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的头目说道:“这人是闯过了第三重的关卡才给我们发现的。他说是有机密之事,求见寨主。急于求见,未依常礼,请寨主原谅。”
耶律元宜说道:“山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江湖豪杰,不拘小节,那也是常有之事。请他进来吧。”
武士敦道:“我替你迎接客人。”出去一看,只见李长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短须如朝,相貌甚是威武,武士敦有心试试他的本领,伸手与他一握,说道:“难得李兄光临,请!”李长泰与他一握之下,微微“咦”了一声,说道:“阁下想必是丐帮的武帮主了,佩服,佩服!”
武士敦这一握用了七八成的功力,试出对方的功力只是比他略逊一筹,但虽是略逊一筹,他能够立即识破武士敦的家数来历,见闻之广博,武学造诣之深厚,也是足以惊人的了。武士敦不过是想试一试招而已,试出了对方的深浅,也就放开了手,相互说了一声“佩服”。
李长泰进去见了耶律元宜,说是有要事奉商,言下之意,似乎是不便当众倾淡。耶律元直笑道:“这几位都是小弟的好友,有话但说无妨。”当下依次给他介绍了笑傲乾坤、蓬莱魔女、武林天骄与东海龙、西歧凤等人。李长泰大大吃惊,说道:“当世英雄,几乎齐集于此。小弟此来,真是幸会了。”
李长泰说出来意,众人方知,原来他并非投奔山寨的江湖豪杰,而是西夏派来的使者。
李长泰说道:“敝国国主对耶律将军心仪已久,耶律将军遭受亡国之痛,志图恢复大辽;敝国也屡受金国欺侮,如今又在蒙古铁蹄的威胁之下,岌岌可危。辽夏的境遇大致相同,似乎可以同心合力。是以敝国国主拟请耶律将军移驾敝邦,共商大计。”
西夏本来是个大国,但现时已是国势衰微,降为金国的属国。在辽国灭亡之前,和西夏的邦交和战不定,但大体上还算得是相当和好的。
耶律元宜因为战局关系,不能离开山寨,只能答应李长泰待局势平定之后,那时若果抽得出身,再到西夏观光。
当晚设宴款待贵宾,笑傲乾坤、武林天骄等人作陪客。李长泰的身份与尊胜法王不同,众人都把他当作朋友看待,频频劝酒。李长泰酒量甚豪,谈锋亦健,和大家谈得很是投机。
座中武士敦乃是海量,笑傲乾坤的酒量也很不差,他们两人和李长泰喝得最多。李长泰酒酣之后,向众人作了一个罗圈辑,说道:“各位都是当世英豪,几时光临敝国,容小弟稍尽地主之谊?”江湖好汉讲究的是千金一诺,众人因为不能肯定,是以对李长泰的邀请,只有含糊回复,大意都是说若有机缘得到西夏,启当去拜访他。只有笑傲乾坤富道:“李兄盛情拳拳,他们不去,小弟一定要去叨扰李兄的。说不定我还要带几位朋友来作李兄的不速之客呢。”李长泰哈哈笑道:“但得光临,朋友越多越好。华兄几时和贵友驾到,小弟定当陪你们作平原十日之饮!”武士敦等人不知有黑白修罗之事,只道是笑傲乾坤酒后轻于然诺。
当晚尽欢而散,笑傲乾坤待到三更时分悄悄起来,一个人到客舍去拜访李长泰。原来笑傲乾坤因为在席上不便和他谈及黑白修罗这件案子,这件案子涉及西夏官场的黑幕,对黑白修罗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因此笑傲乾坤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去找李长泰说个人情。
笑傲乾坤心里想道:“李长泰在西夏身居高位,看来也是个够朋友的人,西夏对我们又正有所求,想来他会答允。这件案子著得他从中调停,从轻发落,黑白修罗可以免受苦刑,我也可以无须劫狱了。”
这种尴尬的案子,也唯有如此处理才最适宜。不过笑傲乾坤想得如意,结果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到了客房,笑傲乾坤看见里面没有灯火,知道李长泰已睡,使轻轻弹了几下窗门,叫道:“李兄,李兄!”心想:“武功高明之士,即使已在梦中,只要有轻微的声息,也会立即醒过来的。”哪知他弹了几下,房中却是毫无反应。
笑傲乾坤心道:“难道他是因为饮酒过多,当真已是烂醉了?”
