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儿满脸通红,瞪着她,不说话。
小娥一下明白了,面儿长大了!小娥比面儿小两个月,不过比面儿先长大,半个月前癸水就来了。只是她干的活没面儿重,所以不显疲累,没有告诉面儿。
小娥不再问,挑好面出来,只见那食客盯着一张桌子下的一滩血不时地拧一双糙乱的眉毛。
“客倌你的面来了。”
放下面,跑进铺里端起一盆水,拿起把扫帚,快速冲洗干净,然后把围腰取下来围到面儿腰后,悄声对面儿道,“你……先回去!”
面儿囧囧地背着背篓往铺子通往菜市场的一道小门出去,小娥知道她不好意思从铺前走,没在意。面儿转头看小娥背对着她,跨出小门,一下消失在空间里了。
那食客似极无味道般吃着面,心里莫名地哀叹几声,面儿真是可怜。他特地来吃面儿亲手煮的面,可是她受伤了,他没吃上面儿煮的面。吃了几口,十分没有味口,剩下半碗面,拿着扁担有些落漠地走了。
小娥快速收了碗进来,心中却不解,这个客人是面铺第一个没吃完面的人,莫非她刚才打的佐料不对,还是面没煮熟?
一边收拾,一边怔怔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往四目广场走去。
第二批面来了,这时陆续来了不少买生面的人,小娥收敛心神,专心卖面。
却说那食客闷闷不乐地往东城的和记药铺走去,走上台阶上,里面飞出个蓝白的影子,呯地一下射在他宽宽的胸膛上。
欧阳真揉揉额头,竟然被铜墙铁壁的胸膛给撞了个胞,疼得眼泪花直冒。
“你……”
“你……”
四目相望,却是刚在面铺见过的食客,欧阳真按下怒火,算了,给面儿送药要紧,顾不上说话,飞奔进人流。
食客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他手上分明拎着几包药,心中不悦地抽几抽,这小子肯定是给面儿买药来了。酸意再次莫名地泛起,有人给面儿买药,我操心什么呢?
双腿欲转向离去,可是眼前是面儿苍白的脸色,以及身后一大片的血渍和地上的一滩血。她那么小,流这么多血,唉——
“客倌,买药吗?”一个伙计见他愣在门口,冲他叫一声,象勾魂使者一样,将他勾进药铺里。偌大个药铺,此时竟然只有一个伙计。
“客倌需要什么药?有方子没有?”伙计热情地问。
“女人受伤,失血过多,面白,气虚。”他生硬地吐出一串词语。
伙计不由往外看了看,先前有这么个客人,买了一包补气血的药走了,便道,“这个好办,刚才也有这么个客人……”
食客沉沉一掌落在柜台上,两丈长三尺宽的粗笨柜台,竟然被拍得震了几下,他冷冷地道,“不要与刚才穿蓝底白边衣一样的药。要比他的更好!”
哼,我虽没欧阳二公子有钱,可是我可以用取你哥哥命的钱给面儿买药!这么一想,食客心里痛快极了。
伙计双眼落地,比刚才那公子的药还要好?不知当喜还忧,傻傻地道,“他买的已是我铺里最好的药了。”
食客懊恼地转动一下头上斗笠,该死,欧阳二公子是全国第三富的阔公子,他要买下一家药铺都可以的。难道,我就比不过他吗?
下意识地握握粗扁担,糙乱的大胡须里绽开个冷笑,你有钱,我有剑,你可以买个药铺,我可以一剑让你毙命。哼哼,若是做了我剑下鬼,金山银山还不都是过往云烟。
伙计错愕地看着他,这人怪怪的,高得超过太阳穴的眼睛明明要吃人,却泛起个古怪的笑,不由打个冷颤,小心地问,“还买药吗?”
22 补药
“你铺子里没有他没买过,却又补身体的?”
“当归,熟地,白芍,川芎,人参,龙眼,黄芪,茯神,红枣,花生……”伙计边数边摇头,看着他冷峻的目光,直抹汗,“这些全是补血的药,这些他全都有买过。”
“哼!”那食客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拄着宽扁担傲岸地转身走了。
小伙计摇摇头,这年头,农夫都这么凶?
“甲鱼……”
铺前一个老头背着只背篓,边走边叫。
“甲鱼!”
