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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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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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元嘿嘿笑了两声,忽然指着程天任向宋兵道:“这位是我们的小王子,只要你们放了他,我愿随你们回去。”

把总听了立时双眼放光,狠狠的盯着程天任。程天任没想到宝元如此歹毒,忙扎着手向把总道:“莫听他胡说,我是宋人,我是宋人!他……他才是金人!”

把总听了“小王子”三个子早已欢喜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程天任的话根本没听在耳朵里,他哈哈笑着向手下道:“兄弟们,合该咱们发财!”

宝元扬手把钢刀抛给程天任,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道:“殿下,你的命要紧!”

把总见状更认定了程天任是小王子,一挥手,众人齐向程天任扑来。宝元却趁着这个机会,从众人的空档中钻了出去,抢了一匹马,纵马狂奔而去。把总欲要去追宝元,想了想,终究觉得抓个小王子重要的多,便任由他去了。

程天任见宋兵不去抓真正的金人,却来抓自己,心中又气又恼,随手一挥手中钢刀,正砍在一个兵丁手上,一截手指立时滚落在地。程天任没想到真的伤了人,望着地上的手指和躺在地上痛苦嚎叫的宋兵愣住了。一个宋兵见状大怒,身子一纵,撞在程天任前胸。程天任冷不防,被撞的急步向后退去,却忘了后面就是悬崖,一脚踏空,向悬崖下落去。

把总见程天任坠崖,心中大急,大声叫道:“抓住他!”众兵一拥而上,都伸手向程天任抓去。无奈他去势甚急,众人眼睁睁看他变成了一个黑点,终于不见了踪影。把总气得直搓手,怒道:“一群废物,到手的银子都溜走了。还不赶快下去找,找着尸体也好回去领赏。”

一个兵丁看着把总脸色低声道:“大人,这悬崖下便是漳河,河水湍急,咱们寻到河边怕是要半日功夫,那尸首早就被河水冲走了。”把总听了虽是懊恼却也无奈,只得恨恨的骂声:“他妈的,真是晦气,走,回去找几个娘们儿败败火。”

正文 第三章 瞽目

程天任只觉耳边忽忽风响,大地、山峦在眼前不停的旋转,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他的思想也渐渐的变得有些模糊,正迷蒙间,已到了崖底。他直上直下的撞入水中,似一块巨石激起丈余高浪花。他只觉身上如挨了重重一击,全身似乎都被拆开来,一下子便失去了知觉。

昏迷中,程天任好象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回到了老家,与三叔一起出船捕鱼。那时经常趁三叔不注意跳到水中嬉戏,记得有一次在水中抽筋,差一点便丢了性命,那一次河水也是出奇的冰冷。他忽然一机灵,蓦地醒了过来。初时他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被湍急的河水呛了几口,才醒起是在水中。张目四顾,只见身处一条大河中心,这河水甚急,自己正身不由已顺水漂流。他自幼在水边长大,便是再大的风浪也奈何不了他,这点水流自是不放在眼里。他手脚并用,顺着河水向斜下游泅去。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漂了过去,他顺手一抓便捞住了那人的身体。这身体十分弱小,好似个小孩的模样,他一愣怔间想起宝元,心想一定是他也被宋兵逼着跳下来了,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奶奶的,看你再跟我凶!手一松,那小孩又顺手漂走了。

眼见那人影越漂越远,他忽然有些后悔,心想:若是这人先被水淹死了,倒也没有什么,又或他漂到我面前,我没有去救也罢了。可如今既经了我的手他再死了,跟自己亲手杀了他又有什么两样?想到这里,他奋起精神,也顾不得浑身疼痛,手脚急划,片刻之间已到那人背后,抓住他的头发,向岸边拖去。他在水中泡了多时,手脚冰冷,又从悬崖上摔下来,浑身疼痛难忍,此刻再拖了一个人,在水中只觉有些困难了。几番他都想丢下金人自己逃生,却都因存了一丝善念,咬了牙坚持着。足有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岸边,把那人拖到岸上之后,他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仰面倒在草地上,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任四肢尽情舒展开来。

