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祥不好置啄,只好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碗兰不依道:“爹,你老怎么当着楚大哥编排起女儿来了?”
三人步出书房,楚玉祥自然让裴三省走在前面。碗兰跟在楚玉祥身后,偏头问道:“楚大哥,你有两个师父吗?”
楚玉祥点点头。
裴碗兰又问道:“你两个师父是谁呢?”
楚玉祥道:“二位家师,一个人称厉神君,一个人称祖半仙。”
“厉神君?祖半仙?”
裴碗兰听得好生奇怪,叫道:“爹,女儿怎么会没有听人说过呢?”
裴三省叱道:“女孩儿家不许胡说,这两位神仙,辈分甚尊.连为父都要尊称他们一声老前辈,你不许对人乱说。”
一面回头朝楚玉祥叮嘱道:“老侄台,你要替闻老哥报仇,最好在人前说是东海门下,不可提及二位老前辈。”
楚玉祥心头一凛,点头道:“小侄自当谨记。”
“东海门?”裴碗兰奇道:“林大哥怎么又是东海门下了呢?”
裴三省道:“楚贤侄是闻老哥的义子,当然是东海门下了。”
他们穿行长廊,来至西花厅,只听有人洪笑道:“对,对,非推裴老哥不可,谁叫他是咱们三省的龙头?”
这话说的是六合门的全遵义。
接着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哈哈,这就是了,兄弟这个提议,大家如果同意.那就要大家多多支持。”
裴三省忖道:“不知大家在讨论什么?啊,徽帮的卢老大也来了。”急步走了进去。
总管陆公车忙道:“敝上来了。”
花厅上坐着的六七个人一齐站了起来。
徽帮老大卢寿同和鹰爪门阮传栋两人刚到不久.供着手同声道:“恭喜寿翁。”
裴三省连连还礼.口中说着“不敢”,接着道:“兄弟听说阮见来了,卢老大是什么时候到的?兄弟失迎了。”
卢寿同笑道:“兄弟和阮兄差不多是同时到。”
裴三省道:“老侄台.老叔给你引见几位大江南北的知名人物……”
他指着中等身材,头戴瓜皮帽,身穿表缎夹袍,年约六旬,瘦狭脸上皱纹甚深,对人笑脸相迎的是徽帮老大卢寿同。
第二个身穿上市长袍,冬瓜脸的老者,看去像个土财主的是淮扬派掌门人高连升。
第三个不过四十出头,清瘦精干的是鹰爪门扑天鹰际伯年的长子阮传栋。
楚玉祥因他是义母的兄弟,小时候也见过几次,面貌也和义母有几分相似,还依稀认得出来。再就是在巢县酒楼上见过的六合四杰。
接着裴三省又朝楚王祥一指.说道:“诸位兄弟.这位老侄台是东海门闻老哥的义子楚玉祥楚公子……”
总管陆公车听得暗暗奇怪.忖道:“楚公子刚来的时候。堡主把他奉若上宾,分明是个大有来历的人,才把他特延入书房里去。如今堡主却向人说他是东海闻天声的义子,闻天声不过是东海缥局的总缥头,东海门在江湖上,只是一个小门派而已,何用值得堡主如此隆重接待?
这大概是堡主和楚公子在书房中一席长谈之后,才对人如此宣称的了,看来这楚公子身份并不简单。想到这里。目光忍不住又朝楚玉祥投去。
他身为裴家堡总管,自然见多识广,见人不少,像楚玉祥这样翩翩少年,丰神朗极,站在大家中间,简直是鹤立鸡群,凭东海门的闻天声,怎么也调教不出这样的人才?心不禁暗暗狐疑不止!
楚玉祥和大家—一抱拳见礼,自有一番寒暄,必不细表。
阮传栋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说道:“你是玉祥,唉,差点认不出来了,来,来,咱们坐下来谈。”
他拉着楚玉祥到右首两张椅子落坐,然后说道:“我听到姐夫和姐姐的噩耗,曾赶去镇江,听镖局的人说,清明那天出事之后,你和家珍都失踪了,炫UМDтχт。còm书网一直没有回去,你大师兄也走了,以致当日发生的情形,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你没事就好,当日情形究竟如何呢?”
