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卿挑了挑眉头,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吃完生鱼片,唇角微勾,笑语:“味道可是很好?”
沐容尘皱着眉头轻摇头,若不是不想吃着船上的食物。他怎得会沦落到吃生鱼的地步,当然这也是为了小命。
“呵呵!”苏暮卿轻笑出声,对着这生鱼片细嚼慢咽,满口的腥味虽让人不是很舒服,但也无可奈何,“你口中的好运是什么?”
沐容尘唇角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不愿回答。
苏暮卿也不再追问,依旧看似津津有味的嚼着盘中的生鱼,那悠然自得模样让沐容尘好生佩服,就连墨檀都不敢吃这生鱼片,而她却是一脸的镇定。
如今,她们显然已经将小燕看作她们的一份子。有些话并不会隐瞒,瞧着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们。苏暮卿便是轻启朱唇,悠悠问道:“小燕,想来这些日子,你也该是从外头的风言风语听到了许多事儿。我们两个于你来说是什么?”
小燕强硬的将生鱼片咽了下去,方才轻声回道:“回主子的话,小燕多少明白些许事儿了。虽还有困惑,但小燕并不感兴趣,小燕只想跟着主子。主子若生,小燕想来也能生,主子若死,小燕也愿意跟随。”
苏暮卿唇角微微扯开,缓缓起身,踱步到小燕的面前,明亮的眸子紧盯着小燕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道:“说得真好。那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平静含笑的话语却是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压力,小燕点点头:“小燕明白,我们很危险,他们想要害我们。”
苏暮卿直起身子,俯视着坐着的小燕,唇角依旧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小燕知道就好,不过小燕你可不要让主子失望,要不然……”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能懂的人自然会懂。
无疑这小燕最是能够察言观色,想来这就是青楼出来的好处,那儿的女子无论是谁,若想得好好活下去,没有眼力怎得可能?再者这丫头也从最初的抗拒最后混得游刃有余。
其实,苏暮卿原以为小燕最后会舍不得离开烟雨楼,至少在那儿若是乖乖做事,听老鸨的话语,就不需要跟着自己飘摇。
“你为何不喜欢烟雨楼?”沐容尘开口询问道,“你可是凭着这一曲子在那儿混得风生水起,怎得就愿意离开呢?”
小燕望着苏暮卿,道:“因为公子你们都是好人,而若是小燕留在那儿,即便将来有人会为小燕赎身,但也不过一个妾,小燕宁愿自在做个公子的丫头,也不要踏进有钱人家的后院。”
苏暮卿轻笑出声,推开窗户凝望着茫茫大海。
皎洁的月光撒在平静的海面上,蔚蓝的水面银光粼粼,将那水上的一弯明月弄得虚虚幻幻。
海风夺窗而入,带着咸味与腥味。
这味道颇为熟悉,记忆中的两年前,她也曾趴在窗口凝视海面。
爹娘,还望你们保佑女儿这一趟平安无事。
苏暮卿闻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当下将窗户关上,为海风吹起的帘幔缓缓的垂落,不再翩翩飞舞。
苏暮卿回首与沐容尘相视一眼,又看了看小燕,示意小燕看管好古琴退到一边。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
“公子,管事的道你们今日都不曾用餐,让我给你们送来。”
苏暮卿唇角微动,向前一步,将低矮的门打开,笑容可掬的看着外头的人:“多谢。”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食盒,欲关门。
然门外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苏暮卿笑着反问道:“不知,公子还有何事?”
那人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指着苏暮卿手中的食盒,道:“公子,管事的让我等你们吃好了,在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苏暮卿笑言:“原来如此。要不等我们吃好了,给你送过去可好?你瞧着这天色都这么黑了,你站在外头多冷,再者屋子里也拥挤,总不好让你站着。”
“这……”那人挠了挠头,看了眼苏暮卿,终是憨憨一笑,“那我回去了。”
苏暮卿看着他离开后,当下将门阖上,面容上的笑容尽失。
沐容尘悠闲自在的坐在一边淡笑着催促道:“快些打开来看看,不知他们送来了什么好佳肴送我们上路。”
苏暮卿打开食盒,一盘红烧鱼,一盘鱿鱼,一盘带鱼,一盘青菜。
沐容尘把玩着一缕青丝,唇角漾着一抹笑容:“看来船上还有熟人啊,竟是对我的爱好这么熟悉。”
话落,苏暮卿眉头骤然蹙起:“敌,还是有?”
