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月色很好,在大殿与寺门之间,有个天井,空庭积雪,雪月交辉,蓬莱魔女躲在暗处张望出来,看得很是清楚。
这一看连蓬莱魔女也不禁心头狂跳,来的乃是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蓬莱魔女的师兄公孙奇。她与公孙奇才不过是半个月之前交子的,如今又在这里碰上了。
年老的那个则是个身材高大的驼背汉子,只见他踏过铺满积雪的天井,一步一步跨上台阶,雪地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个足印。
蓬莱魔女心里想道:“这驼背老人其他的武功不知,但只看他这‘踏雪无痕’的轻功,就已在我之上,纵不能说是盖世无双,当今之世,能与他相比的,恐怕也只是有限几人了。公孙奇大约是充当他的帮手来的,我或者可以勉强抵敌公孙奇:但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却如何打得过这驼背老人。说不得只好选择时机,冒险行事了。”
心念未已,这两人已进入大殿。驼背老人哈哈笑道:“明明大师,老朋友来拜访你啦!何不出来一叙?”
明明大师此时正在功行即将圆满的关键时刻,对外间一切,听而不闻,当然没有回答。
公孙奇道:“莫非是这老和尚听得风声,早已离开此寺,躲避他方?”
那驼背老人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明明大师绝不是怕事之人,我不信他出了家就改了原来的性格。”
公孙奇道:“天有不恻之风云,莫非这老和尚已圆寂了?”那驼背老人道:“这个可能倒是大些。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儿,即使是圆寂了,我也要‘瞻仰’他的法体。”驼背老人正要破门而入,进内搜查,忽地似是发觉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就在此时,公孙奇也猛地喝道:“什么人躲在这儿?给我滚出来吧!”
就在此时,只听得“轰隆”一声,横梁悬挂的一口大钟突然掉下,公孙奇正好从这横梁底下经过,但他机灵之极,早已有所觉察,有所提防,不待大钟罩下,先就一掌拍出,“当”的一声,震耳欲聋,那口大钟给他的掌力一推,如受巨锤打击,从他的头顶上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躲在梁上的赫连清云亦已跳了下来,一扬手,就是三柄飞刀。
驼背老人喝道:“不用躲了,都出未吧!”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与慧寂神尼一同现出身形,各自打出了独门暗器,蓬莱魔女是一蓬尘尾,当作梅花针来使;慧寂神尼是一串念珠,以“天女散花”的手法,长串佛珠,一出了手,便即散开,颗颗打向对方穴道。但蓬莱魔女的尘尾是射向公孙奇,慧寂神尼的念珠则是打那驼背老人。
原来这是她们三人预先商量好了的计划,只待敌人走到那口大钟底下,便由赫连清云发动,跟着三人一齐出手,以暗器奇袭强敌。
可惜计划虽好,却稍稍出了一点意外。赫连清云因为心情紧张,呼吸的气息粗重了些,先给公孙奇发觉,以致赫连清云不能不提前发动,时间扣得不准,大钟也就罩不着公孙奇了。还有一个她们始料不及的是:来的不止一个敌人,而是两个。因此在她们齐发暗器之时,就各自认定目标,而不是集中攻击一个敌人。慧寂神尼囚为要保护公公,她认定驼背老人是“正点儿”,公孙奇只不过是驼背老人的帮手,故此她的那串念珠,临时改了主意,不打公孙奇而打那驼背老人。
倘芳她们的晴器是集中攻击公孙奇的话,公孙奇即使不受重伤,至少也要给打中一两处穴道,纵有自行解穴的功夫,那也得在一个时辰之后,才能恢复功力了。如今她们力量分散,却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驼背老人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把手一招,说也奇怪,那一串念珠,本来已在空中散开,从四面八方打来的,给他这么轻轻一招乎,念珠竟然又再聚拢,都朝着他的手心落干。与此同时,公孙奇也挥袖卷去了蓬莱魔女的一蓬尘尾,又打落了赫连清云的三柄飞刀。
大钟还未落地,驼背老人义加上了一掌,当的一声,大钟去势更疾,朝着蓬菜魔女立足之处飞来。
蓬莱魔女使出上乘内功中的借力功夫,身形一闪,横掌一抹,用的全是柔劲,掌缘在钟上轻轻一抹一推,那口大钟立即改了方向,并没有发出响声,就向旁边飞过,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了。可是蓬莱魔女虽然能够推开大钟,看似不费气力,其实却给驼背老人那股内家真力,震得胸口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在地上接连转了两圈。
驼背老人“噫”了一声,似乎也是有点诧异。问道:“你们是些什么人?”