凝神一听,听得里面呼吸的气息甚是粗重,笑傲乾坤是个武学大行家,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李长泰是个内功造诣很深的人,喝醉了酒,呼吸的气息也不应如此粗重?”于是一面再叫“李兄!”一面就推开房门进去。那房门竟是虚掩的,一推便开了。
房门推开,笑傲乾坤的一只脚刚刚踏进去,忽见白光一闪,李长泰躲在门后,竟然对他冷不防的就是一刀。
笑傲乾坤做梦也想不到李长泰会突然斩他,幸亏他本领高强,一见刀光,立即缩脚,挥袖一拂,“嗤”的一声,袖子给割了半截、笑傲乾坤连忙叫道:“李兄,是我,华谷涵!”
李长泰闷哼一声,追出院子,喝道:“奸贼,我,我与你拼了!”声音嘶哑,显然受了重伤。
笑傲乾坤连避三刀,叫道:“小弟是华谷涵呀,小弟可并没得罪老兄。”月光之下,只见李长泰脸上的肌肉扭曲变形,双眼好像喷得出火似的通红,状若疯狂,对华谷涵的说话竟似听而不闻,依然是挥刀乱斩。
笑傲乾坤暗暗叫声“苦也!”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看这个情形,已知李长泰是中了毒又受了伤,故而神智不清,认不出人了。
李长泰怒极发疯,虽然受了伤,气力还是很大,刀法也快到了极点,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笑傲乾坤险些给他劈中。
笑傲乾坤没法,只好使用折扇招架,冷静对付,过了十数招,找着对方一个破绽,折扇一举,点了李长泰的麻穴。李长泰“卟通”摔倒。
院子里有半桶清水,是浇花用剩的。笑傲乾坤含了一口冷水,朝李长泰面上一喷,叫道:“李兄,醒醒,你看看我是谁?”李长泰睁开双眼,有气没力的“哼”了一声,但看那神气,似乎已经认出了笑傲乾坤。
笑傲乾坤解开他的穴道,说道:“是谁害了你的?”李长泰喉头咯咯作响,似是筋疲力竭,有话说不出来。
院子里的打斗惊动了众人,蓬莱魔女第一个来到,一看情形,无暇细问,剥了一瓣天山雪莲,立即塞进李长泰口里。
过了半晌,李长泰这才说出话来:“华兄,我不行了。求你,求你把这刀送还我的家人。”
耶律元宜、武林天骄、武士敦等人来到,见状都是大惊。
耶律元宜连忙在他耳边大声问道:“害你的人是谁?”李长泰道:“请告国王,提防萧家。……”但害他的人的名字,他却是说不出来了。天山雪莲虽然能解百毒,但他中毒太深,天山雪莲也不过只能使他多延一口气而已。
耶律元宜又惊又怒,立即下令搜查刺客,武林天骄、赫连清霞、蓬莱魔女各人并且自告奋勇,下山去追。
闹到了天亮,刺客早已是鸿飞杳杳,武林天骄等人追到了三十里之外,也并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正是:
未成使命身先死,疑案平添又一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一一六回 甘冒干戈探疑案 惊心烽火撼危城
寨中高手如云,防卫又是十分严密,居然给刺客潜入,来去自如,此事实是难以想象,思之令人不寒而栗。
防卫的疏漏固然值得忧虑,另外还有一个更令人头痛的问题:一国的使者死在他们的山寨之中,死得莫名其妙,这样一个无头公案,作为一案之主的耶律元宜,却怎生向西夏交代?
笑傲乾坤收起李长泰临终之际交给他的那柄宝刀,说道:“如今正是战局紧张,密云不雨之际,耶律寨主是绝不能离开山寨的。李长泰临终托我,死生一诺,我岂能负他所托?我代寨主去西夏一趟吧。”
耶律元直道:“此事只怕甚难解释,西夏国主能不怀疑是咱们害了他的使者么?”
