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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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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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杨起惊道:“倘若果真失火,这郡王府上下必定戒备极严,只怕从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看护,莫说今晚逃不得,只怕十天半月之内,要想悄然脱身也是不得。”

黄松顿时唬得脸如土色,双手捏搓不已,跌足道:“那可如何是好?这情势如何说变就变,难道正是天意使然、造化弄人么?”

祁恬急道:“此时再要张惶无措也是枉然,何不过去看个究竟。那承阳宫夺人伺候看护,休说是燃星屑火能够引着,便是有人故意纵烧,那等禁卫之下,也是极难酿成大祸的。其中莫非有什么古怪隐匿,尚是不为我几人窥探。”众人闻言皆道有理,不敢怠慢,慌忙便往那承阳寝宫赶去。

他们奔跑得匆忙,待到得那半月院门之前,一众官兵不及躲藏,正被迎头撞见,不禁大是尴尬。杨起不及思忖,脱口道:“这大火生得诡异,我们且过去看看。”为首的都统羞臊得满脸通红,支吾道:“四位神医但去无妨,此处有我等尽心守卫,断然不会教那恶人乘火打劫。”此言一出,彼此俱是一怔,尽皆讪讪一笑,莫名难堪。

承阳宫外,便看无数家丁婢女往来奔波,挑担提水,交相呼应,皆道:“这火生得突然,又不能(炫)畏(书)惧(网)大水撒泼,竟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浇熄,反倒越烧越旺,岂非怪哉?”

有那年纪较大、资历颇老的苍头、仆妇大声骂道:“此刻正是救人之际,哪里有空叫你在此胡思乱想。”又道:“王爷与王妃尽在小世子寝居,若是有谁救得大人出来,施行赏赐,此后必定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言罢有那胆大心动的,吆喝着将溢湿淋透的衣裳披在身上,努力往里冲锋,未得几步,便看火舌翻飞腾舞,又将他给逼了回来,讶然道:“如何就象那铜墙铁壁一般,竟然连丝毫的缝隙也寻将不得。”

青衣看得仔细,见火色奇异,愕然道:“这火并非凡火,他们不知底细,终究还是徒然拼搏罢了。”祁恬亦有察觉,惊道:“这与翠竹峰上落下的鬼跌雨极其相似,莫非也是鬼火?”

黄松神色慌张,颤声道:“那鬼太子的军卒皆被白起策反,此时正在地府阴司才对。他自己尚被魔家兄弟掳走,依时刻算来,正合几百几千里外。这方圆百里本该太平,如何还会生出鬼火?”

杨起心念一动,对祁恬道:“你我不妨闯将进去,倘若……”祁恬看他欲言又止,略一思忖,已然窥得其心思所想,伸手将背上玉月弓摘下,沉声道:“不错,且莫功亏一篑,留下无穷的祸害。”

黄松急道:“那大火封门堵院,秉性古怪无比,你们如何进去?”话音方落,便看杨起将隐身披风解下,双手撑于二人头顶之上,相互相持,径直往那火海奔去,竟是没有丝毫的踌躇。黄松、青衣看他们蓦然举动,不禁愕然惊呼,有心上前阻止,却是不及,便看烟雾缭绕、火光炫耀,一切目迷神眩之间,哪里还能觅见杨起与祁恬的踪迹?

那大火确与鬼跌雨无异,虽是灼热甚然,却不能贯透隐身披风。杨起携着祁恬穿过大门,恍忽间似乎踢着地上的某样铁器,只闻得铿锵有声,却是碰撞得腿脚生疼,定睛一看,却是先前挂在门楹之上的八卦镜台。

祁恬笑道:“可惜黄松不在此地,若是见着这此物,想必会将那木瓷悉数拔下,只留得黄金台面与那镶嵌的宝石随身携带。”

杨起微微一笑,不曾言语,心中暗道:“外面火舞冲天,这里面却是无烟无尘,便是大声说话也不会咳嗽呛将。是了,莫非那阴世之火本无阳性,虽是灼热无比,却不能附带其余秉性?”却听见前面一阵恸苦之声,不由惊道:“难道我们尚是晚来了一步,不及救援么?”

二人脚下叫力,猛然冲出火甬,便看前面失魂落魄站着一人,一时仰头哀号,一时俯身啜泣,赫然便是鬼太子。那罗帐也早被扯下,郡王爷、王妃站在小世子床边,皆是脸如土色,抖如筛糠,神情骇然惊恐不已。

杨起喝道:“你那筹募的鬼卒皆以降顺十殿朝廷,昔日势力也早已土崩瓦解,如何还不死心,尚要到此为恶生事?”将干膜小匕从怀中掏出,随风挥舞,变成三尺青峰,只待鬼太子稍加发难,便要仗剑除鬼,保得郡王爷三口的安全。

那鬼太子呆呆愕愕,看他长剑隐约闻得地府召唤之声,不由破涕为笑,拍掌道:“你得了我的鬼元灯,将鬼气悉数吸纳,壮大了那剑的威力。如今反倒要用它来弑我,正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之人。”

杨起看他双目茫然,心中奇异,道:“你说什么?”祁恬也是一头雾水,愕然道:“此人本要屠城,才是穷凶极恶之辈,如何还能说上恩仇抱怨之事?”