蓬莱魔女未曾开口,公孙奇已在冷笑说道:“师妹,你倒是很会躲在暗处放冷箭啊!嘿,嘿,你学了我家的本领,却拿来暗算于我,你不觉得过份了么?还有你,清云二妹,你竟然也要用飞刀杀我,难道你忍心要你姐姐守活寡么?”
驼背老人道:“哦,原来这女娃儿就是你的师妹,身为绿林盟主,外号人称蓬莱魔女的么,这么说,倒是自己人呀?”
公孙奇道:“不错,她们一个是我师妹,一个是我小姨。可惜我把她们当作自己人,她们却把我视同仇敌。”
蓬莱魔女柳冒倒竖,斥道:“公孙奇,你这为虎作伥的奸贼,居然还有脸皮与我说理?不错,我是学了你家的武功,连偷施暗算的本事也是向你学的!所不同的是我暗算的是丧尽天良的奸贼,你暗算的却是好人,甚至是你的亲人、恩人!”
公孙奇喝道:“住嘴!”
蓬莱魔女冷笑道:“我说得不对么?你的妻子桑白虹不是你暗害了的么?你偷学了她桑家的两大毒功,还将妻子杀害,只举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说明你丧尽天良了。你还敢颠倒过来说我!”
公孙奇变了面色,连忙说道:“老前辈别听她的胡说八道。
她不认师兄,她与我有仇,她是含血喷人!”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他很害怕蓬莱魔女揭他的底,尤其杀害妻子这件事情,似乎更是害怕这驼背老人知道。
驼背老人淡淡说道:“你们师兄妹的纠纷我没工夫理会。你我既然联手,你以往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你的。你们说够了吧,也该轮到我说正事了。明明大师何在?是他叫你们在此埋伏的么?嘿,嘿,这可不大像他为人,自己不敢出头,却叫小辈为他送死。”
慧寂神尼挺身而出,说道:“明明大师是得道高僧,早已泯了争竞之念、恩仇之念。是我们不愿意外人扰乱他的清修,是以特地替他谢客。总之,明明大师是不见你们的了,施主你请回吧!”
驼背老人打了个哈哈,说道:“笑话,笑话!明明大师可以不见别人,怎能不出来见我?你是他的什么人,要你替他出头说话?”
公孙奇道:“她是武林天骄的姐姐。却不知她与明明大师也有什么关系?”
公孙奇不知,这驼背老人却是知道。他打量了慧寂神尼一下,蓦地又笑起来道:“哦,原来是穆夫人。你杀了丈夫,却来投靠公公了。”
慧寂神尼冷冷说道:“你知道的那位穆夫人早已死了。我是法号慧寂的比丘尼。”
驼背老人道:“好,你既出了家,就不该再跳进是非场中。
念珠还你,你自去念经礼佛吧。”把手一扬,一串佛珠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向慧寂神尼飞去。
这串佛珠本来已是散开一颗颗落在他的手心的,如今不过是说几句话的时间,他已把佛珠重新串起,又再当作暗器打出了。手法之快,真是难以形容。
慧寂神尼见这佛珠连成一申,并非用打穴的手法打来,知道驼背老人是意欲试她的功力。她不敢硬接,当下把拂尘一扬,消去了对方的几分劲道,拂尘卷上了那串佛珠。但,虽然是消了几分劲道。那串佛珠挂在她的拂尘上还似坠着千斤巨石一般。
这,一刹那,慧寂神尼也不禁胸中气血翻涌,险险栽倒。幸亏蓬莱魔女在她身边,掌贴她的背心,一股内力传了过去,这才稳定了她的身形,取回那串佛珠。
慧寂神尼呼了口气,说道:“不错,出家人是绝不无故挑惹是非。但若有邪魔外道入侵,即使是低眉菩萨也会变成怒目金刚!”
驼背老人大笑道:“那也该是明明大师来作怒目金刚。难道你还要抵挡我么?”
慧寂神尼道:“明明大师不愿外人扰乱他的清修。你若定要在佛门闹事,我虽然力不敌你,也决不能容你胡为!”
驼背老人向蓬莱魔女一指,说道:“你呢?你是绿林盟主,也要来充当佛门的护法么?”
蓬莱魔女道:“明明大师是我爹爹的好朋友,你要来干扰他老人家,我理该为他驱敌。好,你就先来闯我这一关吧!”
驼背老人双眼一翻,又是微微一噫,说道:“你的爹爹,嗯,就是当年大闹金宫的那个柳元宗吗?”
