只能没话找话。

小莺已经憋了很久了，心道错过了今天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碰到陈寿，脑子一热，便豁出去了，道：“嗯。陈大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噢，什么话？”看小莺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寿不由一愣。

小莺正要开口，哪知脸上热的发烫，到嘴边的话竟然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跟一个大男人说“你收留我吧”这种话实在是太难为情了，脸上越来越热，连脖子上都一片嫣红……

“呃……”陈寿不明所以，也是愣在原地。

小莺终究没鼓足勇气，鬼使神差地就道：“陈大哥，你不会马上离开营地吧？”

“不会，至少还会在这里呆几天。”

“那你会来看我吗？”小莺瞪着大眼睛，看着陈寿的脸道。

“当然。”陈寿笑道。

“真的？”

“真的！”

“嗯，那好吧，改天再和你说好了。”小莺如释重负般道。

“哎，你这丫头，我胃口都被你吊起来了，你又不说了。”

小莺咯咯一笑，嘟起粉红的小嘴道：“对不起啦！”

陈寿看得心中一颤，竟有种在那小嘴上亲一下的冲动，而后立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这么小的少女也想下手，而后苦笑道：“好吧，改天就改天吧。”

待从小莺那里离开后，陈寿还忍不住想小莺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不过，小女孩家的心思实在难猜，最后他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就是三天过去，终究还是出现了意外的情况，陈寿忽然接到命令，需要回魔龙城述职。

由于命令来的太突然，又比较急，他竟连和小莺打个招呼的时间也没有，直接就回了魔龙城。

不过，他心里倒是颇为兴奋，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这一回回城实是因为天界已经做出了回应，城主府马上就要论功行赏了！

先到城主府把自己这数月以来都干了什么报了上去，尤其是这次伏击中控水龙立功的那件，然后陈寿就重得自由，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汇报完出门的那一刻，陈寿长出一口气，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忙了这么久，总算是得闲了！

说起来，虽然伏击已经结束了八九天了，但是他根本一直没得空，连从小侯爷三人身上得到的天界战利品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上一看。

不过，反正都是他的了，也不可能有人抢去，啥时候看都一样。

此时重得自由，陈寿最想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马上回家见秋果！

……

“啪、啪、啪！”

傍晚时分，自家院门前，陈寿有节奏地扣响了棕漆院门。

“谁？”屋中传来了秋果那清冷的问话声。

“是我，秋果。”时隔数月，再次听到伊人的声音，陈寿几乎心跳都加快了，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道。

“来了……陈大人。”秋果的情绪也明显不稳定，那“来了”二字甚至有些颤抖，到“陈大人”时才恢复正常。

“吱呀……”

院门向内打开，一身粗布白裙的秋果便出现在门内，还是那么清冷淡雅，还是那么素净高洁，眉眼如画，亭亭玉立，宛如堕落凡尘的仙子。

只是，那双美目看向陈寿时却有些闪烁，也不知是因为陈寿的目光太炽热，还是她自己有心事。

“秋果。”陈寿颇有些激动地道。他显然是对秋果极有好感的，而又从慕斌那里知道了秋果连睡梦中都会叫他的名字，自然想把秋果一直留在身边。

“陈大人。”秋果也尽量让语调平静道。

俩人就这么隔着门槛打过了招呼，而后秋果忘了让开路，陈寿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俩人就那么在门口对视起来。

他们也确实该对视，两个彼此想念的人，一分开就是数月，此时几乎无法相信那个一直想着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前。

陈寿心神悸荡，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嗯。”秋果本想回问一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欲言又止，主动为陈寿让开了道。

陈寿跨过门槛，转身主动关了院门，见秋果就站在自己身边等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陈寿再次见到秋果着实高兴，最主要的是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生活，立刻笑问道。

一看陈寿那真诚笑容，秋果内心暗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角，虽只是微笑，却美的惊心动魄。

“没什么。”秋果轻声应道。

“你吃饭了没有？”陈寿问道。

“刚刚吃过。”回答完后秋果终于反应过来，立刻问道，“陈大人可曾吃过晚饭？”

“没呢。家里还有什么食材没有？”

“有一些，你看看，如果不够我马上去领。”

