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晴筝气歪了鼻子,玉指抖抖着指着他道:“你凭什么不准我去啊?你是哪门子的弄萧公子啊,听都没有听说过,也敢跑来命令本小姐!”
眼见着易小笙和沈北祭已经慢慢走到前面去了,她拎了裙子就准备赶上去,结果又被千瑾辰身形一晃,拦了个结实。
千瑾辰觉得这丫头实在有趣,以他的性子,尽管被她这么指着鼻子大骂,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摇着自个儿的手指头,慢慢道:“你们把沈北祭带走了,谁来陪我赏花灯?难道让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吗?”
说完又盯着任晴筝上下打量了一遍,略带嫌弃地说道:“看你姿色尚可,对这里又熟悉,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陪着好了。”
任晴筝呕到半死,翻了翻白眼,打算无视他自行走掉,却听见千瑾辰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走了,我就把沈北祭叫回来。”
一句话刹住任晴筝的步子,她转过头来,一脸风雨地瞪着千瑾辰,对方则很悠闲地瞄着路边的花灯,脸上居然还闪过一丝惬意的神情。
任晴筝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你等着!”便快步追上易小笙,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又快步跑回来对着千瑾辰没好生气地说道:“走吧!”
千瑾辰有些好笑,有做陪护做得这般趾高气扬的吗?
沈北祭有趣地看着这粉裙少女这么一来一回地折腾了一把,不禁摇头,跟千瑾辰斗,她还嫌早。然而更有趣的是,易小笙却因为她在耳边的一句话,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尽管是在晚上,那张小脸也勉强看得出有愈来愈红的趋势。
他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方才任小姐说了什么?”
易小笙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眼睛转身就走。沈北祭有些疑惑,却也快步跟上。
易小笙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脑袋里一直回响着刚才任晴筝的两句话:“色诱他!搞定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沈北祭有些探究地看着前面默不作声的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笙,再往前走就出城了。”
易小笙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偏离了闹市区,竟然不知不觉走到快走到北城门了。想来沈北祭刚才就发现走错路了,只是没开口而已,这下如何是好,等会他要是问起自己在想什么,难道要回答在思考如何色诱吗?
她连忙转身,准备和他一起回花灯会去,但是转念一想——
这里偏僻安静,人迹稀少,正好可以……色诱……
易小笙做事不会拐弯抹角,原地磨蹭了半天,才凑到沈北祭面前开门见山地说道:“北祭,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北祭挑眉等着她开口。
易小笙犹豫了一下,道:“我想请你帮我把师傅救出来。”
仿佛是预料之中一般,沈北祭脸上并无半点讶异的神色,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段月尘若是被关,只会是在碧玉宫最深的通天监里,此处只关押宫主和门主以上的宫主弟子,守备自然是十分森严,怕是一只虫子都飞不出去。我虽然还是北门主,但是也有段日子没回碧玉宫了,你要我如何帮你?”
