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缚在自己尸身之上。
此尸不腐不烂,得三界精华,修练成尸魔,极其厉害。我佛无奈,恐周围数百里之地居民为其迫害,便施广大佛法,降之尽行迁徙安乐之所,又用灵谷佛塔镇压此怪,请动各路神仙,将般若宝莲搬至此地。”
杨起与祁恬不觉冷汗涔涔,喃喃道:“如此说来,这里就是埋葬‘嗜血尸魔’之地?那,那怪物莫非已然破开了宝塔封印,即刻就要醒来?”
胡媚娘叹道:“果真如此,莫说这般若宝莲,也就是云中之山万劫难逃,便是隔壁之宝瓶山、黄鹂夫妇、夜叉王等等,皆要受到偌大的牵涉。”
黄金仙嗫嚅道:“三位借一步说话。”引将至一间休憩小屋,将门户遮掩严实,把窗帘拉上,扑嗵跪倒,道:“仙姑救命。”
胡媚娘叹道:“我是狐妖,不是仙姑,怎样救你?你既然是此地土人,便该知晓这里的传说,为何将佛塔从尸魔坟头挪移至此?”黄金仙愕然不已,道:“都是我贪婪好财所致。”抹去一把眼泪,便将其中的原委悉数道来。
原来自……从般若圣人与佛主大战之后,般若宝莲便受得天地阴阳二气的孕化,生出一种颇为稀罕的虫子,能吃土泄金,便是这黄金甲虫了。黄金仙饲养之后,得金无数,犹嫌不足,便日夜思想快速繁衍生殖这虫子的主意。
一日,他在山间游走,来了一个三只眼睛的魔君,带着一个美貌凶煞的长鞭女子,说道若是能将香挈塔移来,依靠其无上法力,可将黄金虫之一年一生,转换为一日一生。黄金仙唯唯诺诺,不敢行之。
那魔君笑道:“你害怕作甚,只要这佛塔尚在云中之山,那封禁之印便不得破解。”黄金仙大喜,连问三遍,魔君皆是一般的回答。孰料此言虚妄,香挈塔离了尸魔坟头,顿时邪气弥漫,再过不多时,尸魔便可醒来。
祁恬急道:“你不能将塔放回去么?”黄金仙啜泣道:“怎样放回去?我将此塔搬来,又照着魔君口授密诀念了一通经文,竟落地生根。”
杨起惊道:“这必定又是黎锦与秦缨唆使,他二人心思如此险恶,偏偏要掀起三界的风波,实在使可恶之极。”黄金仙只是羁绊胡媚娘,哀求道:“仙姑,你既然通识尸魔来历,想必也知晓克制之法,还请不吝赐教。”
胡媚娘亦然忧心忡忡,道:“昔日白骨将军说道此事,不过是随意而谈,三言两语,好不凌乱。你莫要一味地催促,让我想想。”
却听得门外有人捶敲门板,道:“主公,不好了,这泥土卸下,黄金虫竟变得无比挑剔,不肯食用。”黄金仙愕然,急急出去观看,见香挈塔光泽暗淡,不由脸如土色,惶然道:“这,这是山中邪气太过强盛,将宝塔与虫儿一并压抑。”
扭转身形,拱手道:“仙姑,情势危急,你可想起了什么?”既然佛塔受制,胡媚娘也不再害怕,将干莫小匕还于杨起,缓缓道:“我刚刚倒是想起了一个法子,但未曾效验,也不知能否用得?”
祁恬道:“姐姐,不管用得用不得,好歹也要试一试呀?”胡媚娘道:“听闻这般若圣人生前,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成为尸魔之后,法力依旧,但秉性有些变化,最是害怕方圆炽盛之物。”
黄金仙啊呀一声,眉飞色舞,喜道:“不错,仙姑一遇既出,正是撼动我这梦中昏噩之人。”杨起道:“先生此话怎讲?”黄金仙道:“据传佛主临去灵山之时,恐‘嗜血尸魔’复活作恶,曾留下一座佛鼎,里面藏有三味真火,巧妙施用,能将尸魔化为灰烬。只是,只是……”支吾不定,颇有为难之色。祁恬脾性暴躁,喝道:“只是怎样?难不成还要尸魔醒来,你才肯说么?”
