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她也是随口问问,阿沐含糊的恩了一声,一边洗漱着一边听晴月继续道:“沐姑娘,后天就是中秋了呢,厨房里都在琢磨着做什么馅儿的月饼,也不晓得姑娘口味,就让奴婢来问问。”
阿沐擦了擦脸,想了下回了句:“我不挑。”
晴月笑道:“那我就让厨房什么馅儿的都备点。”
侍奉完阿沐后,晴月又絮叨着:“听说后天街上可热闹了,好多花灯都已经布置了出来,乐舞坊还新排了嫦娥奔月的舞,哎,姑娘在这府上闷了许久,倘若也能出去瞧瞧热闹就好了。”
阿沐端着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正在点香的晴月,然后“唔”一声叹道:“只是我如今的情形你不是不知,主上怎肯放我出去?”
晴月闻言转身兴奋道:“主上对沐姑娘那么好,倘若沐姑娘真心想出去,主上定会同意的。”说完,晴月犹豫了下:“要不,我先帮你去探探主上的口风也成,免得姑娘你直接碰上一鼻子灰。”
阿沐点头笑笑:“那就劳烦晴月姑娘了。”
晴月依旧客气的回了一句“折煞奴婢了”然后便欢喜着退了出去。
阿沐一手支颐,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拨着浮在水面上的叶尖,突然呢喃了一声:“晴月……”
似乎,对外面的情况很了解呢。
月亮再次挂上树梢的时候,晴月如昨日一般恭敬的跪在陶安身后道:“沐姑娘今天突然问奴婢,是不是快中秋了,奴婢说是,沐姑娘便显得有些失落,奴婢一时失言,就问了一句沐姑娘是不是想出去走走,沐姑娘却又连忙摇头说只要留在府里能让主上放心,外面的热闹便没什么可瞧的。”
良久,陶安突然开口:“她若要想出去走走,就由着她吧。多派些人手跟着便可。”
第二日,晴月服侍阿沐起床洗漱,依然一脸欢喜道:“主上同意姑娘出去了呢,还在明月阁里摆了酒宴,说要与姑娘一起过个中秋。”
阿沐眼眸带笑的回了一句:“主上恩情,阿沐没齿难忘。”
目送晴月离开,阿沐的笑容渐渐隐去。看来明天阴晴难定,何况这个晴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沐皱了皱眉,望着窗外的桂树,心中迟疑着究竟要不要去找陶安求证一下?还是,先顺着晴月的意思出了府,倘若她真的别有用意,自己就可以找机会离开,那么,陶安怎么样,也不会怪到她头上了吧……
当天夜里,晴月再次跪在陶安身后道:“沐姑娘询问奴婢明天都有什么热闹可瞧,奴婢便随口说了些,沐姑娘似乎对乐舞坊新编的嫦娥奔月很感兴趣,说不知比宫里跳的如何……”
陶安冷声道:“那便包下乐舞坊,派人暗中守着。”
晴月叩首道:“是,主上。”
**
两天眨眼而过,厨房一大早便送来了各式月饼,为了方便食用,还特意切成了等大的小块,用细竹签插着,里面的馅儿料更是一望便知,想吃什么,全由着自己。
晴月在一旁侍奉的很是殷勤,还总是有意无意的说些外面的热闹,阿沐故作感兴趣的听着,心里却开始盘算着晚上出门要带上哪些暗器。
桂香甜甜,月华如水。更有莲灯盏盏,逐流而漂,好似星河,遗落人间。
阿沐一袭白裙蓝衫,坐在刘管家备好的马车里,向街市上缓缓行去。晴月一路都在念叨着外面的热闹,阿沐却闭着眼,谨慎的听着来自车外的一切动静。
不知走到了何处,晴月一声尖叫贯彻耳膜,阿沐眉头一皱,睁开眼睛,透过晴月打起的车帘看见外面突然一片混乱。
呵,刺客。果然又是刺客。
一直在暗中保护马车的剑手此时也纷纷现了身,阿沐正琢磨着是就这样呆着还是出去打一会儿的时候,马车车顶突然被人一剑劈开,晴月拉住阿沐的手惊慌道:“沐姑娘!这里太危险了,我先护送你去找主上!”
“去哪儿找?”
