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楼好似没有看到她眸中的恨意一般。轻描淡写道:“他是对我没用,但你对我有用。”
苏晨卿愣了下,唇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原来是她害得苏午轩如此。
“我对你有用?好,只要你放了午轩,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夜北楼眉头一挑,笑语:“真是个好姐姐,只不过你说究竟会有多少人记得你这个好姐姐呢。”
闻言,苏晨卿背脊一僵,眸中露出一丝迟疑,但转而化为坚定:“无所谓。我将凤簪取来给你,你放了午轩,我为你做事,你放了暮卿。”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夜北楼笑着开口道,而后缓步的向着苏晨卿走去,苏晨卿不自禁的往后退了退,背脊直抵到门上。
夜北楼将门锁一个个打开,屋子里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惊惧。
“你进去看看,看好了再决定可是要与我谈条件。”
苏晨卿看了他一眼,当下推开门。
屋子里竟是浓重的霉味与血腥味,苏晨卿不由蹙起眉头,借着屋外的月光,她清晰的瞧见一具小小的身子让铁链困着,身上到处是鞭子所留下的伤口,让她分不清上头的是血还是鞭子所留下的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我。”苏午轩满眼恐惧的盯着苏晨卿,身子不停的晃动着,伴随着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
苏晨卿满眼皆是伤痛,重重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向着苏午轩走去,看着他不停的挣扎,她想要抱他,想告诉他是姐姐,可他几乎不让她近身。
“午轩,好好看看我,我是你姐姐,是大姐姐啊。”
苏午轩仍然没有将她的声音听进去,四肢不断的挣扎着,晃动的链子险些打到苏晨卿的身体。
“午轩!”
苏晨卿顾不得晃动的铁链,径直的走到了苏午轩的面前,庆幸的是那铁链过于沉重,但午轩的力气比较小,挣扎起来时,晃动的幅度并不是很大,打在身上也不算疼。
她小心翼翼将挣扎着的苏午轩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安静下来。
许久,苏午轩终是平静下来,怔怔的望着面前熟悉的人。放声大哭。
“姐姐,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苏晨卿点头道:“好,我们出去,我们回家。”
这时,夜北楼插话道:“看来你是想好了?可还有条件?”
他的声音让苏午轩忍不住颤抖。
“午轩,别怕,姐姐在。”苏晨卿柔声安慰道,“一切由你作主。”
夜北楼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他向着苏晨卿探出手。手心中躺着一粒黑色的药丸:“吃了它,我便先放了你弟弟。”
苏晨卿毫不犹豫的从他手中拿起,一口吞下。
夜北楼笑笑,倒也没有失信。将苏午轩身上的铁链一一卸了下来。
“你且先带着他回去,至于接下来做些什么事儿,我自会来找你。你最好不要反悔,不然……”
不等夜北楼将话说完,苏晨卿冷声打断道:“我知道了。”
言毕,她抱起苏午轩离开了这间破旧的屋子。径直的向着苏府走去。
“你不打算去看看你妹妹了吗?”夜北楼忽然开口询问道,“看来妹妹果然没有弟弟来得重要,即便那妹妹已经有了身孕。”
听闻,苏晨卿的脚步猛地滞住。他说暮卿有了身孕。
她若不救暮卿,是不是就等于害死了两条命,可是……
“姐姐。”苏午轩双手紧紧的搂住苏晨卿,好似明白苏晨卿在做另外的一个决定,他害怕再次回到那间屋子里。
苏晨卿内心挣扎了一番,抱着苏午轩离去,午轩只有自己会去救,但暮卿身后还有那么多人。他们会来救暮卿的。暮卿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的。
她若恨,那便恨。
夜北楼唇角一勾。笑容里竟是嘲讽之意。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只会选择于自己最好的。
他侧首望了望相隔不远,却又有点距离的屋子望了眼,唇角笑容更浓。
苏晨卿抱着苏午轩回到了墨菊院,原本早已陷入沉睡的院子此刻已点燃了灯火,一个个面目焦急的在屋子里打着转。
“夏荷,你领两个丫头,去烧水;春兰,你去请一个大夫来;燕梅,你去给午轩弄身干净的衣服来。”
声音响起,丫头们着急的向着她看来,瞧见身上衣衫褴褛,浸满鲜血的苏午轩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各个不禁红了眼眶。
“大小姐……”
苏晨卿眸子微有些氤氲,双唇微微嚅动了下:“没事儿,你们各自去做事。”
她将苏午轩放置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扯开他身上的衣衫:“午轩,咬着牙,姐姐先替你将衣服给弄下来。”
苏午轩重重的点点头:“嗯,午轩不疼。”
苏晨卿对着他温柔的笑笑,赞扬道:“午轩真勇敢。”
然而,她话声刚落,午轩却是哭了起来,哽咽沙哑的声音溢出:“姐姐,是午轩没用,是午轩害了姐姐。”
“你哪有害姐姐,姐姐不是好好的。”
苏午轩摇摇头:“姐姐,那人不是爹爹,是不是,他给你吃的也是毒药,是不是?而且姐姐你也受伤了。”
小手抚上苏晨卿的额头,轻轻一碰。
“姐姐,疼不疼?”
