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声,楚玉祥一听就知是茅四老道了,只有他叫自己“徒儿”的,真是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茅四不知躲在哪里,一直不见他现身,这话,自然是以“传音入密”说的了。
正当茅四在和楚玉祥以“传音入密”说话之际,山君好似发现了什么,他一双比电炬还亮的目光,不住的四处搜索,沉声喝道:“是哪一位高人,隐身说话,怎不现出身来?”
此人果然厉害,茅四以“传音入密”说话,音丝在空中飘过,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茅四当然不会现出身来。
楚玉祥却在此时,挺身走出,朝山君抱抱拳道:“山君刚才已经划下道朵,只是在下想略予修正。”
山君方才当然也看到过他,那只是目光瞥过而已,此时看他从众人中挺身走出,面对面自然更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山君忽然发现这弱冠少年不但眉宇之间,紫气盎然,肤色净洁如玉,还隐透宝光,分明练成了极上乘的某种神功,心头不觉暗一怔,此人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怎么可能练成高深的武学呢?一面问道:“小友要修改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认为不必每一个人都和山君动手,由在下代表今天上玉阙宫来的人,向山君讨教……”
山君道:“小友能代表他们吗?”
楚玉祥道:“在下认为应该可以。”
山君抬目问道:
“你们大家的意见呢?”
敖如山含笑道:“可以,楚小兄弟既然说出来了,兄弟自表同意。”
阮伯年也点头道:“兄弟也同意。”
裴三省、高连升、徐子常、白圭于、宁乾初等人,见敖如山、阮伯年已经首先表示同意,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东门奇回头朝西门大娘问道:“你看如何?”
西门大娘尖着嗓子道:
“老不死,我能接得下山君十招吗?”
东门奇被她这一嚷,不觉红着老脸,勉强说道:“那也不一定。”
山君颔首道:“好,既然大家同意你小友可以代表他们,小友准备接老夫十招了?”
“不!”
楚玉祥道:“在下还有一点要修正,咱们以一招定胜负……”
山君目光大盛,问道:
“你接下老夫一招,就能算胜了吗?”
楚玉祥道:“在下之意,是山君接在下一招。”
山君目闪奇光,问道:
“你一招就可以和老夫分出胜负来了?那是说老夫接不下你一招了?”
楚玉祥道:“武功一道,不在招数多寡,所谓会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胜负之分,一招可决,何在乎多,山君接下一招,就是山君胜了,接不下在下一招,就是山君败了,这本来就是赌博,胜负之数,在未定之时,谁也没有把握可以预测。”
山君听得目光连闪,连连点头道:“好,好,老夫活了七十八年,还从没有人在老夫面前说过如此豪语,就凭你小子这份豪气,老夫答应接你一招,咱们就以一招决胜负。”
楚玉祥道:“山君既然同意了,那么应该先把话说清楚了,在下是代表今天上勾漏山的每一位道长和山君动手的,在下如果落败,山君要如何呢?”
山君道:“老夫已经说过,老夫不想和诸位结怨,小友落败了,今天所有找上勾漏山来的人过节从此揭开,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从此不准再上勾漏山寻衅。”
楚玉祥道:“在下若是侥幸胜了呢?”
山君洪笑一声道:“老夫也说过,只要诸位说的合理,老夫都可接受。”
他这声洪笑,当然认为他绝不会一招之间就败给楚玉祥的。
别说楚玉祥了,就算和他鼎足而三的祖半仙、厉神君,这二位一正一邪的顶尖高手,若是和他动手的话,没有一,二千招,也绝难分得出高下来。
“好!”楚玉祥呛的一声掣出寒螭剑,抬目道:“山君剑呢?”
“哈哈!”
山君又是一片洪笑,说道,“老夫认识小友手中这柄是厉神君的寒螭剑,千载寒铁所铸,削铁如泥的名剑,但老夫和小友动手,何用使剑?小友只管发剑好了。”
两人这一对阵,敖如山、阮伯年、裴三省等人,忍不住都跨前了一步,大家几乎在楚玉祥身后成了一个半圆形,万一楚玉样不是山君的对手,大家可以出手挡上一招。
英无双和闻家珍更是挤到了前面,一个手掌紧握着青霓剑,一个也握着彗星剑,准备随时接应楚大哥。
梁慧君、裴畹兰二位姑娘自知武功不济,不敢挤上去,站在众人背后,心头也感到无比的紧张。
当然,各大门派每一个人无不心情紧张、山君成名数十年,威震西南,楚玉祥武功再高,要在一招之间,击败山君,这实在是太不可能了!
