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用心体会体内的道力在体内游走,细若游丝,若不是刻意引导,几乎微不可察。便是这丝若游丝的道力所过之处,所有疲乏一扫而光,最主要的是心身俱安,得大舒展。道力便是聚天地元气为已用,这天地元气乃是《道德经》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中的“一”,是产生万物的本源之力,是故细微而威力无穷。
张翼轸沉浸在道力的微妙和妙用之中,道力经过几个周天运转之后,速度加快,体内潜藏的倾颍留下的气息便被唤醒,道力之中,便又不知不觉增加了一丝微小的热力。热力一激,他身上配戴的温玉竟似得了某种启示,忽然间发出了丝丝荧光。此时月上中天,一道月光自窗外射入,正好映照在他身上所配的温玉之上。这温玉正被热力激荡之时又被月光一照,猛然间如蛟龙吞水,竟是将这皎洁的月光一股脑儿地虹吸入温玉之中。
顿时屋内为之一暗,似乎这天地间的月光都被这温玉吸入!
温玉将月光吸入,只见上面光华流转,其内隐隐如水流动,旋转不停。不多时,温玉表面光华大盛,却不外溢,月光被温玉凝练得犹如实质般,从一端伸出拇指粗细的光芒,吞吐之间,忽地一闪便没入张翼轸的胸口。
张翼轸心神沉寂,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光芒一入体内,他只觉一股浩荡纯和的气息从胸口狂涌而至,力量之大,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拉扯出体外。大骇之下不及多想,他忙将这股力量压向正在体内运转的细若游丝的道力之中。只是这股力量过于强大,他的道力流经之处细若游丝,无法容纳这股巨大的力量。张翼轸暗叫一声惨也,这下如果压制不住,怕是要暴体而亡了。
怎的自己这般晦气,刚刚入门竟遇到这般古怪的事情,难道真的要丧命于此?
不料,这股庞大的力量一接触道力,道力之内隐含的微弱的热力猛然威力大涨,瞬间热力以势不可挡之势将细若游丝的道力流经之处扩展到手指粗细,这般粗细的通道容纳外来的浩荡的力量绰绰有余,热力不消多时便流遍全身,也正好将这股浩荡之力全部引导到身体各处,消弭于无形之中。危机一去,热力又自行隐藏于道力之中,无迹可寻。
热力功成身退,张翼轸却如遭大难,浑身如火烧一般疼痛。方才热力所经之处,犹如一股火焰在体内乱蹿,而且热力极其暴力地扩充他的经脉,便如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针在体内四处游走,其中痛楚苦不堪言。饶是张翼轸心性坚韧,自小吃苦无数,也几乎无法忍受,便要晕死过去。便在此时,蓦地感觉一股清凉温和之意从腰间传来,丝丝缕缕渗入体内,滋润心神,安抚神识。幸好这股清凉之意虽然不如刚才那股力量浩荡,贵在连绵不绝,最终将张翼轸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体内浩荡之力温顺地随着意念按周天运转,直到确定确实无事,自己能够令这股力量在体内听话地四处游走,张翼轸这才放下心来,暗道看来危险已过,今日度过大难,看来多亏了身上的万年温玉所蕴含的充沛的温和清凉之意。张翼轸暗中运用密音术对玉成表示谢意,却无丝毫回应。
张翼轸从床上跃下,睁开眼睛,便觉四下一片明亮。咦,这月光怎的这般明亮,便是一年之中最圆的中秋之夜,也未见过如此皎洁的月色?随意一扫,在月光之下,远处桌上摆放的道门典籍上面的小楷也一览无余,看得格外真切。
怪事,他心中暗自希奇,怎的月光忽然明亮了许多,自己的眼神也这般好使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张翼轸心神一动,蓦然感觉到屋外的夜空之中,便在虚空之处忽然有一阵奇怪的波动。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隔了墙壁远在数百米的半空之中,却在脑海之中清晰地显示出来那一处如水波般的波动,便如亲眼所见一般清晰无比。
这个月夜倒是处处透露着古怪和不可思议,张翼轸对自己突然有了这般无须眼睛便可清晰感知远处情景的本领暗自惊讶不已之时,远处的波动之处缓慢地由无到有,由淡淡到清晰突兀地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咦……什么人 ?'…'
第三十四章 四海公主
张翼轸心念一动,还未来得及“看清”空中的来人是谁,便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俏生生出现在眼前。张翼轸心道,原来这般本领也无甚用处,便是能远远感知有人要来,却还没有看清面容,对方已经出现在眼前,这和事先没有知道对方要来也并无多少差别。