易小笙低声道:“我知道这样你也是身处险境,只是……我身无长物,也无以为报,只要你救得师傅,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自行拿去……”
她只道沈北祭大概会凉凉地削她一句:“你有什么我可以拿的。”等了半天对方却没有开口,好奇地抬头看着他,却见那清隽男子一双碧色的眸子在夜色里看不出情绪来,半晌只听他说道:“好。”
易小笙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这就算是色诱成功?她本来还想脑子里构思了一些圈圈点点的情节,准备若是沈北祭不答应的话,便一个一个实施一下,结果对方竟然一口答应了。结果她方才设想的一些情节全都用不着了,却也禁不住松口气。
虽然决定牺牲一切来救段月尘,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只想和他在一起做的。只是或许对不住沈北祭,尽管任晴筝还没能证明沈北祭喜欢自己,沈北祭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示,但是他的确对自己很好。
只是……
沈北祭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道:“你不是想要赏花灯吗?回去吧。”
易小笙连忙应了一声,便准备跟上去。
也许是事情一了,心情轻松,对周遭的注意力便提升了,易小笙转身的时候觉得眼角扫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定睛一看,原来在城门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火光,影影重重的竟然有人。她对着沈北祭招了招手,便小心翼翼地朝着火把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幢房屋,火光是从窗口透出来的,依稀能看到有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看起来还不止一人。
此刻天色已晚,除了花灯会那边仍然是灯火辉煌,城郊的民居都已经熄灯就寝。因此这户人家就显得格外惹眼,直觉让易小笙感觉到这户人家一定有古怪。
她感觉到肩膀被沈北祭轻轻拍了一拍,回头一看,就见他朝着房顶指了一指,当即会意。两人便施展了轻功,从附近的房顶凌空而上,接着蹑手蹑脚在房顶上几个腾挪,飞身到了这家民房的屋顶。
两个人俯□子,听到屋子里隐约有人说话,却听不仔细。沈北祭轻轻揭开一块屋顶砖瓦,便可看见屋里的大部分情景,两人顿时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只见屋子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或站或坐,人虽然不多,却全部都认得。
最惹眼的是坐在桌边的红裙女子,明眸皓齿,笑得灿若春花,不是别人,正是碧玉宫主司马凌菲。她正转着手里的杯子,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那人现在如何?”
她身边那人也极为眼熟,容貌极为柔媚的男子,却是西门主夜羽倾,他倾垂着令女子都嫉妒的长睫毛说道:“他嘴巴还是硬得很,宫主为何不直接废他的武功?”
司马凌菲摇摇头,没有说话,一旁站着的另一人接口道:“宫主请记得逼他问出我人家剑谱来,至于武功是早晚要废掉的,属下恳请执行。”不用说,这般说话的自然是任非凡。
眼见这屋子里的三人,一个宫主一个西门主一个南门主,房顶上还有一个北门主,想来东门主应该是留守在宫主。
易小笙不禁一阵欣喜。本来一直没有见到夜羽倾,还以为他也留守宫中,那么救援势必不易,现在宫里只留了一个东门主,难度就降低了一半,只要跟沈北祭联手,说不定就有希望。而且听他们所说,段月尘还活得好好的,连武功都还完好,心里不禁十分欣喜。
正在想着,只听见屋子里的几个人又说了几句,便一个个推门而去。任非凡第一个离开,消失在夜色里。易小笙缓了口气,正要起身,被沈北祭拉住,摇了摇头。
只见夜羽倾走了几步,被司马凌菲叫住:“夜师兄留步。”
夜羽倾似乎有些不耐地回转身来,却不走近。司马凌菲古怪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着他走了几步,果然见他脸上神情大变,叫道:“你别过来!”
司马凌菲止住步子,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说来说去,当年都我是害了你。这些年我逼你也不少,害得你一直躲我,十分过意不去。你还记得顾七言吗?当年那个生病的孩子。”
夜羽倾不语,只是盯着她。
司马凌菲笑了笑,继续道:“我欠他当年一个愿望,现在他回来还愿了。我想这大概也是天意。夜师兄,我要嫁他为妻了。”
夜羽倾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司马凌菲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
夜羽倾直直地转身,开门去了。
司马凌菲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忽然站起身来,熄了蜡烛也出门而去。
58床底偷听
易小笙和沈北祭两人在房顶上悄无声息,一直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完了,才慢慢从屋顶上坐起身来,两人默然不语良久,易小笙伸手准备再揭开几个瓦片下到屋子里去,被沈北祭拦住,在耳边说道:“再揭下去屋顶都要漏了。”
她听得青年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不禁有些发窘,只道:“那要如何下去?”