食客一步飞射出去,挡着那老头,脸上笑开了花,天遂人意,我要给面儿做甲鱼汤!新鲜的甲鱼总是和记药铺没有的!
食客端着一只小瓦盆回到药铺,那伙计见得是他,头痛死了。看一眼他盆里活蹦乱跳的甲鱼,淡定下来,“要做甲鱼汤?”
“嗯。听说这玩意很补人,告诉我甲鱼汤怎么做。”
“有两种做法,一种加骨碎补、山药、枸杞子熬汤,佐料加姜葱酒盐。另一种加鲜蘑菇、鸡胸脯、笋尖,佐料加料酒、盐、少许鸡汤、大葱、生姜和胡椒粉。”那伙计不得不特殊对待这个客人,瞟着客人另一只手上的粗扁担,看着太吓人,他必须尽快打发走这个农夫。
“给我写下来。然后把药材方面的给我配齐。两个方子的,我都要要!”食客把瓦盆放在柜台上,掏出五两银子,啪地一下放在柜台上。“这些银子够么?”
“够,多的都有,等会找你。”
“不用找!”
伙计飞快写下两个补汤方,又抓了两包药料,食客张嘴大笑着收好方子,把药料挂在扁担上,端着瓦盆终于走了。
伙计把银子在手上掂了掂,什么世道?竟然请药铺的伙计写食谱?吐吐舌头,将五两银子揣进怀里,摸出一把铜板数了数放进柜台的钱箱里。
却说欧阳真提着几大包补药来到面铺,没看到面儿,正欲往白云村去,欧阳能和欧阳干终于找到他,追上来拦着他,看他手上提着几包药,惊诧不已,“二公子,你生病了?”
欧阳真早上骗他们拉肚子,才把他们甩掉了,此时还是被他们找到,很不悦地道,“不关你们事。”
欧阳能把红肿的脸颊往他面前可怜的一凑,“你跑出家去玩了,大公子又赏我……咯……二公子你瞧我这面都快变烧饼了!”
欧阳真撇下嘴,“我出来玩玩就这么难?”
想了想,还不要暴露面儿家在哪里好,若是大哥知道我给面儿干粗活,他会生气。凤目一转,走到面铺,冲小娥眨眨眼睛,自顾自地道,“这是面儿先前买的药,她忘记拿回家,你给她带回去吧。你记着提醒她,上面一包炖鸡,第二包熬粥,最下面一包得煎成药吃。”
小娥冲他回眨几下眼睛,面儿不是回去了吗?几时又跟欧阳真一起云买药了?欧阳真先前不是突然跑了吗?
欧阳能和欧阳干“哟哟”地怪笑着,看着标志的小娥,原来二公子今天出来泡妞了?二公子会泡妞了?
欧阳真把药放在铺门口左边的桌子上,背着手,踱着方步就走了。
小娥看着那三包药,小声背了一遍,“上面一包炖鸡,中间一包熬粥,下面一包煎药……”
她还是没想通,欧阳真明明先走,怎么会和面儿又一起去了药店,而面儿居然会把药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申时,铁爪面卖完了,小娥收拾好铺子关好门,去菜市场把铺子交待给老陈夫妇,提着一篮子药回去了。
可是她有些心神不定,今天见到那个跟蓝大哥有相似的食客后,她心里莫名地惦上了蓝大哥,一路上都神思恍惚地,回到王家,厨房里传来好闻的鸡汤香。
厨房里,小娥娘和面儿一边备晚饭,一边唠叨面儿,“女子这个时候,切忌沾生冷,也莫失重力……”
说到此处,叹一声,“铺子歇两天业吧。”
面儿看着炉火上缓缓沸涨的鸡汤,眉头拧成一个结,如是面铺跟着她的生理期每月都要歇几天业,那顾客还不跑光了?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面儿从上午起,不时思索着这个问题。
小娥提着一篮子药走进厨房,鸡汤里分明带着补药香,惊异地举着篮子,跑到面儿面前,一只手指着篮子里说,“欧阳真说你们去买药,这一包炖鸡,这一包熬粥,这一包煎药……”
面儿一怔,她什么时候和欧阳真去买药了?这汤里的补药都是她从极乐洞天里采来的。她有极乐洞天,干嘛要去药铺买药呀?
小娥把篮子放在灶台上,用勺子搅了搅汤,满脸疑问,“怎么汤里有补药呀?你和欧阳真玩的什么把戏?”
