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以后再说。对这文官、武官学院,你又是怎么看?”
“学院的教官,我以为可以仿照间谍学院、斥候学院的做法,让幕府的现任官员轮流担任,幕府本部和幕府诸司的官员都要定期休沐,休沐期间就让他们到文官学院讲学授课;武官学院则由各军团和行营的将官轮流担任;而且有些讲学授课可以让通译馆、弘文馆的学者文人去,你看怎么样?”
看雷瑾点了点头,绿痕继续说道:“至于课业的内容,儒、佛、道诸子百家的东西都不妨讲授一二,文官当以幕府法令法例的颁布实施和行政筹谋为主;武官们儒、佛、道诸子百家都可涉猎,只是这里面还有相当多不识字的老粗,教他们识字,知道一般的文墨算筹也是要的,历代的兵书战例也不妨当作课业,重点是军法军令、设营布阵、操练士卒、行军接敌、辎重粮秣、勘察地形、辨识地图等,现在军伍部队配备了铳炮火器、抛石机、弓弩、标枪、刀盾矛、武刚车多种兵器,如何长短配合,迭相为用,因时、因地、因人,以步车骑协同破敌都是授业的重点。”
“嗯,”雷瑾笑着问道:“就这些,没有了?”
绿痕的讲的这些东西,雷瑾明白可能有的是刘卫辰、蒙逊等人的看法,有些则是狄黑等军中宿将和一些有实战经验的将官的经验,当然也少不了雷瑾和她自己的一些识见,总的说来,都是比较务实之论综合起来的一番说话。
见绿痕讲完了,雷瑾便说道:
“说得不错,看来总督之位你都可以胜任愉快了。”
“爷,你不要取笑奴婢。”
“哎,爷可一点都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其实讲起征战,须有法而不拘泥于法,无法则乱,泥法则弱。行军作战没有规矩,没有套路不行,但是每战都死守那点攻守套路也不行,所以我一向讲要把兵法和战法分开。其实真正上了战场,平时练的那点兵法就应该抛在一边,就是要靠临机应变、勇猛无畏、雷霆万钧的进攻和突破,舍此并无他法。你说得很好。”
绿痕轻轻道:“爷,你不是还要和刘长史、蒙长史他们议事么?还是快睡吧,你可不许再闹了。”
“好,不闹了。嗯,爷从京师带回来的那几位美女,放在内记室做事,还堪其任否?”
“哦,都很好啊。都是些聪慧美丽的女子,除了运数不好沦落风尘之外,其他老天倒没怎么亏待她们,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举一反三,根本不须别人劳心费神,颇能替我分担烦劳,和姐妹们也合得来。”
“那就好。还有,就是一些特别机密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她们经手。”
“我明白的。不是有保密章程管着吗?”
“你注意看着就好。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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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29 发布
第六章 论战阴谋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虽然诗人有少许夸张,但大体上符合事实,中秋之后不久,秋收冬种还未完全结束,雨雪已经开始降临河陇大地。
雨雪天气自然给商旅行客带来了许多麻烦,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河陇一些大城商埠日趋繁华的景象。
说起灌溉农耕,武威还不及张掖,但武威的农牧工商在河陇本就繁盛,随着都督幕府正式开府武威,作为河陇新的军政权力中心,各方人等都往武威汇聚,关中、四川的有钱人纷纷迁移到河陇,河陇地面市廛热闹,一天天的繁荣起来,农庄牧场,工场作坊,牙行集市,饭馆酒肆,客栈旅店,遍布河陇城乡。
以武威府而论,租赁店面铺房的价格已经升了很多,而地皮买卖价也是一天三变,可着劲的往上翻,其他府州县的地价也不断攀升,这使得幕府和下辖河陇各府州县的税课收入有了大幅增长。
而让河陇诸族,尤其是连见多识广的商人们都感觉新鲜的事情也相当不少。