“明月阁。”
阿沐随着晴月逃下马车,被她牵着朝另外一条路走去,等拐过一条街,看见明月阁三个大字近在眼前时,阿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晴月愣了下:“沐姑娘,主上就在里面,我们快进去吧!”
阿沐反手锁住晴月的手腕,用一枚银针封住她的穴道,然后看着一脸惊愕的晴月道:“我知道主上就在里面,但不知是你的主上还是我的主上。”
“你!”晴月脸上的惊愕突然变成愤怒:“你是如何知道的?”
阿沐轻笑一声:“据我所知,除了主上,这几日就没人出过府,而你在被派来侍奉我之前,都一直被囚禁在扬州城外,你又是如何知道外面怎样怎样热闹,还知道乐舞坊新排了嫦娥奔月的戏?”
看着晴月睁大的眼睛,阿沐伸手摩挲了一下她脖间的那道印记:“晴月姑娘,你说话这么不小心,贤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发现了还将你放回来而没有杀了你,看来一定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你对他死心塌地了。”
顿了下,阿沐突然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我还要同你道一声谢。行了,就此别过,各自珍重。”
说完,阿沐转身准备离开,心里正盘算着出了扬州何日能赶到苗疆去找连远箫时,只听身后晴月一声惨叫,阿沐连忙回头去看,却见贤王一袭白衫,在夜色中长身而立,身后护卫无数,其中一人手中还持着染了晴月鲜血的剑。
贤王看着阿沐莞尔一笑:“美人儿,你让本王……找的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把贤王放出来了……这个优雅又残暴的角儿,登台开唱!撒花撒花~
☆、关心则乱
第五十章
陶安坐在乐舞坊正对着舞台的包间里,面前摆着各色点心和零食瓜果。乐舞坊的张老板战战兢兢的侍奉在一旁,一脸尴尬的问道:“大人,你看……都等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陶安默了一下,开口道:“刘管家,那边何时过来?”
刘管家躬了躬身:“应该已经出门了,许是街上热闹,沐姑娘耽搁了些时候。”
张老板一听连忙打起哈哈:“啊啊,不急不急的,大人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就是三更半夜,我们也照常演。”
说完这些,张老板抬袖轻轻擦了擦汗,开始没话找话的介绍起这出新戏来。
“往年一到中秋啊,这嫦娥奔月的戏简直都演烂了,虽说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但总归没什么新鲜可瞧,这不,我们今年就寻思着怎么着给改一改,你看,这李商隐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说的全是这嫦娥的不是,但嫦娥也许有什么苦衷那也不一定啊,这不,月初我们就改了戏本子,就给改成……”
“等等!”陶安突然蹙眉望向张老板:“月初……”
手握成拳,骨节“咯吱”作响,陶安一拍桌子握着手中剑匆忙转身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翻身跃下,向来时的方向赶去。
晴月。竟在她这里出了问题。
因街上行人碍事,陶安又翻身跃上屋顶,在连绵起伏的屋脊上飞速前进。他竟然现在才看出破绽,阿沐那里……千万莫要出了事……
等陶安赶到时,与那些护卫厮杀的刺客突然开始慢慢撤退,陶安厉声道:“阿沐呢?”
一人答:“和晴月姑娘往那个方向逃走了。”
陶安又提剑追去,却在空荡荡的街角,看见晴月睁大眼睛躺在一片血泊中,四下望去,却怎么也寻不到阿沐……
“阿沐!”一声几近嘶哑的呼喊,转眼间便消沉在无边的夜色中……
**
帝都。皇城。
御宴台上,丝竹嘤嘤,婉转悠扬,伴着管弦之声,更有曼妙舞女,腰肢款摆,尽显婀娜。
席间宾客纷纷举杯齐贺,遥祝吾皇盛世圆满,天下百姓共享太平安乐。
轩阳端起酒杯,清清淡淡的道了句:“幸得诸位贤良,才有我大昭太平盛世,值此佳节,理应由朕,敬各位一杯才是。”
说完,轩阳嘴角攒起一抹僵硬的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半巡,轩阳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满月,低下头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离席而去。常乐见状,连忙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向席间宾客说了几句敷衍的话便匆匆忙忙的追了上去,担忧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适?可要奴才去传连太医来瞧瞧?”