沐容尘挑眉,反问道:“你说呢?”
苏暮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淡淡道:“但愿真是友,不过他是怎得认出你?”
沐容尘将青丝撩拨到脑后,道:“不知。”
“倒了!”沐容尘再次言道,声音毫无感情。
苏暮卿推开窗户,向着外头张望了眼,便是将菜肴全部倒入深海中,海水吞没它们,一切消失不见。
沐容尘从怀中拿出一包粉末,走到小燕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出去些许,涂抹在琴弦之上。
天合香。
苏暮卿当下认了出来,不由得摸了摸随身携带着的玉笛,她抬眸望向沐容尘,眸间含着疑问。
“正是你想得那样!”沐容尘坐会到位置上,示意小燕将琴拿到他的面前。
修长的手指搁在琴弦上,轻碰,一清亮的声音响起。
沐容尘让小燕在对面做好后,侧首看向苏暮卿,淡淡道:“你们最默契的可是那凤求凰?”
苏暮卿神色微动,明亮的眸子里升起一抹浓浓的思念,自从出来之后,她都不曾与墨檀联系,而墨檀也不曾来信,一下子中间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她知道其实是她任性了,是她迫不及待。
一年,她让他给她一年。
“可惜我不会!”沐容尘指腹轻划过琴弦,流水叮咚响,“高山流水可行?”
苏暮卿醒神,对着沐容尘轻颔首:“好。”
沐容尘一双凤眸华彩流溢,薄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可是何时?”
苏暮卿仰首望了眼天上的弯月,穿梭于如纱的云层里,忽明忽暗。
她轻启红唇:“待得无月时,待得外头响起喧哗声。”
东西已然收拾干净,小燕站于他们的对面,双眼能够触及的地方。
“小燕,呆会你照顾好自己。”苏暮卿淡然的吩咐道,她还不想让小燕出事,但怕只怕呆会无暇去顾忌。
四周渐渐的安静下来,只剩得船前行的声音,苏暮卿二人警觉的靠坐在一起,听着周围的一切。
小燕看着眼前如此肃穆的样子,不由有些慌乱,蹲坐在一角,水灵灵的双眸凝视着关着的矮门。
苏暮卿瞥见她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恐慌,眉头不由轻蹙了下,那模样与曾经的她多么的相似。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小燕,去门口,那儿能够容得下你的身姿,紧贴墙壁。”
小燕站起身子,向着门边移去,才未走两步,就闻得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她不由得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
苏暮卿眸色陡然转冷,阴鹜的望向小燕。
小燕身子轻颤了下,当下回神。蹑手蹑脚的紧贴着墙壁,不敢再乱动。
“都一个时辰了,想来他们也该是倒下了。”
“我们还是谨慎点为好,免得中计。”
“怕什么,他们才不过三人,我们这儿可是有几十人。”
……
外头纷杂的声音传来,苏暮卿低咳了声,沐容尘当下会意。
天上海上弯月消失,苍茫的海面上只有海风的呜咽声与船只的轰鸣声,在这荒凉的夜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一声嘹亮的笛音响起,划破沉寂的夜空。
正文 第二百四一章 狂风暴雨
海风呼卷,船帆呼呼作响。
嘹亮的笛音转瞬又变得平缓,轻灵,如那水滴玉石。
紧而琴音相和,悠然动听,时而急促,时而低缓,时而激情澎湃,时而缠绵悱恻。
外头的人不由顿住脚步,但转而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紧接着船舱的小门被踢了开来,那门一把拍在小燕的身上,小燕不自禁的闭起双眸,还好,只差一点。
苏暮卿二人只抬眸淡漠的看了眼进来的一人,那双黑眸中燃烧着浓浓的欲望,却也含着警惕,他向着狭小的空间张望了眼,冷声道:“还有个人呢?”
