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肚子饿了,你让丫头们去准备早膳。”随后,放开对我下巴的钳制,若有似无的,轻抚着我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
我一时无言以对,弄不清楚他现在心里究竟在捣鼓些什么,就先吩咐红玉去准备些清淡的早膳。
随后,不动声色地捋了捋发,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我一直以为,昨夜的温暖与拥抱,或许只是累到了极致才会有的松懈,我和秦宇间,早就已经筑上了厚厚的城墙,那些亲密,不过是乱花渐入,误迷了人眼。
只是此刻,既然彼此都已经清醒过来,又何必故作温存,他不知道,我这没出息的人,可不像他那样收放自如,我,是会放到心里,会当真……
哎……摸了摸鼻子,我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这几日莫御医都会待在府中,我先去把他唤来吧,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免得皇上挂心。”
说完,径直离开床榻,哪知道整个人刚落地,手腕就被他牢牢扣住,我扬了扬眉毛,疑惑道:“怎么了?”
“如若本王没有记错,你也懂得医术,这几日就不用莫御医了,由你代劳。”秦宇一声令下,简明扼要,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莫御医是皇上钦点的,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最后三个字,我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只因秦宇的面色越发阴沉,像是非常生气的摸样。
是了是了,我不能因为他病了,就降低了对他的防线,他可是阴晴不定,随时就能取我性命的裕亲王,如今我又因师父之事欠了他一个人情,此去怕是再也无法在他面前抬头做人了。
我垂着脑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扬眸时,便又是一张嬉皮笑脸的容颜,“医者父母心,我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诊治。”
他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应允。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我便取代了莫御医,成为了秦宇的主治大夫。幸而,也只是一般的把脉,开方罢了,像上次那夜,他抱着我入眠的事情,倒是一件也没发生过,我和他,依旧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半点夫妻之实。
这样也让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另外,阔别多日的黑鹰也总算回到王府复命,这一来一去大半月的时间,他却紧紧用了八九天,就成功将韩乐和小瑾带回。只是,我最害怕的事,却始终没有办法阻止。
无涯有规矩,除了山门弟子之外,任何人想要入山,都必须闯过无涯祖师定下的无涯阵,此阵凶险无比,若不是武功高强,或是聪慧过人,闯阵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阻止韩乐同小瑾,并不是因为不信任韩乐的武功修为,只是,我不想他,去惊扰师父。
可是当小瑾站在我面前时,我却发现,就算他们没有去,师父还是会出山,因为我一直忘记,我的体内除了情蛊之外,还种了另一只蛊虫,这只蛊虫能够帮我抵挡“摄心”的法术,却也同时,让我和师父紧密相连。
原来,有些东西一直不去想起,还真的会,淡忘……
“公主,大婚的时候,凤神医他?”小瑾拉着我的手,焦虑地问着。
“无妨,一切都已经过去,从现在开始,不要在王府内再提起这几个字。”我轻轻拥住小瑾,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交代了韩乐几句后,便提着药箱,去查看秦宇的伤势了。
既然不去念想便可以忘记,那就再让我自欺欺人一次。
不得不承认,秦宇的武功底子极佳,否则,二次遭遇“摄心”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心脉受损的伤痛,不出三日,必定是七窍流血,血竭而亡,而他的身体只是略微有些虚弱和脱力,修养了几日后再加上一些药物的辅佐,便已经大好。我心中佩服之余,还有一丝庆幸,庆幸他安然无恙。
“你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已经不需要进服汤药。待会儿,我让莫御医再来确诊吧。”
说完,我便把东西放回医箱中,哪知道秦宇忽然低下头,对着我怔怔道,“没事了……”不带疑问,而是肯定。
我整个人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是没事了,你本身武功高强,还有内力护体,这点伤,并不是大事。”我故意将“摄心”的夺命危害说的轻描淡写,为的就是让他不再追究。
我想,聪明如秦宇,怕是肯定也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只是,他并没有任何表态,语气依旧淡然重复着:“没事了……”许是见我神色疑惑,他皱着眉头,嘴唇微抿,脸上的表情异常纠葛,连五官都要扭在一起。
而我也是这时才发现,秦宇自从那日大婚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古怪,纵然依旧冷漠,可这冷漠中,似乎带了一些我无法辨识的东西。就像此刻,他的“没事”,说的没头没脑,大有玄机。
罢了,聪明人的脾气向来是古怪的,若是不懂装懂,说不定又得惹他生气,于是,我便老实地询问:“没事了,是指什么?”
