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了,“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立呈五条明显的指痕,只见小姐凤目圆睁,伫立在眼前,厉叱道:“狗奴才,对客人蛮横无礼不怕人笑掉大牙。”那士兵本想拍马屁,不想拍到牛屁上。
尹靖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歉然道:“姑娘息怒,这位仁兄言出无心,万勿见责。”
那小姐嫣然一笑,道:“属下之人,言语粗鲁,兀突之处,请勿见怪。”
尹靖见她穿着紧身泳衣,曲线玲珑透剔,甚是娇媚。微微一笑道:“姑娘言重了。”
“我们的船就在上面,公子如不嫌弃,请屈驾光临。”
“好说,好说,在下当前往拜唔。”
那小姐玉手一挥,从船上放下扶梯,本来以尹靖的功力要上这二三丈的船可说易如反掌,但他为人谦恭,不会轻易在人面前显露武功,他反身要去抱“玉棺艇”,只见满船的血腥,剑眉不禁微微一皱,小小姐娇笑一声道:“公子衣,你的棺材,属下的人会替你收拾。”
尹靖闻言一愕,小姐立觉失言,秀脸不禁飞上二朵红云,羞涩道:“我是说你坐的船。”
尹靖俊逸地一笑,道:“这船叫‘玉棺艇’,是船也是棺。”
“哦,我好像听说过,公子请上扶梯,小心别滑了脚。”她原来见尹靖文弱,这扶梯是特地为他而放。
尹靖精华含蕴,虽然身负盖代绝学,但却深藏不露,是以单从外表,看不出有何惊人的武功造诣。
当下也不客谦,手扶软梯,溯级而上,那小姐紧随身后,很仔细地照应,她突然惊讶道:
“公子看起来很文弱,步履却很稳健。”
尹靖笑道:“小生耕读治家,还不至于文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你是读书人,同我们一道回国去,让我爹爹推荐你当官。”
尹靖笑而不答,上得船顶,只见旌旗飘扬,耸立着胄甲士卒,气派甚是雄伟。
其中有一位锦袍长须汉子,神目威棱,一望而知是群龙之首。
一位小婢迅速取个披风,替小姐披上,只听她笑道:“爹爹,这位公子差点儿被鲸鱼吞食。”
老爷目光湛湛,凝望着尹靖,只觉这少年气宇轩昂,灵秀绝伦,不禁讶然道:“阁下仙居何方?尊姓大名?”
“区区中原人氏,姓尹单名靖,还没有请教大人雅号?”
“老夫姓耿草字瀛洲,向慕华夏风光,不期得遇中原秀士,尹公子不似渔猎人家,何以漂泊海洋?”
尹靖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一叶孤舟,拟往‘玉壶国’,不意船至‘黑龙沟’,遭海鲸吞噬……”
尹靖话犹未完,耿小姐已迫不及待的喜叫道:“呀!太好了,尹公子,我爹爹正是要回‘玉壶国’述职。”
尹靖星目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辉,笑道:“耿大人敢情是‘玉壶国’贵官,区区失敬了。”说着拱手一揖。
耿瀛洲捋须长笑道:“老夫正是‘玉壶国’派驻‘蓬莱仙岛’的总管,这次回国参加秋未大祭,历年大祭无不风闻海内外,尹公子可是特往观光么。”
尹靖顺口答道:“在下一则瞻仰贵国秋未大祭,二则想打听一位亲友。”
“行船走马遇着了就是一家人,尹公子若不嫌弃,老夫以地主之谊,诚邀贵客同舟临敝国一游。”
“只是冒昧打扰,心甚不安。”
耿小姐娇笑接道:“公子这样说未免太见外了。”
耿大人纵声长笑,知子莫若父他已看出爱女对这位中原的文生,心生倾慕,他也有心招揽,立刻传令备樽款宴嘉宾。
耿小姐盛装赴宴,酒过三巡,她突然附在耿大人耳边耳语一阵。
耿大人频频颔首,高举酒杯,向尹靖道:“粗肴薄酒,容老夫劝客一杯。”
主客饮过,耿大人停杯笑道:“中原士子文藻风流,敝国向极推崇,‘蓬莱仙岛’与贵国福建府一水相隔,月前福建张巡抚到‘蓬莱仙岛’访问,适老夫在吟诵唐杜工部诗律,吟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张巡抚笑谓老夫,以‘无边落木萧萧下’作谜,面请老夫打一字,老夫绞尽脑汁,苦思月余,不得其解,公子宿学之士,请帮老夫一解。”
尹靖心中暗忖,想不到东夷之人这般酷爱中原文物,他沉吟了一阵,才笑道:“东晋以降,百代兴盛不过朝暮之间,萧道成篡晋国号齐,萧衍篡齐国号梁,陈霸先篡梁国号陈,是以‘萧萧下’当是指陈也,‘无边’则东,‘落木’则日,是以‘无边落木萧萧下’应打‘日’字。”
耿大人拍案惊叫道:“妙哉!妙哉!公子才思敏捷,博通古今,老夫望尘莫及。”
尹靖谦虚道:“大人过奖了,在下信口胡猜,侥幸猜中,何足为道。”
耿小姐望着尹靖嫣然一笑,对耿大人眯了一眼笑道:“爹爹我没有说错吧!”