譬如与帝国其他地方相比,河陇遍地开花的茶馆茶楼普遍附设有说书弹唱,不唯如此,大点儿的茶馆茶楼还有梨园戏台,专一有搬演杂剧南戏的诸般男优女伶在台上演着一出一出的剧目。
而以夜未央始作俑,更是搞出了入场须买门券的名堂,各风月玩乐之所又随其后纷纷开始效仿夜未央的做法,蔚然成风,明显与帝国他处不同,相当新颖。而且其门券都是让画师画工以帝国传统的水墨、工笔彩绘,又或者是西洋油画、波斯细密插画的技巧起稿绘图,翻制铜版套色印刷而成,鲜艳显目,相当精美。其内容除了标示各风月场所的表征徽记和门券价码之外,每张门券的人物都不相同,风月场所的红姑娘、名优伶和有名的说书弹唱艺人都各各图其肖像于其上,以作招徕,而在门券的背面还印有许多商号店铺广而告之的多条消息,由于门券印刷的精美令人不忍丢弃,甚至有些有闲有钱的人,为了自己追捧的某位名优伶、红姑娘,不惜出钱倒换他人手里的门券,有些市井之徒还以此为捞取外快的一种手段。
风月场所须购买门券入场,这就跟附设有说唱戏剧演出的茶馆茶楼区分了开来。以前无论茶馆茶楼,还是风月场所,一般的都没有买门券入场的说法,都是算在茶资里统笼收了。如今则一变为风月场所要买券入场,而茶馆茶楼则还是收取茶资,不设门券。
这些固然不免让人觉着新奇,不过这等或是客栈酒肆饭馆迎来送往,或是风月青楼说唱演剧,或鸡犬蟋蟀鹌鹑等斗局博彩,或寺院僧道为善男信女祈福禳灾,从事道场法会;又有那等富贵人家出游或宴会,举凡肩舆、车马、珍馐、佳酿、歌舞,需要雇请舆马车夫、歌童舞伎、又须备办酒食等等,在在需要雇工请人;还有各处府州县道路水利城池寺院的修缮营建,雇用许多寄籍民、落籍民工作,小民因此以受雇佣为业,仰赖为生者不可胜计。(根据幕府的〈里甲新例〉和〈户贴新例〉,从外地而来,凡不是编入本地州县里甲的本籍民,超过三日即须登记寄籍,需停留超过一月以上者,便须登记落籍,离开则须销籍,违者课以重罚,治以重典)
虽然都督幕府秉承雷瑾积小改为大改的渐进意图,行政尽可能低调,每有变易法令,都尽可能不求张扬,尽力安抚,平衡各方利益,但是仍然遭到不少儒者清流、程朱理学门徒、抱残守缺的道学先生、虚伪欺世的乡愿们攻讦,甚至于变本加厉,逐渐将攻讦矛头指桑骂槐的指向都督幕府的都督平虏将军雷瑾。
因为皇朝礼制之规定或民间正统、传统之思想,对于变易祖制的一些做法认同度并不高。
在河陇州县,有太多藐视奢俭大防的奢靡淫乱之行,以及与礼不符的僭礼逾分之举,让理学先生们深恶痛绝了。而这些僭越礼制的行为,始作俑者都是这位都督陕西的雷都督大人。
在这些清流、理学一辈看来,正是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都督大人的内宅妾妇婢女衣饰奢靡,僭拟妃嫔,又不申禁令,以明尊卑贵贱,以至娼优隶卒之妇风从效仿,非独黄金横带,亦簪珠嵌宝。种种逾制越礼,离经叛道,不胜枚举,世风日下,俗之坏敝,斯为甚矣。
而都督大人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贪婪、好色、奢侈、挥霍、暴殄天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讨厌,无一处不烦人,风liu浪荡、奢靡纵欲、轻财败家、丧德败俗,这辈子眼看就是要毁了。
可是流民乱起,世道纷乱,眼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秩序,礼法被抛在了一边,道德被践踏在脚下,弱肉强食,武夫当政,一切都要靠弓刀骑射说话,都督大人这等只识弓马刀枪的纨绔子弟成了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
清流儒生、理学先生、正人君子们,只能凄凄惶惶的躬耕于河陇,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希望可以守着三五亩地,养活一家大小,捎带着骂骂这个与圣人描绘的大同小康盛世完全两样儿的禽兽世界,顺便月旦品评一下他们心目中当世人物的贤愚不肖,譬如这些理学先生虽然从幕府施政中获利不少,但获利归获利,骂也还是照骂不误,而且指摘幕府是最积极的。
在河陇,“秩序井然”,“纲纪申张”,正人君子们也不用战战兢兢,这世道似乎又渐渐回归正轨,已经颠倒的乾纲坤纪似乎又要被颠倒过来了,在正人君子们的心目中,这是吾皇盛德不亏,天必佑之,