秦宇的脸色似乎颇为不耐,眉头紧皱了好久,才缓缓启口:“黑羽骑是本王的心腹,昨日驻守城门的小队中已有人向本王禀告,他,一切安好,内伤也已痊愈。本王认为,此刻就算是皇兄的御林军,也无法奈他分毫。”
他话音刚落,我就猛得抬起头,我自然是知道秦宇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我整个人还是不禁有些发憷。
“是吗?”过了半响,我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没事了,便好……”
毕竟,我欠师父的,实在是太多了,若是因为此事牵连了他……
我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哪知道下巴却被秦宇扣住,他脸上阴晴不定,一双眼睛由于愤怒而变了颜色。
我一时僵住,不明白他唱的是哪出,但立刻,心中便有所顿悟。
果然,脾气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这下病好了,该来的还是少不了。
上次是被秦翊,这次是被秦宇,他们二人还真不愧是兄弟,我的下颚现在已经隐隐发疼,怕他再用力,还真得废了。
我看着他,尽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可眼底却是一片悲凉,“秦宇,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欠了你,若你真的那么恨,干脆就直接杀了我吧。”
听了我的话,秦宇似乎更气了,手指由于用力,竟然咯咯作响。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现在是我的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对于那个男人,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若是有下一次,我绝不放手。”
“素素,对你的纵然,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绝不会……放手……”当日师父离开之前,似乎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嗬……原来,我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放心吧秦宇。”我叹了口气,整个人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从今往后,我不会忤逆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让我活,我也决计不会去死。”我闭上眼,浑身上下皆是无力。我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该是不会在计较了吧。
可是好久好久,身前的人都没有说话,我睁开眼,淡淡地看着他,不但没有发现他的脸色稍有缓和,相反的,他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
“秦宇,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我立刻走上前去,想要替他把脉,可谁知道,他却用尽全力,重重地推了我一把,压低着嗓子,沙哑道:“本王是死是活,不用你来管,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
“……”我咬了咬牙,想要再次上前,可是四目相对的刹那,我却止住了步子。
“你好好休息,我不会再来烦你了……”不想再这样痛苦的纠缠下去,我朝他福了福,便转身离开。
只是,刚打开门扉,身后就传来了他低声的呢喃,“就真的,那么恨我……”
第二十九章
我倚靠在舒适的软榻上,拖着腮帮,遥望着天上像是钩子一般弯弯的新月,整个人懒懒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公主,该用晚膳了。” 身后忽然传来小瑾的声音,也瞬间打断了我混沌游移的思绪。
“不是刚吃过午膳吗?怎么一会儿又要吃晚膳了?”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眯眯地看着小瑾,问道。
“公主,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上次替秦宇把完脉,你整个人就不对了。”小瑾把饭菜往桌上一搁,语气里隐隐透出些许的焦急,“对着药材发呆一天,给花儿浇水浇了整整一壶,如今更是连吃饭都忘了。公主,你和秦宇……不,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小瑾斟酌了半日,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噢……公主和秦宇没怎么样,倒是小瑾丫头你呢,最近和韩乐壮士如何?要是郎有情妾有意,公主就把你们俩的婚事给办了吧。”我亲昵地把小瑾拉到怀里,像是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挑起她尖尖的小下巴,扬着眉毛,笑问道。