沈北祭闻言,在黑暗里无声微笑,拉了一下易小笙,示意她跟在身后,便纵身从屋檐处跃下,轻轻着地,对着房顶上的易小笙招招手,待她往下跳的时候一把接住,在怀里托了一下,随即放在地上。
易小笙红了红脸,一是很久没被异性抱过,二是觉得自己太过白痴。好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又见沈北祭拉了自己一下,慢慢推开一扇窗子,停了一会儿,沈北祭转过头来点点头,便翻身跃了进去,易小笙也连忙跟上。
屋子里一片漆黑。
易小笙摸出火折子想点着火看看究竟,又被沈北祭一把拦住。他们在黑暗里静了一会,沈北祭忽然拉过易小笙的手攥在手里。
易小笙禁不住大窘,一时间挣脱也不是,不挣脱也不是,正在犹豫不决,便感到沈北祭在自己手心里写字。她立刻静下心来,仔细地一个字一个字辨认:“……隔壁有人,不可点火。”
易小笙立刻明白沈北祭为何拦住自己,便在沈北祭的手心里写道:“多谢。”
沈北祭不置可否地沉默,手却没有松开。
易小笙干脆任他拉住,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便可以这样沟通了。
她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渐渐能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这才发现这里原本并不是司马凌菲几个人所在的房间,仔细回想一下方才在房顶看到的房屋格局,这个房间应该是刚才那房间的隔壁。
难道是那几个人去而复返?
她拉过沈北祭的手掌,写道:“是不是他们回来了?要不然我们先离开。”
沈北祭摇摇头,写道:“现在出去已经晚了。”
易小笙侧耳一听,果然听见外面脚步声混乱,来来往往似乎都是人,只怕人数不少,而且脚步声非常临近,恐怕就在这窗户之外,又听得有人低声道:“都给我严密看好了,要是让人跑了,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另一人诚惶诚恐地答道:“大人放心,那人被关在这屋里下面的地牢里,用链子锁了琵琶骨,又派了三道人手看管,再加上我们,只怕是插翅也难逃。”
先前那人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来碧玉宫年数尚短,你可别小看了此人,之前已经逃跑过一次了,害宫中弟子追查了足足七年才重新抓回去,此次再跑了,宫主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后一人连连称是。
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而且是压低了憋在嗓子里说的,易小笙只听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双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沈北祭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易小笙哆哆嗦嗦地在他手掌里写道:“师傅在此。”
沈北祭拉了她的手,写了三个字:“我知道。”
易小笙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方才在屋顶看到司马凌菲、夜羽倾和任非凡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就可以断定,段月尘此刻并没有被关在碧玉宫里,而是被带了出来。
碧玉宫如今只剩了一个东门主赵炎彬,而宫主连同其余门主都不在宫里,此刻的碧玉宫几乎是倾巢而出,又怎么会把一个段月尘关在里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因此,段月尘一定就被关在这里,再加上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她拉过沈北祭的手,在上面写道:“现在怎么办?我要去救他。”
易小笙黑暗里看不到沈北祭的神情,只感到他拉过自己的手,在上面写道:“我答应了会帮你。”
两个人正在黑暗里商议,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而来,竟然就是朝着这个房间直直冲过来。易小笙心下骇然,黑暗里依稀辨认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檀木架子,一张桌子外加几把椅子,其余便空无一物。
踌躇间,那脚步声来到门口,有人已经拉了门闩准备推门而入了。情急之下,沈北祭伸手拉了易小笙便往床下一滚。刚刚滚入床下,便有人一把推开了房门。
滚进去的时候因为情况危急,易小笙被沈北祭抱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觉得对方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再加上床下空气不流通,不禁浑身都有些发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体温似乎也升高了不少,一双大手托着背部,只觉得热度透过衣衫直接袭遍全身。
她有些不安地往外蹭了蹭,却不小心把脑袋碰在了床下面伸出的木梁上,虽然声音不大,却着实疼痛,只听见面前的男子似乎轻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的后脑上轻轻揉着,更是觉得动身不得。
此刻听到外面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