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的,他就等着瞧吧。”
“啊,乔治,那你打算做什么呢?千万别做坏事啊。只要我们对上帝虔诚,多做善事,上帝会帮助我们的。”
“艾莉查,我和你是两种人,我不信仰上帝,因为我心中充满了痛苦,上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成这样呢?”
“乔治,我们一定要相信上帝。太太常说,当我们无路可走时,上帝也正在想办法解救我们。”
“这些话让那些乘车、坐沙发的人说当然很容易,但如果他们处于我的地位,我想他们也不会想得那么简单了。我也向往做些善事,但我胸中的怒火现在难以平息。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受不了的,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如果我告诉你我所受的罪,你会受不了的。”
“还有其它事情吗?”
“噢,最近主人一直说自己很傻,因为他让我在那么远的地方娶妻生子。他还说希尔比先生和他的家族非常傲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他恨死他们了,而我现在也变得傲慢了。他还说要禁止我再来找你,让我在他的庄园娶妻生子。以前他还只是说说,但昨天他却明白地告诉我,我必须娶密娜,跟她一起生活,否则就要卖我到河那边去。”
“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们不是也像白人一样由牧师证婚了吗?”艾莉查天真地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奴隶是不允许结婚的吗?这个国家的法律不允许奴隶结婚,如果他们决心分开我们,我是没办法留下你的。所以我才会说如果我没有出生,没有遇到你就好了,如果可怜的哈里没有出世,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这一切不幸就不会降临到他头上了。”
“我的主人可是心肠很好的。”
“但谁能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主人会死的,那时我们的哈里可能会被卖给别人,谁知道买他的是什么人呢!他是那样聪明漂亮,但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呢?艾莉查,孩子越是机灵得讨人喜欢,那你的痛苦就会越深,你会因为他太值钱而失去他的。”
丈夫的话沉重地打在她的心头,那个奴隶贩子的身影好像又来到了她的面前。她面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受到了一记猛击似的,神色非常紧张,并不时朝门廊外看去。孩子正骑着希尔比先生的手杖愉快地玩着,后来因为不想听父母谈论没有吸引力的话题而到别处去玩了。艾莉查本想告诉丈夫自己心中所担心的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能再让他担心了,可怜的他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重担,”她想,“再说那不一定会真的发生,我相信女主人是不会欺骗我的。”
“亲爱的艾莉查,就这样吧,你一定要坚持,我走了,再见。”丈夫的声音是那样的凄惨。
“乔治,你要走到哪儿去?”
“加拿大,”他回答道,接着他又挺直身子说,“在那边,我会想法赎回你们的。这是我们所拥有的唯一希望。你的主人心肠好,我想他会允许我把你和孩子都买走的。我会做到的,愿上帝保佑。”
“你如果被抓住怎么办?那太可怕了。”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艾莉查。如果得不到自由,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他们把我抓回去的。”
“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我没必要做傻事,他们会很快杀死我的,但他们要想让我活着过河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乔治,你要当心。为了我别做坏事,也别做傻事,也不要杀死人。这真是太诱惑人了,但千万不要——你是要走的,但要小心行事,愿上帝保佑你。”
