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嬷嬷磕着瓜子,一边将瓜子皮扔进了那烧得正旺的火炉里面,道:“侯爷,既然您都说了,这是侯府的赏罚大厅,我等却是皇上派来保护郡主的,吃穿用度都是皇家另外拨款的,便不是你侯府的人,但是您侯爷硬要我们来这赏罚厅等着,也不许老奴等去吃饭,老奴连叫厨房送饭的权利都不曾有了吗?”
“你——”
安定侯那张越发苍老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红,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最终狠狠地摔了手边上那早已经冷得结冰的茶杯,摔在那一众跪地奴婢的面前。
黄氏忙劝道:“老爷,千万别气,郡主如今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可以自由地出去侯府,她回来晚了,咱们侯府也是没办法的,且这巫蛊之事虚无缥缈,就算是抓到了郡主下咒,也算不得证据,她抵死不承认,咱们也没办法,毕竟她郡主啊,不如今晚便散了吧,侯爷您都坐了这么久了,妾身怕您的身子——”
言下之意,她可是郡主,你安定侯在她面前,也要放低身段!
此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安定侯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面容愤怒到怒不可遏,差点又吐血。
他差点掀桌:“无论如何,她是我侯府的郡主,我这个做父亲的,便有处置她的权利,来人,将家法备好!”
这侯府的家法,可都是那黄氏最近才发明的,都是些夹手指之类的阴毒玩意,专门惩治那些个不知进退的贱婢。
“侯爷——”黄氏似乎是还想劝。
“你不必劝了!”安定侯一挥手,打断了黄氏的话,“我知晓你素来心善,但是今日,我一定要让那逆女知晓,什么是父为天!”
安定侯与夏锦华的矛盾已经是无法调和了,看见夏锦华,安定侯便看见自己那屈辱的过去,浑身的神经都变得疯狂了,甚至恨不得不惜一切代价,将夏锦华给弄死!
黄氏秀帕掩面,却得意一笑,一边的夏锦年和夏锦绣似乎也忘记了饿了半天的痛苦,兴致勃勃地等着夏锦华归来。
黄氏是算计好了的,将那东西放下之后,她那院儿中所有侍卫的行踪都被监视着,确认了没有人出府,不可能去通报情况。
那夏锦华想必还不曾知晓这府中的剧变。
今日,且让她好生知晓知晓,这侯府是谁的地盘!
又等了半个时辰,万嬷嬷都开始吃夜宵的时候,才听见外间有侍卫匆匆来报。
“侯爷,郡主回府了!”
安定侯听此,双眼赤红,怒吼一声:“将那贱人带到赏罚厅中来!”
侍卫飞奔出去,他又唤道:“将大门后门都给我关好!”
侯爷发令,谁敢不从,府中人都缩头缩脑地看着,知晓今日的侯府,是要变天了!
一听说夏锦华回来,黄氏母女几人都兴奋无比,夏锦荣也抱着看笑话的态势看着。
很快,夏锦华便来了,外间下了大雪,那赏罚厅之中没有门户,不知道是有多冷,那诸多的奴仆跪在那外面,几乎直接便被冻僵了过去。
夏锦华看见也不曾怜惜,她自问对下人都是十分厚道的,赏赐不曾少,但是依旧有人敢作乱,便怪不得她了。
她信步入了赏罚厅之中,看见那上首的安定侯,道:“女儿拜见爹爹。”
安定侯还未曾说话,黄氏倒是阴森森地道了:“华姐儿,不是二娘说你,你到底是郡主,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夜不归宿,对咱们侯府的影响实在是不好。”
“不好吗?”夏锦华反倒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是邀功般的,对安定侯道:“爹爹,女儿近日奉旨去探望京城之中的老朋友们,认识了几个番邦的公主,今日番邦公主召开宴会,皇上也出席了,还特意让我去作陪呢,我陪了半日,认识了好些番邦的王爷公主,已故今日回来晚了,相信爹爹会谅解女儿的!”
“你今日见到皇上了?”安定侯瞪大了眼睛,黄氏也是动容,那一边的夏锦年和夏锦绣更是吃惊,但马上便露出了嫉妒至极的眼色,看着那红光满面,得意洋洋的夏锦华,恨不得当场将之啃吃了!