“不疼。”苏晨卿将午轩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尽,那一身娇嫩的肌肤上到处都是伤痕与血印。
半晌,夏荷等丫头弄来热水。
苏晨卿将他放入温热的水中,一点点的处理着他身上的污秽,看着那小小的眉头紧紧的蹙着,甚是心疼。
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真是不称职,怎得可以单独的将他留在这儿,当初就该是带着他一起走,离开这早已变了样的苏府。
“姐姐,那儿是不是还关着其他人?”
苏晨卿手一僵,没有回答苏午轩的话。
“我知道那儿还关着谁,是二姐姐对不对?”苏午轩轻声反问道。
闻言,苏晨卿低低的应了声。
“姐姐,你有没有恨过二姐姐,若不是她,苏家又怎会这样,弟弟又怎会死。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惹得祸。”苏午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意,听得苏晨卿心慌。
“姐姐,我们不要救她。好不好。她被那人打死了,那我们就不会有事了。”
苏晨卿整个人怔在了一边,拿着丝布的手竟是抑制不住的颤抖,难以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他还是个孩子,怎得可以这样的去恨人。
恨得还是他的二姐姐,暮卿并未做什么坏事,她做得不过是理所当然的拿回属于自己的。
“午轩,听姐姐的话,不要去恨你二姐姐,她没有做错事。”苏晨卿握着瘦弱的两只肩膀。迫使苏午轩望着他,郑重其事的告诫道,“午轩,是有人故意挑拨我们苏府的人。所以大家才会如此。你二姐姐不过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儿。她并没有想过要伤害我们。知道吗?”
“可是……”
“没有可是。”苏晨卿声音陡然提高,“记住,无论姐姐最后怎样,不要去恨任何一个人。若是姐姐不在了,你就离开京城,越远越好。也不要去找姥姥她们。明白吗?”
苏午轩怔怔的看着苏晨卿,好久才点点头。
“午轩记住了。”
苏晨卿面色渐渐柔和了下手,揉了揉苏午轩的脑袋:“午轩,真乖。午轩要做一个善良的孩子。明白吗?”
“午轩明白。”
苏晨卿将他清洗好之后,大夫也来了,他简单的查看了下午轩的伤势后,留下了一瓶药膏做了下简单的吩咐就离去。
苏午轩因为这些日子的折腾,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只是那一双眉头却是紧紧的蹙着。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夏荷与春兰轻声询问道,“难不成二小姐也出事了?”
苏晨卿轻颔首。回首看了眼床上的苏午轩。而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们二人:“夏荷,春兰,答应我一件事。”
“大小姐。你说便是。只要奴婢们能够帮上忙。”
“你们可以的,我只能相信你们了。倘若我有个万一,你们替我照顾好午轩,陪着他离开长安城,我把卖身契给你们。”
春兰二人面露震惊,焦急道:“大小姐,你……”
苏晨卿听见床上的人发出嘤咛声,便是打断了她们两人,示意她们到前头说话。
“你们什么都不要问,就算那人以我来威胁你们,你们也不要答应。因为我的命现在已经在他手中了,你们没必要继续赔进去。再者,暮卿在旧院这事儿,想法子让晋王府的人知道,但记得提醒下他们,不要随意的闯旧院,旧院周围有人。”她将声音压得异常的低,几不可闻,若非春兰二人皆是站在她的身边,怕都听不见。
“另外,你们不要与秋棠联系了,免得让人发现异样。”
话落,春兰二人眉眼间闪过震惊:“大小姐,我们没做对……”
苏晨卿柔和的笑笑:“我知道。你们两下去歇着吧,午轩的事也该是把你们折腾了。”
然而,这一夜有多少人能够睡得安稳?