“不用麻烦了，别管剩下什么，先凑合吃一顿就行了。”说着话陈寿就大步进了厨房，洗干净手，然后就开始张罗晚饭。

秋果也没闲着，问清楚了陈寿想做什么，便跟着帮忙。

做好之后，陈寿直接将饭菜摆在了厨房的小桌上，坐下开吃。

见秋果要走，陈寿连忙道：“你反正也没事，坐这陪我吧。”

秋果看了陈寿一眼，点头道：“好。”

待秋果坐下，陈寿看向秋果笑道：“怎么感觉好像变生分了一样，难道我样子变了吗？”

秋果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干脆没吭声，只默默坐在那里陪着陈寿。

虽然一个吃着一个看着，时间却像是又回到了数月之前，好不温馨。

当天晚上，陈寿又拉着秋果说了一会话，然后才放秋果回屋休息。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杀了慕斌，心仪的女人得到了自由，两人马上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自然值得开心。

但是，开心归开心，他却不能和秋果分享，因为他甚至连暗察过秋果的身份一事都没告诉秋果。也就是说，秋果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更不知道他为了她调查了慕斌，又杀了慕斌……

往好了说，他这是为秋果伸张正义，但是往坏了说，他这却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弄死了情敌！

这种事情完全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觉得，在没弄清楚秋果的态度前，最好还是不要告诉秋果的好。

他却不知道，他的回归，尤其是他对秋果的不加掩饰的喜欢，再一次让秋果心乱如麻。这姑娘本来都已经打算好了，却因为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的情意而为难起来……

对陈寿来说，他两辈子加起来只和秋果这一个妙龄女子同在一个屋檐下单独生活过，又是真心喜欢，真心欣赏，怎么可能不想把秋果收了？只是上一辈子的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作祟，心里有和月樱树未了的感情，这才没敢释放情感。但是慢慢的他也想开了，并解开了心结，这里是洪荒世界，又不是上辈子！这个世界根本没那么多计较！喜欢就去追求就是了！

再加上秋果也自由了，他真的很想早点把生米煮成熟饭！

是以，接下来的两天他便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了秋果身上，酝酿那个表白的契机。

然而，两天一过，到了第三天晚上，应该是例行的秋果回去的曰子，陈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秋果明显是对他有好感的，但是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放得开，依然对他恭敬守礼。他完全看得出来，秋果也想接近他，但是却在忍着，而且似乎是关乎原则的忍。

依然有什么拦在了他们两人中间，阻止她接受他，接近他。

到底是什么？！

“陈大人，我走了。”秋果站在院中靠近院门的位置，轻声道。

慕斌都已经死了，诛心血誓也已不在，陈寿真不知道秋果还回去干什么，但是又让他如何问？

“嗯。”陈寿只得如此道。

可便在这时，秋果眼帘轻抬，忽地直直看向陈寿，眼中竟第一次不再隐藏她对陈寿的情谊……

那眼神，几乎可以将陈寿的心融化了。

而后便见秋果又垂下眼帘，情绪明显有些不对，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声说了出来，那起伏的胸口说明了她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次走了，我就不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走了

“什么？！”陈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道。

“请陈大人另找下人吧。”最狠的话都已经说了，秋果压力顿减，接着道。

陈寿终于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一下子如同心口被大锤砸了一下，脸色苍白，无比痛苦地问道：“为什么？”

眼看胜利在望，一直期盼的幸福就要到手，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陈寿是真接受不了。他已然举起了双手，痛苦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想要得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见陈寿如此痛苦，身长玉立的秋果简直要失去力气软倒于地，她很心疼，很想哭……

陈寿已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朋友，也是她唯一喜欢的人，又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舍得伤陈寿的心……

但是，她很清楚，她如果留下来，两人一定会走到一起。她是如此喜欢他，如此在乎他，以至于她对自己现在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自卑感，根本无法接受以这样的一种身份和陈寿结合……

她想以自由身，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陈寿身前，然后非常正式地和陈寿恋爱，而不是以他是主子，她是仆人的身份。

可是，眼看着陈寿如此痛苦地站在院中，她才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欢他，多心疼他，她又忍不住想，难道非要这样吗？也许，只要三天见不到这个男人，自己就会想他想的发疯吧……

两难之中，秋果眼睛酸涩，终于有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我离开你，是因为下次回来时可以更好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