其实张翼轸有所不知,他先前道力大获突破,已然达到渐境入门,而且在体内倾颍所留气息和万年温玉的共同辅助下,得了月光精华和万年温玉的冲和之意,心神感应更是远超他的道力境界,不能以寻常而度之。只是眼前来人也并非普通的修道之士,确切地讲,她并不是一个凡人,所以张翼轸感应到她现身却没有看清她的相貌也不足为奇。
来人正是那日飞天离去被真平苦追不得的戴婵儿。
戴婵儿甫一现身,便一脸疑惑地上下打量张翼轸,目光中全是惊讶和不解,仿佛眼前的张翼轸一天半日未见,便如换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冲和之气,让人心生平和,顿生亲切之感。
张翼轸见是戴婵儿,心生欢喜,也没注意戴婵儿直视的目光,关切地说道:“婵儿,原来是你!先前你突然离去,真平道长御剑追你,我还担心你是否会被她拦下,万一对你不利便是我的过错了。昨日问过真平,她说并未追上你,我想来也是,以你的仙术之能,真平道长和吴道兄就算追得上你,怕是也没有本事将你拦下。”
戴婵儿见张翼轸语出真诚,一脸关切,心中莫名一动,心道看他神色不似作假,莫非真的关心我的安危?这山村少年,真的有这般好心?哼,怕是虚情假意!
这般想着,戴婵儿脸上笑容不变,说道:“如此婵儿倒要多谢翼轸的关心了。那真平道长倒也不坏,追了片刻便又返回了。只是那个叫吴沛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竟然识破我隐藏的行踪,一直追我出了华山还苦追不舍!我戴婵儿岂会怕他一个小小的道士,便略施小法让他摔了一跟头。幸好这小子命大,从飞剑上掉下竟是落在了水里,没有摔死倒是便宜了他。”
张翼轸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戴婵儿行事也恁的乖张了!人家只不过要请她在极真观住下,她便要出手伤人性命,幸亏吴沛没有被她摔死,万一吴沛不幸身亡,怕是极真观的掌门真明也不会饶过戴婵儿。灵空曾经说过真明道长是极护短之人,以真明道长的道法修为,只怕戴婵儿也讨不了好去。
张翼轸当即便把这番想法对戴婵儿说出,还劝她以后与人争斗先留三分余地。戴婵儿听了却脸色一变,一股阴冷之气顿时弥漫周围,似乎月光也在瞬间昏暗了下去。
“哼,我戴婵儿行事要你罗嗦,张翼轸,莫再聒噪,惹恼了我连你也一起杀了!不要以为有倾颍那小妮子护着你便如何如何,就是倾颍也不是我的对手。”戴婵儿面冷如水,冷冰冰地说。
“你这是何意?”张翼轸却没料到戴婵儿转眼之间换了一副面孔,竟以性命威胁,心中也隐隐不快,况且她连倾颍也包括在内。
“若是以朋友相待,你我还有话相谈。若是不作朋友,以性命威胁,翼轸我自知不是你的敌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周旋一番。想你杏仙也是天地造就的精魄,竟是如此秉性?算我以前看错于你,错将你以友相待。”
戴婵儿一愣,原来心情不好的她一时气愤张翼轸话多,随口说出狠话,没成想张翼轸竟丝毫不怕,还义正言词地反驳一番,倒也有趣。若是换作平常,戴婵儿才懒得罗嗦,举手杀了便是,但见张翼轸神色之间坚决异常,心中竟是生不起杀心。
“咯咯……翼轸,你也恁的好骗,我只是试你一试,瞧你大义凛然的样子,倒真的好象我便是那恶人一样。你倒想想,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几时和倾颍反脸过,又几时和你恶语相向过?你也恁是小气了些。”
戴婵儿脸色说变就变,转眼如雪后初霁,阴冷消失不见,一片春意盎然,谈笑间,眼波横流,光彩四溢,令人不敢逼视。张翼轸看在眼里,心中连连希奇,这戴婵儿性格善变,令人无法猜测,便是这等忽怒忽笑的本事,就一时让人摸不到头脑。若是说那竹仙清奇,这杏仙妩媚倒也可以理解,这忽怒忽笑的性格,似乎与那杏树的天性并不相符。
张翼轸略一沉吟,晒然一笑,说道:“婵儿莫怪,翼轸性格秉直,一时不知婵儿原是戏弄于我,便要当真了,呵呵。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当日杏仙现身相助之恩!不知今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戴婵儿“啐”了一口,嬉笑道:“都怪你不解风情,害我忘了正事。我来是为了倾颍之事……”
“倾颍?她怎么了?”张翼轸急急问道。
“你倒是这般关心她,也不见你如此对我,是也不是?”戴婵儿不急说倾颍之事,却戏谑地调笑起张翼轸来。
张翼轸一脸尴尬,羞赧地笑道:“婵儿说笑了,你与倾颍都是我的好友,自是一样关心。方才我好心劝慰你,却被你说是聒噪,你忘了么?”
