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不同,小桃原本期待着韩光烈能来,她好趁机把做好的香囊送给他,没想到他竟是没来,回礼的事,就只能搁置了。
晚饭过后,小桃蹲在厨房门口,吃着王大厨给她特意留的三丁包子,一边呼气,一边往嘴里咬。
王大厨对吴妈还没有死心,瞅小桃吃得热乎,就笑呵呵地把手往围裙上擦擦,“小、小桃啊。”
小桃抬头瞥了王大厨一眼,“怎么了?”
王大厨那张憨厚又圆滚滚的脸蛋在烛光中显得越发和蔼,“那什么,包子好吃么?”
“好吃呀,王大厨您的手艺真棒,还好有你,咱们都有口福了。”
虽然王大厨小心眼地整过她,让她去挑水,但她心胸豁达,鉴于他是为情所伤才会犯糊涂,便既往不咎。
见小桃心情不错,王大厨呼出口气,庞大的身躯艰难地坐在了小桃身边,然后紧张地握紧拳头,“咳,那什么,大叔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就说嘛,怎么平白无故的给她吃两个热腾腾的三丁包子?果然有企图!
三下五除二吃光包子,小桃瞪圆眼睛,“我包子都吃了,你可别想再要回去。”
“你、你……就算你不帮,大叔也不会要回包子啊!”
那得多寒碜呀!
“这话可是您说的啊,所以就算我不帮忙,您也不能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句话胁迫我!”
这死丫头,伶牙俐齿的,可那双流光溢彩顾盼生辉的眼睛又是十分的漂亮,真让人又爱又恨。
抬手拍了小桃后脑勺一掌,王大厨红着脸,“大、大叔想请你再在你吴妈面前说说好话。”
“哦……”小桃坏笑着挑挑眉毛,“王大厨,您贼心没死啊。”
“什、什么贼心!这叫爱心,你个小丫头懂个啥!”王大厨凶巴巴地说。
“嘿,还害羞呢。”
“谁害羞了,死丫头,帮不帮忙?!”
“哎哟,恼羞成怒呢。”
“你、你哪来那么多成语!”
小桃存心开王大厨玩笑,逗得差不多了,才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帮你嘛,但是我不能确定能不能成,您也是知道吴妈的脾气的。”
王大厨顿时喜笑颜开,忙站起身,又往小桃怀里塞了一个包子,“再吃一个,再吃一个!”
小桃咧嘴一笑,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她可不是为了包子才愿意帮王大厨的,王大厨虽然长得略微抽象了一点,但为人老实,踏实肯干,不酗酒,不嗜赌,算是个值得托付下半生的好男人。她是希望吴妈走出前夫给她的围城,一辈子太长,不向前看,只在原地踏步,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里却是不会幸福的。
两人说了一会,厨房里熬着的药便煮好了,白夫人房里的清月也染上风寒,没人帮白夫人拿药,所以这几天都是小桃从厨房里把熬好的药汁端到夫人的院子里。
来到白夫人房里,小桃送上药,在白夫人仰脖喝光之后,立刻端上一碟子蜜饯。
白老爷笑道,“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怕这苦味。”
“你不怕,你怎么不喝呢?”白夫人白了他一眼。
白老爷摸着胡子,故意和夫人拌嘴,“这又不是我生病,我要喝什么药?如果为夫的喝下这些苦药,能让夫人的病药到病除,那就算要为夫泡在药桶里,为夫也乐意啊。”
白夫人脸上一红,“老不正经!”
两人相视而笑,小桃在一边听着,心想这夫妻二十多年还能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夫人,若是没什么事,小桃就先下去了,府里的药已经没了,小桃想趁还不太晚,去医馆取些回来。”
夫人的饮食用药一向都是清月掌管,这次她病的急,忘了嘱咐小桃,小桃今天煎上最后一贴药,才知道不去医馆取,明天一早夫人就没药可喝了。
白夫人讶异道,“现在去?可是……天都黑了。”
深秋天黑的早,镇子上又没什么娱乐,小户人家都是八点就吹了烛火,现在虽然才六点,但黑灯瞎火,一个姑娘家,举着灯笼,谁能保证安全?