“公主,,你,你别没个正经了。”小瑾一害羞,连脸蛋都噌噌地烧起来。
“呵呵,瞧你那摸样,就跟熟了的苹果一样。”
“公主!”小瑾娇嗔着,挣脱了我的怀抱,“我和韩乐没什么,你别想歪了。”
“哪有,若是他对你无意,怎么上次你去无涯,他二话没说就跟去了,还是上上次,挨板子的时候,他处处护着你,自己活生生受了那么多伤,诶,这可不是公主说的,是上次小瑾你自个儿告诉我的。”我摸了摸下巴,猥琐地看着小丫头满脸绯红。
“公主!”小瑾终于忍不住,愤愤地大喊了一声,“你再这样欺负小瑾,小瑾可是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公主不寻你开心了。说正经的,你把饭菜都搁哪儿,公主现在还不饿,你同绿衣红玉先吃起来吧。”收起笑容,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就往榻上钻去。
“公主不吃,我们怎么能先吃!”小瑾皱着眉头,摸样极为认真。
“哎哟,我的小瑾丫头啊,你怎么最近越来越不开窍了,这话要是绿衣和红玉说的,公主尚且还可以谅解,可你都同公主一起过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反倒是墨守陈规来了。哎……”我苦大仇深的摇了摇头,幽幽地瞅着小瑾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韩乐一身好本事没学来,这呆头呆脑的傻劲倒是学的淋漓尽致。”
“公主!你,你,怎么越说越来劲了。”小瑾气得直跺脚,转了几圈就“哼哼”地跑了出去,“我吃,我这就和红玉绿衣吃饭去,不管公主你了。”帘子外边,立刻响起另两个丫头的调笑声。一阵高过一阵,吵吵闹闹的,听着好生喜庆。我扯开嘴角,微微一笑,整个人的心情也是非常的不错。
只是,一旦想起前几日的一切,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钝痛。
秦宇的话,说的那样轻,却还是全部落入了我的耳中,握着门扉的手,略微停顿了片刻,指甲在上面划出淡淡的痕迹,却依然是无动于衷。
忘了吧,忘了吧,无论他说什么,假装听不见就好。
我点了点头,自我安慰着,可是迎面而来的,却是普之管家欲言又止的脸庞。
管家是整个裕亲王府里,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无论心情多曲折离奇,我还是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随后,便径直离开,心里念叨着的便是:若是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事,,那还是不要讲的好。
可偏偏,普之大叔却是出息了,咬了咬牙后便上前拦在我的面前,“王妃,奴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为了王爷,奴才不得不说。”
我是真真的想要拒绝,可看着他满是沧桑的脸上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便活生生将那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暗自叹了口气后,轻声道:“有什么话便说吧。”管家得了许诺,立刻将我引至无人的花园内,低着头,沉下声:“再过几日便是王爷的生辰。”
我心中咯噔一跳,脸上却还是木木的,什么表情也没有,“秦宇他位高权重,又和皇上兄弟情深,生辰之事,自有人劳心操办,普之告诉我,又是何意?”
“王妃,这又是何苦……”他脸色凝重,忽然间就给跪了下来。
虽说我是殷国的公主,但这辈子给我行跪拜之礼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如今管家一大把岁数跪在我的面前,着实让我心中烦躁不已,我皱着眉头,立刻弯下腰,欲要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快先起来。”
“王妃,奴才不说完,是不会起来的……”管家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跪在地上雷打不动,我奈何不了他,便示意让他有什么说什么。
“王妃,王爷地位虽高,可从小到大,却未真正快活过。奴才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他还是小皇子的时候,太后娘娘就对他不闻不问,所有的关心和疼爱都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王爷面上虽不计较,但心中毕竟还是难受的。后来,王爷又被太后娘娘派去殷国当了质子,失去自由,寄人篱下,随时都可能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可王爷一句怨言也没有。而后四年,皇上登基,王爷也回到了大秦,奴才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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