蓬莱魔女道:“不错,原来你也知道我爹爹的名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柳元宗已经重现江湖,还了俗了。怎么,他若有意给老朋友助拳,为什么不亲自来此?”
蓬莱魔女道:“你这就不必管了。我爹爹不与等闲之辈交手的。你胜得我再说。”
驼背老人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我不伯你是绿林盟主,也不惧你的爹爹。但你虽然身为绿林盟主,毕竟还是我的小辈。我与你交手,胜之不武。你识趣的快走吧,别要迫我伤你,叫人笑我是以大欺小。”话虽如此,其实驼背老人对柳元宗确是有几分顾忌。蓬莱魔女武功不同凡俗,他自忖倘若动手他虽然可以胜得蓬莱魔女,但却难保不令蓬莱魔女受伤。伤了蓬莱魔女,那就只怕柳元宗不肯与他干休了。
公孙奇道:“大老前辈(“太”是胡姓),你不屑与小辈动手,她是我的师妹,我却止要擒她。你就把她交与我吧。”
驼背老人心中想道:“听说柳元宗在金宫获得武学奇书,这匿女是他女儿,想必已得她父亲传援。趁这机会,让公孙奇试探她的虚实,看看她学了些什么稀世武功,对我倒是大有好处。”
于是说道:“好,那就有劳公孙世兄了。”
蓬莱魔女道:“小妹把重担留给两位姐姐了。”这活的意思即是要慧寂神尼与赫连清云保护明明大师,由她独战公孙奇,不管胜败如何,都不可上来勋战。
蓬菜魔女交待完毕,使即上前迎战公孙奇,冷笑说道:“公孙奇,你比完颜亮如何,完颜亮手握百万大军,只因作恶多端,死无葬身之地。你经过采石矾这场教训,却至今仍未自知悔过么?此去采薇村不过三日路程了,我劝你只有回家向你父亲请罪,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蓬莱魔女倒是一番苦口婆心,却不料公孙奇陷溺已深,迷途难返,他最最害怕的就正是他父亲知道他投敌的罪行,蓬莱魔女说的正是触了他的大忌!
公孙奇解下腰间软剑,脸上倏然变色,说道:“柳清瑶,你是不是要到采薇村去的?”蓬莱魔女道:“是又怎样?你倘能痛切梅改,我倒可以在恩师面前,代你求饶。”
公孙奇蓦然冷笑道:“你还想到采薇村去吗?哼,我可不能容你在我爹爹面前拨弄是非!你既无情,我亦无义,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了!”
公孙奇杀机陡起,剑中夹掌,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邪派毒功。
一掌打出,腥风扑鼻,蓬莱魔女口中含了辟邪丹,兀是觉得胸口作闷。蓬莱魔女拂尘挥舞,拂开了这股腥风:与此同时,双方的宝剑亦已碰上,“叮”的一声,蓬莱魔女打了一个盘旋,剑锋斜削面出,公孙奇则退了一步,横剑当胸,封着蓬莱魔女的攻势。呼、呼、呼!瞬息之间,又是接连打出三掌。
公孙奇以毒功为主,以剑法为辅,紧紧进逼,蓬莱魔女以攻为守,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不敢让他毒掌打中。
但虽然没给打中,那扑面面来的掌风,却也厉害非常,竟似无形有质一般,向她施以重压。蓬莱魔女胸口烦闷,有增无已!蓬莱魔女这次是在公孙奇练成毒功之后,第三次的交手,比前次感觉难受得多。
蓬莱魔女暗暗吃惊,心道:“只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他的毒功竟然厉害了这么多,内功造诣也是大胜从前了。”原来公孙奇利用孟钊与桑青虹的关系,把桑家的内功心法全骗到手,邪派内功,见效极速,更兼他有家传的纯厚肉功作基础,正邪合一,练成了那两大毒功。功夫已胜过了当年的桑见田。
蓬莱魔女剑法倏地一变,瞬息之间,踏遍了八个方位,向公孙奇刺出了九剑,剑剑指着他的要害穴道。公孙奇从未见过如此复杂而又古怪的剑法,大吃一惊,给她迫得连退八步。好不容易用劈空掌力辅以柔云剑式才能够堪堪化解。
原来蓬莱魔女这套剑法是她父亲所授。她父亲柳元宗在金宫得了穴道铜人的十三张图解,学成了天下最精妙的点穴功大。
柳元宗又精益求益,把点穴的“惊神指法”化到剑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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