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亚妮娜,虽然我们是同行,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挑衅我的耐心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我并不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不要让我失去耐心。”
沉默稍顷,这野性而桀骜的女海盗终究还是凶狠的瞪着雷琥,不甘示弱。
雷琥冷冷一笑,开玩笑,连你个西洋小姑娘也不能压伏,本帅还用在海上称字号吗?
森冷的气机疯狂涌动,瞬间已如狂暴无比的怒涛狂澜,将吉亚妮娜卷入到这诡异的气场之中。
怒海听潮!
这便是雷琥得以少年扬名的‘怒海听潮’,揉和了家族心法‘九天殷雷’和令狐家族‘花间听禅’心诀而自创的最适合于他自己的修行之路。
如今,雷琥的‘怒海听潮’早已更上一层楼,不过在海上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自从海天盟将帝国沿海从北洋到南洋的海匪全部剿灭或收编之后,纵横于海上,更多的是依靠舟师的整体战力,依靠充足的补给,需要雷琥亲自上阵赌斗肉搏的机会实在不多,极其稀少了。
如雷潮音,响贯耳鼓,森冷的无形气机却是直透心灵。
这种从未遇见过的诡异可怕情形,即使是桀骜野性,在这群西洋海盗中武技天分最高的吉亚妮娜也大惊失色。
幸好,这种天风海雨,如同海啸般可怕的感觉一瞬即逝,雷琥不过是吓唬她一下而已。
吉亚妮娜脸色煞白,用看魔鬼一般的眼神看着雷琥,但是那份桀骜不驯的野性仍然顽固的盘踞在她的眼中。
雷琥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径直出舱而去,留下五花大绑的吉亚妮娜在船舱中,现在整个船队正在向占成的新州港回航。
占成的新州虽然名义上还是在占成国王治下,但实际上整个新州港口已经全部落入海天盟的掌握,海天盟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
红烛高烧,绮罗堆叠,画屏山立,绣帐香熏。
红烛红绣帐,红灯发红光,满屋子都是喜庆的红色,暖洋洋的迷离着醉人的氤氲。红花烛跳动着喜庆的火焰,红宫灯挥洒着绵绵的热情,红锦被、合huan枕,鸳鸯双双鹧鸪啼。
髻绾青丝发,冠抽碧玉簪。
金凤飞翔福寿连绵的红罗大袖新嫁衣穿在身上,缀满珠翠的凤冠戴在头上,红盖头巾盖在头上,只是前面一角却掀了起来,翠玄涵秋怅然如痴。
远远的喧闹人声似断似续,那是众多贺喜的宾客在欢宴。
就这样嫁了吗?嫁了那人 ?'…'
口问心,心问口,翠玄涵秋找不到答案,迷惘、仇怨、爱恨,在心里缠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心魔蚀心啦!
一直纠缠着翠玄涵秋的‘心魔’由心中嗔念而成心结,由心结而成心魔,对一般清心寡欲的修行人而言,这是绝然有害的,弄不好就会进入颠狂入魔之境,而致前功尽弃。
不过对于主修‘峨眉刺’奇功并且副修峨眉‘乱披风剑式’的翠玄涵秋而言,心魔大盛固然有可能致其颠狂,甚至于魔性大发,但也有利于她武技的提升,峨眉刺、乱披风剑式,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武技,习此者的天性里本就该有些狂放不羁或睥睨飞扬的气概才可学得,严正端方或生性恬淡之人绝对不适合从这两门奇功的门径入手修行。
心魔固然有害,却也不是全然无用,寻常修行者一味的铲除心魔杂念,而峨眉派的奇功之所以奇,便是因为反其道而行之,以心魔来促进修为进境,历代以来峨眉派已然积累了极丰富的经验,否则又焉能称奇?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反过来,魔愈盛,道亦愈盛,相生相克,水涨船高。
随着心魔的壮大,翠玄涵秋的武技神通便也因之水涨船高,隐隐有凌盖栖云凝清、尼法胜、尼净渊之势,然而却也是她们四位峨眉同门中最让人担心的火山口,一旦控制不住,真的是伤人害己。
然而翠玄涵秋的心魔,到如今已然极为可怕,而这却是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就算是闲月子等峨眉长老也无能为力。
