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也借与其他两大道观论道之际,暗中问询过这些同门,也是无一人得知木石可以化形成人,更不认为木石化形可以证天道,甚至还有人将木石化形归于鬼怪一类,正道之士应该得而除去。玉成惊醒之下暗自庆幸并没有向他人透露自己出身,否则说不得何时便遭了那灭顶之灾。
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此番华山论道,三元宫却只来了两个不起眼之人,而正是这两个不起眼人之一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张翼轸,却在凝霞崖上讲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引发了极真观一众弟子的众说纷纭,更让玉成这个玉心化形之人大吃一惊!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更加上杏仙初现之后,真平道长御剑追出,玉成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极真观不可久留,既然木石化形之说被张翼轸道破,他的身份早晚会被真平等真字辈高人发觉。先前之所以不知是因为无人知晓木石化形,现在华山论道之后,怕是不久便会天下皆知。得道高人道法高深,恐怕不久就会想出探知木石之身的道法。
玉成对张翼轸听其言观其行,感觉这个少年性格冲和中正,正合他这块万年温玉的温润、淡然之本性,便有了结交之意。
这番匪夷所思的经历被玉成悉数说来,只听得这个在台上论道之时口若悬河的少年目瞪口呆,一时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和绚的男子真的是一块玉石的化形,呆立半晌无语,直到面前的玉成又向他长揖一礼,诚恳地说道。
“君子比德于玉,温润而泽。不知张道兄可否识得眼前美玉,愿意让玉成跟随左右,效微薄之力,只求张道兄一心护得我周全,于道法之上不藏私于我,共证无上大道?”
第三十二章 真平道长
那万年温玉是何等人物,得天地之造化化形为人,却要跟随他的左右,言下还有认主之意,自己何德何能,只是初入道门的山村少年,哪里担当得起如此重托!
张翼轸从震惊之中惊醒,忙伸手扶起玉成,一脸愧色道:“玉成兄太抬举翼轸了,我入道门时日尚短,更无精深道力,自身难保,哪里有能力保护你?于道法之上更是修为浅薄,恐怕不论道力还是道法,玉成兄都远胜于我,翼轸不才,倒更想请玉成兄在道法上指点一二。”
玉成见张翼轸一脸恳切,知道他所猜不假,这少年心底坦荡,倒确实值得他托付,当下说道:“张道兄有所不知,这木石化形,虽是得天地造化,化形之后便可飞天遁地,并且依本身特性可有一些法力,但在灵智和悟性之上还是不及凡人许多。只因木石化形体质单一,只依照本性行事,极难领悟高深道法,所以若想更进一步,必须长伴修道之士左右,共同参悟,或许会有机缘得窥天机。”
“这样……”张翼轸左右犯难。若是收留玉成,他毕竟名义上是极真观弟子,如何能跟随他下山去三元宫?再则他也自知本身道力实在低微,若是被人发现玉成真实身份,他确实没有办法护他周全。张翼轸也不隐瞒,说出了他所担心的事情。
“张道兄无须担心,玉成自有办法。”说着,玉成原地将身一转,张翼轸只觉眼前一花,玉成已然踪迹全无,正疑惑间,忽觉手中温润如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块玲珑剔透、光泽宜人的美玉。
这美玉,状如圆盘,大小如小儿拳头,触手生温,散发琼瑶之光,色泽翠绿,其中隐隐如水流动,端的是一块上好翠玉。
这……莫非就是玉成?张翼轸握着手中美玉,心中猜测。
“此玉正是我的本体,张道兄可以配挂在身上,这样我便可以不用化形现身,以免被人发现真身。同时也可以隐藏行迹,时常跟随道兄左右。道兄也无须担心我会影响你的日常行动,平常时我会隐入沉寂之中,若非有道法上的不明之处询问,或是道兄相唤,玉成一般便会闭关修练。”
声音直接在张翼轸的脑海中响起,初闻之下,倒是让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法术,明明声音历历在脑,却耳边并无半点声息。
玉成似乎也知他所想,解释道:
“此乃密音术,是我直接用道法印在你的灵识之上。张道兄,你也可以将要说之话直接在意念之中对我说出,我便即刻得知,以后你我交流,便无须言语了。”
张翼轸顿觉新奇,想了一想,便说:“这个办法不错,玉成兄,你我交流不用语言,这样外人便不会得知你是可以化形的灵玉!”