耿大人仰天打个哈哈道:“琦儿果然慧眼识英才,哈哈……”耿小姐脸上不禁羞怩地浮起一层红霞。
耿大人笑后,肃然道:“老夫有一事,就是不便出口。”
尹靖淡淡一笑道:“耿大人有何教言,但说无妨,小生在此,洗耳恭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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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文武会榜
耿大人又举起酒杯敬了尹靖一杯,捋须正色道:“敝国每年秋未大祭必举行文武会榜,国中九大族应派一人或二人参加文榜会试或武榜会试,或同时参加两榜会试。
老夫忝为‘蓬莱海外族’族长,已三年未曾回国,年年均由国中族下派员参加,这当然是附庸风雅,凑凑热闹而已,名落孙山乃意料中事。
老夫三年中,全力培植大女耿瑛琦,希望她能在今年武榜中一展身手,为‘蓬莱海外族’扬眉吐气,只可惜琦儿疏于翰墨,无法同时参加文榜会试,老夫三年来养精蓄锐,这次亲自回国,如果无人参加文榜,实在丢不起这个脸,我正为此事伤透脑筋。
今日得遇尹公子,老夫斗胆请公子助一臂之力,代敝族参加文榜会试。”
尹靖听了怔了一怔,缓声道:“大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就是赴汤蹈火也不足为报,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惟恐有误所望。”
耿大人耸怀大笑,道:“尹公子勿庸客谦,老夫深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宿学之士,每每虚怀若谷,谦恭为尚,益见素养之高,不像练武之人争强好胜,骄矜凌傲。”
武林中人恩怨最是分明,尹靖受人活命大德,虽明知参加文榜会试没有把握,也不便再推辞,但他却惟恐耽误回中原的行程,因此,不禁剑眉微皱道:“不知文榜会试在何时举行,需时多久?”
耿大人见他已有答应之意,但似乎有什么急事牵挂,不由诧异道:“明日午后可抵‘无极岛’后天寅辰黄道吉日,秋祭完毕,即行会榜,如无特殊情形,当日可赛完,尹公子有什么急事?”
“没有什么急事,在下打算还要去见一位朋友。”
耿琦嫣然一笑,接道:“公子要见哪一位贵友,我们可派人去接来呀。”
“哦!不用了,那人我得亲自去见她。”他觉得香玉公主之事,不便在他们面前提起,因此吱唔着说道:“请问大人不知文榜会试考些什么学问?”
耿大人道:“文榜考的是书题、经题、策略、诗赋。”
“想不到贵国文榜会试,所考学问与中原科举一模一样。”
“敝国向慕中原文化,数百年前一位天竺和尚,假道中原到东夷传教,他带来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精荟之学。玉宛神君乃传令国中大臣研究经书,其后又有数位贤明君主亲临华夏带回更多书藉,从此奠定文学根基,嗣经一代帝圣‘沧海神君’,颁令于秋祭举行文武会榜,中原文化由是在东夷开花结实。”
尹靖想起苑兰公主与香玉公主的的文才武学造诣,在中原数来,均属出类拔萃之流,不禁由衷生出敬佩之心,脱口赞道:“贵国文武并介,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只不知武榜所考何种技艺?”
“干戈论剑有伤大雅,不屑一提。”
尹靖微微一笑道:“文章小道不足以救国济世,武韬经略却可安邦定国,在下经常列鉴豪侠剑客,武林传奇,甚愿听听贵国武榜所考何种技艺?”
耿大人眼睛一亮,道:“想不到公子文才武力均有所涉,敝国武榜会试分二个阶段,首先由出赛者以轻功、暗器、内力、兵刃综合较量,选出最后胜利者,此人复需接下‘天岳台主’与‘地岳台主’各百招,才算夺得武榜魁首。”
“哦!那天‘天岳台主’与‘地岳台主’一定是武功最强之士了?”
“这个自然,通常‘天岳台主’由国中公认武功最高之士充当,‘地岳台主’敦请海外声望最高的名家担任。”
“那要夺魁真不容易。贵国英才济济,想必有不少人得过文武双榜?”