“是啊爹爹!”夏锦华似乎觉得自己是侯府的骄傲,邀功道:“皇上经常在下朝之后,在钱家酒楼吃东西呢,女儿和钱家小姐关系好,天天去那处,隔个一两天就能看见皇上,今日可是皇上亲自来邀约我去那番邦公主的宴会呢!”
仿佛是得意至极,还得意洋洋地看向夏锦年姐妹俩,特别是夏锦绣,她那颜色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夏锦绣明知道那是夏锦华在对自己示威,气得差点七窍流血,加上今日为了看笑话,没吃多少东西,身子又弱,气得差点晕过去,但还是强忍着要看完今天这场戏。
看见安定侯那愕然的眼神,黄氏也是心中一动——皇上竟然经常在钱家酒楼,而且夏锦华隔天便能看见一次。
若是能让夏锦绣在‘无意’之中,在那钱家酒楼之中和阎璃来一场‘偶遇’,让阎璃发现夏锦绣的美丽,那岂不是就如赵世墨般的,有进宫的机会了?
前有赵世墨田庄偶遇皇帝而成为秀女的事情,不知道京中多少闺中怀春女子都在梦想着能和皇帝来一场这般的‘偶遇’呢!
但现在的紧要之事,是惩治夏锦华!
“华姐儿,你还不给你爹跪下认错!”黄氏厉声提醒道,似乎是为了提醒夏锦华,但分明就是为了提醒安定侯!
此时安定侯也想起了今日的正经事,怒喝一声:“夏锦华,给我跪下!”
夏锦华疑惑了,“爹爹,女儿未曾犯错,为何要跪!”
安定侯将那手边小几之上的七个巫毒娃娃一并掀到了夏锦华的脚下,夏锦华低头一看,原来是几个草人,肚子之上挂着看不懂的符咒,而且还插了针,那巫毒娃娃面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意,一看便知晓不是什么好玩意。
夏锦华奇怪,踢踢那东西:“爹爹,这是什么?”
“你还有脸问,这都是你院儿中搜出来的”安定侯几乎是气得咬破自己的舌尖,心里头一股烈火燃烧着,眼中迸溅出火星子,越发觉得眼前那看起来纯真无瑕的夏锦华,根本就是他命中的克星,就是这侯府的灾星,回来就是为了害他。
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这贱种,从侯府的名籍之中除去!
“爹爹,女儿不明,请爹爹明示!”夏锦华一脸倔强的无辜!
安定侯气得剧烈的咳了几声,黄氏忙道:“郡主,妾身也知晓你是怨恨侯府当年受了奸人的挑拨将你流放至南方,可是你终究还是安定侯府的小姐,是侯爷的女儿,任凭你心中再狠,也是不该拿这些东西来诅咒你爹啊,这可是弑父大罪啊!”
安定侯咳嗽了几声,用那一方丝帕捂住了口鼻,待他平稳下来的时候,那手帕之上,已经浮现了一丝淡红,他却未曾惊奇,显然这淡红,已经出现有些时日了。
夏锦华心知肚明,黄氏一出手,安定侯准要气成狗!但依旧是满脸无辜:“爹爹,二娘,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我拿东西诅咒爹爹,我完全不曾知晓。”
“姐姐,你一回来,咱们侯府便遭了大难了,先是爹爹的俸禄被扣,又是我和三妹妹的清誉被人随便玷污,再有后来侯府被盗,如今梅姨娘小产,在姐姐回来之前,咱们侯府可都是顺顺利利的,姐姐您难道对此就没什么好说的吗?”夏锦年高声。
夏锦华无辜至极,委屈地看向了安定侯:“爹爹,俸禄是皇上扣的,三妹妹和二妹妹的清白分明就是被有心人挑拨才被人随意的玷污,梅姨娘小产那是因为她身子不好,至于侯府被盗,那是管家做下的,女儿才回来几个月,从未曾与那管家有过来往,这怎么可能与女儿有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安定侯冷笑一声,站起了身子来,有些颤颤巍巍,黄氏连忙将他扶住了:“夏锦华,你这恶毒的女人,果真是跟你娘一般的恶毒,竟然拿连此等弑父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了!你还真以为你是郡主便可以有恃无恐了不成?”
黄氏扶着安定侯,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劝道:“郡主,那东西是在你的院儿之中找到的,你院中的下人都承认了,是你让他们埋的,就算你是郡主,你今日人赃并获,也是抵赖不得的!”