话一说完,张翼轸才意识到原来又是张口说出,不觉哈哈一笑。这张嘴说话说了十几年,用心说话倒是一时无法适应。
其实这密音术倒也不难,妙就在于心有灵犀一点通。一通则灵,一灵则百通。密音术乃是玉成在巨石之中自有灵智之后自创而成。玉石通灵,所以玉成无师自通密音术,正合玉石精气内敛之本性。
张翼轸大约学了一个时辰,便在玉成的耐心地教导下学会了密音术,和玉成对答如流之时,表面上不动声色,旁人看来他一本正经地端坐不动,实际上却和玉成讲述他和倾颍、戴婵儿相遇相识的经过,惹得玉成羡慕不已。
稍后,张翼轸便如玉成所言,寻得一根绳子将玉成系在腰上,左右查看一番,自觉倒也不错,配合他的衣着,竟也十分般配。
又和玉成谈论几句,玉成便告诉张翼轸他要闭关,进入沉寂的修练状态。若是有事呼他,便用密音术连唤三声“玉成”,他便会醒来。说罢,玉成的声音便渐渐淡去,终于再无所闻。若不是腰间的玉佩提醒张翼轸,他倒真不敢相信今日竟会真的遇到玉成这般的玉石化形成人!
一直到外面房门响动,张翼轸这才从沉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一个人影急匆匆跌跌撞撞地闯进屋里,一把拉住张翼轸,小声说道:“翼轸,待会儿要是有人找我,你便说未见到我回来,也不知去了何处,或许已经回了三元宫,反正推脱得越干净越好,可是记好了?”
来人一身乌黑,脸上全是灰尘,头发乱蓬蓬比杂草还不及,便是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上也有一片炭黑,不是灵空又是哪个?
看来真的是惹下了祸事!
张翼轸也没有好脸色,这便宜师傅把他丢下不管,看这样子恐怕又去极真观的伙房偷偷烧火去了。这论道兹事体大,他却倒好,万事不如他烧火重要,也恁的无赖了一些。
灵空见张翼轸脸色不善,知道他心中有气,陪着笑说道:“好徒弟,师傅不也是为了参悟那无上道法么?毕竟三元宫的伙房与这极真观伙房大不相同,所以师傅我特意去了极真观的伙房一游,不料一见之下大感新鲜,一时手痒便烧起火来。这一烧就沉迷其中,忘记了时间,直到刚刚被真平道长发现,我才想起还有论道之事。不多说了,怕是那真平道长已经追来了,你就说三元宫有急事召我先行回去了,切记,切记!”
灵空说完,也不等张翼轸是否同意,竟是一个翻滚推开后窗,跳窗而逃,片刻便跑得不见了人影。这堂堂三元宫“灵”字辈道长,竟如市井无赖一般落荒而逃,张翼轸哭笑不得,只好摇头苦笑。他这个师傅行事古怪无赖堪称一绝,怕是天下无人可及。
门外果然响起真平的声音:“灵空道长,真平来此,可否出来一见?”
张翼轸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施了一礼,说道:“真平师叔,我那师傅自从前日下午走后,直到今日未归,我正想问师叔可否知道我师傅去了哪里?”
张翼轸磕磕绊绊地说完,抬头看到真平似笑非笑的目光,心知他的谎话水平实在太差,只一眼便被真平瞧出真假了。
真平温和地一笑,说道:“翼轸,倒也难为你了。你那师傅太不争气,有你这般悟性非凡、灵性剔透的弟子不好好教导,偏偏要去偷偷摸摸烧火做饭,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估计此时已经下山去了。此间事情已了,你也收拾一番下山与你师傅汇合吧。我有一句话有劳你转告于他……”
张翼轸见真平并无责怪之意,忙点头应允,倾听真平要转告灵空什么。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声音。抬头看时,却见真平目光望向虚空,眼神迷离,竟是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沉醉其中了。
“真平师叔,不知先前可否追上杏仙?”张翼轸猛然想起戴婵儿可不要被真平拦下,二人如果争斗一番,伤了谁都不好。
真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而逝,脸上恢复了淡然之色,说道:“那杏仙飞天之术甚是迅捷,我追她不上……下山之后,你见了灵空,便对他说……罢了,只告诉他让他好自为之吧。”
真平说完,也不停留,转身便走。也不见她步伐如何快速,只是三步两步,便消失在曲曲弯弯的山路之中,如同一步迈出就是百步一般,看得张翼轸大为惊叹:莫非这便是那缩地成寸的道法?这一步可抵百步,平常百日路程,这般走法,岂不是一日便可到达?