楚玉祥给他问及义父、义母遇难情形,心头不禁一酸。
但身在裴府作客,不好流下泪来,只好强忍着悲痛,把当日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只把从师习艺一事,因记着裴三省的叮嘱,只说当时自己负伤极重,被过路的农民所救,养了半年伤,才算痊愈。
这话阮传栋当然相信,因为林仲达中了一掌,至今伤势尚未好转,(他不知道楚玉祥替二师兄疗伤之事)只是攒攒眉道:“十二个黑衣人?这会是那一条线上的人呢?啊,听你口气,这十二个人都已死了?”
楚玉祥暗暗叫了声:“糟糕!”
十二个黑衣人都死了,是绿袍师父告诉自己的,那时自已中掌飞出,人已昏迷过去,如何还会知道?一面点着头道:“是的.当时我伤得很重,只听义父长笑的声音,依稀似是说:你们一个也不用回去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义父遇难了。”
阮传栋道:“这十二个黑衣人既然全死了,怎么会没有他们的尸体的呢?”
楚玉祥心中暗道:“那一定是有人把尸体化去了。”但这话他并没说出来。”
因为如果说出来了,就要说到自己在林大祥绸布庄所遇上的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目前还不宜当众说出来。自己要调查“江南分令”,只有在暗中进行,知道的人多了,就很可能传入对方耳中。这就摇头道:“这个小侄就不知道了。”
“唉!”阮传栋紧蹙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真是一桩无头案,我侦查了许久,还是一无眉目……”
楚玉祥切齿道:“义父、义母对我恩重如山,我不找出他们来,誓不为人。”
阮传栋看他年纪不大,但气宇不凡,心头甚是同情,心想:你在姐夫门下,这点年纪,说来也没学到什么,不如把他引到鹰爪门下。也许可以造就一个人材。
他紧紧握着楚玉祥的手,诚恳的道:“老弟有这份心,姐夫和姐姐在天之灵.一定颇为安慰,只是报仇二字,目前连仇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如果你听到的姐夫的话没有错,那么这十二个黑衣人,也均已被姐夫击毙,就再也查不出幕后主使的人来了,老弟年事极轻,最好另投名师,才能深造,等这里寿辰过去,不如随我同去见见家父,姐姐是鹰爪门出身,你如肯投到鹰爪门来,也不算是另投外人门下,你看如何?”
楚玉祥感激的道:“小侄有暇,自当前去拜谒阮老前辈。”
刚说到这里,裴碗兰走了过来,叫道:“阮叔叔你上次来.答应过教我几手擒拿手的,几时教我呢?”
阮传栋笑道:“好,这次阮叔叔是拜寿来的,至少也要过了裴老哥哥的的寿诞才走,你要学什么,阮叔叔还会吝啬吗?”
裴脱兰喜上眉梢,甜甜一笑道:“谢谢阮叔叔,今天下午,你说好不?”
阮传栋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好,下午找个时间.阮叔叔一定教你。”
裴碗兰娇声道:“阮叔叔,你真好。”
只见一名青衣汉子匆匆走入,朝陆公车低低的说了两句。
陆公车忙向裴允文道:“少堡主,黄山万少庄主来了,快出去迎接。”
裴允文点点头,随同那青衣汉子匆匆往外迎去。不多一会,裴允文陪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公于走了进来。
这人看去年约二十二三.生得剑眉朗目,玉面朱唇,锦袍佩剑,极为潇洒,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凌人的据傲之色。
他一步跨进花厅,就朝裴三省面前趋了过去,下拜道:“小侄给师叔拜寿。”
裴三省连忙一把扶住,含笑道:“贤侄请起,大嫂可好?”
锦衣少年站起身道:“家母托庇粗安,要小侄代向师叔致贺。”
原来这锦衣少年是裴三省师兄万九骏的儿子万少骏。
万九骏是黄山世家第三代,二十年前担任过一届武林盟主,五年前已经去世。万少骏是独子,生长武林世家,少年人心高气傲,难免目中无人,江湖上把他称为武林四公子,和其他三位家势显赫的少年公子并称。他和在座的众人,俱都相识,但只是略为颔首招呼。
裴三省含笑道:“万贤侄、愚叔给你引介一位年轻朋友……”
说着一指楚玉祥说道:“这位是楚玉祥楚老侄.东海门……”
接着又朝楚玉祥道:“他是老朽师侄,黄山万少骏.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多亲近亲近。””
楚玉祥连忙抱拳道:“万兄英名,在下久仰。”
万少骏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淡然道:“不敢。”
他只说了两个字,口气还冷涩得很、目光就转到了裴碗兰的身上,脸上才绽出笑容,说道:“小师妹,家母说你好久没有到我家去了,很挂念你.几时到黄山去玩?”