“我的院儿中,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定是那些吃里扒外的下人做下的,本郡主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
说罢,目光朝那地上跪着,已经冻僵一半的下人看去,几个人立马道:“侯爷夫人,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郡主一手安排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侯爷、夫人饶命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郡主吩咐,我们不得不从啊!”
几个丫鬟接连指正。
“夏锦华,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安定侯的声音都没了方才的底气,多了几分微弱。
夏锦华依旧是不曾承认:“爹爹,我不曾做过那等事情,天地可鉴!”
“郡主,你用那些厌胜之术将你爹都害成了如今这模样,将这侯府都害得乌烟瘴气,你难道还不曾满足吗?”黄氏也终于是将语气放硬了,仿佛是对待一个顽劣不看的晚辈,无奈又无辜。
“二娘,我不曾拿那等巫毒娃娃诅咒爹爹,天地可鉴,我夏锦华纵然再混账,也不会拿自己爹爹的性命开玩笑!”夏锦华信誓旦旦。
“哼,看来,不用家法,你是不会招了!”安定侯一声冷哼,双目赤红如野兽,已经疯狂如斯了。
黄氏一见时机成熟,立马道:“来人,给郡主上家法!”
“我看谁敢!”万嬷嬷站出身来道。
几个侍卫也应声而动,将夏锦华护住,但是侯府立马便进来几十个侍卫,将这赏罚厅都围住了,将夏锦华等几人包围在其中。
黄氏对万嬷嬷冷冷道:“万嬷嬷,这是我们侯府的家事,望您不要插手!况且,皇上严令禁止使用厌胜之术,此番郡主这做法可是抗旨,嬷嬷若是阻止了,便等同于抗旨,可是要与郡主同罪的!”
“你——”
这厌胜之术的确是皇上明令禁止的东西,若真的是夏锦华做下的,那她就真的是抗旨了,不仅是郡主封号不保,甚至连命能否保住都是个问题。
见万嬷嬷无言以对,黄氏嚣张,一挥手,众多的侍卫便将夏锦华等人包围住了,那几个侍卫又能如何,这府中的侍卫可是他们的十倍!
不怕今日弄不死那夏锦华!
但是没想到,就在此时,那外间一个人踏步进来,瞧见此时赏罚厅之中的情形,不禁冷冷道了一声:“是谁要动郡主?”
众人朝那声音看去,却看见那大厅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硕长的年轻男子,俊朗的面目反射着银雪般的冷光,一双冷目将这厅中的众人都扫了一遍。
“舅舅!”夏锦华一声娇呼,似乎是吓坏了,如见了救星似的,朝那人奔了过去,躲到了他身后,“今日一回来爹爹便说我用厌胜之术害他,要打杀我呢,舅舅救命啊!”
堂中之人看向那人,面色不一。
安定侯面上的肌肉抽了抽,不可置信:“世子?”
来人,正是镇南王世子阎罗,见他走进了这厅中,自带了一股子武将自有的气场,护住了身后那多小白花似的夏锦华,向安定侯道:“今日郡主为了帮皇上接待番邦使节,回来得晚了,皇上怕郡主路上有闪失,特意派了本将护送郡主回府!”
那房中,夏锦年痴痴地看着那世子阎罗,眼中全是痴迷。
“有劳世子了!”安定侯面上的神情怪异无比。
想不通,阎罗为何会出现在此!
“侯爷,这是要作甚,这几日皇上安排了郡主去招待京城之中的番邦小姐,已经是劳心劳力了,怎么回来还要被侯爷如此对待?”阎罗质问,眼中两点历光闪过。
在那武将的气势之下,安定侯这文臣自然是有些发虚的,但一想起自己证据在手,理直气壮地道:“世子您来得正好,这夏锦华做出了天理不容的事情,竟然敢在我侯府之中放置这巫毒娃娃娃诅咒本侯,害得我侯府乌烟瘴气,更是害死了一个庶弟,简直是天理难容,今日便请世子爷做个见证吧,我折子已经写好了,明日便要递进宫中,去请皇上定夺了!”
夏锦华在阎罗身后,一脸怕怕,委屈无比:“舅舅,锦华敢对天发誓,不曾做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冤枉我的。”
黄氏立马道:“郡主,都已经是人赃并获了,就算是镇南王来了也是保不住你的,今日且让世子爷做个见证,免得说我侯府是冤枉你。”
但话音一落,阎罗一眼的瞪过去,黄氏被那冰冷的眼神一滞,竟然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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