过了半晌,他的力气恢复了些,却感到有些寒意,他忽然想起这半日那金人不言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自己费了这许多力气,若真的死了可不是晦气?他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向金人走去:“他奶奶的,有本事你再对老子凶!要死你赶紧死,死在老子跟前,让老子……”他翻过那人的身体之时,忽然愣住了,原来这小孩并非那金人宝元。这人虽也是一般的眉清目秀,眉目之间却是一股正气,绝不似宝元那般的邪气。

见不是宝元,他心中郁积着的一股恶气忽地散了,忙蹲下身探探那人的鼻息,又听听他的心跳。心跳虽很微弱,却还有一口气在。他忙双手按住那人胸口,用力挤压,又为他过气。直到弄得浑身冒汗,那孩子才有了一丝反应。程天任大喜,忙加紧动作,那孩子连吐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叫道:“你这恶徒,好大的胆子!”

程天任抬头望去,一匹栗色矮马向自己冲来,马上端坐一个英俊少年,这少年手中捏着一柄长剑,不由分说便向自己头顶劈来。他吃了一惊,再也顾不得救人,就地一滚,剑锋便贴着他的脊背划了过去,这凉飕飕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冰冷的河水,也不同于山间的寒风,竟使得他浑身起了一层寒栗。他想也未想,拔腿便跑。少年一击不中,也不再追赶,飘身跃下矮马,扶起地上那人,大声唤道:“香儿,香儿,我来了,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程天任跑出几步,才突然想起自己救人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为何要逃跑?停住脚步,转身见少年的模样,知道他认得落水之人,忽然来了气,向前紧走两步,终究忌惮那长剑,便站住了,指着少年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救了你的朋友,你反倒要害我,真真的没有良心。”

少年听了程天任的话,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道:“你救了香儿妹妹,我自然要感激你,但你对她……对她……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程天任这才知道自己救的是个女孩子,他不禁脸上红了一红,想要分辩却又无从说起,便气休休的骂了声:“他奶奶的,算老子晦气。”骂完,转身甩开大步向远处行去。

程天任奔出里许心中的怒气才渐渐的消了,举目四顾,忽然发现旷野之中,只有自己一人独行。此时不知身在何地,更不知要去哪里,天地茫茫,竟忽然间没了自己的落脚处。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受三叔的拖累,若不是顾念着三叔,天高海阔,自由自在,该是多么的惬意。如今,家真的毁了,他才蓦然发现原来那个破家对自己是何等重要,那个朴拙的三叔对自己是何等亲切,没有了家,便没有了根,没了三叔,便没了依靠。他开始想家,想三叔,想念过去贫苦的生活。这样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竟扯天扯地的痛哭起来。

“喂,一个大男人家,学女孩子哭鼻子,不害臊么?”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程天任忙擦擦眼睛,见那少年和那个叫香儿的小姑娘骑在一匹马上正含笑望着自己。

程天任赶紧擦干眼泪,“呸”了一口道:“谁在哭,老子只不过被沙子迷了眼而已。”

少年温和的笑着,也不揭穿他,反道:“方才是我不对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坏人,现在我向你陪礼了。”说着在马上一报拳,接着道,“你救了香儿妹妹,我十分的感激你,一定会报答你的。我叫李仁孝,你叫什么名字?”

程天任这时忽然生出一腔豪气来,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拍胸膛,道:“我生平最恨人家冤枉,不过,大人不记……”他略顿了顿,才道,“不记小孩过,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谢倒不必了,只要你以后不随便冤枉人就好了。”说着他一拱手,算是还了礼,转身大步行去。

勘正 第三章 瞽目

躲在少年背后的女孩轻声道:“孝哥哥,爹爹平日里教导咱们要知恩图报,人家救了咱们性命,咱们总要报答才是啊。”

李仁孝点了点头,催马赶到程天任面前,纵身跃下马,道:“前面不远处便是我们的家,不如到我们家里歇歇,我叔叔定不会亏待你的。”

程天任拧了眉,有些恼道:“谁希罕你亏待不亏待,小爷着急赶路,耽误了小爷的行程,你担得起么?”