面儿脸一红,这事和小娥说不清,猜是欧阳真看她流血了,去买的药让小娥送回来,怕小娥多问才那样和她说的。
小娥娘拿过篮子,放在案板上,把药打开来看,第一包里就有人参,惊讶地道,“面儿,这包有人参,要不要加点人参在汤里,很补的。”接连打开另两包,全是补气血的药。
面儿不好说得,汤里加过人参了,只道,“唉呀,我先前和欧阳真去药铺买药,是拿掉了几包,不过汤里加过人参了。”
小娥娘啧啧道,“这些药会花不少银子吧?这么多补气血的,要用很久呢!”
面儿愣了愣,她还没想过真买这些药要花多少钱,只得应付道,“这药好生放着。大婶你和大伯身体都不好,往后每天熬吃点药粥补补。至于钱的事,你们不要操心。”
“女人出血时,全身发软,说话没力,真得补补。”小娥连忙把药包好,放进一只柜子里。
“小娥回来了,面儿,你去屋里歇歇吧。”小娥娘一直让面儿去屋里休息,可是面儿就是要来捣弄晚上的饮食。
小娥推着面儿往她屋里走,“晚上有汤了,再炒点菜就可以了,你身体虚得厉害,在铺子里留那么大滩血,快去歇着,别在这站着了。”
面儿想着在铺子里的囧事,欧阳真居然知道去买这些药,莫非他懂女人的生理期?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不由囧得两颊烧热。明天,怎么好意思再见到他嘛?
明天——
面儿头痛起来,明天的生意怎么办呢?
23 神作
天黑了,小娥坚持要留在王家陪面儿,面儿不同意,她想自己静一静。小娥娘一向也不愿意小娥不在家里睡,她说女孩子不在家睡,将来会夫命不好。
林家的人走了。面儿关好院门,举着盏灯,习惯地走进制面房,把最大的灯点亮,可是她实在没有精力制面,颓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宽大的制面房,这时肚皮里胀疼得更厉害,心里担心恐怕明天真要歇业了。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很辛劳,可是她还真不习惯歇业。
肿么办呢,难道明天真的歇业吗?面儿双肘支在有十只粗壮的木腿,足足有一尺厚的木案上。她一向开心快乐的,想着明天要歇业,泪花在眼眶里旋转了几下,老天爷,可不可以明天不歇业啊?
老天爷说,可以啊,不过你起来干活吧。
面儿咬咬牙,起身拿着一个盆子,盛了一大盆面粉倒在案板上,一点一点地加淡盐水,慢慢开始和面。
无力的日子极其悲催,面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四肢越来越软。
一道黑影端着一锅甲鱼悄悄潜入王家,把陶锅轻轻地放在王家的厨房里,炉子上还烧着热水,悄悄地把热水壶换下,将陶锅放在火上,又悄悄地潜到制面房外。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看面儿制面了。
就在面儿父母的仇得报之后,他来看过她三次,才去了别的地方,每次都在夜里,看着她辛苦地做面,每次都看得他难受,甚至后悔那晚在龙虎滩竟然差点亲手杀了她。
她是个聪明坚强的好姑娘,为了帮父母报仇,竟然不惜装神弄鬼,她很善良,对林家的人很有爱心。
他深深地后悔过,对她起过几番杀意。他越来越认为,若是他杀了她,有天一定会自杀在她的坟墓前。还好,他没有杀她。
“唉……”
屋里那个苗条的身影,不再似从前那般轻盈地在案前跳来跳去,她只揉了几下面,便趴在案上捂着肚子,蜷成一团,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不想歇业,我要坚持……”
面儿在屋里喃喃自语,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揉面。
屋外的人急得握紧了拳头,我蓝天赐这一辈子只会杀人,还没做过好事,我——
看着她这么艰难,不知她伤到哪里了,蓝天赐急得想给自己的一拳。
可怜的面儿不想歇业,要坚持。
可是她这样子根本就没法坚持。蓝天赐急了,捡起地上的一块泥土,往屋里飞去,啪地一下打中了她的晕穴,面儿晕倒在案板上。
蓝天赐从窗户处飞进制面房,抱着她,把她放进椅子里,挽起衣袖,开始用力和面、揉面,他看过她制面,知道铁爪面是怎么做的,虽然不熟练,可是力气巨大绝对是个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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