楚王祥看他神色冷傲,自己向他拱手,他连礼也没回,就转脸和裴畹兰说话,心下不免有气,暗道:“看来武林中也有执裤子弟!”
他总究碍着裴三省的面子.不好形之于色.依然面含微笑,装作不在意模样。
裴三省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心中也极为感慨,师兄为人一世正直,得是武林同道的敬仰,不料儿子竟是如此狂妄无知,他和楚老侄两人这一站在一起.不论气概风度,真有天壤之别!
裴碗兰站在楚玉祥边上.看到万少骏对楚大哥倔傲无礼的态度,心头也不禁起了极大的反感.不知怎的,她和楚大哥还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倾慕,万大哥呢.虽是熟人,但说不上什么来。尤其如果拿万大哥和楚大哥比的话,万大哥虽然也很英俊潇洒,但除了一身傲气.就缺少楚大哥那股逼人的英气。
她举手掠掠鬓发.说道:
“黄山我去过好多次了.还有什么好玩?”
裴三省呵呵一笑道:“你只知道玩,来,楚老侄、万贤侄,大家可以入席了。”
这时,庄丁们也早已在花厅上点起了四盏琉璃灯,摆好两桌酒席,主人正在请大家人席。
咱们古老的美德,就是谦让,入席自然非谦让不可。但谦让归谦让,总是要入席的,经过一番谦让之后,淮扬派的高连升坐了首席,接着是六合四杰,和徽帮的卢寿同依次坐下,这是以路程远近分,由主人裴三省作陪。
第二席应该由阮传栋坐首席了,他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但他却推请黄山万少骏上坐,万少骏也不谦让,就昂然坐了首席,接着楚玉祥、裴允文、裴畹兰兄妹.四个人坐了一席。
庄丁们陆续上菜,两名青衣使女手捧银壶轮番斟酒。
斟满了酒,主人就要敬客人的酒,客人也要还敬主人的酒,而且客人和客人之间还要互相敬酒,大家好像专门敬酒来的,置菜肴于不顾,酒却非敬不可,这也是咱们古老相传的互相灌酒之道,敬到后来,小杯换成大杯,由朋友变成酒敌,谁都想把对方灌醉,丑态百出,不足以言乐。
正在大家兴高采烈,敬来敬去酒兴正浓之际,只见总管陆公车神色惶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裴三省的身边,咐着耳朵,低低的说了两句。
裴三省一张脸登时煞白,一下放下酒杯,问道:“他们人在那里?”
陆公车道:“正在大厅上。”
话声甫落,突听门口响起一声苍劲而尖的声音说道:
“咱们已经来了,想不到主人正在宴请亲朋好友,咱们两人老不死打扰盛筵,岂不扫兴,裴三省,你不妨再喝一杯,和他们告个别,再出来。”
此人话声一落,就响起另一个破竹似的老妇人声音说道:“老不死,你怎么不进去呢?瞧瞧是些什么人?老娘说过鸡犬不留,就是鸡犬不留,这些人既是他的亲朋好友,就该陪他一起上路。”
先前那个苍劲而尖的声音道:“这些好像是客人。”
破竹老妇人声音道:“客人就不能陪葬?你还不走在前面,让老娘进去瞧瞧?”
这两人口气不善,显然是冲着裴三省来的了。
在座众人听到方自一怔,从花厅外面已经走进三个人来。
前面一个是中等身材的秃顶枯黄瘦脸老头,生得獐头鼠目,脸形尖瘦.颏下留了一小把山羊胡子.面貌虽然很琐.但双目开闭之间,却精芒逼入。
第二个是高头大马。面长如驴,花白头发。黑绒包头.头上还戴了许多金镶银嵌的珠宝首饰,青布衣裙下面,一双大脚,足有一尺多长.穿一双绣花鞋。鞋尖上还缀有明珠。
这两人身后,跟着一个青布衣裙的少女,看去约莫十七八岁,却生得明眸皓齿,杏眼桃腮.一束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后,出落得有如秋水芙蓉,美而且秀,清丽照人,只是脸色稍嫌白得没有血色,怯生生好不惹人怜爱!
裴三省发出一声气怒已极的大笑道:“很好,二位终于找来了,裴某已经恭候了你们二十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二位既是冲着裴某而来,自然由裴某接着,与在座的朋友无关,了断过节,不妨到外面去……”
马脸老妇人破竹般声音呷呷尖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光棍得很,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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