恰巧长宏和迎秋前来探望白夫人,听小桃这么说,长宏笑道,“别担心别担心,我陪小桃去。”
“你?”白老爷瞥向长子,眼中笑意一闪而逝,他的儿子,他最懂,“你是想趁机出去玩玩吧。”
“被爹爹看穿了。”长宏也不害怕,理直气壮地,“总之儿子不会乱来的,爹,娘,我和小桃就先去了。”
说完,冲小桃眨眨眼,长宏便转身推门而去。
小桃忙对无奈摇头的夫人、老爷欠了欠身,小跑着出了屋子。
房门合上,白老爷叹道,“长宏这孩子,玩性大,太难管束。”
白夫人招白迎秋坐到身边,往白老爷嘴里塞了颗梅子,“男孩都这样,等成了家,有人栓着就好了。”
“成家?你看看他,迎秋都要和子文成亲了,他那里影子都没见一个。”
长宏虽是贪玩,却不像韩家长子,处处留情,隔三差五地惹出些是非来,好歹是让白老爷有了些安慰。只是长宏成天和朋友们混在一起,不合适龄的姑娘打交道,成婚之日遥遥无期。而且长宏还受了新思想的影响,说什么“取缔包办婚姻,你们要让我和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成亲,我就出走”这些混话,让白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只能妥协。
“现在的年轻人啊,和我们那时候大不相同,人家提倡一夫一妻,男女平等,不是很好吗?”
况且夫人也这么说,白老爷唯有长叹口气,由着长宏的性子去了。
他是老古板,但满清政府都已经瓦解,多少是让他看透了一些事情。
见父亲又为兄长的婚事操心,白迎秋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爹,说不定大哥不久就能遇到一个妙人呢?”
父女二人聊聊诗词,白迎秋便起身回房,白老爷合上门,见自家夫人笑得高深莫测,不由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白夫人笑了笑,她想到一直以来长宏对小桃的举动,便对白老爷说,“娶妻的事可以缓缓,不过也是时候,给长宏添个丫头了。”
而这个时候,小桃正颠颠地跟在长宏身后头。
“少爷,您想去哪玩啊?我可是有差事在身,不能陪你的。”
长宏停下脚步,等小桃跑上前来,才笑道,“都说春困秋乏,你这丫头,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能没有精神么,她刚吃了三个大包子,浑身的劲啊。
“少爷,您想玩就自己玩去吧,我得去医馆给夫人取药了。”
“你这是赶我走啊?”长宏揪住小桃的麻花辫。
今天天冷,小桃围了条用麻布编成的围巾,脸蛋被遮了一半,只剩下一双在灯笼下忽闪忽闪的眼睛,她讨好地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我这不是不想打扰少爷您的兴致嘛,兵分两路,两不耽误啊。”
长宏弹上小桃的脑门,“你这小丫头,会的词倒不少。就不劳你费心了,用不着兵分两路,我这就是想去找光烈喝喝酒,才要和你一块出来取药的。走吧。”
说完,便笑着转身,他手中的灯笼跟着一晃而过,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形。
小桃揉揉脑门,忙不迭跟上亮光,“好少爷,您走慢点啊。”
长宏斜睨她,“小短腿。”
“……”小桃瞅瞅自己,又看看长宏的两条腿,真是自叹不如。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该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啊。
如果以后他再打击她,她就赌咒他的第三条腿永远都是短的!
走在长宏身边,小桃不自觉摸了摸裤兜里的东西,那里放着她随时随刻准备送给韩光烈的香囊。希望今天能送出去,好了了心事,和恶棍二少打好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支线剧情,不走不行o(*≧▽≦)ツ
☆、Chapter 19
镇子上总共三家医馆,都是韩家的,为了保证百姓突发病况能够及时医治,每个医馆每天晚上都会留下一位大夫住宿。而为了迁就长宏,小桃和他来的是镇子中央的总店。韩光烈作为镇长的儿子,自然是呆在总店里。
长宏算准了今天是韩光烈晚值,特例来找他喝喝酒,聊聊天。
只是这位于镇子中央的医馆距离白府太远,走了半个钟头,小桃终于控制不住,“少爷,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长宏好笑地拽着她的辫子,“才这点路你就走不动了?刚才还神气活现的呢。”
耍嘴皮子哪能和走路比啊。
照这样走下去,她就是吃了三十个包子,也顶不住双脚的酸痛。
小桃拽着长宏的手臂,使劲讨好,皱着脸,可怜巴巴地,“早知道这么远,我就骑自行车出来了。好少爷,咱们雇辆车吧?我、我出钱。”
“你出钱?”长宏打量她,“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钱?”