戴婵儿顿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好狠狠地瞪了张翼轸几眼,这才说道:“倾颍因那倾渭之死,悲伤不已。恰好有那不长眼之人前来烦她,惹得倾颍悲愤之下,竟要与不长眼之人当场决断。谁知那不长眼之人偏偏不知少女心思,非要劝慰倾颍。只是如今倾颍将倾渭之死全部怪罪到不长眼之人身上,哪里还会听他只言片语,二人现在势如水火,偏那不长眼之人不听我劝死活不肯离开。而倾颍为了躲避不长眼之人,现在深居渭水不肯出来。眼下我劝不动她,所以便来找你劝她一劝。”
张翼轸听得迷迷糊糊,什么倾渭什么不长眼之人,都不知道演的是哪一出?
“到底这不长眼之人,是哪个?那倾渭又是谁?”
戴婵儿竟是摇了摇头,一脸黯然说道:“这不长眼之人是我哥哥戴戠,那倾渭便是倾颍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什么?”张翼轸更是迷惑不解,“你和倾颍是天地生就的仙子,怎么又会有哥哥和妹妹呢?”
“都怪倾颍当时多事,非要编造一个竹仙的故事来哄你,现在却要我来说个明白……”戴婵儿一反常态地一脸严肃,迟疑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倾颍乃是东海龙王的长女,四海水族最为敬慕的倾颍公主便是你口中的竹仙!倾渭便是她的小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情深意重。倾颍的封地是颍水,倾渭的封地便是渭水了。倾渭自幼体弱多病,虽经多方医治,长大后仍然身体羸弱,并无大好。倾渭自从东海来到封地渭水之后,不久病情加重,倾颍得知后特意前来探望。不料姐妹见面之后,倾渭心情激动之下竟然引发心伤,缠绵几日之后终告不治。倾颍伤心之下悲痛欲绝,却又被那不长眼之人、我哥哥戴戠纠缠不休,更是怒火攻心。这倾颍乃是四海水族之首东海龙王的长女,她的雷霆之怒非同小可,会引发天象感应,方圆千里以内的云雾就会悉数聚集于此。”
“而此时长安的季节正是夏季丰收之时,正是理应晴空万里以便于农人收获,倾颍之怒云集千里,长安城定然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若是一时三刻便雨过天晴也就罢了,只是倾颍雷霆之怒一发,定会让此地一月不见太阳,农人作物必然欠收,到时民怨沸腾,便会上达天听。这长安城之中能人高人不计其数,若有那得道之人可以以应天符上诉到天庭,天降恚怒,以天条论罪,倾颍定会被绑上剐龙台!”
第三十五章 嬉笑怒骂戴婵儿
倾颍公主?东海龙王?剐龙台?张翼轸只觉如看无字天书,明明听得丝丝入耳,却感觉如坠云端,云雾缭绕间分辨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脚下软绵绵地不着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耳边不断回响“东海公主”和“竹仙倾颍”,直让人头晕目眩。
坐了半晌,张翼轸才从方才的震惊之下稍微清醒一些,想起倾颍和他相遇相识的经历,试图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验证自己的猜测:若是倾颍并非是那竹仙,那她以竹林之主的名义毁他无烦居便师出无名。如此看来,先前毁他无烦居只是好玩,借此与他相识罢了。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与那东海公主断无半点关系,为何倾颍要寻找由头与他认识呢?倾颍既非竹仙,戴婵儿杏仙也便是假冒,她又是谁?而且刚才她还口出恶语,说什么倾颍护着他,她连倾颍也不放在眼中,显然也并非倾颍之友。
这其间种种关系和缘故,倒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原来他一直认定的天地造化的仙子,竟都不是真正的木石化形。想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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