心有千千结待解,怎不颠狂如疯魔,虽然有若干峨眉疏导秘法可以将诸般心魔的戕害降低到最低限度,表面上浑若无事人一样,然而诸般秘法皆是治标,终究不能追本溯源,根除祸根,彻底解去心魔之结,唯有靠自己的心力,一旦豁然开朗,心魔自会烟消云散;想不通放不下时,心魔痴缠,终生不去,总之不过是一念间事尔。
遥远的喧闹声依旧,平虏侯依旧在应酬各方宾客,只有这深深洞房之中,暖艳而寂静。
翠玄涵秋脸色百变,阴晴不定,外面喧闹的秦王府怕是不到深夜不会安静下来,所有人似乎都把她这婚礼的正主儿之一给完全的遗忘了。
也是,所有来贺喜的宾客都是冲着平虏侯的面子,要不也是冲着雷门世家或峨眉派的面子,谁管她们是谁,总之是平虏侯要娶进门的女人就是了。
红罗大袖的袍角轻动,翠玄涵秋急促呼吸,红罗大袖下茁挺的酥胸起伏,竭力要平复心中的种种狂乱的念头。
她清澈的眼神充满狂乱的光芒,矛盾着,挣扎着,难言的痛楚……
压抑心魔太久就要时时防止心魔的反噬,可以说翠玄涵秋的武技神通已经近乎于入魔的边缘,不再是修道正途,成就越大,心魔反噬越狠,不是没有代价的。
翠玄涵秋本以为自己可以遏止住自己的心魔爆发,然而也许人最难了解也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了,翠玄涵秋仍然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而低估了来自自己心灵深处的那种由复仇执念而孕集的心魔。
之前即使是那一套琐碎烦人的拜堂礼仪全套捱下来,她也一直平静无事,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象,当使女婢仆都退下去以后,当翠玄涵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当心魔突然肆虐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她这时根本无法控制,而这时却没有一个够实力的人帮上她一个小忙。
平时辰光,要么是尼法胜,要么是栖云凝清与她编为一组在雷瑾身边护卫,如果她有什么异常,无论如何是能够适时施以援手,帮上她一把的,让她能够缓上一口气,就不至于颠狂入魔,堕入万劫不复之境界,然而今儿实在特殊,她们每一个人都被分开送入到各个洞房了,不会有人也没有人敢特别的窥探关注她的不妥状况。
翠玄涵秋在痛苦和矛盾的颠狂中煎熬挣扎,骤然间整个宽阔无比的新房中都充满了凌厉无比的森冷气芒。
翠玄涵秋并没有出剑,仍然静静坐在床沿。
她的七尺绕指柔也没有随身佩带,毕竟新婚之夜,带着一口兵刃凶器,无论如何是不祥的。
然而,翠玄涵秋已经不需要出剑,她的整个人实际上就是一口绝世狂野的凶兵利器,有剑在手也好,无剑在手也罢,差别不大,出手必定绝杀!
整个红光氤氲的新房陡然间寒气逼人,狂乱无序的无形气机如同翠玄涵秋的狂乱情绪,疯狂飞舞,无声的缕缕罡风充斥在新房的每一寸空间,汇成浩浩荡荡龙卷狂飙,烈烈如火的凌厉剑意,狂野飙扬,奇怪的是却没有什么器具被损毁。
翠玄涵秋也不是坐等心魔反噬的主,逼于无奈,急中生智,在千钧一发濒临绝境的刹那,将颠狂的心魔化为狂野的剑意,将狂野的剑意酣畅淋漓地以峨眉乱披风剑式全力释放,反正这新房中并没有旁人,她亦毫无顾忌。
意在剑先,气随剑行,单纯的剑意被有意释放出来,对于木石器具等陈设死物并无太大妨碍,除非是意与气合,或者完全无控,才会出现在剑芒所向无有孑遗的情形。
当然,新房中无知无识无痛无觉的陈设死物可以无惧翠玄涵秋释放出来的凌厉剑意,活人可不一定做得到了,在这时候任何活生生的人想靠近都有很大难度,有血有肉的活人会恐惧,会虚弱,会头痛,会惊慌,在晕厥,会有七情六欲,在那种令人惊心动魄,心神紊乱的剑意面前,天下间能抵挡住这股凶厉剑意侵蚀的人已经不多,要想压制住心魔失控边缘的翠玄涵秋,更是少而又少。
翠玄涵秋所面临的诡谲危局,既是她的劫难,却也是她的机会,一旦成功挺过去,修为自然又精进一层。
剑意汹涌,气机无形,翠玄涵秋苦苦的咬牙硬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翠玄涵秋不敢松懈,剑意汹涌不绝,向外涌发,她宁可力竭昏厥,也不愿意成为被心魔控制的行尸走肉,要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翠玄涵秋冷汗涔涔,心头念叨着:“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翠玄涵秋这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狂野的剑意束缚在新房之内,不使外泄,但实在已经没有力量不去伤害任何突然出现在新房的‘闯入者’了。