李仁孝见他如此粗鲁,也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却并未说什么。香儿在马上脆声道:“小哥哥,天色不早了,你就随我们到家里歇一歇,明日再赶路也不迟吧。”

这小姑娘态度温和,说话柔声细语,程天任只觉心里无比的受用,但既然已说出气话,自然不好收回,他冷哼了一声,抬脚欲走。但又不知该到哪里去,心中又有些后悔,干吗跟自己过不去呢?李仁孝也不拦他,只道:“这位小兄弟既然着急赶路,我们也不好强留。只是这一带经常有虎豹出没,晚间行路可要小心。”

程天任听了心中害怕,他已许久粒米未尽,只吃了个水饱,又在水中消耗了太多力气,莫说虎豹,便是一只恶狗,也未必打得过,不禁心想:他奶奶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嘴上却不服软,道:“看在这位小妹妹的面子上,我就跟你们到家里歇歇脚,说好了,明天就走,到时候可不许拦我。”

李仁孝一笑,牵了马在前面带路。香儿在马上柔声问程天任:“小哥哥,你怎么会落在水中的?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么?”

想起这事,程天任一肚子的怒气,骂道:“不小心?我小心的很,他奶……”忽然想起面前是一个女孩子,硬把后半句吞了回去,撒了个谎,道,“你不知道,我遇见了金兵,有十七八个吧,他们欺负一个老婆婆,我看不惯,便和他们打了起来,我使出浑身功夫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李仁孝听他吹牛,在前面掩口而笑,香儿却听得认真,赞道:“你真厉害,那些金兵好坏呢,我们也被他们欺负苦了。可是,你怎么会掉在水里呢?”

程天任搔了搔头皮,道:“那个老婆婆差一点掉到水里,我是为救她才跳下水的,不过我水性很好,这点水根本奈何不了我。你是怎么落水的呢?”他生怕香儿追问,忙转换话题。

香儿信已为真,对程天任好生佩服,听他问,便道:“我和爹爹、孝哥哥出来打猎,孝哥哥射中了一只獐子,那只獐子冲过来惊了我的马。马儿跑了一阵,撒起野来,就把我掀到了水里,我又不会水,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幸亏被你救了,要不然连命也给丢了。”

程天任指着李仁孝与香儿哈哈笑道:“你们长这么大连水都不会,算是白长了。”

李仁孝回过头来,瞄了一眼马背上的雕弓,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了,只淡淡的一笑。香儿却欢喜起来,道:“既然你水中的功夫那么好,不如你教我们吧?”说着祈求的望着程天任。

望着她的眼神,程天任豪气顿生,似乎一下子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拍着胸脯道:“这个容易,有我这个师父,保管你几天就学会了。不过,你不学也无妨。”

香儿“咦”了一声,询问的望着程天任。程天任呵呵笑着道:“你只要带着我只好了,反正有我在,决不会让你被水淹了。”说完了这话,程天任忽然有些后悔,心想自己与人家又不是很熟,干么要人家带着自己,你是一条没人要的狗吗?想着这些,不禁懊恼起来,低着头不再说话,拿脚尖用力的踢着地上的石子。

香儿却当了真,郑重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这样我再也不怕水了。”

程天任忽然对自己生起气来,跑上两步,与李仁孝并肩走着,搭讪道:“这半天怎么还没到?”

李仁孝忽然指着远处道:“前面就到了。”

程天任举目张望了半天,却看不到一丝迹象,他看看李仁孝比自己高出一头,便跳起来极目向远处望去。身子腾空的一刹那,他隐约看到了一丝灯光。虽然这灯光在夜幕中显得比较微弱,却实在给了又饥又累的他无限的希望,全身似乎生出了无穷的力量,步子也大了起来。

又行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三人终于来到了那灯光切近。在远处望着,那光似乎极微弱,让人误以为是一盏油灯,走的近了,才发现这光亮竟是一堆熊熊的篝火。程天任又冷又饿,见了这篝火自然欣喜万分,一溜小跑的来到火堆旁,近乎贪婪的靠在火边烘烤着。这一路上,三人已互通了姓名,这女孩子名叫百合,小字如香,与李仁孝是堂兄妹。此刻李仁孝把她扶下马,二人一齐来到火边。百合望着程天任吃吃的笑着,道:“你水性不错,只可惜‘火性’很一般呢。”

程天任先还不明白什么是“火性”,看她指着自己的笑意,忽然明白了她说的是自己着急烤火的模样,竟不好意思起来,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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