耿大人突然脸上显出无限尊敬的神情,道:“皇族苑兰公主得过乙丑年文武双魁,被誉为‘东夷第一剑’,此后便年年膺任‘天岳台主’,丙寅年香玉公主文榜得魁翌年复抉取武榜魁首,此外就未有跃登文武双榜的人。”
耿瑛琦微笑道:“爹爹得过甲子年武榜及文榜探花。”
“琦儿别往你爹面上贴金,那次得来真是侥幸。”
尹靖举起酒杯,淡淡一笑,道:“虎父无犬女,在下预祝耿姑娘今年高中武榜魁首。”
说着敬了父女二人一杯。
耿瑛琦秋波斜斜地瞅了他一眼,姿态甚是娇媚,倩笑道:“预祝公子文榜高登,请饮此杯。”
她手中玉杯,突然向尹靖凌空飞去。
尹靖心中确实吃了一惊,想不到耿瑛琦的内力这等精湛,实出意料之外。
耿大人见他惊愕的神情,不禁捋须笑道:“琦儿就是这顽皮。”说话之时,尹靖已伸手接过酒杯。他有心要试试耿瑛琦的造诣,但又不便稍露形迹。
手触酒杯只觉重于泰山,蓦然惊“噫”一声,向前栽落,左手却早已按在桌上,把重心撑稳,杯中酒液晃了几晃,差点儿没溢出来。
这些动作异常自然,一点儿也看不出在做作,敢情尹靖是运起“点犀通灵”的无上内功,这种功夫可随外力强弱而生出自然反应。
耿瑛琦只是想在尹靖面前显露几手,酒杯暗含柔和之力,并无为难的意思,孰料听尹靖一叫,急忙伸手扶他。猛然间,只觉全身力量好像被夺去似的,人已不由自主地向前颠扑。
尹靖按在桌上的左手突然抬起来,正好接住她的香肩,她的玉臂也及时扶住了尹靖,看起来好像相互扶持似的。
耿瑛琦忽觉心神一震,秀脸飞霞,曼声道:“小妹差占儿把公子弄脏了,溅了酒滴没有?”
“还好!还好!姑娘酒杯好重呀!”
耿大人突然心中奇怪,他看尹靖的运转似乎很慢,但却在他们伸手去扶他之前已完成,这些动作能在他意念之先,显然已不算缓慢,缓慢仅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
当一个物体在远距离以超速度运动时,远望之下,常常误为运行迟缓,这种道理用之武学,已是由表返虚的上乘妙诀,耿大人直觉中认为尹靖不像身怀武功的人,就算看出他身怀武功,也不敢相信他有此造诣,但心中已不免诧异,问道:“尹公子可曾习过拳掌武学?”
“在下年幼身体虚弱,跟过一位师父学了几年拳,以壮健身体,只是难登大雅之堂。”
耿大人这回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阵,只觉尹靖虽然英气灵秀集于一身,但对武学显然没有什么惊人的造诣,当下微微颔首道:“蓬莱仙岛与中原福建府一衣带水,近在咫尺,老夫素闻中原武学首推万教十三要员,公子师门可是十三要员中人?”
“家师不属万教十三要员,但我却听他老人家提起过。”
“练武的人看重资历,以公子天赋,若得名师授于上乘武学,未来成就难以限量,公子如不嫌弃海岛荒芜,秋祭过后,请拔驾‘蓬莱仙岛’,盘桓盘桓如何?”言下之意,大有相授秘技之意。
尹靖轻轻一叹道:“秋祭过后,在下身有急事,需立刻赶返中原,他日有机缘,当上蓬莱仙岛拜唔。”
耿氏父女都感到很失望,耿大人感慨道:“老夫所食民脂民膏,当克尽职守,忠于君国,多年来向慕华夏风光,然因政务缠身未得远游,憾甚。”
耿瑛琦突然想了一个主意,脸上闪耀着喜悦的光彩,说道:“爹爹你可向皇上告老,退让贤路,‘蓬莱仙岛’的政务,委请族中人执掌,我们随同尹公子到中原去游历呀!”
“好主意!好主意!为父亦倦于宦海生涯,这次回国当向皇上请辞。”
尹靖自然深表欢迎,宴上飞觞数度,酒酣耳热,自不在话下。
翌日午后,已近“无极岛”但见海鸥翱翔,浪清沙白,许多船楫在近海停泊。
由于大船旁边有一条海鲸,顿时骚动起来,小船纷纷划来参观。
尹靖凭栏顾盼,只见那些船家衣着简朴,颇象秦汉服饰,具有古人之风。
小船的人不住地叫道:“好大的鲸鱼呀!”
“我的天呀!比那船还大!”
“噫!蓬莱海外岛的人回来了!”
“喂,你们这条大海鲸怎么捕到的?”
一个士兵神气十足地应道:“我们小姐一箭把它射死的。”
小船上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道:“你们小姐要得,今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