黄金仙苦笑不已,嗟叹道:“只是这鼎被藏于尸魔大坟之内,你们若要取来,少不得要进入其中,稍有不慎,便会被尸魔发觉。”
杨起思忖再三,牙紧咬咬,道:“尸魔若是洞悉这等秘密,它醒来第一件事情,想必就是要毁灭佛鼎,以除心腹大患,其时除非我佛主亲至,否则断然降不得它。要去,要去!还请先生带路。”
黄金仙闻言,魂飞魄散,惊道:“我,我也要去么?”祁恬道:“只有你知道尸魔坟冢在何处,难道还要我们花费数日时光,慢慢摸索去不成?”见他犹豫,不禁无名火起,拉扯胡媚娘的袍袖,道:“姐姐,我们也不与这尸魔为难,回到宝瓶山中,与敛财管家、小弟登上筝船,早早离去才是。”黄金仙脸色变化,讪讪陪笑道:“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尸魔坟冢,正在苍古深远之地。众人赶来,见箭楼外城苔藓累累,阴寒迫人,不觉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道:“观其葬礼规格,竟是帝王将相之待遇。我佛毕竟未曾亏待于他。”
见城门之上,一柄大锁锈迹斑斑,略扣二环,若衔若接,杨起挥剑将其斫为两段,用力推开大门,为祁恬、胡媚娘所搡,举步迈入。见甬道双侧,是一百零八个罗汉的浮雕刻画,眉宇清晰、栩栩如生,神态迥异,各有千秋,降龙、伏虎二尊者首当其冲,嬉笑捉弄之间,更有几分威严。
火把照映之下,尚有三千比丘僧、三千比丘尼,皆是盘膝打坐,合十祷告。石壁口顶之上,飞天长袖,往来穿梭,或是怀抱皮袍,婀娜驿动,或是雪耦玉臂,拈花微笑。
再有八部佛众,盘据九品莲花之下,抬头仰目,观看佛主讲法。杨起乍舌不已,道:“如此雕刻,委实巨大工程,便使世间帝王殁魂,论及陵寝之宏伟磅礴,只怕除了那千古一帝、好大喜功且暴戾无度的秦始皇,任汉武唐宗,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走将小半个时辰,甬道更黑,祁恬不禁有些急躁,道:“你不是在此取了灵谷佛塔么?难道不识道路?”黄金仙道:“有些差池,却在箭楼的奉塔房中,并未深入内部。”到得前殿,见无数陶俑肃立两旁,皆铁甲执戈,七分威风凛凛,三分诡异森然。
祁恬咦道:“怪哉!我如何觉得有人在悄悄窥探?”杨起不以为然,道:“殿中只有你我四人,哪里还有什么旁者?”祁恬左顾右盼,不见异常,道:“想必是我多心了。”
杨起微微一笑,轻轻携握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害怕么?”祁恬慌忙甩开,瞪他一眼,小声道:“你好大胆子,休要被前面二人看见。”佯嗔之下,面色绯红,又羞又喜。杨起道:“好,好,我往前去。”大步越过黄金仙与胡媚娘二人,在一座金甲卫士前歇下,手摸其衣,不觉愕然,奇道:“陶俑衣裳,如何皆是真物?”一指抹去,身上沾惹灰尘,竟有异样污浊气息。
他方要出言询问,却见祁恬三人脸色大变,急道:“小心。”头顶一阵呼啸,不及思忖,弹腿跃开,只听得后面一阵轰响,却是陶俑手中的大戈陡然落下,插入地中,将青石砖块裂成数许。
杨起惊道:“好险,好险。”言罢,看陶俑双目睁开,神色魍魉阴寒,铁戈被它轻轻提起,一展刃茫,斜斜往自己劈砍而下,又快又准。杨起心惊肉跳,慌忙跳开,大声道:“莫非这陶俑俱是活物?”不敢大意,一展手中干莫小匕,三尺宝剑往它腰间堪堪斫去,将其断为两截,喝道:“我怕你不成?”
胡媚娘嚷道:“一个陶俑你不怕,若是数百扑来,如何不怕?”杨起颇为讶然,咦道:“你说什么?”便见两旁如暗雷涌动,一阵沉闷踏落之音,陶俑拨开帷幕布帐,往四人汹汹逼来。
杨起暗呼不好,道:“如此势众,打将不得。”黄金仙双足颤栗,道:“打不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还是逃命要紧。”一番窥看,见主座后面尚有道路,招呼一声,慌忙拔足狂奔。
杨起一手拉着祁恬,祁恬拖曳胡媚娘,前后相衔,首尾联系,急急跟随。陶俑见状,亦然紧追不放,鱼贯而入。只是双壁间隔狭窄,哪里容得簇拥推搡,一时彼此混乱,各各纠缠,反倒自我摔跌了不少。
来到中殿,宫室格局与前殿相仿,只是左右宽敞三分,前后修拔数丈,两旁也有泥像看守,锦袍软甲,似若贴身侍卫。黄金仙颤声道:“只盼它们鼾眠,千万不要醒来。”当啷之声不绝,却是它们身体摇晃,拔出腰间大刀。