却看那鬼太子双目瞠然,瞪视郡王爷良久,神情变化不定,或是愤怒之极,或是幽然凄淡,旋即捶胸顿足,哭喊道:“你能受她的谗言,却不肯听我的辩驳,为美色所惑,实在是教人心冷胆寒。平日里受那许多的阿谀奉承,自以为是平阳明君,其实难分黑白、不辨正邪、混淆事非,竟然狠心反来害我,终究连一丝一毫的情意也不曾顾及。”

看杨起二人莫名诧异,脱口骂道:“我自来复仇,本也是循合那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你们不识得底细,不明白究里,便横加阻拦、肆意破坏,既是糊涂愚钝,也是枉做好人。”

祁恬看他双目赤红,神情狰狞可怖,不觉有些害怕,轻声道:“他莫非是个鬼疯子不成?”鬼太子耳目甚好,听得真切,哈哈笑道:“我被那对面霞冠凤帔的女人害死,皆因我发觉此人与她娘家管事之间的私情,于是就被陷害毒死。我若是装疯卖傻,视若无睹,或许还能保全得一条性命。可偏偏就是不肯疯将,反倒成了阴魂野鬼。”杨起与那祁恬啊呀一声,一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

郡王爷颤声道:“分明就是你有意篡位谋权,如何还在这里诬蔑王妃?”

鬼太子哈哈笑道:“你身子不好,多日来不曾与她同房,可是又屡屡按捺不得相思之情,往往于半夜惊醒之时去她房中探视。你去得十次,便有八此不在,难道都是回娘家省亲探望么?嘿嘿!却不知她那相好早已在城外筑了一处销魂之地,即可迎客赚钱,又能与她私密亲热。”

郡王妃满脸通红,怒道:“你胡说八道,如何成了亡魂,还要回来咬我一口?”郡王爷神情慌张,支吾不定,竟是左右为难。

鬼太子冷笑道:“便是这小世子,却也不是父王骨肉,你那情人唤做苄恩,你却给他取得什么名字、什么字号?名念苄,字父恩,不正是说道思念他,又以他为父么?”

郡王爷脸色惨淡,喃喃道:“此事果然当真么?”郡王妃拍案急道:“你如何也老糊涂了,竟在这里听他胡说?”她厉声呵斥,杨起与祁恬俱是惊讶,忖道:“她归为王妃,如何没有丝毫的雍容气度,对自己的丈夫也是如此俗弊粗鲁?”

鬼太子晃悠双臂,双袖飞展,上下翻腾,竟如歌如舞一般,揶揄道:“你对自己的丈夫好不凶蛮,只是在那苄恩面前却是娇憨可爱,说不尽的春光温柔。这水袖舞便是你最爱再他面前耍弄的,我竭力模仿,只怕还是没有办法临摹得一二分神韵。”

他那袍袖每每飞舞的一次,郡王爷的脸色便煞白惶然一分,最后只觉得头晕目眩,再也把持不得,颓然坐在床榻之上。回头观看尚是不能醒转的小世子,又疑又怒,又嗔又惧。

鬼太子哈哈笑道:“不错,此刻便将他杀死,无知无觉间,自然不会有得什么痛快。”郡王妃心神本就大乱,此刻闻言,只道她丈夫果真要将小世子杀死,不由心胆俱裂,哭道:“王爷,他虽然不是你的儿子,毕竟也唤你父王多年,尚有孺慕之情,你如何能够狠心下手?”

她本是刁悍泼辣之人,却并不愚钝,话音方落,便已惊觉过来,一指鬼太子,颤声道:“你……你好阴险?”额头冷汗涔涔,竟是不敢再看郡王爷一眼。

鬼太子叹道:“你做了这等龌龊之事,难道还会害怕自己说将出来么?”郡王妃狼狈不堪,再也看不得往日的威风,嗫嚅道:“你害了我的儿子,如今又将我逼到这般田地。也罢,你我都不要出去,待这大火将屋子烧塌,彼此尽皆葬身火海好了。”

鬼太子哼道:“你那儿子摔跌的马伤本不甚重,服得一些调和气血的汤药,一两个寻常大夫便能医治。可惜你鬼迷心窍,偏偏听那苄恩的主意,求取什么降熏草以为疗伤神药。却不知此草乃天下奇毒,服下后心神麻痹,气力枯竭,醒者不能随意行动,睡者轻易不得苏醒清明。”