“好吧,艾莉查,你听一听我的计划。主人突然决定派我送给居住于一英里外的西门斯先生一封信。我想他知道我会到这儿来告诉你这件事的。他会非常高兴我这样做,因为这会激怒希尔比先生——他一直这样称呼他。我要赶回庄园,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听其自然。我已经做了些准备,大约一周以后的某一天,我会出现在失踪名单中。所以,艾莉查,为我祷告吧,或许你的祷告会被上帝听到。”
“噢,乔治,请相信上帝吧,为自己祈祷,这样你就不会做坏事了。”
“好的,再见吧。”乔治说。他紧握着艾莉查的双手,深情地注视着她的双眸,但他却没有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然后悄然话别,他们哭泣着,痛哭着。他们是那样的舍不得分离,就像蛛网一样难以割断。这一对小夫妻就这样分别了。
第04章 汤姆叔叔小屋之夜
汤姆叔叔的小屋是一所用圆木盖成的小房子,紧挨着“大宅”(黑人通常这样称呼主人的住宅)。小屋前有个小园子,在主人的精心栽培和浇灌下,每逢夏季,里面便长满了草莓、木莓,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园子的前面被错综交织的比格诺亚藤条和当地的多花玫瑰所覆盖,就连横放在园子前面的园木也被遮住了。这里,每到夏天,万寿菊、矮牵牛花和紫茉莉等鲜花就在园子的一个角落里竞相开放,所有这些无不令克鲁伊大婶喜悦和自豪。
让我们进屋看看吧。大宅里的晚餐已经结束,克鲁伊大婶作为领班厨师准备好晚餐后,把收拾碗筷等杂活交给其他仆人,回到了她自己的安乐窝来给老头烧饭来了。所以,在锅灶边忙碌的人一定是克鲁伊大婶无疑。她一会儿忙着在炖锅里炖着什么东西,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揭开烤炉的盖子,顿时一股香气升腾而起,一看就是在烧好吃的东西。她圆圆的脸庞儿黝黑发亮,光光亮亮就像涂了一层蛋清似的,俨然就是她为茶点所做的小甜饼。她的头上戴着一个浆得笔挺的无沿帽,一张丰满的脸上,常挂着一丝满意的笑容。而且我们必须承认,对于附近首屈一指的厨师来说,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神气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克鲁伊大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天生的厨师的神韵。当她走近时,空地上的鸡、鸭和火鸡无一不是担惊受怕,显然它们也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而且克鲁伊大婶确实青睐于将鸡鸭的翅膀扎在身上、往鸡鸭腹中塞配料以及烹烤等事情,而这又使那些感觉敏锐的家禽深感恐惧。她做的玉米饼花样繁多,如锄形饼、多角饼、松饼以及其它名目众多的饼,这让那些经验不足的厨子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客人的到来、酒席的置办,会引发她无穷的力量和精力;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堆在门廓的一行行旅行箱更令她兴奋了。因为这时,她又可以大展厨技,再立新功了。
这会儿,克鲁伊大婶正在向平底锅里端详着。我们就让她暂时沉浸于自己的快乐,趁此机会,我们仔细瞧一下她住的小屋吧。
屋里的一角放着一张床,上面铺着一条洁白的床单。床边铺着一块相当面积的地毯。克鲁伊大婶站在地毯上,显示了她在这个庄园的上层身份。这地毯、床铺和这个小角落,都被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而且如果可能的话,这块地方是不容那些小机灵鬼们胡闹的。事实上,这个角落就是这家的客厅。在屋子的另一角,有一张粗陋得多的床,显然是供日常实用的。壁炉上方的墙上,是几幅《圣经》插图,旁边还挂着一幅华盛顿将军的肖像,其技法和色彩,如果将军偶然亲眼看到的话,肯定会目瞪口呆的。
屋角的长凳上坐着两个卷发男孩,他们都有晶亮的黑眼睛和光润的脸蛋,此时,他们正在忙于教一个幼儿学步。正像其他的小儿一样,这个小家伙站起来,摇晃着没走几步,就一跤跌倒在地。她接连的失败受到了热烈的喝彩,好像是在观看绝妙的表演似的。
一张桌子摆在壁炉前,桌腿就像患了风湿病似的放不平稳,桌上铺着一张桌布,上面摆放着图案艳丽的茶杯托盘。一些其它迹象表明晚饭就要开始了。桌子旁边坐着希尔比先生最得力的仆人汤姆。他将是本书的主人公,所以我们要向读者仔细介绍一下他。他身材魁梧,胸膛宽广,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发亮,他的脸庞是典型的非洲式的,他脸上表情严肃、稳重,同时又流露出善良和仁慈。他的神态显示出某种自尊,然而又显得对人坦诚,兼有忠厚和纯朴的气质。