苏暮卿二人不语,一人吹笛,一人弹琴,颇为融洽。
海风夺门而入,吹拂着她们的发丝和衣袂,大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烛光照在苏暮卿的脸上,使得她那清秀的容颜有些媚意,尤以那秋波中含着淡淡的笑容,凝视着一侧的沐容尘。
那模样引得入内的几人心生邪念,其中一人还欲上前抚摸她的脸颊,却是不等靠近,他整个人跪倒在她的面前,动弹不得。
苏暮卿虽诧异于这情形,却也没得停下吹奏玉笛,悠扬而清凉的声音在这辽阔的海面上不禁听着有些凄凉,而琴音的相和,仿佛世间只此二人,孤寂缭绕。
本该是一首明快的曲子,却让人听得有些发寒。
尤其是当这些人想要靠近他们时,双腿竟是不自觉的打颤,一阵阵寒气侵身。
“快……快打断他们。”有一人怀疑是他们的音色有问题,当即开口喊道,“大家一起上。”
苏暮卿眸色骤然如霜。视线冷凝的望着欲靠上来的人,刹那间让人浑身觉得冰冷,而那冷冷的温度向着四肢百骸漫去,让人恐慌。
一个个拔出了手中的兵器,与他们二人对峙着,时刻准备着进攻。奈何有些进不了身。
苏暮卿不由佩服沐容尘选择了这间狭小的屋子,且还是铜铁铸造的墙壁,如此于她们而言当是守得一方。
狭小的空间,让他们拳脚有些难以施展,而兵器不等接近她们的乐器,便是让沐容尘单手打落。
笛音琴音。依旧不停歇。
这些贪婪的人愈挫愈勇,且看着一个个成了伤员。这后头的人更是兴奋,各个摩拳擦掌,等待着最后的一击。
忽然,一声声尖锐的飞禽嘶鸣声在高空中响起,各个好奇的抬首望去,见得一片片黑压压的飞禽盘旋在他们的头顶。甚是浩荡,约莫有个上万只,呜鸣声刺破他们的耳膜。各个胆战心惊,错愕的看着如此惊诧的一幕。
片刻,惊呼与呐喊之声响彻整艘船只,贪婪的人惶恐不安的尖叫着想要躲进船舱去。
而苏暮卿又怎得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笛音陡变,如风呼啸,如浪拍岸,气势汹汹,直破云霄。
而琴音也相应的激昂起来,那一声声激动人心的曲乐于这些人来说却是梦魇。
只见那成千上万只飞禽迎面扑来,将他们弄得个措手不及,一个个慌乱的跑着,挣扎着,但怎得敌过这些血腥的飞禽。
与此同时,平静的海面掀起巨浪,如水倾泻,落在船上,那样子几乎是要将整艘船只吞灭。
海水巨声,飞禽怪鸣。
船只飘摇不定,苏暮卿能够几乎都快站不稳,听着外头一声声落水的声音,笛音又悠悠的转为平和,很是宁静。
飞禽扑翅离开船舷,离开倒在地上之人身上,却依旧盘旋于他们的头顶上。
海面也渐渐的平静下来,不再波涛汹涌,起伏不息。
忽然,笛音戛然而止。
苏暮卿拿着玉笛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身体,唇角露出冰冷的笑意,她知道他们大部分都还没有死,冰冷的声音和着琴音响起:“说,是谁让你们跟着我?”
一双双含着恐惧的双眸望着她,如同看着夜叉一般,那如霜的表情让他们全身无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不说?”苏暮卿目光冷冽的扫视了他们一圈,手中的玉笛又一次至于红唇边上,她只需轻轻一吹,这天上的飞禽便是会直冲而来。
“我说,我说!”终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她说那些传言都不假,且真正的东西就在你身上。”
苏暮卿眸色微闪,流露出一抹疑惑,却也不再多问。
她侧首睨了眼沐容尘,见他摇了摇头,当即笛音响起,那惊天动地的笛音很是凄厉,使得那飞禽又一次向着他们袭来,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力气逃跑,挣扎之中便是血肉模糊,最后竟是只剩得一具具骨头躺在船板上。
而原来一直跪在苏暮卿面前的那人因眼前的景象过于惊悚,不小心晕死了过去,苏暮卿毫不犹豫的送了他一程。
音止。鸣息。风静。
船只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苏暮卿颇为不适的皱了皱眉头,与沐容尘相视一眼,两人相继走出了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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