笑傲乾坤道:“咱们只能以诚待人,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们。他们不相信,那也没有办法,去却总是要去的。”
耶律元宜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如今前方正有战事,离山百里之外,就有蒙古的骑兵,敌人是否要打到这里来也还未知道。不如等待几天,看看战局如何,再定行止吧。”
于是耶律元宜在把李长泰火葬之后,一面下令加强守卫,一面下令彻查。
寨中忙了三天,这才查出有三个喽兵已经私逃下山。一个叫张七,一个叫李六,一个叫萧五,想来用的都是假名。
这三个喽兵是在最近这三个月中间,陆续投奔山寨的,平时也没有什么表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喽兵。山寨的喽兵有数万之多,所以谁也没有注意他们。如今发生了这件事情,众人才知道他们乃是内奸。“内贼难防”,发生了这件事情,耶律元宜自是要更加警惕——不过,李长泰被害之谜总算是揭开了,他不是给外来的刺客所杀的。
第五天,从乌兰浩特回来的探子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蒙古突然退兵。
再过两天,续有探子回报。东、北两路的蒙古大军亦已退却。东路的蒙古骑兵本来就要强渡拉木伦河的,如今忽然转兵西指,前锋已经侵入了西夏境内。
至此,敌情已是可以判断分明:蒙古是舍金攻夏。可能是因为西夏在地理上足以威胁他的后方,所以要先灭西夏。
笑傲乾坤因见金境已无战事,山寨已无危 3ǔωω。cōm险,无须这么多人留下了,于是决定立即到西夏去。蓬莱魔女与他偕行。
耶律元宜本来还是不想让他们去的,理由是西夏正是漫天烽火之际,此去岂非自蹈火网?但笑傲乾坤的理由是,正因为西夏危急,李长泰临终之托,必须马上给他办到,否则只怕就是终生遗憾了。
耶律元宜也是个爽直的汉子,见笑傲乾坤坚持要去,也就不再劝阻了。当下说道:“本来是应该我去的,华兄义气深重,替我赴难,感何如之,请受我一拜。”谢过了笑傲乾坤,深吟半晌,接着说道:“杀害李长泰的仇人,我已猜到了几分来历。”笑傲乾坤喜道:“那三个内奸,寨主已经查明了他的底细?”
耶律元宜说道:“底细尚未查明,不过已是有点线索。依我推测,内奸虽有三个,主凶则是姓萧那人。”
笑傲乾坤瞿然一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李长泰最后的一句遗言是请我转告西夏国主,要他提防萧家。那三个内奸之中有一个名叫萧五的,这萧五想必和李长泰所说的‘萧家’有关。他既然要我如此转告西夏国主,西夏国主想必也是知道那一‘箫家’是什么人家的了。”
耶律元宜说道:“西夏是否有一家出名的‘萧家’我不知道,但在我们辽国,却有一家鼎鼎大名的‘萧家’,乃是皇亲国戚。大辽的历代王后几乎都是萧家的女儿。在大辽的历史上,有好几个朝代都是由不同的‘萧太后’垂帘听政的,这情形很似檀家在金国和完颜皇室的关系一样。”
笑傲乾坤道:“原来如此,寨主可是怀疑李长泰所说的这一‘萧家’就是贵国的那一‘萧家’?”
耶律元宜接下去说道:“我们大辽被金国灭亡之后,萧家的人隐匿无踪,后来我才听到一点风声,说是国舅萧护,带了几个子侄,投奔西夏。西夏恐怕被金国知道,隐秘不宣。”
笑傲乾坤道:“若然那个萧五就是贵国萧家的人,那么他应该和你同心合力,共谋复国才是,却何以投到了山寨一直没有表露身份,甘愿做一个小喽兵?又何以暗害李长泰嫁祸于你?”
耶律元宜道:“这个我也是猜想不到,不过国舅萧护却是个阴狠的人,先父在世之时,他就曾经想要谋夺先父兵权的。但这次萧五做了这件事情,假如真的是由萧护授意的话,那就恐怕不只是为了私怨,而是另有野心极大的图谋了。”
笑傲乾坤道:“好,我这次到了西夏,智你查明此事。”
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即日离开山寨,策马西行。西夏已有好几处边境给蒙古骑兵侵入,华、柳二人绕道进入西夏,幸而没有遇上蒙古的大军。
但沿途所见,已是一片风声鹤唳的景象,难民扶老携幼流离道左,西夏的士兵也不断地向边境开去,也有在边境给打败了的残兵弱卒逃回来的,混乱情形,难以形容。
笑傲乾坤想起杜甫“兵车行”一诗:“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诗中描写的不啻就是目前的景象。心中不胜感慨。
难民挤拥道路,华、柳二人虽有快马,每日所行亦不过百里。这一日他们进入了“帽儿山”山区。山的两而是大草原,东面数十里外有一座大城名为“乌梁海”,是西夏的名城。守城的是西夏大将高令公,高令公以善战著名,手下有精兵十万。走难的百姓到了这儿,大家都喘过口气,以为有高令公扼守乌梁海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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