众人相顾惶然,跌足道:“苦也,苦也,此番前有狼,后有虎,怎样是好。”杨起不敢近战,施将驱剑之术,寒光过处,碎屑纷纷,可惜敌人众多,难以计数,这般杀敌,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此刻前殿陶俑扑进,长戈带风,英雄骇魂。
说来也怪,中殿之士见着前殿之卫,木然之脸,陡现忿怒之色,长刀撇下杨起四众,反倒张口作势,虽说无声,分明呐喊之状,齐齐转身往它们扑去。
陶俑初时有些(炫)畏(书)惧(网),处处规避,待己方阵中接连数人倒地,便再也按捺不得,挺将长戈还击,撂损一二泥像。至此一发不可收拾,两帮人马,便在杨起头顶杀作一团。
胡媚娘略一思忖,笑道:“是了,前殿兵卒窜入中殿,本意捉拿我们,捍卫陵寝安全,但中殿禁军不识,以为它们造反,便极力阻拦,如此一来,都是忠心耿耿,因为误会,反倒自相残杀。”祁恬无意听她解释,急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遂按下弓箭,弯腰俯身,小心蹲伏前进,来到了九龙九凤的屏风跟前,不禁愕然。只见墙壁巍巍,偌大石块封合无缝,再也没有逃亡的道路。
杨起叹道:“这正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胡媚娘双手在壁上忽而推撞,忽而磕打,稍时笑道:“无妨,不过是寻常的机关罢了,怎会无路?”看着一个龙嘴奇异,奔跑过去,将其胡须轻轻扭转,便看墙上嘎吱鸣响,果然开了一个齐齐整整的豁口,里面几盏宫灯,下面却是一个颇大的竹篮。
祁恬见内中黑黑,未免(炫)畏(书)惧(网),道:“这,这要下去么?”黄金仙也是噤若寒蝉,不知怎样是好。杨起道:“你看看后面,前殿陶俑几乎要被屠杀殆尽。过不多时,只怕中殿侍卫反手一刀,便要夺取我等性命。
前方虽说是凶险未知,但好歹胜过坐以待毙。”跃上阻拦,搀扶胡媚娘进来,祁恬无奈,胆战心惊地攀附他的臂膀,不肯松手。杨起道:“先生,你不过来,我们便先走了。”黄金仙尚在踌躇,闻言大惊,道:“我来了,我来了。”隐约哭意。
竹篮缓缓往下坠去,渐渐远离烛火,伸手不见五指。祁恬依偎杨起左侧,一时不敢动弹,仿佛大声喘息,也会引来凶怖恶鬼。胡媚娘胆子大些,也不禁颤栗(炫)畏(书)惧(网),捉住杨起右臂,侧耳倾听动静。黄金仙独自一旁,往他三人靠来,却被杨起一足无意抵住,不禁哭笑不得,不敢大声喧哗。
好半日,竹篮歇下,想必是到了更深地界之处。一阵凉风袭来,众人方要惊呼,眼前蓦然亮堂,不知是谁,在前面燃起一盏油灯,既破且旧,比上面的宫灯,实在寒酸太多。
尽头拐角,是层层挂布。杨起将其扯下,眼前目眩迷离,皆是七彩光芒,待光芒悉数散去,只见得两尊好大的白骨,左侧骷髅巨人一手执篮,一手捏板;右侧骷髅巨人也是一手挎篮,一手托珠。
祁恬惊道:“莫非此地还要厮杀?”右侧骷髅裂嘴一笑,空洞双眼摄人魂魄,沉声道:“你们动手,乃是救助自己的性命。”大吼一声,便见地面石砖瞬间柔软,如流沙一般,行吞噬沉陷之事。
杨起四人大惊,方要呼救,却看左侧骷髅丢下一块木板,慌忙攀上,正好立足。那骷髅笑道:“我是左使者,专司救人。你们脚下木板不久也会沉没,若要更新,便将右死者手中石珠射落。”
祁恬急道:“这是作甚?”两使者微笑不语。祁恬焦急万分,一箭射出,正中目标,便见石珠自右使者白花花的掌骨之中跌落,滴溜溜在空中旋转几圈,径直往左使者篮中滚去,反弹起一块木板,被左使者捏住,扔在流沙之上。众人(炫)恍(书)然(网)大悟,眼见脚下旧板即将破碎,彼此提携,遂大喝一声,跳上新板。
左使者道:“为何要你射箭,你此刻明白了。是了,这块木板也会沉没。”祁恬又急又气,见右侧巨人骷髅的手中,不知何时再添石珠,又是一箭射落,逞威道:“姑奶奶剑法冠绝天下,有什么招式,不妨都使出来好了。”
左使者又放下一块木板,点头道:“这石珠角度会更偏,木板浮流时间,则更短。你有如此信心,那是极好的。”
杨起惊道:“你,你说什么?”右使者沉默寡言,此时道:“与其惊愕不已,不若集中精神才是。”祁恬心中忐忑不安,犹然强颜欢笑,冷笑道:“你这话倒是不假。”一箭接似一箭的射去,百发百中,待四人跳至流沙边缘之不沉石基时,皆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左右使者将拍掌称好,道:“你年级轻轻,却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