一旦有人在这时贸然闯入新房中的‘剑圈’,牵动了蓄满的气机,她只要一个控制不住,那狂野无匹的无形之力便如高山滚石,洪水决堤般引发出来,翠玄涵秋前面苦苦挣扎所作的诸般努力都将前功尽弃,尽数付之东流。
然而翠玄涵秋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轻盈的步声犹如黄钟大吕般一声声敲打在她的心坎上,一点点将翠玄涵秋送入绝望的境地。
轻盈的步声一步一步行来,其行走的方向和目的地,落在翠玄涵秋灵敏的耳力测听下,已经可以判断出来,来人十有八九是向这处新房而来。
这让翠玄涵秋心焦如焚,从念叨“千万不要过来”到改成念叨“慢些走,慢些走。”
只是一瞬间,翠玄涵秋只觉得里外几层衣服都被汗液浸透了,这种庞大的压力让她不顾一切,情急之下,豁了出去,拼命地催发剑意,希望能在心魔力竭之际,可以重新使一切归于平静……
毡帘子被打了起来……
“吱呀——”外间的落地雕花门被人推开……
翠玄涵秋心头气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人回身关上了落地雕花门……
翠玄涵秋听到了轻盈的步声、关门的声音、寒风透过帘子缝隙吹进屋内的声音、外间正厅的烛火轻轻闪动慢慢烧灼的声音……
来人似乎带了什么东西,先走到一处地方驻足,在翠玄涵秋的记忆中,那个地方应该是一张花梨圆桌儿……
来人摆放了一个不太轻的东西在那张桌儿上……
是攒盘还是食盒?应该是食盒吧……
然而那令翠玄涵秋越发绝望的轻盈步声终于一步步向内间的新房移来……
冰寒一点点的在翠玄涵秋的心田里扩张,她这时已近于绝望,虽然这处新房足够的宽阔,从外厅到内间足足要走上二十步左右才能穿过外厅与内间之间的一个供佛香堂,走到内间门前再推门进来。
来人走到供佛香堂处停了下来,接着翠玄涵秋听到了取香烛的声音……
“观音菩萨保佑!”翠玄涵秋暗诵一声,供佛香堂处供奉的正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坐像,来人显然是个虔诚的信佛者,见到观世音菩萨像就要焚香而拜一番,而翠玄涵秋作为峨眉派弟子,从关系上来说还是与峨眉普贤菩萨要近一些,虽然她是修道一脉,不过此时此刻还是念了一声‘观音菩萨保佑’,这时她只希望那人多拜几下观世音菩萨,能多争取一线之机也是好的,她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起身……
“喀……喀—”轻盈的步声移到了内间门前,叩门声响……
“涵秋小姐——涵秋小姐——”娇腻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媚甜之极,翠玄涵秋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然而她这时正是阴阳一线,根本无暇开口答腔……
“吱呀——”
内间的雕花门终于被推开了……
“轰隆—”
磅礴大力从旁涌到,两扇雕花门脱出门臼飞起,在新房中化为齑粉……
“啊——”
清脆的尖叫……
尖叫骤停……
“你是在哪处侍侯的丫头?进来吧,没事了。”翠玄涵秋病恹恹的里头说道,就在刚刚的一刹那,她终于悬崖勒马,成功地压制住了心魔的反噬。
真的应该感激观世音菩萨的保佑呢,无论是她还是外面那送东西来的丫头,若不是她虔诚的在观世音菩萨坐像前上香,多给了她一点点工夫,今儿她们俩个都不会有这么惊而无险的圆满结果。
步声轻盈,来人走进新房,听那步声毫不慌乱,软趴在床上的翠效涵秋心中讶异;这丫头在哪处伺候的?竟然这么有胆色?
翠玄涵秋抬眼看去,来人纤媚柔婉,婷婷玉立,却是美丽脱俗,罗襦绣袂,外套着一色素净的丝棉比甲,一手抱了一袭白狐风毛的湖绸斗篷,却是一式的贵夫人行头。
另外一手可不是正提着一个剔红的彩漆食盒,翠效涵秋不由低笑道:“哟,真该打。我怎么把夫人当作丫头了,还烦劳你送东西来,快请坐下罢。这位姐姐,是哪个房里的夫人 ?'…'”
“贱妾江娉在内记室行走,职分是右补阕,少在人前露面,所以涵秋小姐不曾识得。
怎么?病了吗?额头发烧,浑身汗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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