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人走来坐下尝了一口并未评价,只说原来在赣州的府邸时吃过许多这样的江南甜点,说完命人将带来的朱色锦盒呈给了沈宝音,打开来是一颗珠圆玉润的夜明珠,沈宝音可记得当年沈亦禅为了这样的夜明珠打了水漂足足伤心的差点把命搭上,此刻她不免多瞧了一眼身旁的刘贵人。
“之前贵妃娘娘送给臣妾那些木真族的脂米分可是好用了,所以臣妾唯有将这颗夜明珠送上以表谢意。”
“这么贵重的东西本宫岂能私自收下,这么一比本宫送的那些胭脂俗米分就微不足道了。”
“贵妃娘娘位高权重,区区一颗夜明珠又岂能与你的地位堪比,再说了这东西我父亲多的是。”
“那本宫就收下了。”沈宝音笑了笑遂让毓秀拿起来收好。
“臣妾听说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初夏了,正是婉太妃的生辰,今年姐姐们可想到要送些什么?”
刘贵人这么一提醒,沈宝音还真记起该到了婉太妃的生辰,这也是各位后宫主子们争相示好的机会,难怪今儿的刘贵人会送了这么一份贵重的东西过来。
沈宝音扣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见着刘贵人一双柳叶细眉的丹凤眼,起唇说道:“本宫以前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听皇上说起过,婉太妃一向对玉器非常喜欢,颇有研究收藏,只是不知道现在婉太妃的喜好有没有改变了。”
康妃闻言说道:“臣妾听说云贵的玉器是最出名的,水头色泽也是极好的,只是这上等的玉器眼下却是极难弄到。”
沈宝音抿了一口茶水看来:“可不是嘛。”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刘贵人推脱有事先行离开,康妃小坐了一会儿紧跟其后,毓秀见着消失在长安宫外的两道身影,轻笑着开口说起:“奴婢刚刚瞧见刘贵人听说婉太妃喜欢玉器时,那双眼睛都快发亮了。”
“不然你以为她会平白无故送来一颗上等的夜明珠,她这个人说好听点是真天,说来也不过是身在钱财中的俗人一个,与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不能相比,这宫中与她相交的人也就为之甚少,眼见我刚回宫又得宠幸自然是想从我这里探听些消息。”
“那主子刚刚说起玉器的意思是?难道主子是想······”
沈宝音走到书桌前拿起笔砚匆忙写下,继而交给毓秀吩咐道:“你找个时机把这封书信传给索哈尔,一定要尽快。”说完又想了想拿起另一张纸执笔写下三个字,“这个你暗中交给阿新,让阿新交给万书卿,这段时间我们要尽少于万书卿见面免得再让穆高炽起疑。”
毓秀点了点头打开来看了看,微皱着眉头小声说了句:“张丞相?”
“让万书卿派人紧盯张丞相,最好是细致的掌握他一切行踪!”
晚上穆高炽一如往常的前来长安宫,今晚他似乎喝得有些微醉,刘公公小心谨慎的跟在后面,陪同的还有很久不见的曹吏,听说曹吏之前被调往西南一带,估计是和赵王穆高燧有关,前几日才刚回来。
“皇上这是怎么了?”
曹吏回复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今日微服出了京城,一时高兴与那些文人雅士多喝了几杯。”说着搀扶着穆高炽朝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朕说了没醉,你们都退下吧。”
沈宝音朝曹吏和刘公公点了点头,这才吩咐毓秀去取杯蜂蜜水来,她看着扶着额头的穆高炽问道:“皇上今儿跟那些文人雅士都聊了些什么?瞧把皇上给高兴的,臣妾甚少看见皇上喝醉的模样。”
穆高炽侧脸看来,忽然拉起沈宝音的手:“你说朕是不是个好皇帝?”
“皇上当然是明君,为何突然要这么问?”
“朕白天微服去了易安坊,要知道这世上最扰人烦的不是那些贪官污吏,而是口诛赤墨的文人,若是能得到这些人的肯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朕登基以来施政于民,国泰安康,周边稳定,朕就是个明君!没有人可以否认朕!”
她听着穆高炽这番话略微明白过来,当年的穆高炽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到皇位的,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做太子的那些年他并不得先皇喜欢,反而是汉王穆高煦处处深得先皇的赞许,只因大金国历代祖训才保留了他太子的地位,这些年来,在穆高炽的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他登基后要向世人证明,他比谁都适合这个皇位。
沈宝音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毓秀,接过她盘中的蜂蜜水递过去说道:“所以皇上一时高兴就多喝几杯?”