楚玉祥目光湛然,渊停岳峙,潇洒的道:“山君那就请接招了!”
口中说着,右手寒螭剑徐徐举起,随手朝前挥出。
这一招只是随手一挥,毫无招式,似乎也不使半点力气。
所有的人目光紧紧盯注着楚玉祥,看他面对最强大的敌手,这一剑竟然使得如此轻率,莫不心头一紧。
连站在他对面的山君也丝毫看不出他这漫无招式的一剑有何精妙之处?
寒螭剑本来就是一柄名剑,你只要长剑出匣,它就寒芒闪烁,有如一汛秋水,光映毫发,轻轻一一挥,就有数尺长一道寒光,应手而发。
这是说,剑的本身就有如此光芒;但这回可不同了。
楚玉祥使出来的是昔年重阳真人集三十招“全真剑法”精华而独创的全真神剑——“东方第一剑”。
这招剑法,除了四句口诀,无招无式,除非你功臻上乘,水到渠成,豁然贯通,可说无可捉摸,否则皓首穷经,也揣摩不出所以然来,故而数百年来,全真教弟子能领悟贯通的不过数人而已!
全真教的创教圣地是面对东海的昆嵛山,所以把这招全真神剑称之为“东方第一剑”。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楚玉祥剑势堪堪挥出,情形就对了!
本来寒芒吞吐,不过三尺数寸来长的剑光,陡然间,寒光暴长,化作一匹数丈长青朦朦的长虹,宛如银练凌空,天龙舞爪,朝前席卷过去!
强烈剑光,在这刹那之间,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森森剑气,发出嘶嘶异响,两三丈内,全被砭入肌骨的寒锋所笼罩!
当真风云突变,天地晦冥,日月无光,剑光愈强烈,四外就显得黯淡无光,楚玉祥一个人早已被迷朦的剑气所淹没,那里还看得到他的人影?
山君见多识广,一看剑光有异,心头止不住蓦然惊骇。他做梦也想不到、个弱冠年纪的小伙子,居然会练成剑术中至高无上,天下无人能挡的剑气功夫!
他纵然神功入化,也万难抵挡,因此在楚玉祥剑光出手,立即一吸真气,身形暴退出三丈开外。
所幸他见机得快,还是感到森寒剑气几乎涌上身前,急忙又退了丈余光景,才行站停,但垂胸白髯因他急急后退,随风飚起,还是被剑气截断了三才有余!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呵呵大笑道:“徒儿,好了,好了,可以收起剑来了。”
这说话的正是茅四道长的声音。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其实只不过是楚玉祥长剑一挥的工夫,茅四道长话声方落,匹练般的银光,和嘶嘶剑气,突然敛去。
楚玉祥依然潇洒的站在原处,手中持着一泓秋水般的寒螭剑,如没有发招前一样。
只是脸露愕然神色,敢情连他也想不到这一剑的威势竟有如此强盛?比之方才削断矮胖老者藤杖的那一剑,又增强了甚多。
山君却已退出将近五丈来远,脸色很不自然,他数十年来目空四海,最近又闭阖潜修了二十年。自以为天下无敌,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弱冠少年一招逼退五丈,还被剑气削断了他三寸垂胸白髯,自然又惊又愧,心头这份难受自是无法形容。怔怔的站在当场,沉默有顷,才目光一抬,黯然道:“小友,你胜了。”
短短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每一个字重逾千钧,说得十分沉涩。
他这一抬眼,也发现了在廊屋檐上蹲着一个长发长须的灰衣老道,不觉点点头道:“茅道兄居然调教得出如此一个出色的徒弟来,不得不令老夫佩服之至。”
各大门派的人经他一说,不期而然回头朝屋檐上看去,现在大家心头踏实了,暗想:“原来茅四道长早就来了。”
茅四道长呵呵一笑,连忙拱手道,“山君好说,其实贫道叫他徒儿,不过是过过瘾而已,他那是贫道的徒儿?”
山君间道:“那么这位小友是哪位高人门下?”