这时他正在小心地、慢慢地往面前的石板上抄写字母。十三岁的小少爷乔治站在旁边指导着他。乔治聪明帅气,看来他正在充分享受当老师的尊严。
“不是那样写法,汤姆叔叔,不是那样写法,”看到汤姆把g的尾巴拐到了右边,乔治喊道,“看,你那样写就成q了。”
“哟,是吗?”汤姆应道。看着自己的小老师轻而易举地在石板上写了很多g和q,汤姆不禁又尊敬又羡慕。接着,汤姆用粗大的手指握住笔耐心地练习起来。
“白人做事情真是灵巧。”克鲁伊大婶说。她欣赏地赞美着小主人,待了一会,她又用叉子叉了块腊肉来给平锅抹上油。“你瞧他写字时轻松的样子!他还认识许多字,每晚读书给我们听,真是太有趣了。”
“但是,克鲁伊大婶,我现在觉得饿了,你锅里的饼是否快烙好了。”乔治说道。
“快了,乔治少爷,”她掀开锅盖朝里看了一眼,“黄黄的,那颜色真好看。让我负责这事吧。那天,太太让莎莉试着去烙饼,她说,‘噢,让莎莉去试一下。’我说,‘算了,她把好好的粮食都糟蹋了,真是可惜。饼烙得坑坑洼洼,就像我的鞋子一样难看,我看她还是别再烙了。’”
在贬了一下莎莉还显稚嫩的技术后,克鲁伊大婶掀开烤锅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烤得整洁的油饼,那是城里的糕点店争相接受的上等品。显然,它将成为款待客人的主要食品。现在,克鲁伊大婶开始认真地张罗起晚饭来。
“嗨,莫思,贝特!快让开路,你们这些小鬼。滚开,波莉,妈妈的小心肝,我会尽快给宝宝弄点东西吃。乔治少爷,请拿走这些书,坐下来陪着那个老头,我立刻把香肠和刚出锅的烙饼给你们送来。”
“他们想让我回大宅子吃晚饭,但我知道在哪儿能吃到好吃的饭菜。”乔治说。
“宝贝,你知道就好。”克鲁伊大婶说着把冒着热气的烙面饼放在了乔治的盘子上,“你知道大婶我会把最好吃的留给你。你就独自在这儿享用吧,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说完,她开玩笑地用手指头碰了一下乔治,然后又很快回到烤锅那儿去了。
“现在吃饼啰!”当克鲁伊大婶着实忙了一阵后,乔治一面喊着,一面挥动一把大刀向烙饼砍了下去。
“我的天啊,乔治少爷,”克鲁伊大婶急忙抓住乔治的胳膊,“不能用这么大的刀切烙饼!那样会毁掉涂在上面的东西。这把薄点的刀,我把它磨得很快,是专用来对付它的。看,这样很容易就把饼切好了。来,赶快吃吧。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更好吃了。”
“汤米·林肯说,他家的詹妮厨师比你手艺高。”嘴里塞满了烙饼的乔治说道。
“林肯家的人手艺一点也不高!”克鲁伊大婶面带鄙夷地说,“如果跟我们全家比较,他们还算说得过去。但他们的风度、气派却不能和我们相比。就拿林肯先生和我家老爷来比吧,还有林肯太太,她进门时,哪有我家太太的派头?去他的吧,不提林肯这家人了!”克鲁伊大婶摇着头,好像在这个世上,有人希望她不知道什么事似的。
“噢,但我也听你说詹妮的厨技不错啊!”乔治说道。
“我以前或许说过这话,”克鲁伊大婶说,“她做家常饭还行,玉米面包也做得不错,马铃薯和玉米糕点也还说得过去,起码现在她做饭不太好,以前詹妮做的玉米糕还算可以,但她怎么会烹调高档的食品?她可以让肉馅饼表面有光泽,但那皮又是怎样的啊?她能发出松软的面吗?她做的饼看起来能像一朵浮云,入口即化吗?我看过詹妮为玛莉小姐的婚事做的喜饼。你知道我和詹妮是好朋友,我没说过她的坏话。但是,乔治少爷,如果我做出那样一堆饼,我会整个星期都睡不好觉的。那是怎样的喜饼啊!”
“我想,詹妮会自以为她做的春饼还不错呢。”
“她当然感觉良好,不是吗?她还向我夸耀过自己的手艺呢,你知道吗?问题就出在这儿。詹妮不知道自己的手艺到底怎样,她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她怎能指望从主人那儿得到指点呢。所以责任不在詹妮。啊,乔治少爷,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克鲁伊大婶叹息着,她的眼睛动情地眨着。
“克鲁伊大婶,我心里明白我吃的馅饼和布丁是最好的,”乔治说,“不信你可以去问汤米·林肯,每次我碰到他,我都会夸耀我在家中所享有的福气。”
小主人的几句玩笑逗得克鲁伊大婶大笑起来,她仰靠在椅背上,直笑得眼泪顺着黑色的脸庞滚下。一会儿,她用手拍打着乔治,一会儿,她又用手指捅他,让他走开,不然总有一天他会要了她的老命的。她一边说着这残酷的预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