他拉过沈宝音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朕今儿真的很开心。”
“毓秀,你去把那些江南糕点端过来。”
穆高炽看着眼前的那几碟糕点笑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臣妾哪能领这功劳,这些都是康妃亲手做的,还真是手艺精巧。”
“康妃,朕记得,她好似前年进的宫,朝中张丞相的小女,母妃很喜欢她,说看到她仿若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臣妾也觉得她长得确实有几分母妃身上的温婉气质,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
穆高炽抬眼看来,细细逡巡着,继而嘴角一扯:“你何时竟学会和她们走动了?”
“臣妾觉得以前对人对事都太冷淡了,更不懂得如何与人交往,反倒有时候让皇上夹在中间为难,母妃说的对,后宫和睦相处才能使前朝安宁,才能使皇上解忧。”
“你现在变得处处替朕着想,朕反倒一时间不习惯了。”
她伸手捧住穆高炽的脸,颦眉笑起:“皇上该惜福,娶了我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可朕心里一直有个遗憾。”
“遗憾什么?”
他伸手勾住沈宝音的脑后将她带近,昏黄的烛火下他与她屏息靠近,穆高炽嘴角勾起:“给朕生个皇子,朕要给他所有的江山!”
他低眸吻住眼前的女人,带着炽热的温度,带着霸道的钳制,宣誓着他拥有的无上的权利。
婉太妃的生辰正值初夏的第一天,气温开始炎热暑气渐渐上升,穆高炽遵循礼孝,自登上皇位以来每年对婉太妃的生辰之宴是格外隆重举行,每个环节大到礼部,小至膳食细微,可谓是事无巨细。
麟德殿外张灯结彩,身着彩服的宫女一一呈上美酒佳肴,婉太妃今日穿得犹如今晚宴席一般隆重华贵,珠光宝气,由穆高炽搀扶着坐上了那张鸾凤椅上,眉目熠熠目揽所及一切。
大金国的文武百官以官爵的高低依次上前跪拜祝贺,所送的贺礼也是费劲了心思世所罕见,今晚的婉太妃无疑不是众心捧月簇拥相待,眉眼之间是藏不住的喜悦。
柳欣欣送来的是一件自己亲手缝制的旒裴丝绸,四角镶着米分玉珍珠,做工细致费时费力,全然衬托了她一双举世的女工活。
姜钰送的是一对至尊琉璃杯,脚杯独特婉如迎凤朝贺,出自年代久远,世间罕见。
沈宝音送给婉太妃的是一支三/彩/金凤步摇,一支步摇上刻画了各式珍禽异兽,栩栩如生。
轮到刘贵人的时候她早已迫不及待,匆匆离席走上前双手托着筹备的贺礼,由着雪雁传给了婉太妃。
她眉目期盼的看着婉太妃在众人之间打开来,里面正是呈放着她托人千里之外赶赴云贵高价购买的一副上等玉镯,通透的质地毫无杂文,映衬在灯火下如月色莹亮,水波清澈。
“真是难得一见的玉器!”
婉太妃一脸惊喜的朝刘贵人多看了几眼,遂命雪雁当众赏赐了刘贵人,刘贵人受宠若惊。
康妃一袭轻盈舞姿拉开了婉太妃今晚的生辰酒宴,歌舞升平华冉群芳,大金国的上空烟花四射绚丽多姿。
婉太妃因为高兴宴席中难免多喝了几杯,带着微醉的神色由雪雁搀扶着坐上轿子先行回了寿康宫。
见众人都已离开,沈宝音起身搭着毓秀的手臂坐上轿子,身后传来刘贵人的喊声。
“沈贵妃请等一等。”说着也坐着轿子走来与之并行,“臣妾今晚都未来得及好好感谢贵妃娘娘呢。”
沈宝音望了一眼笑了笑未接话。
“贵妃娘娘今晚为何没有送玉器给婉太妃?”
“物以稀为贵,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何况本宫哪有妹妹这能力寻得这么一副稀世罕见的玉镯,那样岂不是相形见绌了。”
刘贵人一听面露得意笑容,但她嘴上还是相较的朝沈宝音讨好了一番,两顶轿子一起朝着远处走去,忽然听见隔墙处传来一声尖叫声。
刘贵人浑身一震:“是什么声音?姐姐可听见了?”