他败在楚玉祥剑气之下,自然想知道楚玉祥的来历。
茅四道长竖起两个指头,说道:“这娃儿有两个师父,一、个是祖老道,一个是厉老怪,咱们两个其实只能算是他的朋友,贫道是气不过他两个师父每人只化了三个月心血,就调教出这样一个徒弟来,所以也随口叫叫罢了。”
山君听他口气,好像和他一起还有一个人,也是楚玉祥的朋友,而且也到了勾漏山,心中一动,忍不住间道:“你们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茅四道长伸手一指,哈的笑道,“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啊,呵呵,大家居然全来了!”
大家随着他手指之处看去,从大厅右侧的走廊上走出来的是三个人。
当前一个是穿着一件灰布大褂的小老头,生得獐头鼠目,耸肩缩头,一副猥琐模样,这时嘻开了嘴,好像很得意,他正是醉果老张三。
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蓝衫中年人,蓝衫虽然又皱又黄,却掩不住他眉手间的英挺之气。
稍后一个则是四十来岁的妇人,蓬着头发,一身青布衣褂也很脏了,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但一看就可以使人想到她年轻的时候一走是个大美人。
勾漏夫人本来傍着太君身边站着的入,一眼看到三人从右首走廊走出,身躯一阵颤抖,“呛”的一声抬手拔出长剑,寒光一闪,横剑朝自己喉咙抹去。
太君一身武功,何等精纯,女儿拔剑自刎,她就在身边,岂会不觉?左手一挥,喝道:“珠儿,你这做什么?”
又是“呛”的一声,勾漏夫人手中长剑还没抹上喉咙,就被太君一拂齐柄折断,当啷坠地。
“娘……”
勾漏夫人一下扑入太君怀中,泪珠夺眶而出,滚落下来。
太君抱着女儿身躯,同样老泪凄楚,口中低低的说着。“乖乖女儿,不用哭了,这是冤孽!”
这时大门外也正有两个人同时走了进来,大家目光不期而然都投注到前面两人身上去了,因此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母女两人。
山君目光如炬,(他没有看到从大厅右廊走出来的三人)看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两人,不由得怔得一怔,连忙拱手道:“祖道兄、厉神君连裙远莅,兄弟有失远迎。”
原来从前门进来的两人正是昆箭山青牛宫观主祖半仙,和身穿绿袍的厉神君。
祖半仙目光一掠各大门派的人,呵呵一笑道:“咱们总算来的还是时候。”一面朝山君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和厉神君听说各大门派的人都到勾漏山来了,特地赶来替双方调停的……”
“调停,哈哈……”
山君发出一声苍凉的长笑,接着说道:“祖道兄、厉神君说得好听,二位大概是怕令高徒伤在兄弟掌下,才赶来的吧,其实二位来不来都是一样,兄弟自惭学艺不精,早已在二位未来之前,败在令高徒剑下了。”
祖半仙、厉神君方自一怔。
茅四道长已经接口道:“山君不用自惭,小徒那一剑,说实在贫道也接不下来。”
祖半仙听得一怔,回头道:
“四茅真君也在这里?”
右首长廊上有人应声道:“还有小老儿呢?”
厉神君大笑道:“
老酒鬼也来了。”
楚玉祥看到两位师父来了,赶紧走上几步,拜了下去,说道:“两位师父在上,弟子叩见师父。”
他正在跪地叩头之际,那跟随酒仙张三从右廊走出的蓝衫中年人也赶忙趋前几步,扑的跪伏在地,口中说道:“不肖弟子楚紫翰叩见师尊。”
那青布衣褂中年妇人也朝厉神君拜了下去,说道:“师伯在上,侄女给你老人家叩头。”
楚玉祥正在叩头的人,听到有人自称“楚紫翰”,不由猛地一怔,急忙抬起头来。
酒仙张三呵呵一笑道:“妙极,父子两个都叫我老哥哥,都是小老儿的小兄弟,而且父子两个也同是祖老道的徒弟,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喂,楚小小兄弟,快爬起来,这就是你爹娘了,还不快来叩头,老哥哥好不容易一直摸到玉阙宫第九层地底才找的。”
厉神帚道:“你们起来,夫妻父子十八年后终于围聚了,这是可喜之事。”
楚玉祥听了老哥哥和绿袍师父之话,才知道这两人果然是自己生身父母,急忙站起,朝两人面前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叫了声:“爹、娘。”
中年妇人眼泪已夺眶而出,一把把楚玉祥搂在怀里,哭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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