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聂青鸾只好发飙了。
她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沉着一张脸环顾着周遭站着的几个人,而后冷道:“今日你们也见到了,我和你们晋王可是刚刚拜完了天地,现下我就是晋王妃了,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怎么,让你们指个路,带我去晋王的卧室都不动弹?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说罢,抬手随意的指着一个丫鬟,冷声的就说道:“你,现在,麻溜的在前面给我带路。若是迟了些,我可不饶你。”
那丫鬟约莫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整的有点懵了,竟然真的是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聂青鸾暗自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蒙住了这些人,不然这脸不晓得得丢到哪块犄角格拉去了。
左翎的卧房用两个词语就可以形容了。
冷硬,简洁。
满屋子也就桌椅床铺这几样,不说摆盆盆景或者弄瓶花柔和一下,他妈的床头上还挂着一把剑。
枇杷率先就问了出来:“这屋子能住人吗?”
聂青鸾抄着双手扫了一眼空旷的屋子,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好嘛,这左翎果然是吊到了一定程度了。隆安帝圣旨上是说今日吉日,宜成婚,可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不说一个喜字,连个红灯笼都没有看到。
进了卧房倒更好,红色没有看到一点,满眼的都是黑灰色了。
压根就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感觉。
聂青鸾又一次的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隆安帝的祖宗十八代。
而后她有气无力的吩咐着枇杷:“去翻一翻我的嫁妆,将里面的棉被抱几床过来。”
左翎床铺上的那床被子,她刚打眼看了一下,薄的也就是她春秋天盖的那种。难为他这大冷天的睡这么一床被子还没有冻死。
枇杷哦了一声,转身带了两个小丫鬟就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就一人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过来了。
既然是嫁妆,那色彩肯定是喜庆的。
三床棉被全都是耀眼的大红色,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刺绣图案而已。
一床鸾凤和鸣,一床繁花蝴蝶,一床则直接是百子嬉戏图案了。
聂青鸾毫不怜惜的指使着枇杷将那床百子嬉戏棉被铺在了床上。
她刚摸了一把,床板太硬,躺上去估计都嫌硌背。
完事之后,她让枇杷卸掉了她满头沉重的花翠,让小丫鬟青儿打了热水上来洗了一把脸,再是指使青儿去厨房里拿吃的过来。
没办法,既然未来的夫君不待见她,还没等见一面就直接上战场打战去了,那她凡事也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青儿拿了晚饭回来,一盘炒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馒头。
那馒头大的,都快赶上一个小型的脸盆了。
聂青鸾拿了个馒头啃了一口,然后又噗的一声直接吐出来了。
这碱不要钱的是吧?
她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口中,然后又是噗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这盐也不要钱的是吧?
聂青鸾琢磨着,该不是这王府里的厨师也不待见她,直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吧?
她就问着去厨房拿饭菜的青儿,这菜和馒头是厨师单独做给她们的,还只是大锅菜里直接盛一盘出来的?
青儿再三保证着,她是亲眼见到厨师直接从蒸笼里随便的拿了这几个馒头出来的,这菜也是从一大锅菜里直接盛出来一盘的,而且当时里面还有几个王府里面的人呢,都是拿的和她一样的馒头和菜。
聂青鸾这才肯相信,原来这王府里的厨师手艺是真的不怎么样。
她忽然的就有些开始同情起左翎来了。
数年如一日的吃着这些饭菜,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难怪这娃最后会长歪。
是夜,聂青鸾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两世为人,但这可是第一次经历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
而且对方还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传说中貌丑弑杀的高冷元帅,到时会不会是辣手摧花,直接不顾她的感受硬要这样那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因着这一晚左翎压根就没有回来。
次日清早起来的时候,聂青鸾就听得枇杷在跟她八卦,说是昨晚胡人开始攻城,战况很是激烈。
聂青鸾想着,难怪昨晚她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喊声震天呢。
但那会自己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接着睡着了。
枇杷再一次的表达了她对自家小姐心大的无比钦佩。
第二日晚,左翎还是没有回来,聂青鸾有些放松了。
可第三日晚,她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床棉被正睡的香甜的时候,忽然的就是觉得屋中冷气侵人。
她一个激灵,双眼睁开来,就见到床头正站着一个人。
其时虽然是深夜,但屋外的雪光映入屋内,里面依然是朦胧可视物的。
聂青鸾打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银白的战甲,被屋外的雪光这么一映,当真是快要闪瞎她的一双钛合金狗眼了。
视线再往上一移,男人逆光而站,依稀只见他轮廓深邃,但面上五官看的却不是很分明。
男人显然也是在打量着她。虽然是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但聂青鸾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面上肯定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儿。
她捏紧了被角,正不晓得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说道:“起来。”
其声泠泠,仿佛穿越千丈寒潭而来,无端的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11。元帅怪癖
聂青鸾被吓的一个激灵就滚下了床。
滚得太急了,鞋都没有穿。这样下雪的天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啊。
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西北元帅左翎了。
除了他,还有哪个人会用这么吊的语气说话。
左翎在皱眉看着面前的床铺。
床铺上有他不熟悉的被子,以及他不熟悉的气味。
下一刻,他伸手掀开垫在床上的被子,战甲也没脱,直接就是倒在床上睡了。
聂青鸾很快就听到了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一刹那她真的是觉得诧异极了。
按左翎方才的表现,他好像很是介意别人睡他的床。但他竟然是没有转身就走,或者干脆就是一剑劈了她?