沈宝音细细听来却也没了先前的尖叫声,说是可能是宫女打翻了东西而已。
刘贵人身边的丫头忽然面露慌张的神色小声说了句:“奴婢听闻这宫里晚上时常会传来女人的哭泣声,淅淅沥沥鬼声鬼气的特别可怕,有好几个宫女晚上都见到过,一晃眼什么都没了,听说那声音都是从长明宫里传出来的。”
“长明宫那是个什么地方?”
“主子真不知道吗?那里可是死过好几个前朝的妃子,听说当年的臻妃娘娘可是死得最惨的。”说完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贵妃娘娘也听说过?”
她见沈宝音点了点头吓得脸色有些苍白,慌慌张张的赶紧命人离开,早已顾不得礼仪的先后了。
沈宝音回了长安宫,毓秀谴了宫女和太监下去,沈宝音走到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瞥见幔帐的一角,她嘴角微微抬起开口说了句:“还不赶紧出来!”
身穿白衣一头黑发的女鬼悄无声息的走到身后,那女鬼一甩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张俊俏的脸蛋,阿新龇牙咧嘴嘿嘿一笑。
沈宝音起身走来看了看,啧啧一声:“这扮起来还真有模有样,大晚上的着实把人吓死。”
“那可不,贵妃娘娘可别忘记了,我以前可是在江湖以杂技为生。”阿新说完抬眼看来,“万都督让我给贵妃娘娘传个话,说是信中所写已然明白,还请贵妃娘娘放宽心。”
沈宝音心中轻叹一口气,伸手浅笑着揉了揉阿新的脑袋。
翌日花园小聚,沈宝音赶去的时候康妃,刘贵人以及几位嫔妃们已经到了,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刘贵人见到沈宝音的身影急忙走来拉着她落座。
“贵妃娘娘可听说了?”
“听说什么?”
“婉太妃呀,听说婉太妃昨晚回寿康宫的路上见到臻妃娘娘了!那贴身侍女雪雁也见着了,昨晚那声尖叫声就是她传出来的,直说就是当年的臻妃娘娘,婉太妃大怒连甩了雪雁好几巴掌。”
“臣妾也听说当年臻妃娘娘悬梁自尽在长明宫,日后那里一到深夜就仿佛能听见臻妃的哭声,可慎人了。”
“臻妃当年可是犯了什么错?”
“听说是陷害了如今的皇后娘娘落水,此事还牵扯了······”
“牵扯了谁?快说呀!”
刘贵人抬眼朝沈宝音看来,抿了抿唇犹豫起来,沈宝音看了众人一眼这才起唇说道:“臻妃的事情当年牵扯的是本宫,她当年想要栽赃给本宫,可惜东窗事发才被打入了长明宫,没想到竟在那里悬梁自尽了。”
“当年的事情贵妃娘娘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姜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走来朝着沈宝音侧身行了礼,这才走到旁边坐下,那双勾魂的眸子朝众人笑了笑。
“那可不,当年臻妃的事情本宫记忆犹新,那时惠妃还身为本宫的丫头,出面替本宫作证,惠妃不记得了?”
姜钰笑意的眸子淡了些许,鼻尖轻哼一声问道:“那贵妃娘娘也相信臻妃的冤魂作祟吗?”
她抬眼朝姜钰看去,两人四目相对,见姜钰一双探寻的目光看来,沈宝音莞尔一笑道:“本宫记得当年在闫贞观马车坠崖时,惠妃可是对本宫说过这是臻妃的冤魂在作祟,这会儿惠妃怎么又问起本宫这个来了?”
沈宝音此话一出,刘贵人她们顿时纷纷朝姜钰看去,慌慌张张的拉着姜钰就问道:“难道惠妃娘娘当年也见过臻妃的冤魂吗?”
“看来当年臻妃或许真的是受冤枉的,臣妾听说怨念极大的人死后很多年都不会离开的。”
“难怪臣妾觉得宫里极不太平,每次经过长明宫的时候总是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现在想来都后怕。”
“你这么一说,臣妾也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来了。”
大家纷纷说起自己遇到的蹊跷事,说得是有鼻子有眼,吓得众人不时尖叫出声,期间姜钰只听不说话,后来推脱有事先行离开。
沈宝音扶着毓秀的手臂出了御花园,毓秀这才忍不住笑说道:“瞧瞧那些人,一个臻妃就牵扯出了这么多蹊跷的事情出来,看来这宫里有一段时日是不能太平了,主子您说,姜钰会不会相信?”
“姜钰这人没这么容易会相信,当年马车坠崖的时候她就用这个来骗过本宫,这会儿指不定是去了皇后那里。”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