这分明是阶级歧视!
“府里每个月发的工钱我都没用呢。”在白府里吃喝拉撒,哪用得着花钱?她正好存着,以防不时之需,顺便为今后做打算。白府一直要着她是好,万一哪天她做错了事,被赶出去呢?而且她也不能一辈子当个小丫鬟吧,成天服侍人,那多累。
可即便小桃说了她付钱,长宏也没松口,他坏心眼地负手向前走去,不急不缓地,还调侃她,“年轻人,该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光烈的医书里说了,这适当的运动有利于健康,小桃,本少爷这是为了你好啊。”
临了,还郑重地对她说。
小桃一行清泪流进了肚子里。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别人花钱请他坐车,他还不乐意!
分明就是看她倒霉的样子觉得有趣,在整她嘛。
磨磨唧唧的,小桃费尽力气跟在长宏身后,又走了小半个钟头,终于来到的医馆。
在看到医馆门前亮着的灯笼时,小桃都快哭了,“终、终于到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少爷怎么了你呢。”
……你本来就怎么我了!
小桃气呼呼地瞪了长宏一眼,长宏哈哈大笑。
掀开挡风门帘,长宏和小桃一前一后地跨进门里。
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拨弄算盘,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见是长宏,便笑着迎上来,“白少爷,来找二少爷吗?二少爷在后屋呢。”
“德叔,这位是我家的丫头。小桃,还不喊人 ?'…'”长宏微笑着对掌柜的介绍小桃,掌柜的看来,目光明显一凝。
小桃连忙对德叔欠身,“掌柜的,您好,我是来给我家夫人取药的,这是方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德叔取来方子,便转身到药柜旁抓药,只是他做的并不专心,时不时要推起眼镜,捏着胡须细看小桃一会。
等几服药抓好,小桃头皮都发麻了。这老先生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长宏自然也察觉出异样,不由问,“怎么了,德叔?”
“啊……这个……”德叔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笑道,“这丫头,看着似乎有些面熟……你可来过医馆?”
小桃乖巧回答,“没有啊,我是第一次来呢。”
长宏看看德叔,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摇了摇头,似乎在笑自己老眼昏花,“怎么了?”
“没事没事,是我一时看差了眼,不过丫头,你额头有汗,脸颊涨红,可是发烧了?”德叔将药放到柜台,关心地问。
长宏一听,噗嗤笑道,“发烧?她这是运动过度,发汗呢。”
小桃付了钱,愤愤来到长宏身边,咬牙道,“少爷,您少说一句,没人能忘了您的存在。您不是说要去找韩二少喝酒么?快去吧!”
“你急什么?这么迫不及待要见光烈,你有什么心思,嗯?”长宏调侃道。
小桃气得差点捏爆怀里的几服药。
真想拿把剪刀来剪了他的舌头!
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主子!小说里的少爷不都是虚怀若谷或者温文儒雅或者冷峻霸气的吗,为什么她家的这么调皮!
气鼓鼓地跟着长宏向后院走去,小桃没好气地问,“少爷,您要喝到什么时候?我想早些回府去呢。”
“急什么,你无聊的话,可以配陪我们喝喝小酒呀,或者唱个曲子,来给我们助兴。”
助兴?到时候逼急了她,她来个忐忑,吓得你们睡不着觉!
两人一来一回地拌嘴,来到后屋门外时,长宏正要掀开门帘,门帘就被人从里头打开,随后显现在灯光中的,是阿九那张蔫菜叶似的脸。
“哟,小阿九,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见到长宏,阿九勉强振作起来,对他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近几天睡得不太安稳,这不,二少爷体谅我,让我先去歇着呢。”
长宏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阿九弯下腰,便准备退下去,可一抬头,又看到了站在长宏身后的小桃,他立刻瞪起眼,“你、你怎么在这?”
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