轩阳摆摆手:“心里不适,他能瞧出个什么。”
常乐叹了口气,看来陛下心里还在惦记着沐娘娘啊……
“常乐。”轩阳在石桥上停下,望着映在水中的明月突然道:“总觉着心里有些不踏实,长公主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常乐支吾了一会儿道:“听说……那个韩霄好像一直悄悄跟着,后来给长公主报过一次平安,再后来……好像就没传来什么消息了……”
良久,轩阳忽然开口道:“朕常常后悔,那天不该放了她。便是由她恨着,也不该放了她。”
常乐叹了口气道:“陛下虽然这么说,却也一直未下令让陶将军带她回来,可见陛下心里,还是不想让娘娘恨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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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霄坐在莲池边的一颗桂树上喝酒,明月当空,花香清雅,如此佳节良宵,就应配上一壶花雕,清清静静的过,与那么多人凑那劳什子热闹,实在没甚么意思。
最后一口酒刚灌进喉咙,韩霄眉头一锁,极快的避过身后一人的攻击。
陶安一拳打在桂树上,满树枝桠哗哗作响。韩霄愣了愣,借着月光清亮,看见陶安眼圈通红,脸上怒气简直胜过上次他坏了他在丹房的好事。
“阿沐呢!”陶安盯着韩霄怒吼道,虽然心里一直怀疑是贤王下的手,但长公主那里亦有可能,此刻,天知道他有多希望一切都是韩霄的安排。
韩霄又是一怔:“不是跟你去看戏了吗?”
陶安突然面如死灰,心里最后的一个希望被韩霄一句话瞬间浇灭。他知道,韩霄现在不是在做戏。
看见陶安的表情,韩霄皱了皱眉,心里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不会被贤王……”
陶安朝后酿跄两步,突然提剑朝马厩奔去,如果现在去追,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韩霄亦知出了事,虽然这正是长公主所愿,但……若阿沐真落到贤王手里……此等关键时刻,他还是帮一帮的好。
陶安和韩霄一人一骑向城外奔去,守城的军士见到陶安禀道:“方才贤王也出了城,属下正疑惑,不知贤王何时来了扬州城。”
陶安心里又是一凉,顺着那士兵指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追去,只苍茫夜色中,再难寻到除他和韩霄之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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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阁里,贤王立在窗前,看着陶安匆忙奔来的身影嘴角挂起一抹玩味儿的笑。
“阿沐!”陶安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偌大的包间里,所有人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当看热闹似的哈哈笑了起来。
“啧啧……”贤王挑眉摇了摇头:“没想到,当时滴酒不沾不近女色的陶将军……竟能对我们的沐美人儿……如此用情呢。”
说完,贤王转身看向被铁链锁住手脚扔在地上的阿沐,看似心疼的叹了口气:“阿沐,你的本事……当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呢。”
阿沐也听到了陶安的喊声,只她嘴里被塞着布团,周围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她逃不走,陶安亦救不了她。索性省点力气,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贤王走到阿沐面前,半蹲下身,一把扯掉阿沐嘴里的布团:“怎么,连挣扎都不挣扎,还是……”贤王突然用拇指和食指钳住阿沐的下巴狠狠扮起:“还是你又在耍什么心思,想着还有机会能再从本王身边逃走?”
阿沐轻轻冷哼一声:“贤王对自己的本事就这么没信心吗?”
看见贤王愈来愈冷的脸色,阿沐恰到好处的又补了一刀:“倘若被阿沐言中,贤王还是现在就杀了我的好,免得真的被阿沐逃走了,让您的属下们……又看了次笑话。”
整个包间里瞬间静的出奇,贤王的脸色在冷到极致后竟然又露出了往日里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哦?虽然是激将法,但本王承认确实起了作用。更何况……本王现在还真不舍得杀你,当时不忍心用在你身上的噬心蛊,总得让你尝尝那滋味儿再说。还有……”贤王修长如白瓷的手指轻轻划过阿沐的侧脸与颈间清冽的锁骨,软声细语道:“本王怎么着……也得在杀了你之前,好好享用一番才是……”
说完这些,门外进来一人来报:“王爷,已经安排您的车队出城了,想来陶安一会儿便要追去了。”
贤王点点头冷声道:“准备一下,天一亮便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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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远山宛如一头头巨兽,静静的伏卧在夜色中。秋风萧瑟,在疾驰而过的马蹄声中呼呼作响。陶安和韩霄一刻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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