杨起与祁恬惊道:“如何名称与那降香草颇为相似?”鬼太子愕然道:“不想你们也能知晓那三界奇毒之一的降香草,能有如此见识,的确是不能小觑?只是这降熏草与降香草虽然颇为相似,但却更能吸纳种种鬼气,所以又叫做鬼降香。是以凡人服食了后者,只是中毒,若得了百毒消之类解药,瞬间可解得疾患。若是吃了那降熏草,既要受到异毒扰袭,又会被鬼气迷惑,真可谓是祸不单行了、无上的厄难了。”

郡王妃听他一席话,只唬得花容失色,盲目四顾,若有所得,犹自冷笑道:“苄恩是他生父,如何会来害他?险些便被你蒙骗过去了。”

鬼太子笑道:“他有了一些钱财,便忘了自己家奴的身份,竟然也想与那皇帝一般长生不死,于是请了一帮炼丹术士,欲求不世金丹。那些术士本就是江湖混骗之人,胡乱说了一些药材,却将毒物说成宝物。

苄恩不分真假,一概取信,却因此误了他儿子的一条卿卿性命。此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他又劝你服了红虫散,以为可以容颜久驻,百世不衰,竟然不知那是教人化作半妖的恶物,岂能服食?”

杨起(炫)恍(书)然(网)大悟,忖道:“难怪觉得她身上颇有一股极重的妖气。”

郡王妃惊道:“你……你说什么?那红虫散如何会是半妖变化之物?”

鬼太子神情忧戚,沉声道:“你自能察觉其中的种种变化,何必要我赘述?所谓彼此皆要葬身于火海之中的狂语,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痴念罢了。这鬼火不过是以威吓气势、灼热烫人之气息阻碍外人进来罢了,便是烧上一天半日,也不能让这房子崩塌。”

杨起二人心中稍安,忖道:“若是如此,却也不用担忧屋梁垮落之虞。”

杨起忖道:“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努力闯将了进来,虽是救人,却听得如此丑事,未免尴尬难堪。”祁恬亦然与他一般无二的心思,皆是踌躇为难之时。

那鬼太子或如常人,或又疯癫,嘻笑怒骂无一所定。郡王妃神情诡异,忽而咬牙切齿,忽而莫名啜泣,如痴如醉,如狂如疯。惟有郡王爷失魂落魄,便如入定了一般,始终呆愕不语、默然无息。

祁恬颇有心乱如麻之感,渐渐烦恼,不觉低声叹道:“好混乱的一家子,好复杂的一群人。”有心脱身离去,又觉哪里似乎不妥,正是左右为难。

杨起受她一瞥,甚是无奈惑然,连连摇头,暗道:“此番冲火入殿,本是要防那鬼太子肆意作恶、妄兴胡为。此时他既然不得安定,你我怎能就此摔袖离去?这些丑闻浊听虽然教人烦恼,好歹孰若无睹才是,尚要坚持到底。”

鬼太子摇头晃脑,喃喃道:“我若是杀你,不过是除了一个半妖的怪物,未必便能解恨。我若是不杀你,心中苦怨积重难返,始终也不得安心。这可怎样是好?”

杨起急道:“鬼太子稍安勿躁,莫要违逆那天理地道。”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忖道:“你也算是无辜遇害,论此情由,我不该伤你。只是你若强要一意孤行,非要动手施加报复,我又不得不拔刃阻止。你说道自己一头迷雾,不辨出路,我又何尝不是无尽茫然,心中惶惶?”只觉得手中的三尺青锋瞬间如有千钧之重,不能随意挥舞。祁恬弓垂箭萎,也是举棋不定,痴然无状。

忽听空中有人诵道:“阿弥陀佛,你有困惑千万,便是说心中善情未泯。既然如此,何不放下嗔念妄思,丢弃无形屠刀,去寻那成佛的极乐之道?”便看屋梁之上一道金光贯下,清香白莲之间,可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菩萨,便如各家敬仰的泥塑瓷像一般,正是慈航大士。

第三章

杨起与祁恬相视一笑,暗道:“菩萨到来,自会妥善处理安置,却消除了你我的无限烦恼。”慌忙跪倒,磕首敬拜。鬼太子见她宝象尊颜,佛光流溢有万千变化,心中蓦然开朗,疑虑恍惚如清风拂尘,尽皆一扫而空,匍匐俯首道:“还请菩萨度化。”

慈航大士道:“你私募阴兵鬼卒,已然犯下谋逆造反的大罪,又受那三眼黎锦的唆掇,与魔家兄弟勾结,几乎陷三界方圆与化外魔山于万劫不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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