第三十三章 月夜异变
第二日一早,吴沛带领一众弟子前来送行。
吴沛还如以前一般言谈客气,但神态之间却无丝毫热情。张翼轸客套几句,细看之下却发现吴沛眼角有些轻微的乌青,心中诧异,也未多想便开口询问。
“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之上,无妨,多谢张道友关心!”吴沛神色尴尬,目光闪烁,急忙转移了话题。
“先前我没有注意到张道友竟有如此美玉?不知从何处得到这般宝物,望之如雾如水,光泽浩然,绝非凡品。不知张道友可否让在下一观?”
吴沛目光躲闪间不经意一扫,竟发现了张翼轸腰间所配的温玉,不由眼前一亮,便想入手玩赏一番。张翼轸哪里肯将玉成本体入他人手,忙略带歉意地一抱拳,说道:“实在抱歉,此玉我爱若至宝,唯恐有丝毫损坏,所以从不离身,还请吴道兄莫怪在下敝帚自珍!”
“哎呀,倒是我唐突了,恕罪。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一时见宝心喜,提出这不情之请,是我的不是了。”吴沛一脸愧色向张翼轸连连抱拳,神态无比诚恳,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明明他初来时并未配玉,自己一向目力甚好且记忆力惊人,绝对不会有错。而且这少年也不是那小气藏私之人,这一块美玉也不是什么法宝,为何这般护短,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吴沛思忖一番却猜不出所以然,便和一众弟子将张翼轸送出山门。张翼轸见吴沛神思恍惚,以为他有不快之事,也未曾留意吴沛的目光几次三番在他的美玉之上扫过。
告别吴沛,张翼轸一人下山,忽然间心情大好。此次论道他语出惊人,不但让极真观的一众弟子相信了木石化形之说,且偶得万年温玉玉成,得玉成信赖将本体化为美玉交与他配戴,更让他心中无比感动。这天地万物皆有灵性,玉成既然化形而出,也便与人无异。能有如此谦谦君子一般的朋友,张翼轸也深感庆幸和自豪,心中自是无比舒畅。
心情轻松,脚下便格外轻快。过了不久,便到了山脚上的一处村庄,正是他和灵空寄托马匹之处。让张翼轸大吃一惊的是,灵空竟然只留了一纸字条,让他自行回到三元宫,自称有事需要急赴王屋山清虚宫。灵空这次倒也厚道,竟然把百两黄金全部留下,倒让张翼轸一时犯难:他背负百两黄金,且此去三元宫路途遥远,一路之上,怕是无比难行了。
谢过那一对老实巴交的看马夫妇,张翼轸快马加鞭赶向长安城。一路未作停歇,差不多在日落时分来到了长安城外。正待牵马进城,蓦然听到半空之中传来“嘶嘶”的响声。声音极其轻微,若非张翼轸在论道大会上曾经听过这般声音,断然不会一听之下便格外警醒:有人御剑飞空!
抬头一看,空中隐有几条光华闪过,一闪而逝,如果不是留心观察以及事先听到声音,张翼轸也决计不会发现异常。剑光来处显然是华山极真观,飞去的方向应是王屋山所在。出了何事?张翼轸暗自猜测,自己刚刚下山,这极真观的高人便急急御剑而去,难道真的出了大事不成?
再见周围人群,依然人来人往各自行走,竟无一人发现异常,张翼轸暗道,原先也未觉这道力有何希奇之处,现在看来,倒是比以前耳聪目明了许多。
当晚便又住在七喜客栈,客栈掌柜认得是张翼轸,热情地招呼一番,又惊讶地问起怎的不见灵空道长,张翼轸笑着应答几句,央求掌柜安排他住在来时住过的房间,掌柜二话不说便吆喝小二去收拾房间了。
三天论道,张翼轸倒也没有放松修练。是夜无事,便又读了一会儿道法,然后静心修习,修练体内那股细微的道力。月夜静谧,四下人声若有若无,更显悠远。张翼轸吐纳静心之后,便开始引导体内的道力四处游走。一连运转了三十六遍周天,便觉身轻体安,一片舒畅。
张翼轸用心体会体内的道力在体内游走,细若游丝,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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