夜里,万籁俱静。柔柔月色,撒下银辉,照亮着一间又一间开着窗户的屋子。
墨菊院的她们于床上辗转反侧,思暮阁的人也于床上辗转反侧,就连旧院中的苏暮卿也不曾睡着。
原先伴随着屋中吱吱的叫声朦朦胧胧的睡去的她,终是让不远处传来的惊惧声给弄醒。
那一声声满是恐惧的声音,叫得苏暮卿心有不安。
因为她识得那声音,正是苏午轩。
苏午轩为夜北楼抓了,而且怕还被用了刑,不然何以让一个小孩恐惧到如此地步。
她隐隐约约听到除却那苏午轩的声音,还有苏晨卿和夜北楼的声音,不难猜出,夜北楼这么做的用意,他想要苏晨卿成为他的棋子。想要晨卿服软。
不过,她好像还听到他们提到了她。
在她和苏午轩之间选择?
当然是选苏午轩,即便是她,也会这么选。
苏午轩至少还是无辜的,而她自有用处,一时间不会有事儿。
只是,她心中好像有一点点小失望,她以为苏晨卿会来看看她的。
苏暮卿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其实,她心里还是挺羡慕和乐融融的家人之情。
有个姐姐疼爱,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想着每每看到表姐的真切笑容时,她就觉得自己是多么开心,纵使离了苏府又何妨?
可归根到底,她还是想和苏府的人亲近。
苏暮卿暗骂了自己一句,作践。
她站起身子,望着屋外柔和的月光,听着草丛里发出的鸣叫声,又一次陷入沉思中。
苏晨卿这枚棋子,他会怎么用?
正文 第二百九二章 赶尽杀绝
翌日,苏暮卿顶着疲倦的面孔打量着面前春风得意的夜北楼,半晌掀唇而语:“怎得大清早的就来拜访我了?莫不是最近太过无趣了?”
夜北楼一脸平静的听着她嘲讽的话语,不以为然道:“当真是让二侄女给猜中了。昨儿个姑父思量许久,终究觉得先前的那些日子太过无趣,该是来玩点刺激的。”
闻言,苏暮卿微皱了下眉头,稍即舒展开来,镇定自若的询问道:“刺激点的?不知姑父口中所言的刺激是指什么?莫非是和玩命有关,若真是如此,暮卿可是要好好考虑。暮卿还不想死得太早。”
夜北楼轻呵了声,将手中的食盒搁放在那仅有的一张桌子上,并一一将里头的饭菜端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好。
苏暮卿看着他娴熟的动作,眸间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没有拒绝用餐,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便是张口吃饭,动作颇是优雅,细嚼慢咽。
“二侄女,你说这两日来你一直都吃我送得东西,难道就不怕有毒吗?”
苏暮卿不语,直到用餐结束之后,方才悠悠开口:“怕,怎得可能不怕。可我更怕死,若是不吃,岂不是要饿死。”
夜北楼轻挑眉头,望着从容不迫的女子,道:“看来二侄女是铁定以为我不会毒害你了。”
“不,不,不。”苏暮卿连声否定,明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讥讽,“我只是以为时间还没有到而已。”
她从景和殿失踪了,如此重大的事儿他们怎得会坐视不管。
可她等了两天都不曾看到熟悉的人来救她,更别提有人向着这儿靠近。
不难猜测,要么是他们打算将计就计。看着夜北楼要如何做事;要么就是这空寂荒凉的旧院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周围有人守着。
但无论哪种,都说明了夜北楼要做的事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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