刚过了没有几天安稳日子的正人君子们,又有了精神气儿,开始自命不凡的说三道四议论起军政大事来,尤其幕府搞的那一套,就没有什么是他们看得顺眼,感觉顺气的。
譬如,某些“谦逊”的正人君子常常借攻讦工商富民的奢靡之习而指桑骂槐,将矛头指向幕府,说什么“商人内实空虚而外事奢侈。衣服屋宇,穷极华丽,饮食器皿,备求工巧。俳优伎乐,醉舞酣歌,宴会嬉游,殆无虚日。甚至家下悍仆豪奴,服食起居也同于仕宦,逾礼犯分,罔然不知自检,愚民效尤,其弊不可胜言。幕府既承诏命,宜约束工商富民,省一日之靡费,即可裕数日之国课,且使小民皆知儆惕,敦尚俭约。”,总之是一大篇倡言要“循礼安分”,“不致僭越”的空头文章。
又有那喜抠虱谈兵的儒生清流,不但屡屡上书幕府,还屡屡在友朋聚会时,议论都督幕府军政得失,言幕府既然受皇命戡乱,当忠心事君,譬如流民乱起,若立即据有潼关,锁扼关中门户,关中流寇不难剿灭,则如今早已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何至于今日枯守河陇,坐视关中纷乱乎?这等于是指着雷瑾的鼻头,斥骂他当初占据六盘山、陇山一线的军事部署,举措失宜,且暗示雷瑾有拥兵自重,割据自为的野心。
对于此类攻讦,按某些幕府幕僚部属的说法,就是给这些腐儒三两大红,他们就敢开染坊。幕府目前对腐儒之辈实在过于宽弘放任,致使此辈狂悖,妄论军政,说是忠君爱民,实则不守法度,屡违律令,又在行政事务上迂阔不通,不知行政之繁难轻重而徒知空言,大言不惭,其实大抵务虚者多,务实者少。似此等清谈误国,空谈废政,以言乱法之风断不可长,宜严典猛纠之。
此议未决,幕府幕僚眼中的这些腐儒们犹自不肯善罢干休,非要在幕府都督面前争论个是非曲直出来,已经再三要求要为这些个事情当堂辩论。
出于策略上的考虑,雷瑾也同意和他们在秋收后进行一番论战,但与儒门理学信徒、道学先生、清流儒士们论战的却主要是崇信王伯安“阳明心学”的儒生,名义上是幕府的僚属而已。
这一次由幕府主持的儒学论战,早已经通过幕府塘报,传遍河陇,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之一。论战双方也都纷纷召集友好,准备在武威大干一场,雄心勃勃准备着论战若不取胜誓不罢休。
所有人完全忽略了幕府有言在先的一句话:只有一方论战彻底失败,这场论战才能终结。
充满着阴谋意味的一句话,却无人注意。
夜未央。
正式开始论战这天,天气还算好,雨雪刚好停了。
儒学论战的场所没有设于武威文庙,而是被雷瑾恶作剧的设立在夜未央的中心广场,顺便也让那帮整天嚷着“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先生们也开开荤,反正论战不到场者判定为输,生生把不服输的理学门徒、道学先生们逼上梁山,非来不可,斯文扫地也顾不上了。
在广场中间为论战擂台,三面设有看棚,欲观儒学论战热闹者,须购买为论战专设的门券,整个一个娱乐大众的节目,夜未央这边既不用付出分毫的工钱,而且还可以做庄开暗盘赌博,猜每一轮的胜负等等,上上下下都乐不可支的看热闹,等着收钱。
论战擂台上两方儒士对面而坐,又不设仲裁人,等于是让双方可以进行车轮大战,唯一的规矩就是对方发言时,己方不得插话打断,否则以负论,有什么话得等到对方发言完毕,才可以发言。每一轮八到十二人不等,交替轮番发言,胜负则以对方理屈词穷为准,没有时间限制。
擂台上的儒生,不是专门的演出戏剧的艺人,其声音自然不能及远,不过夜未央准备周到,擂台四周有若干能快速记录的仆人,能将台上儒士的话快速记录之后,传给远处看棚中的说书人,由说书人转述,因此隔得远的民众,虽然只能听到丝竹乐声,但有说书人转述内容,大致上也和在台前观战差不多了。
看棚里也挤满了来看新奇热闹的民众,平时高高在上的读书士人互相公开打口水战可是不容易看到的西洋景。
卖着各种吃食的小商小贩穿梭来去,兜售着各种小吃点心热手巾之类。
等到雷瑾和一些幕府僚属以及一干河陇名流在擂台正前方就座,夜未央的主管宣布儒学论战开始。
丝竹盈耳,鼓点轻敲,这场有点滑稽的论战就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