聂青鸾等了一会,见左翎依然是没有动,估摸着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扭头望了一下窗外,三更更鼓刚刚打过,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哪里去借宿啊?
最后没奈何,只能将左翎刚刚掀开扔在一边的被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
只是这盖的被子?
聂青鸾的目光看向了床上。
那里还堆着她让枇杷拿过来的另外两床厚实的棉被。
她又望了一眼左翎,阴影里虽然是看不清他双眼是睁是阖,但呼吸依然是绵长平稳的。
聂青鸾自己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而后轻手轻脚的就靠近了床边。
只是那两床被子正堆在床的最里面,外面左翎躺在那,不大好拿。
于是聂青鸾就微微的倾身过去,最后手总算是摸到了那两床棉被了。
但下一刻,她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而后脖子上就被顶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待反应过来那个冰凉的东西是把匕首的时候,聂青鸾的两条腿直接就软了。
“英,英雄,”聂青鸾的上下牙齿打着战,小半是冻的,大半是吓的,“饶命。我,我只是想拿两床棉被而已,惊扰到您睡觉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她压根就不晓得左翎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顺带弄了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现下聂青鸾站在床头保持着弯腰倾身想拿被子的姿势,左翎则是坐着,一张床就这么大,两个人的距离不可避免的就离得很近。
近得聂青鸾此时都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左翎的容貌。
并没有如传说中的满面青黑色,丑恶如阿修罗,反倒是面目白皙,眉眼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面容冷峻,气势凌厉,如同一把寒光闪烁的剑,给人的感觉总是锋芒毕露,不敢靠近。
关键时刻,聂青鸾总算是没有被美色误事。
她面上笑得人畜无害,以示自己真的是没有恶意:“元帅大人,这黑灯瞎火的容易手滑啊,麻烦您能不能将这把匕首收回去呢?”
左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手心一翻,聂青鸾只觉得脖颈间的冰凉瞬间就没有了。
但两条胳膊还是软的,压根就拖不动那两床棉被。
而且经过了刚刚那么一出,聂青鸾实在是不敢再和左翎同处一室了。
谁知道这尊煞神有没有做梦起来梦游杀人的嗜好?
于是聂青鸾就想着,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甭说现下外面只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她也要离开这里。
只是她不过才刚动了一步,床上的左翎忽然就是翻身下了床。
聂青鸾心中一骇,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面上也变得雪白。
但左翎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到门边,打开门直接出去了。
聂青鸾:“。。。。。。”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但煞神既然走了,聂青鸾的一颗心欢蹦乱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想了想,又将地上的被子重新铺到了床上,扯上旁侧的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毕竟是受过了这一番惊吓,虽然是睡着了,但也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的总是觉得脖颈间一片冰凉,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
早上枇杷提水进来的时候,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脸憔悴的聂青鸾。
枇杷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了铜盆里,伺候着聂青鸾梳洗,然后就问了一句:“小姐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她觉得她家小姐心大的就连前几日晚上胡人偷袭都能照睡不误,那还能有啥让她睡不好的?
聂青鸾将洗脸的布巾整个的摊在脸上,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
梳洗完之后,到厨房去拿早饭的青儿也回来了。
依然是一盘炒的已经认不出来原先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白馒头,外加一碗白稀饭。
馒头照例是碱放大了,至于炒菜聂青鸾已经是当成咸菜来吃了。
关键是,就算是当成咸菜来吃,那这咸菜也太咸了吧。
聂青鸾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表示不吃了。
心更累了怎么办。
枇杷在旁边也说道:“小姐,先前我看这府里的人时,还想着毕竟是元帅府里的人,名不虚传,一个个的都是那么精瘦精瘦的,原来是菜不好吃,顿顿没吃饱的缘故啊。”
聂青鸾趴在桌子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枇杷还在那八卦着:“这几日我也留神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原来这烧饭的郑伯是伺候老王爷的贴身侍卫。后来为了救老王爷,瘸了一条腿不能上战场了,老王爷就让他管着王府里的伙食了。可这郑伯年纪大了,口味重,就跟盐不要钱似的,可劲儿的放。只是咱们王爷都没有说什么呢,王府里其他的人当然更不敢说什么了,也只能这么凑合着吃了。哎,小姐,他们还教了我一个法子呢,说是吃饭的时候,放一碗水在旁边。但凡吃什么菜时,先将菜在水里涮一涮,这样吃起来就不会那么咸了。”
这操蛋的人生啊。聂青鸾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啊啊啊。
饭后聂青鸾不想出去吹冷风,就待在屋子里啃指甲,顺带思考一下往后的处境。
正思考着呢,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嘈杂。
聂青鸾就叫青儿:“青儿,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青儿答应了一声,正要去看,可还没等出去呢,就先有人闯了进来。
一色的战甲,一看就是士兵。
聂青鸾只吓得从椅子上就跳了下来。
该不是左翎为着她睡了他床的缘故,气不平,现下遣了他的手下来拉她出去,找她的不自在呢吧?
但进来的这几个士兵言语态度之间对她还很是尊敬。
聂青鸾略略的将自己那颗,自昨晚开始就饱受惊吓的心放了些回去,而后就发现,这些士兵肩上都扛着东西呢。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聂青鸾问的有些迟疑。谁晓得这会不会是左翎想出来的折磨她的刑具。
这时后面有一个人走了上前来,聂青鸾一看,嘿,还是个熟人。
其实也谈不上是有多熟,不过相比较眼前的这几个生面孔而言,那就算是熟了。
来人是赵小北。此时他没穿战甲,只随随便便的穿了一身常服,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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